娘见他甚至不能起身迎一迎自己,心里跟吹了过堂风一样,凉飕飕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了,哪还有搭话的兴致。前两年,隔壁村有个男人修屋顶的时候不小心从屋梁上摔下来,一条腿落下残疾,谢青卓的情况瞧着比那男人还要严重呢,以后能不能站起来都难说……马大娘心里实在是苦哇,这媒可是她说的,昨儿李裁缝找到她,口口声声说上了她的当,非得她给个说法。马大娘多精明的人,瞧李裁缝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退了这门亲,给他家闺女寻个更好的。这可如何是好,一边是想难缠的李裁缝,一边是摔断腿等着娶婆娘的,唉,两边都不好交代!怎么偏偏是她摊上这事?!
马大娘人虽在屋里,却神游太虚,绞尽脑汁琢磨着办法。
硬生生耗了一盏茶的功夫,谢青卓看出马大娘心不在焉,心里五味杂陈,开口道:“大娘,我有些累了,就不耽误您时间,让丫头陪你说话。”
怎奈马大娘耳里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半点反应没给。裴舒忍不住上前推了推马大娘,马大娘一个激灵回过神,见裴舒朝她歉意地笑了笑,说:“大娘,我们出去说话吧,让我叔休息休息。”
马大娘连忙摆摆手,双脚已经迫不及待地朝门口方向转去,说:“对对对,我也该回去了,青卓你好好养病,把腿养好比什么都重要。”虽然她并不相信谢青卓的腿能好,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谢青卓眉宇间露出淡淡的疲倦,吩咐裴舒:“你帮我送送大娘。”
裴舒应了一声,把马大娘送出院子门,等马大娘走远了,才转身回到谢青卓的屋子。他还是刚才靠坐在床头的姿势,只不过侧着头,手垂在大腿上,脸朝向破旧的窗户,一动不动,宛若一尊沉默的雕像。
裴舒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视线落到他脸上。
谢青卓长得很出色,轮廓英挺,眉毛粗黑,睫毛浓密,嘴角的线条刚毅,身上有股沉郁的气质,也不知道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卧病在床的缘故。
静了一会儿,裴舒唤了一声:“叔。”
谢青卓听见声响,扭过头,面无表情。
他的眼里没有光,眼珠子漆黑,他望向她,仿佛从万千年的虚空中偶然投来的一瞬。在一刹那,裴舒仿佛亲眼目睹了上一世他寥落无望的人生——坡了腿,媳妇跟人跑了,孤家寡人,贫穷潦倒。他的眼神应该就是这般死寂。
裴舒的心为之一抖。
谢青卓又把头转回去,仍看着木窗,沉默了半晌,缓声说道:“你知道马大娘的来意?”
裴舒没说话。
谢青卓头也不回,自顾自地说:“你刚刚按住我肩膀是不想让我起身。”语气很笃定。
他猜到她的意图。裴舒垂下眼帘,低低地“嗯”了一声。
谢青卓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才十四五岁,比自己所以为的懂得更多了,也远比自己所以为的聪慧。马大娘的来意她比自己还要清楚,她甚至有意无意地误导马大娘……
谢青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出去吧。我要歇息一会儿。”
裴舒眉头微蹙:“叔——”
“出去吧。”谢青卓挪着身子平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裴舒定定地站着,暗自叹了一口气,算了,谢青卓需要时间静一静。她给他时间,给他空间。
山城孤女(7)
马大娘去了裴家一趟, 紧接着又往邻村李裁缝家跑了几趟, 几番来回,落在有心人眼里, 不难品出其中意味。很快就有流言传出,说是谢青卓这一摔, 与李家姑娘的婚事恐生变故。
山城这么一个交通闭塞的乡野地方, 无甚娱乐消遣, 日子过得单调烦闷, 于是只要星点风声就能噼里啪啦燎原。村民们激动啊,生怕没赶上热闹。
谢青卓因着腿伤未愈可以闭门不出,裴舒却不能——家务活、农活都得有人干, 一出门,便免不得听到些闲言赘语。
她干完农活从地里回来, 扛着锄头刚踏上田埂,就听到不远处树荫下有人在拿这事溜嘴。
“不可能吧, 李家真敢退亲?那他家姑娘以后还要不要嫁人哟, 谁家敢娶这样的姑娘?”
另一妇人“呸”了一声, 语气很是不屑:“怎么没人敢娶?你以为现在这世道还和从前一样,讲究三从四德?你觉得她退了亲名声就坏了?那你可想岔了!退一万步说,就是名声坏了那也不怕。李裁缝他家闺女长得跟朵花似的,从前多少年青汉子往她跟前凑、献殷勤, 这会儿就算名声坏了, 也少不了愿意娶她的人。”
“那闺女模样周正我是有听说的, 可是——不是说当初她在一堆说亲的人之中独独选中了青卓吗?我还以为她对青卓多少有点情谊咧。”
“什么情谊比得过下半辈子重要?有句话怎么说, 大难临头各自飞,对,就这话,你说她要真嫁了谢青卓那瘫子,下半辈子还有什么盼头?再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裴家有什么值得她念想的?金银财宝是没有的,祖传家业更别说了,就一瘫子,外加一黄毛丫头,要真嫁过去,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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