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地耷拉下来，在晨光映照下，他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裴舒站在一旁看他：“叔，你是不是觉得受我太多照顾不好意思？”
    谢青卓动作顿了顿，他真没那么想，只是觉得梳头发这些小事自己还是能亲力亲为的。他把头发草草梳了一遍，说：“我伤的是腿，手又没折。”
    裴舒点头认可：“也是。”说着，在床沿坐了下来，背对着谢青卓，很是理所应当的样子，“叔，那你帮我梳辫子吧。”
    谢青卓愣住：“什么？”
    裴舒扭转腰身，回头看他，眼神闪着纯稚的光，清声道：“叔，我想过了，既然你担心自己对这个家没有贡献，那不如每天给你安排个任务吧。”
    谢青卓哭笑不得：“任务就是给你梳辫子？”
    裴舒点头，道：“你腿不是伤了吗，太重的活我是不放心让你干的，先从梳辫子开始吧。我早上赶着干活，只随便扎了头发，没来得及梳辫子。”
    谢青卓手指握着木梳，陷入沉思。小丫头把自己的心思都说出来了，他哪能不明白呢，说到底还是担心自己胡思乱想，绞尽脑汁给他找活干。
    小丫头像是看懂他脑海的想法，轻声笑了笑，说：“叔，你以为梳辫子是件容易的活？”
    谢青卓果真不以为意，挑了挑眉头：“难道很难？”
    话音刚落，便看见坐在他面前的小姑娘狡黠一笑，轻轻扬手，将绑在长发上布条扯落，满头青丝如瀑，飞花挟香般散开。微亮的晨光下，那一根根浓黑的发丝仿佛闪着光一般，刺了谢青卓的眼。
    谢青卓微微张着嘴，好久没从那种恍惚的感觉中抽离。
    “你试试，”裴舒已经背过身去，用手指比划着说出自己的要求，“就这样，从中间分开，编两条辫子。你真的会吗？”
    谢青卓心一跳，回过神来，有些慌张地按照她的吩咐把头发从后脑勺中间分成对半。
    满头浓密青丝，香气淡淡。手指上带来的柔顺触感使谢青卓产生一种异常陌生的感觉，他忽略了心头那一瞬的慌乱，笨手笨脚地给裴舒编了两条辫子。
    裴舒低着头，把编好的两条辫子从上往下捋了一遍，笑着评价说：“勉强可以见人。”
    谢青卓干巴巴回以一笑，已是满头大汗。
    山城孤女（4）
    梳完辫子, 叔侄俩在屋内摆了桌子吃早饭。
    早饭是咸菜配稀粥, 看着简单，然而这样一顿早饭, 于山里人家而言已是不错的伙食。
    碗里的白粥热气腾腾，冒着浓郁的香气, 勾人食欲。
    谢青卓卧床养病这一个月, 裴舒为了照顾他身体, 一点不吝啬吃食, 即便是熬粥，她也尽量多放些米，将粥煮得稠稠的, 又想方设法到山里替他寻来食材进补身子。种种细节，谢青卓如今想来只觉得又是感动又有担忧。世道艰难, 谢青卓比谁都知道家里的经济情况，况且自己受了伤, 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进项, 长久若此, 只怕是要坐吃山空。
    想着，谢青卓抬头觑了裴舒一眼，小丫头一直兴致勃勃地说要到镇上一趟，这一去, 总不免要买些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 他得先把这部分钱安排出来, 好让她出去一趟能尽兴而归。
    裴父裴母离世前虽然留下一些积蓄, 可谢青卓已经自动把那笔钱拨划到小侄女的嫁妆里头，轻易动不得。如此一来，只能想办法寻摸挣钱的路子，谢青卓是宁可自己吃苦受难也决计不肯让小侄女的日子过得清贫凄苦。
    一顿早饭用得平静，裴舒却不知道对面的青年内心正经历怎样一番翻江倒海的计算。
    早饭过后，裴舒收拾起碗筷撤了饭桌。洗干净碗筷，她从厨房回到谢青卓屋内，将他扶至床头，细心地在他后腰上垫上软枕，待他坐定，把案子上的书拿起来递给他，柔声说：“叔，你好好在家呆着，若是觉得无聊那就看看书解闷。我洗衣服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谢青卓被她照顾得妥帖，捧起书翻到昨天留了折痕那一页看起来，催促她说：“快去吧，等会儿日头就大了。记得躲个阴凉的地方，别被晒坏了。”说着，又想起什么，“算了算了，你还是把帽子戴上吧。”
    裴舒笑着应声，走了出去，很快就提着个水壶回来，放到床头的案子上，叮嘱说：“叔，我把水壶放桌上，你渴了喝水。”
    见她拿自己当做小孩儿一样照顾，谢青卓只觉得好笑，却再也没有之前的不适和抵触。再想到她内心的担忧惶惑，一颗心便柔了下来，他摆摆手，道：“知道了，你快去吧，小小年纪这么啰嗦呢。”
    刚说完，便见她撅着小嘴，很不满意似的扭头瞪了他一眼，谢青卓愉悦地低笑起来，眼角余光瞥见她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就如它的主人一般活泼而朝气。
    他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自动伸出去，扯住那晃眼的辫尾。
    裴舒不提防他的动作，头皮吃疼，小小地惊呼一声，条件反射把脑袋往他身上送过去，生怕他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