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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奴+特典 非天夜翔第19部分阅读

    鹰奴+特典 非天夜翔 作者:rourouwu

    谁,那哑巴被人骗了?”

    李庆成答:“也有可能是小舅被人骗了。”

    正低声交谈时,韩沧海换上一身黑盔,英姿飒爽出来,说:“臣去点兵?”

    李庆成马上笑道:“不,进兵营随意走走。”

    韩沧海一颔首,李庆成不摆排场,只巡兵营,正是为将要道,当即出外备车,带着二人朝城外军营里去。

    那处是韩沧海的嫡系江州军,当值兵士各个身着乌金甲,也不怕天热。

    韩沧海治军极严,军容齐整,号令有致,所过之处士兵纷纷起身,朝李庆成行礼。

    “劲旅。”李庆成赞道:“小舅你带兵厉害。”

    韩沧海道:“殿下还没见他们打仗的时候,各个奋不顾身。”

    李庆成:“都是怎么练的兵?”

    韩沧海一哂道:“寒江偶有水贼,东出江口,亦常有海外瀛人侵扰秦州,东海两地,黑甲军便是以外族练的兵。”

    李庆成走了一圈,看不出什么来,又问:“伤兵都如何安置?”

    韩沧海微一诧,遂答道:“伤兵在城西有安置所,但黑铠兵对敌作战,一旦开战俱是拼了命的上,较少有轻伤回营的情况。”

    李庆成登高眺望,见离黑甲不远的山头,又有一处兵营,又问:“小舅,那里是什么地方?”

    韩沧海答:“是江州侧军的预备营,这支队伍共计一万五千人,农忙时协助城周耕作,农闲时则领一半俸饷,于丘陵上操练新军,每年予以考核,若能过关,则编入黑甲军内。”

    李庆成缓缓点头,若有所思,下了观远哨塔,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韩沧海说:“那处小舅特别派了一人操练,此人名唤何进,是名文官,但熟读兵书,胸中丘壑不在我之下,当朝大学士王旭门下出身,先帝还在位时便派来协助我。”

    李庆成手指头略动了动,方青余会意,与他尾指轻轻一勾,二人不着痕迹地松开,打完暗号,方青余便笑道:“韩大人,我在这附近走走可好?”

    韩沧海颔首道:“方大人请自便。”

    李庆成与韩沧海一路走过军营外侧,李庆成问:“何进,是什么人?”

    韩沧海答:“何进这些年中,与我情同手足,为人直率易相处,前些天听得你到江州,本也要亲自来效忠于你,但此刻新兵操练迫在眉睫,我便让他过几日,分派好事后再来听你命令。”

    李庆成缓缓舔了一圈嘴唇,似笑非笑地看着韩沧海。

    “怎么?”韩沧海眉毛动了动:“又有什么坏念头了?”

    “没有。”李庆成想到韩沧海年过而立还未成婚,心内有种隐隐约约的奇异感觉。

    方青余转出兵营,当即一撩袍襟,飞跃而起,扎入营外半人高的草里,发足疾奔,冲向另一个山头。

    一炷香后,方青余潜入了预备营的营地外,视线一扫两侧哨兵塔。

    与黑甲军相反,这里竟是防守严密,四周立着一丈高的尖头木桩,方青余甫一接近便闻犬吠,当即不敢再进半步。

    他在营外缓缓绕了一圈,见地面有道不显的泥辙,昨夜一场大雨,泥辙延至山后峡谷。

    方青余张望片刻,闪身到山后,循着痕迹上坡,下坡,始终没有离开草丛,以免暴露脚印。

    最后他在峡谷边上停了下来,那里有一处新翻的泥土,被雨水浇得泛黄。

    方青余凑上前,抬指戳入泥内,拔出闻了闻,一阵血腥气,当即不再怀疑,疾步回去找李庆成。

    43、 燎原火

    话说李庆成与韩沧海在军营内巡了一圈,起伏丘陵挨着眉山山脚,韩沧海牵了匹马,说:“这是前年西域送来的名马,小舅已为你养好了,名唤‘’,准备来日让你骑着它进京。”

    李庆成不禁赞叹,只见那马浑身火红,一缕马鬃金黄,双目乌金发亮,犹若神驹。

    韩沧海笑道:“此马日行千里,西域的汗血马中,上千匹野马才出这么一头,乃是马王,你试骑看看?”

    李庆成翻身上马,韩沧海松了马缰,任外甥在营内转了几圈,李庆成喝道:“驾!”继而一抖缰绳,燎原火犹若一团卷着金辉的红云,冲出了黑甲兵营。

    韩沧海一个唿哨唤来坐骑,披风在风里飘扬,骑着踏雪乌骓追上李庆成,二人一前一后,驰出眉山外平原,沿着滚滚而来的寒江乘风飞驰。

    最后,李庆成在江边停了下来,躬身捡江滩上的鹅卵石,韩沧海斜斜倚在一块岩石上,对着江水出神。

    “小舅。”李庆成远远道。

    韩沧海抬眼询问地看着李庆成,那温暖的目光令李庆成觉得安心而沉稳。当真是风度翩翩,君子如玉,李庆成所见之人,方青余轻浮不羁,张慕沉默冷漠,唐鸿性格迟疑,纵是从小到大所认识的人,包括亲父李谋,都及不上韩沧海。

    韩沧海儒雅英俊,黑锋似的浓眉,深邃的眼神,鼻梁高挺而双唇温润,盔甲下的胳臂肌肉强壮可靠,最难得的是双眼时刻带着温暖的笑意,不管对平民,兵士还是皇子,俱一视同仁。

    他不像方青余少年意气,锋芒毕露,也不像张慕般阴鸷沉默,积年的征战,武学化为日久沉淀后成熟的男人风度,浩瀚如海。

    李庆成把石头扔进江里,激出一个细微的浪花:“你什么时候认识何进的?”

    韩沧海想了想,说:“随你父亲征战天下的时候,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庆成:“怎么认识的?”

    韩沧海哂道:“吃醋了?”

    李庆成道:“没有,就随口问问。”

    韩沧海道:“攻伐扬州时,前朝有一位将军手握重兵,镇守玉璧关,受了匈奴人挑唆起兵作乱。当时先帝在西川,剩我守着江州以及江南扬州一带,那人长驱入关,王军腹背受敌,若不及时北上拦住这股军队,先帝便会陷入极为棘手的境地。”

    李庆成:“你抽不出身么?”

    韩沧海摇头道:“当时江南未彻底归顺,我若北上,只恐再度生变。”

    李庆成:“后来呢?”

    韩沧海道:“后来何进带了五十人,押着十万两银子北上,截住那名边关重将,言道来投,得那人言听计从。潜入军营后离间那戍边大将与其心腹,夤夜兵变,除去这一心头大患。你可知其人心腹是谁?”

    李庆成缓缓摇头。

    韩沧海道:“就是方皇后的长兄,方卓歌。”

    李庆成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韩沧海道:“何进与我出生入死,有数度救命之恩,来日起兵时,因他自请与你随行,小舅已经准了,你可多听听他的意见,但不可尽听,凡事须得有所取舍。”

    李庆成听得暗自心惊,何进会不会已投向朝廷?心内七上八下,却欣然道:“正好缺个谋臣。”

    韩沧海莞尔道:“庆成,只怕你心里大不以为然,罢了,待得见过才知。”

    李庆成被韩沧海说破,也知心思瞒不过他,遂道:“何进这人,一定可信?”

    韩沧海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李庆成嗯了声,缓缓点头,韩沧海反手抽出背后百炼乌金棍,握在手里掂了掂,随口道:“用人不疑……张慕成,出来。”

    李庆成心内一凛,张慕从一块江边岩石后转出,与韩沧海距离足有五十步,江边水流哗哗作响,韩沧海又是背对张慕,这样也能发觉有人埋伏?!当真了不得。

    韩沧海不转身,问:“既是心思磊落,又缘何鬼鬼祟祟?张慕成,有何顾忌?”

    李庆成不悦道:“让你在家里休养,怎么又出来了?!”

    张慕没有回答,站在江边,反手拔出背后大刀。

    “向你讨教。”张慕说。

    韩沧海不以为意,乌金棍一头斜斜驻地起身:“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张慕成,锋芒太露。我且问你,先前上了何处去?为何不声不响就回来了?”

    李庆成心里七上八下,顾忌颇多,在韩沧海背后连使眼色,示意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张慕明白了,但以他的性子却不会撒谎。

    张慕:“无可奉告。”

    韩沧海一哂,倒也不难为他,手握乌金棍想了想,正要出言时方青余一个俯身,潇洒地从坡顶滑下江边。

    “跑这来了,让我一顿好找。”方青余笑道:“咦,你也来了?”

    方青余与张慕来了,李庆成当即道:“不早了,大家都回去罢。”

    韩沧海注视张慕,斜眼一瞥,见方青余武靴上满是黄泥,却不发问,缓缓点头,带着三人回军营。

    当夜李庆成回府,晚饭后便关起门议事,方青余与张慕分立左右,李庆成取出包裹,仔细对照。

    “不是小舅麾下的亲兵。”李庆成说:“护腕是白铁,青哥,你发现了什么?”

    方青余将日间查探所得说了一次,李庆成蹙起眉头。

    “我觉得那个何进,多半有鬼。”李庆成说:“但看小舅那模样太信任他了。”

    “你。”李庆成继而冷冷道:“张慕,你为什么不听我吩咐?”

    “不听吩咐以后就别再跟着我了!”李庆成动了真火:“今天局势未明,你怎能贸然在小舅面前现身?险些坏了事,幸亏这事与小舅无干系。”

    张慕沉默站着,一句不答。

    方青余道:“先下手把何进诛了么?”

    李庆成道:“我也不清楚,小舅和他是过命的交情,一切还未定下来,我觉得咱们该先去打探你白天发现的东西。”

    方青余点了点头,李庆成说:“三更时去,别惊动了任何人,现在先各自睡会儿。”

    方青余愕然道:“你也去?”

    李庆成:“不然就算发现了尸体,你还把它背回来看么?”

    方青余只得回房歇下,张慕出外带上房门,安静站着。

    未几只听李庆成在房里长叹一声。

    “哑巴,不求你帮忙,别坏我的事成不?”李庆成如是说。

    张慕沉默良久,最后点了点头。

    三更时,方青余闪身出外,站在后门处,李庆成打着呵欠来了。

    “怎么走?”方青余道。

    李庆成:“沿早间的路出城,我跟得上你,到需要翻墙的时候你拉我一把……”

    方青余牵起李庆成的手,张慕跟上一步。

    李庆成转头道:“你别跟着。”

    李庆成走出后门,张慕又跟着出来。

    李庆成深吸一口气,问:“张大人,给你下跪磕几个响头?”

    张慕转身进去了。

    月上中天,将丘岭阴影投在壑中,方青余轻身落下,李庆成侧身滑落,方青余一臂微抬,使了式柔劲,轻轻接住李庆成。

    “就在这里。”方青余嘘声道。

    远远兵营内传来犬吠,李庆成道:“那处能挨近点不?”

    方青余迟疑摇头:“太危险了。”

    李庆成道:“先看看里头埋的什么……”

    李庆成与方青余合力扒开泥土,里面埋着一具士兵的尸体,月光照在那死尸狰狞半腐的脸上,现出一只凹瘪的血洞。

    缺了左眼。

    方青余把尸体下巴掀起些许,清去它胸腹处掩盖着的泥土,身上伤痕累累,尽是狼爪印,脖颈处更有一道刀痕。

    “他是被杀的。”方青余小声说:“逃回来的时候还没有死。”

    李庆成说:“那么何进为什么要杀他?”

    方青余说:“我猜他只是个通风报信的,假设他得了何进的命令,与山里狼王接头,驭狼人第一次偷袭咱们没成,这家伙眼珠子也被你的鹰啄掉了。”

    李庆成喃喃道:“对,狼王说不定拿他泄愤了。”

    方青余点头道:“你看这些伤口,应该是被狼群撕咬了一番,逃回来,又被何进杀了灭口,以防消息泄漏。”

    李庆成看得心惊,道:“先埋上。”

    方青余道:“不带走?”

    李庆成问:“带走做什么?”

    二人耳鬓相贴,凑得极近,方青余忍不住在李庆成的唇上亲了亲,说:“让你小舅看看,否则他怎么会信?”

    李庆成极缓地摇了摇头。

    方青余说:“你还在疑他?韩沧海行事光明磊落,人如其名,有君子大胸襟,从不屑玩这等小伎俩……”

    李庆成转头瞥了方青余一眼,笑道:“我算是知道了。”

    方青余茫然道:“什么?”

    李庆成道:“你平素都学着我小舅行事,对罢?”

    方青余有点尴尬,这次李庆成主动亲了亲他的唇,方青余正色道:“别闹,现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喏,那死人看着呢。”

    李庆成带着一丝不羁的笑,想了一会,说:“不,咱们把它挪开。”

    李庆成看了看四周,方青余解下腰带,系在死尸脖颈上,把它甩了个圈远远扔出去,落在山坡另一头,轻轻闷响。

    二人把坑填上,方青余又问:“把这死人拿去做甚,煮着吃?”

    李庆成摆手,又朝兵营里张望,主帅营中还亮着灯,他的眉毛深拧,自言自语道:“咱们知道的太少,没法采取行动,先把他埋起来。”

    方青余挖坑,埋人,填土,李庆成远远看着,忽然间一骑从兵营里出来,沿路驰下江岸,方向正是眉山。

    李庆成道:“快,跟着他!”

    方青余撤了正铲土的剑,李庆成道:“别管我了!快去!天明时回这来看看,不见我人就回府去!快!”

    方青余马上拔足疾奔,奔跑间调匀内息,无声无息,足下飞奔,速度竟是不逊于骏马,眼见距离被拉短,跟着没入眉山。

    李庆成擦了把汗,今夜又有点闷热,坐在石上歇息一会,继而继续埋人。他本不惯做重活,武学造诣又与方、张两名侍卫相去甚远,埋到后来上气不接下气,汗流浃背,甚为光火,随处寻了些草木胡乱盖上,在月光下便走了。

    走后没多久,张慕从岩后探头出来,走到埋尸之处低头看了一会,躬身把李庆成未做足的活儿收了尾,踩踏实,才下坡远远跟着李庆成,沿江边走去。

    李庆成在江边走了片刻,踱回城门外,夜间江城大门紧闭,李庆成便抬手拍小门,唤道:“开门!”

    门上开一小窗,内里现出兵士的脸:“刺史大人有令,闲杂人等夤夜不得出入江城,在外等候,天明时分接受盘查!”

    李庆成是方青余带着,飞檐走壁爬墙出来的,现见城门高近十丈,自己是肯定爬不上去的。转念一想,随口道:“我是京师来的,有要事求见韩沧海大人!军情紧迫,耽误了事你担当不起!”打算先诓得守卫开了门再说。

    然而守卫道:“除西川来使外,一律不许随意入城!文书交来,待我前去禀报韩大人!”

    李庆成没辙了。

    正打算在城外蹲着等天亮时,忽然背后男人的声音响起:“殿下?”

    李庆成冷不防被喝破身份,仓促一回头,月光照在脸上。

    十步外站着一中年男人,身穿文士袍,背光而立,完全陌生。

    “何大人?”门内兵士诧道。

    那文士忙撩起袍襟下跪,李庆成示意免礼,文士方道:“微臣何进,殿下怎半夜在城外?”

    李庆成骤听此名,心内打了个突,马上笑道:“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

    何进又吩咐道:“快开门,这位是太子殿下,我还有事参见韩将军。”

    江城开了小门,何进道:“殿下请,恕臣直言,殿下身系天下,怎可夜间独自一人出城?”

    何进依足礼数,却句句正中要害,李庆成仓促间被问得几乎答不出话来,幸而心思够快,笑道:“有人跟着,只是方才嫌扰了兴,遣开一会,不知到哪儿偷懒去了……”

    话音刚落,城门下的阴影中走出一人,正是张慕。

    李庆成:“……”

    何进道:“这位是……”

    李庆成忙怒道:“是张慕,做什么去了!寻你半天了。”

    张慕躬身,跟着李庆成进城,何进这才吩咐人备车,李庆成赶他走也不是,被何进跟着又心下忐忑,说不得只好与他共一车,让张慕也上了马车,朝江州府上去。

    五天后的傍晚,许凌云收了书,眸子清澈,马车外夕阳已隐,天边一抹瑰丽的紫红暮色,繁星漫天,黯月隐去。

    “陛下。”许凌云笑道。

    李效这才回过神,悠悠叹了口气。

    亭海生由衷道:“这些日子,许大人说得实在有意思,不知不觉竟一路听了下来,当年的许多事,听起来竟如置身事中一般,纵是知道后来如何,也忍不住听得入神。”

    许凌云笑了笑,说:“亭大人通晓史书,实在是献丑了。”

    “还有多少时候到枫城。”李效道。

    “快了,马上便可入城,陛下听。”许凌云嘴角带着笑,侧耳静听。

    除去车辕声,便余下秋季枫水奔腾,哗哗作响。

    车队停下,御林军呈扇形散开,许凌云跃下车,走出几步,瞳中映出枫城夜灯初上,全城璀璨。

    许凌云一声哨响,群鹰振翅齐飞,海东青回到故乡,引领二十只黑鹰于天空滑翔。

    御林军排布的阵形惊动了枫城守卫,城头立马出现不少兵士,半晌后枫城刺史于城前现出身形。

    暮色里,御林军清一色金铠,李效仍穿着那身洗得发灰的侍卫服,那一刻他恍惚有种错觉。

    又回来了。

    唐思喝道:“陛下驾到,北疆参知——接驾!”

    刹那三千御林军动作整齐划一,斜持金戈回背,齐齐单膝跪地,排山倒海般震喝道:“吾皇万岁——!”

    “北疆参知,黄老接驾——”许凌云朗声笑道。

    枫城大门缓缓打开,护城河吊桥落下,官道万民瞻仰,李效霸气十足地迈出第一步,身后紧随亭海生,许凌云二人,再接着是二十名训练有素的鹰队侍卫,徐徐进城。

    北疆参知是名年逾花甲的老将姓黄,自二十年前起便坐镇枫城,听得李效出宫秋猎,自己却全无消息。

    “这又是何故?”北疆黄参知道:“朝廷裁军的文书刚下,陛下就等不及来把老头子绑回去了么?”

    李效先是一怔,继而莞尔道:“黄卿言重了,绝无此事,何来裁军文书?”

    亭海生不合时宜地提醒道:“陛下,与新法一同递上的折子,就在大婚的第二天。”

    李效又是一愕,依稀记得似乎有这么回事,当即尴尬无比。

    黄参知重重哼了一声,躬身行礼,继而拿眼瞥许凌云。

    “你是鹰奴。”黄参知说。

    许凌云笑道:“正是鹰奴,陛下在朝中呆得气闷,率军出枫关秋猎,黄老借点军粮,捕围之物可方便?”

    黄参知瓮声道:“罢了,护着你主子,老头子这就去安排。”

    李效一脸阴霾,显是对着戍边大将的态度十分不满,黄参知又道:“陛下请进城中稍息一夜,明日天明前便可出关。你是唐家的小子?跟我来分派物资。”

    唐思忙跟着黄参知走了,李效便被晾在城门外,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简直是……”李效几乎要忍无可忍。

    许凌云笑道:“没将陛下五花大绑送回朝,还有甚么不满意的?”

    李效无奈摇头。

    “太也飞扬跋扈,浑不将孤放在眼里。”李效冷冷道。

    许凌云下令道:“御林军城外扎营,准备天明前起行,鹰队分两轮跟着陛下。”

    君臣进了枫城,全城灯火琳琅,秋后又不少西川等地的商人前来,与边疆少数民族在集市上交易,纵是夜幕低垂,枫城内的夜市仍热闹得很。

    李效信步而行:“五年前秋猎来时,未曾进过枫城,如今看来,竟是与中原民俗大相径庭,边塞还有这等繁华之处。”

    许凌云说:“这里是边陲最大的城市,近百年未遭过大规模战乱了,顶多是关外游牧偶尔侵扰小村镇。”

    李效说:“全因成祖那一场守卫战?”

    许凌云缓缓摇头,瞳中闪过岁月经年。

    “不。”许凌云道:“是另一场决战,在成祖登基之后,大虞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最后换到了两百年边关安稳。”

    许凌云叹了口气,李效也不追问,君臣到了枫城里最大的客栈便歇下来。李效素有自知之明,也不去叨扰黄参知讨没趣了。

    倨傲虽倨傲,能把事办好就行,一夜间预备下三千御林军秋猎的物资,也不是什么轻松事。然而不怪朝廷派系看这北疆参知不顺眼,就连李效看他也不顺眼,丝毫不知阿谀之道——哪怕是表面的,难怪文官们要裁军。

    黄参知不谙奉迎,办事却极是干净,没有分毫拖泥带水,鸡鸣时御林军已得了全套皮猎制服,戴环帽,穿猎袄。一个个挎上长弓,腰佩猎刀,马靴裤甲,又得捕兽夹万余,皮帐八百顶,绳,盐,硝等一应俱全。

    李效换好猎装,站在城门前,漠然看了片刻。

    李效:“知道孤想什么吗?”

    许凌云:“陛下打算不裁他的军。”

    李效欣然点头,上马顶着破晓晨晖,启程。

    然而三天后:

    “报——”

    “太后懿旨——”一骑奔马西来,信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请陛下火速归朝!”

    北疆参知吹胡子瞪眼:“陛下出枫关秋猎去了,不干我老头子的事!”

    信使:“此事十万火急!加急军报!参知大人快将陛下寻回来!”

    北疆参知怒道:“纵是匈奴入关也不干老头子的事!自己去找!朝中大人不是能耐得很的么?大好男儿,成日被拴在宫里,也是自作孽……”

    信使惶急道:“东匈奴军攻打玉璧关!泣血泉一带八百里军情告急,老爷子莫开玩笑了!朝上现忙成一锅粥,寻不到陛下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44、 枫阳谷

    销骨河畔漫山遍野的橙红,枫林从关内漫出,席卷了北疆万里山峦。

    李效的亲兵在断坷山下扎营,海东青带着群鹰在蓝天下翱翔。许凌云吹了声口哨,鹰群飞回,御林军在山下扯起围栏,李效驭马而出,于谷口勒停,颀长手指顶着猎帽不住打转。

    自两百年前李庆成归朝后那场轰轰烈烈的大战,断坷山就不再有匈奴活动。塞外万里疆域都被划入大虞国土,李效纵马奔驰,不由得赞叹虞国先祖战功赫赫,心驰神往。

    亭海生不惯骑马,沿途被颠得苦不堪言,李效打猎,亭海生只得留在军帐中无所事事,白日间许凌云率领鹰队勘察沿途野兽,唐思率军围林,李效亲自带队在山内纵横来去。夜间御林军饮酒作乐,烤肉剥皮,比武划拳,行乐甚是酣畅。

    第三天李效带着海东青猎到一头吊额金睛猛虎,霎时轰动了全军。

    那夜一行人终于辗转离开断坷山,在销骨河边扎营。

    “该回去了罢,陛下,指不定归朝还得挨一顿骂。”许凌云揶揄道。

    李效遥遥以马鞭一指,斥道:“放肆!”

    君臣二人都是笑了起来。

    李效回营换衣,唐思与许凌云二人解了马鞍进营。

    唐思边走边道:“接下来怎生打算?”

    许凌云略一沉吟:“不知陛下心意,合着也该回去了。”

    唐思又道:“这次出来已近十天,多半回去咱俩都得挨弹劾了。”

    数十名兵士在剥那大虎外皮,海东青倨于木架上,双目闪亮,看着过路的二人。

    许凌云狡黠笑道:“所以我将亭海生带了出来,黑锅大家一起背不是么?我看陛下高兴得很,只怕不愿意就回去。”

    夜渐深,初冬的寒风卷过草原,兵士们点起篝火,开始烤肉,许凌云在火堆旁坐下,唐鸿径前去安排巡逻。

    亭海生过来坐着,许凌云拾起脚边酒坛,斟了两碗酒,随口道:“亭大人这几天玩得怎样?”

    亭海生尴尬一笑道:“手无缚鸡之力,只得在帐中读书,看许大人批《虞通略》,颇有些感触,旁枝末节,许大人又是从何得知?”

    许凌云哂道:“大部分是小时候,扶峰先生讲故事时说的,怕忘了便记上。亭大人,我敬你一碗。”

    许凌云与亭海生碰碗喝了,是时明月千里,远处传来金铜胡笳之声,悠悠遍洒天地,时而暗哑,时而铿锵,喧闹的士兵们都停了斗酒,凝神静听。

    “是谁在吹奏?”亭海生道。

    “唐将军。”许凌云淡淡道:“唐思之父曾驻扎边关近十年,这是匈奴人的曲儿。”

    亭海生道:“与我中原音律大相径庭。”

    许凌云笑了笑,答道:“此曲吹的是千年前一名中原公主和亲,匈奴王以一对价值连城的玉璧,外加关外四城疆土,欲迎娶公主之事。亭大人乃是林阁老高足,想必也知道的。”

    亭海生点头道:“泣血泉联姻,我依稀听过林师提及……”

    许凌云:“正是……那位匈奴王入京朝拜时,得见靖云公主之面,是以一见钟情,回塞外后遣使前来联姻,中原皇帝允了,公主却不允,奈何天子发话,不得不嫁。”

    亭海生出神道:“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事无可奈何。”

    许凌云唏嘘道:“谁不是呢。”

    “头儿。”一名鹰队侍卫忽道:“后来呢?”

    亭海生接过话:“后来,靖云公主远嫁,匈奴王克克司亲自前来迎亲,靖云公主下车朝南而跪,哭嫁一天一夜,最后自刎东关前。”

    众侍卫不禁动容。

    亭海生悠然道:“而后,靖云公主葬身之处涌出一眼泉水,得名‘泣血泉’,而匈奴王克克司愤然毁去那双无暇玉璧,东关是以得名‘玉璧关’……从此两族结下深仇。”

    许凌云随口道:“不过是个传说而已。也有人说玉璧关得名是因绝山峭壁千丈,犹如玉璧,毕竟千年前的事,已经谁也说不准了,来,亭大人,喝。”

    许凌云与亭海生碰了碗。

    亭海生酒量本差,喝下两大碗烈酒后不免酒意上脸。

    许凌云吹响鹰哨,侍卫们纷纷出带鹰出营,进行入睡前的最后一轮巡逻,唯剩明月当空,篝火旁许凌云与亭海生坐在一处。

    “来,亭大人喝。”许凌云笑着斟酒。

    亭海生喝过第三碗酒,许凌云笑道:“书还在亭大人处么?”

    亭海生脑中浑浑噩噩,掏出书拍在许凌云身上,许凌云随手收了,亭海生搭着许凌云肩膀,满脸醉意,摇摇晃晃道:“许大人,人生总有些……无可奈何。”

    许凌云笑道:“亭大人说笑了,大人身居六部,又是林老门下高徒,还有什么烦心事的?”

    亭海生眯起眼,摇了摇头。

    许凌云道:“亭大人有心仪的女孩没有?若看上哪家闺秀,也好请陛下指桩婚……”

    亭海生摇头苦笑,许凌云又端起酒碗,云淡风轻地与亭海生一碰,亭海生第四碗酒灌下去,已彻底迷糊了。

    “不成婚……”亭海生叹道:“她活着,怎就这般苦呢,嫁个不想嫁的,想嫁的又嫁不到……”

    许凌云道:“情爱之事,本就难说清,像靖云公主,不也是么。”

    亭海生昏昏沉沉道:“自进林师门下,海生便……没有多少旁的念头了。”

    许凌云心中一动,终于套出话来了,又道:“亭大人与林姑娘,竟是师兄妹,我可把这事给忘了。”

    亭海生一窒,许凌云暗道糟糕,说得太露骨了,本已刻意将林婉的皇后称呼换为姑娘以混淆视听,不料还是太心急,引起亭海生警觉。

    孰料亭海生又道:“唉……小师妹。小师妹是个好姑娘。”

    许凌云不接话,提着亭海生领子,让他坐直些。

    亭海生又道:“成婚也是不得已,你知道么,许大人……别给旁的人……说。”

    许凌云在亭海生耳边道:“决不多说,我这人口风紧得很……”

    亭海生打了个酒嗝,喃喃道:“她不嫁皇上,就得嫁……呼延氏……比起远嫁塞外,我更宁愿她……留在京师……”

    许凌云冷不防听到这话,心里打了个突,呼延氏?那姓氏是东匈奴的一支,本是王族。

    “你说……她也要和亲?”许凌云道。

    亭海生勉强点头:“林师提的……不过朝中谁也不知道……总比和亲的好……”

    亭海生说毕,横着倒了,剩许凌云呆呆坐着出神,本想挖点亭海生的私事,不料竟是挖出这么个惊天大秘密。

    朝中谁也不知道?许凌云眯起眼,也就是说,林懿在许多年前就给女儿预计好婚事了?

    “许大人!”一名御林军侍卫过来:“陛下传你进帐,等两刻钟了。”

    许凌云回过神,忙道:“怎不早说?”

    那侍卫道:“陛下问你在做何事,卑职回禀许大人在和亭大人喝酒说话,陛下便吩咐等许大人说完话了,把书带着去伺候。”

    许凌云示意明白了,摇摇晃晃起身,灌酒套话这事素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连着四碗灌下去,套出话来了自己却也吃不消。

    本意只是借亭海生与林婉的细节扳倒林懿,归权于帝君,不料却还得知林懿与匈奴有牵扯。要说卖国,林懿定是不敢的。

    自几百年前起,权臣内通外族的事便时有发生,林懿一来稳固自身地位,二来以外族牵制边陲大将,以免干扰朝堂,倒也无可厚非。

    一旦林婉的事发了,大小罪名套在林懿头上,足够打发他回家高老……让李效收回六部监察权是首要之事,有林婉为后,林家应当不至于太落魄。不伤筋动骨,又能将林懿赶出朝堂。

    许凌云今夜听亭海生一说,不禁亦生出点感触,倚在一根木桩前抬头看了半会月色,方头重脚轻朝帝帐中去。

    李效等了许久,倚在榻上已睡熟了,案前摆着熟肉与一壶酒,两个杯,显是预备下让许凌云进来喝酒聊天。

    李效日间奔波一天,疲乏时小寐片刻,竟是不知不觉入梦,此行帝君未带便服出京,替换的两套衣服只有那天溜出来时,许凌云给预备的侍卫袍与北疆参知准备的猎袍各一件。

    此刻李效穿着那身涤得发灰的侍卫服,头歪在枕边,左脸上的红痕在油灯光照下犹如一只蝴蝶。

    那件侍卫袍,是张慕穿过的。

    许凌云看了一会,让李效睡端正,再在旁坐下,怔怔看着李效的睡容发呆。

    他趴在案上,侧头注视李效。

    一片安静中,李效开了口,竟是在说梦话。

    李效:“庆成。”

    许凌云:“……”

    李庆成呼吸一窒,喃喃道:“慕哥?”

    张慕不语,长长叹了口气,仿佛梦见了两百年前的那段往事。

    “我……”李效又开口道。

    刹那间许凌云分不出是梦抑或是真,他跪到榻边,颤抖着抬指,手指离李效脸上的红痕不及半寸,却终究不敢摸上去。

    李效刚毅的唇动了动,许凌云咽了下口水,侧头轻轻吻了上去。

    李效的唇滚烫而坚硬,呼吸急促了些,许凌云不禁情动,与他缠绵相吻,一时间吻得彼此气喘。

    李效喘息着伸臂,揽住许凌云,睁开眼时定神,动作一僵。

    “你做什么!放肆!”李效猛地一巴掌抽开许凌云,抬脚把他踹开,继而是勃然大怒的咆哮。

    许凌云刚回过神便被李效一掌抽中侧脸,当胸又挨了一脚朝后摔去,后脑勺撞正案角,当即脑中一声巨响,双眼发黑。

    李效愤然揭开毯子吼道:“许凌云!给我滚出去!”

    帐外兵士闻得帝君大怒,却不敢入账求情,只得马上去寻唐思。

    许凌云空腹饮酒,本就头晕,后脑风府要|岤被案角那一撞之下伤了神智,侧倒在地上只不住干呕,犹如当头遭了重锤猛击,呕出一地酒水,挣扎着爬开些许,双眼空洞不住痉挛。

    李效却是恼羞成怒,又一脚踹在许凌云腹上,许凌云痛苦地大叫一声,躬起腰,蜷成一团。

    李效虽是习武之人,盛怒下依旧留了力度,孰不知许凌云后脑要|岤在案上那一撞才是致命的,许凌云连话也说不出,不住抽搐着朝帐外爬,边爬边呕,腹中先前喝下的酒呕了一路。

    李效提着许凌云后领要把他揪起来,短短顷刻间帐外竟是一声鹰唳,海东青听见许凌云叫声,猛扑进帐,救主心切下利爪在李效手背上狠狠一抓。

    李效手背被抓得出血,当即怒不可遏,海东青本是禽兽,辨不清主次,只以为李效要伤害许凌云,当即疯啄乱抓。

    李效痛得大叫,弃了许凌云,怒吼道:“来人!”

    李效拔刀,海东青却灵敏躲让,直至李效掀起案几,帐内一声巨响,海东青扑腾翅膀躲让时双翅方被李效抓住,当即悲鸣一声,被倒提翅膀,朝许凌云头上狠狠一掼!

    变故突生,所有人乱了方寸,亭海生酒醒了近半,与唐思匆匆赶来,见帐内杯盘狼藉,李效满手鲜血,当即被骇得魂不附体。

    亭海生:“陛下息怒!”

    唐思:“快取绷带来!”

    李效终于冷静些许,却怒火不减,吼道:“这鹰奴和鹰都疯了!来人!打一桶水来!把鹰奴拖到帐外去!”

    一刻钟后。

    “给他醒酒,让他在帐外跪着。”李效阴冷的声音传出。

    初冬之际,销骨河的水已近乎结冰,那冷水当头泼下,哗一声把趴在地上的许凌云与不住扑腾的海东青淋了个透湿。

    “回禀陛下。”唐思在帐外道:“许大人不太好了,陛下……陛下开恩。”

    “什么不太好了!”李效咆哮道:“臣子谮礼!豢鹰犯上,简直是无法无天!再提一桶水来,浇到鹰奴清醒为止!唐思!再给他求情你就一起跪!”

    帐外无人敢求情。

    接连浇了三桶冰水,许凌云又是一通天昏地暗的狂呕,最后唐思用一张矮案把他身体撑着,许凌云才算稍稍好过了些,一阵濒死的剧喘。

    李效手上缠了一圈绷带,在帐内默不作声。

    夜渐深,兵士们各自散了。

    李效冷冷道:“那只海东青呢。”

    鹰队二十名侍卫在帐外随许凌云跪着,一听李效语气登时打了个寒颤,马上有人道:“陛下息怒!这鹰杀不得,是成祖亲手养的,陛下息怒!”

    李效不作声,唐思单膝跪地,沉声道:“陛下,海东青是禽兽,不辨陛下,一时冒犯了,自古俱是鹰奴代鹰领罚,臣斗胆,请陛下等许大人缓过来了再责罚。海东青是大虞祥鸟,请陛下切不可一时意气。”

    李效手背疼痛难忍,此刻终于平了些许怒气,却冷冷道:“野性难驯,哪天孤要杀你们这鹰还要来报仇么?!唐思,去将狩猎的笼子取来,将这些畜生通通关进去,不许放出来!”

    鹰队侍卫们终于松了口气,他们本是千里挑一的驯鹰人,若李效一时盛怒将猎鹰全部处死,还不如将全队砍头来得痛快。

    李效又道:“把帐外那狗胆包天的家伙带下去。”

    唐思也松了口气,以眼神示意侍卫们。

    众人虽落魄至此,却仍不知许凌云犯了何逆,忙把半昏不醒的许凌云抱回帐内,片刻后御林军提了笼子过来,将海东青单独一笼关着,又把鹰队的二十只猎鹰都收进笼内。

    李效帐内熄了灯,一宿无话。

    翌日清晨,李效传下号令,全军拔营。

    亭海生战战兢兢在帐前伺候,李效一身猎装出外,手上缠着绷带,问:“亭海生,按本朝律法,猎鹰伤了天子,该处何刑。”

    唐思躬身道:“陛下,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请陛下开恩,鹰再怎么通晓人性,不过是只畜生,臣斗胆……”

    李效喝道:“孤何时问你话了!”

    众人心中一凛,各自噤声。

    亭海生道:“回禀陛下,六十二年前,曾有一次鹰队里猎鹰伤了皇子,豢养该鹰的侍卫被斩首,猎鹰则……剪去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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