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千金 作者:未知
一下,浸了些药,权作我防身之用。
拿过来带上,全身都收拾妥协,动了动耳坠,摸了摸项链,又将扇子拿到手中摆了摆,笑道:“大冷天的拿扇子,也太假了吧。”
“让你拿着,又没让你扇风用。”幽韵笑道,扯过来扇了扇,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我顿时觉得眼前幽韵的身子在摇摆,笑说:“幽韵你不会是被熏迷糊了吧。”一语说完,身子突然软软的吃不住一点力气。
清肃的手飞快地在我们面前一晃,一手一个将我们扶住,低喝道:“胡闹!这是‘留香醉’,没有解药,你们要睡上十日的。”
清醒过来的我们心虚地笑笑,幽韵将扇子交给我收好,道:“这么危险的东西你自己带着吧,别不小心把我们都放倒了。”
嘻嘻哈哈的玩笑一阵,吃过晚饭,天上果然飘起细细的雪。披着暖暖的狐狸披风,手里捧着青铜镶金的手炉,我悠闲地站在窗前欣赏着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也不知这雪能够下多大?够不够我堆个雪人呢?
风雪中,我的视线里出现两个人影,我一笑,道:“幽韵,去再拿两个手炉,给王爷和岳将军暖手。”
宗政澄渊显然是听到了我的话,抬头看了我一眼,迈步进来道:“沈明涵已经身亡。消息明日便可入宫。”
点点头,显是宗政澄渊的人抢先给他送了消息,好让他早做准备。正向说些什么,突然听见外面由远及近传来一片的马蹄声,与宗政澄渊对视一眼,都屏息倾听起来。
听起来,马蹄声很规整,声音很大,似乎有很多人,嘈杂着停在了王府周围。从里向外看去,整个王府周围都是明晃晃的火把。显然,宗政澄渊的王府被人包围了。
宗政澄渊眉头微微一皱,对岳成歌道:“看看是谁胆敢包围本王的府邸?”
岳成歌领命正要前去,被我开口叫住:“慢着。凌管家问明白了自然就会过来。外面不知道来的是谁,若是冲着岳将军来的,不是自投罗网吗?”说着指了指前面,道:“你看,他这不是来了?”
来得不只是凌云木,还有苏尔。进了屋子,对我微微一笑,道:“盈露托人带信儿给我让我来王府一趟,好玄,只比丞相早了一点点。”
宗政澄渊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几转,问凌云木道:“来的是崔斡翰?”
至踏入房中,凌云木便一直阴着脸,听宗政澄渊问他,躬身道:“确是崔丞相,带着太后的亲卫。说是……”看了一眼宗政澄渊,凌云木没有说下去。
宗政澄渊负手看着凌云木,冷笑道:“他说什么?”
“丞相说,王爷密谋造反,毒害太后和皇上,要拿王爷问审。盈露说,此时朱樱正在宫中装病呢。”苏尔接过话,简单地说完,立在一旁。
“这崔丞相好大的胆子,这么幼稚的理由,满朝文武谁会信?这摆明了就是诬告!王爷,让属下带兵将他拿下!治他个污蔑之罪。”岳成歌站出来,请命道。
宗政澄渊一言不发,兀自思索了一阵,对我道:“你怎么看?”
“先发制人。”我款款而笑,说:“大概王爷今日压迫太过,人家忍不住想要反击了呢。”
“他以为就凭他那几个人,能冲进王府将王爷带走吗?”岳成歌立在宗政澄渊身后,不时地看着大门的方向道。
“岳将军错了。丞相自然是带不走王爷的,丞相要的,是雅乐朝堂的混乱。想必他事先已经和太后串通好了。若是太后死死咬住王爷下毒害她,这事儿就会纠缠起来没完没了。王爷的威信会大大受损。”我说道,问宗政澄渊:“王爷打算如何做?”
“不归觉得,我改如何做?”宗政澄渊沉声问我,道。
暗自叹息,真是劳苦的命啊。我轻吐两个字:“出城。”
宗政澄渊目光一寒,道:“不归想让本王畏罪潜逃?”
“怎敢?”我捧着不算太暖的手炉,轻道:“沈明涵已经死了。王爷身为雅乐首辅大臣,提前得到消息难道不应该吗?因为心忧国事千里夜行到边关,难道不应该吗?为了雅乐国威,王爷挥兵直指洛微,难道,不应该吗?”
“只是,”我看了看他,笑道:“要委屈王爷悄悄的走,若是有秘道啊什么的,就正好,体验一次地鼠的感觉。”
“笑姑娘。”岳成歌一副无法忍受的样子,道:“王爷千金之体,如何能……”
“成歌。”宗政澄渊阻止他,不以为意地对我道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委屈倒是没什么。只是本王若是走了,宫中的事该作何处置?”
我静静凝视他一会儿,悠然道:“若是王爷信得过不归,宫中的事,我会替你处理。”
屋中的几人闻言顿时大惊。苏尔他们是担心我会将祸事揽到自己身上。岳成歌他们是觉得我未免不自量力。
凌云木上前一步,冷道:“狂妄女子,你以为你是谁?宫中的事你管得了吗?”
我没理凌云木,只看着宗政澄渊,不发一语。
外面火光愈盛,嘈杂声越来越大。几个小斯拼命地向这边跑来,却全被幽韵飞身拦在门外,喝道:“什么事这么惊慌?吵到姑娘了!”
小厮不住地作揖道:“幽韵姐姐,外面丞相的人都快把大门敲破了,直吵着要拿王爷。我们过来求王爷拿个主意啊。”
幽韵柳眉一竖,抬手将他们扔出去,斥道:“这么晚了,王爷怎么会在姑娘屋里?你们若再胡说,传出去污了姑娘名节,看我不拔了你们的舌头!”
小厮被扔出去,依然向里望着,幽韵低低一喝:“看什么看!还不去找你家王爷去!”
屋内,宗政澄渊突地开口道:“你有把握?”
我缓缓道:“我说我有把握,你会信?事情没结束之前,没人能有十足的把握。”
“我出城之后,就算崔斡翰污蔑我,我也可以带兵杀回来。既然不能智取,高压也是可以。而你不同。若稍有差池,怕是连骨头也剩不下,更遑论朱樱和丰夜真处心积虑要杀你。你如此铤而走险,究竟是为什么?”宗政澄渊紧紧盯着我,不放过我任何一个表情。
“因为我不能就这么逃跑。”我笑道,“这样的事我连想都不会想,即便我可能会怕得发抖。而且,我也不想以后被你追杀。所以,你走,我留下。”
宗政澄渊沉默地看着我,眉头紧紧皱起,片刻舒展开来,长身而立,道:“成歌,走,出城。”
岳成歌也是常跟着宗政澄渊出门惯了的,闻言虽然仍有不解,却飞快接道:“容属下去收拾些干粮清水。”
“不必。”宗政澄渊叫住他,道:“今次从暗道走,出城准备不迟。倒是你,”转向我道:“王府的暗道都是装有断龙石,有出无进,用过即毁。你若是现在留下,可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我点点头,听见大门传来沉重的砸门声,一声声砸在众人的心头。催道:“你再不走,可要迟了。不过,走之前,我向你讨一样东西,你的黑曜可要借我。”
“你会骑马?”宗政澄渊目光生疑,不信地打量我。
我抿着唇,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在古代,不会骑马就相当于不会骑自行车,自打我的生意上了轨道,我便特意花了不少时间学习骑马,虽不能说马术好得很,至少绝对不会随便就掉下来。
“若是你会骑马。这事便容易。”宗政澄渊本不是拖沓的人,见我心意已决,且面露自信,伸手将狐狸斗篷的帽子为我扣上,拉着我冲进风雪中,向马厩急急行去。
雪已经下得很大,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沉重的雪片如浸了水的棉絮,冰冷粘腻地落在脸上,不一会就打湿了我的睫毛。冷风一吹晶莹的水珠在我眼前滚来滚去,若不是宗政澄渊领着,我根本看不清楚脚下的路。
到了马厩,我将脸上的风雪抹净,见宗政澄渊将黑曜从马桩上解下,缰绳递到我的手里,让我牢牢握住。拍拍黑曜的头,笑道:“今后你便跟着她了。”
说完,目光幽深地看着我道:“决定了?”
我点点头,眼前又开始模糊,只看得到他高大的身影卓然立在风雪中,道:“放心。这事我即便没有十分把握,至少也有八分。”
“因为她给了你那个?”
我安静地注视着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宗政澄渊微微一笑,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依然温暖如昔的大手轻轻地托起我的下巴,英俊的面孔忽然地在眼前放大。我感到自己冰冷的唇上有了些灼人的温度。没有躲,叹息地闭上眼睛。
无关任何情感,只是留恋这最后一刻的安然。
顷刻之后,我握紧黑曜的缰绳,将心中最后一丝怯懦从容抹去。猛地推开他飞身上马。双脚稳稳地夹着马肚,缰绳一提,我竟然生出了些许豪气,长笑道:“宗政澄渊,你走你的暗道,我进我的皇宫。生死荣辱,各安天命。”
说完,身子一矮,双腿轻轻碰了下马腹,黑曜箭一样冲出去。耳边传来宗政澄渊低低的声音:“活着!”
没有回头,听见身后急急的马蹄声紧紧跟上我,知道清肃他们也从马厩中选了马匹跟着。脑海中,是宗政澄渊负手睥睨的神态。
雪仍在下,包围着王府的士兵在墙外高高地举起火把,雪片落在燃烧的火把上发出“噼啪”的响声,明明灭灭的光亮映红了半个计都城。
在摇摆不定的火光中,传过层层院落,我依稀可见家丁们正死命抵住的大门,心知,危险就这样悄然临近了。
然而,究竟是命运选择了我,还是,我选择了命运?
除了被动地到达这个世界的那一次,面对将要独自面对的、主动选择的未来,我再一次,深深地疑惑了。
第六十一章 红血
眼看着就到了前院,风骤起,卷着细碎冰碴蒙住了我的双眼。不由自主地轻勒缰绳,让黑曜放慢速度,松开一只手去揉了揉眼睛。
“小心!”
来不及听是谁低喝,我还没放下揉眼睛的手,恍惚地看见风雪裹着一道寒光向我袭来。下意识地偏身一躲,松了马镫滚落在地上。
所幸地下有了层雪,摔得不是十分严重。可是仍有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左肩袭来,知道大概还是挫伤了。
心中方闪过这个念头,那道寒光也分毫不差地紧跟着刺向摔在地上的我,转眼就到了面前。
电光火石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见着一道模糊的黑影从寒光的后面扑上来,将那道寒光挡住。随之那道寒光伴着一个窈窕的身形翻滚而出停在数尺之外,耳边传来一把痛苦呻吟的女声。
随之赶来的清肃轻巧地将我从地上扶起,紧张道:“有没有受伤?”
我咬着牙忍着肩膀的疼痛,如今这个时候,就算真的受伤也不能说。于是摇摇头,有点意外地看着面前依然背向而立的身影道:“多谢凌管家了。”
来人正是凌云木,看来他没有跟着宗政澄渊一起出城。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他拼命救我,让我颇为不解。
凌云木双手垂落握拳,身形依然紧绷,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正挣扎着爬起的身影,冷道:“走。”
我随着他的目光去看那个摇晃着向我走来的身影,低低道:“沈流丹。”
如今的沈流丹可说是非常狼狈,一头青丝散乱无章,簪花金钗也松垮得不像样子。身上沾满了雪也没有去拂,目光凶狠绝望地看着这边,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匕首,哑声道:“凌云木。你为何拦我?”
凌云木将紧握的双拳负在身后,冷冷道:“现在你不能杀她。”
“不能?”沈流丹极其怪异地笑了一笑,道:“是你告诉我家父客死异乡,是你告诉我家父地死全是这个贱人出的主意,也是你,怂恿我要为父报仇!怎么才一个时辰不到,你不但不让我杀她?还如此维护?凌云木,你且说来,这算什么意思?”
沈流丹气愤绝望交杂。
一时间把什么都说了出来。倒与我所想不谋而合,凌云木是王府的管家,宗政澄渊也出于某种我不知道的原因十分信任他。很明显沈明涵被杀之事刚刚到了王府,凌云木告诉了沈流丹,先让她恨我,后鼓动她来杀我。只是他既然如此想要我地命,为什么在沈流丹动手的那一霎那又来救我呢?
凌云木却什么都没解释。只淡淡道:“你还不走?我看一眼那边马上就要被撞开的大门,心知这里若不是摄政王府,若是不崔斡翰还对宗政澄渊心有忌惮,就这么几个人哪能支撑到这个时候。
心念一转,我整了整衣服。微微一笑,道:“今日蒙舒王相救,他日王爷杀我之事我便不计较了。不归这就去王宫了。”
“慢着!”凌云木闻言身子明显一震,缓缓回头看我,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就连声音也带了几分诡异道:“你如何知道?”
其实我本来是不确定的,只是想到数日前大胆的猜测,又疑惑于他今日救我之举,遂向不妨趁着混乱诈他一诈,却没想到居然有奇效。同时也明白了他救我的原因。不论如何,他都是皇族一员,危急时刻,怎能看着崔斡翰和朱樱惑乱朝纲?
而且,经此一事,我更断定我绝对不是舒王的女儿。那么,我究竟是谁?
不过这时没功夫想这些事,微一沉吟。我抬头对幽韵道:“你留下来。帮一下凌管家。”
幽韵正要反驳,见我目光闪动。瞬间明白我的意思,担忧地看着我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退在凌云木一旁,脊背挺直。此刻的幽韵,就像那出了鞘地刀锋,上了战场的战士。
我伸手拽过黑曜的缰绳,黑曜不愧是宗政澄渊的爱驹,我摔下马也一直徘徊在我的身边。重新上了马,我居高临下对着凌云木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但是我感激你今日手下留情,宗政澄渊也会感激你。”
一拨马头,我指着沈流丹,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管家,这个女人不能留了。若是他日你仍要杀我,只好再换一把刀了。”
这便是我将幽韵留下的原因,一是帮凌云木处理王府中的事,二是监视凌云木,三是务必要将沈流丹除掉,虽然我为了逼凌云木杀她,当面揭穿了凌云木地身份。但是,还是多一重保障比较让人放心。
幸而清肃曾断言凌云木曾经武功大损,料想幽韵的武功定不会在他之下,留下幽韵,应不至于有太大危险。
凌云木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地拦下还想往前冲的沈流丹,冷冷道:“她说的话,你没听见么?”
“没听见!我当然没听见!我凭什么要听见?是她!她害死我父,害我被王爷记恨,害我的地位不保!害我……”
沈流丹还想在嘶吼着什么,声音却一下变得哑然。热血顺着她优美地脖颈流下,流过凌云木钢铁般的手指,染红了他的衣襟。
尖尖的十指抓着凌云木的衣服,沈流丹的身体不停地抽搐着下滑。眼神恍惚地看着我,诡异地笑着:“正妃……是我的、只能是我……我、就算我父亲死了……也是我的……我……”
凌云木真是毫不容情,顷刻间便取了沈流丹的性命,面色不变地看着我,道:“还不走?”
眼前飘落的雪花似乎都被染上了红色,我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压下心中地惊悸。提马冲向门口,远远喝道:“开门!”
家丁们正苦于拼命抵门的痛苦,耳朵一直伸了多长就等着这一句,听到我说。也不再管是不是自己主子地命令了,气喘吁吁地往旁一躲,大门立刻随既而开,两队亲卫冲了进来分列尔立。
我丝毫没有减慢速度,打马直接冲出大门,到了门口方用力一拉缰绳,黑曜前腿高抬,嘶鸣一声,然后稳稳地停在门口。牲畜敏感通灵。黑曜更是随宗政澄渊上过战场、训练有素的战马,感受到周围士兵的杀气,它鼻息重重地喘着,一只前蹄不停地刨着地,显得极为暴躁。
我不急着说话,只笑着看被众兵紧密护着的崔斡翰,想是他冷不丁看见一匹黑马冲将出来。以为是宗政澄渊呢。
直到清肃他们并排停在我身边,我方抚着黑曜密实地鬃毛,从容笑道:“丞相好大的阵势。我家王爷命我出来问一声,丞相带这么多人来王府,莫不是知道王爷精通兵法。想请王爷帮您练练兵?”
“笑不归,凭你也配和本相说话?速速叫宗政澄渊出来受绑!犯下如此忤逆大罪,任他逃到天边也跑不了!”崔斡翰得了借口,越发地猖狂起来。
我凛然笑道:“丞相口口声声说王爷犯了罪,却不知犯得是哪项罪名?烦劳丞相和不归详细说说,不归好去回禀王爷。否则王爷怪罪下来,另派人来问,恐要耽误丞相地大事啊。”
“宗政澄渊仗着身为首辅,意欲篡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今日竟然派人向皇上和太后地御膳中投毒,实属大逆!”崔斡翰装作听不懂我说的大事。冷冷道。
“如此说来,真是大罪。”我皱了皱眉毛,道:“可是丞相有证据吗?只凭丞相一张嘴就来拿人,是不是有点说不太过去呢?”
“投毒地小太监已经招认,是摄政王指使,难道还有假?”
轻轻拍下有些躁怒的黑曜的头,我轻笑说:“这便是丞相的不是了,既然有人证。何不带了来?这样空口白牙地。你叫王爷如何甘心让丞相绑了去?”
“哼。那太监已然畏罪自尽,可是死前是太后亲审。难道太后会诬陷王爷不成?”崔斡翰抬高了声调:“笑不归,你别想着替你家王爷拖延时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犯了此等谋逆之罪,我谅他出不了这个城!”
我心道,我就是在替宗政澄渊拖延时间,你能耐我何?自动忽略崔斡翰的后半句,只说:“不是说太后被下毒了吗?怎么依然能够亲审犯人?这可不好,太后凤体有恙,可不能这样辛苦,难道是我雅乐无人了吗?”
被抓到口风,崔斡翰冷了一张脸,狠道:“放肆!既然你不叫宗政澄渊出来,本相也不和你客气,来人,给我把这个刁民拿下!”
“且慢。”话已至此,也没办法客气了。我冷声道:“丞相,您既然口口声声说太后中了毒,您看,我身边正有个精于医道之人。不论熟是熟非,不归认为,还是太后凤体重要。不如先让他进宫帮皇上太后诊治,确定了是什么毒,再来查问不迟。”
“本相见你那日在宴会之上,说话倒有几分明白,怎么今日说起浑话!”崔斡翰一抖袍袖,道:“你出自摄政王府,宗政澄渊下毒谋害犯上,我怎么能让你进宫再次加害圣上。来人,还不将她拿下!”
“我看你们谁敢!”我知他如今一心想将我拿下进府抓人,遂冷冷喝住上前的士兵,从袖中抖出一物,纯金雕制,状如伏虎,在崔斡翰面前一晃,道:“你可认识这是什么?”
“兵符?你如何得到的?”崔斡翰大惊道,随既沉下脸,“你与应天葩是什么关系?居然有她偷出的兵符?既然与她有关,料你也是谋逆之人,还不快快受死!”
“丞相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我冷声道:“温大人,你说说看,我国律例,持有兵符的人有什么权利?”
这兵符确是当日应天葩在临死前给我的,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见她背着宗政澄渊神神秘秘地交给我,只觉或者可是将来能够威胁他地东西收了下来。后来发现是兵符也没做多想,因为以前看历史,都说兵符向来一份为二,一半在将军手中,一半在皇帝手中,只有两块合起来才能调动兵马。而且,兵符失踪了这么久,也早该造一块新的了。半块在手实在没什么大用,只因它是纯金,我才一直留在身边。
可是后来无意中随后问了下苏尔,才惊讶地得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宗政澄渊一直以兵符之事甚大为由,不肯打造新的兵符。而在这个世界,不只在雅乐,其它五国也从来只有一块兵符。得到兵符,便能调动全国兵马。怪不得那时应天葩的父亲有胆子密谋策反,原来是兵权在握。
而且我一直以为宗政澄渊不知道这件事,直到刚才他那一句:“因为她给了你那个。”我才明白原来他将一切都瞧在心里,因而才放心离开。
第二卷 一诺千金 第六十二章 未央
一直在我身边含笑听着的苏尔见我点了他的名字,催马上前,笑道:“我雅乐律例,有兵符者,掌天下兵马。丞相大人,难道说您手下这些兵,不是雅乐的军籍?不归雅乐统管吗?”
我暗笑,苏尔的确不凡,不是雅乐的兵,当然就是别国的兵,带了别国的兵来雅乐,不是谋反什么?若承认是雅乐的兵,那就得归我指挥,别无二话。
“你一介女子,掌了兵符又能怎么样?我雅乐从无女子当过将军!”崔斡翰咬牙道。
“不错,我雅乐确是没有女子当过将军。”苏尔笑容依旧和缓道,“可是,我雅乐也没有律例说不允许女子为将的。丞相,要不要我们现在去将律例从头到尾翻他一翻?”
崔斡翰一时僵在那里,进退不得。我看了看天色,心想宗政澄渊大概已经出了城,也不愿与他多说,刚想强自突破进宫,我有虎符,身边有又苏尔在,料想他们不敢硬拦。
正待开口之际,遥遥见一人一骑飞奔而来,走近了见是个小太监。这小太监到了人群边上,急匆匆下了马,排众来到崔斡翰身边,俯耳与他说了些什么。只听得崔斡翰大惊失色,随即面色一沉,右手微动,但见那小太监面目惊讶地看着崔斡翰,口中涌出血水,一手紧紧捂着小腹,那里正插了一把匕首,泛出的血已经将那只手染得血红。
伸手虚无地抓了抓,小太监终于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断了气。
“吵什么!”稳住周围见他杀人有些马蚤动的士兵,崔斡翰一抬头,往我这边看来,目光在清肃身上转了几转,脸色变了几遍,方道:“笑不归,你刚才说。此人精于医术,可是诳言?”
我眉间一跳,此事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想着,仗着手中有兵符,先带清肃进宫,装模作样将那装病的太后诊治一番,再做理论。
可看如今崔斡翰的模样,倒像是太后真的中了毒。心中一冷。难道,真的是宗政澄渊下了毒,又转模作样一阵,自己出了城。让我做替死鬼?
紧紧咬了下唇,我暗自将方才的情形回忆了一下,实在找不出宗政澄渊害我的端倪和借口。
遂咬牙道:“不错,清肃地医术虽不说能生死人肉白骨,可也绝非寻常大夫可比。怎么如今丞相改主意了?”
崔斡翰的看样子及其不甘。道:“你若是说了一句假话,便是欺君罔上,你可知道?”
“丞相大人。不知道太后和皇上到底中了什么毒?我们在这里耽搁这么久好吗?”我心中忐忑,只想去宫中一看,遂冷冷道。
“来人,你们继续围着王府。没本相的命令不得撤离!”崔斡翰对四下命令完,对我说:“随本相入宫。”
“等等。”我冷笑,“王爷早已不在府中,丞相如此围困王府。明日让百姓看见了,妥当吗?”
“你说什么?宗政澄渊不在王府?”崔斡翰又是一惊道:“本相就知道,就知道他一定是……”
“王爷接到密报,说我国使臣沈明涵沈大人在洛微被害。王爷心忧国事,已经出城前往边关,准备与洛微谈判。怎么,丞相也知道这事了?按说,这个消息明日才能到达朝堂啊?”我截下他的话,奇怪地反问。
崔斡翰怒瞪着我,硬生生将气压在心里。抢过随从的马。对他说:“将人撤了,回宫。”
我知他心有不甘,本以为出其不意,却仍是让宗政澄渊逃了。一方面,他知如此大事我不可能造假,若是两国纠纷,无宗政澄渊就像大门少了把锁,他也心惊胆颤。另一方面。他也深知。全国兵将,不是宗政澄渊提拔的就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就算调不动全部,至少也能调个十之八九,这一出城,要想再拿他,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而这,也是宗政澄渊知道我得到了兵符却不揭穿的道理吧。
若揭穿收回了兵符,他势必要将兵符给予一位将军,那么就将有人分散他的权利。既然他无兵符都可以调动兵马,那么再造一块或是索回兵符不仅是多此一举,更重要地是对他的利益有损。
至于他肯放在我这里的原因,大概是我是女子,而且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甚至我猜想,若他日他想除去我,这就会算是重要罪证。
一边胡思乱想着,这边就到了宫门。崔斡翰一马当先正要进去,却被守卫拦了下来。那守卫一脸诚惶诚恐道:“太后有旨,丞相不得入宫。请丞相不要为难属下。”
我又是一阵疑惑,这究竟是怎么了?策马上前,亮出金牌,守卫倒是没难为我,恭敬地放我进去,苏尔带着清肃也很容易地通过了。
回头看一眼气得跳脚,全已不顾形象大骂守卫的崔斡翰。我从心底升起一种不祥地预感,这一切,处处透着怪异,我们好像已经落入一个极其精妙的陷阱中还不自知。
一路来到坤安宫,气氛显得十分怪异。院子中空空荡荡,一个宫女太监也不见。我们相互对看了一会,都甩蹬下马,将马拴在旁边的树上。苏尔拦在我身前,谨慎地推开正殿的门,轻轻道:“臣温苏尔求见太后。请太后金安。”
毫无动静。苏尔看了看我,和清肃一前一后将我夹在中间,一步一步向里走去,每走几步,就问一声:“臣温苏尔求见太后。请太后金安。”
走了半天,大殿中连个烛火都没有,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外面呼号着漫天地风雪。我脑中闪过那一幅旖旎的画面。使劲咬了咬唇,我轻道:“去后殿。”
苏尔点燃火折子,我们慢慢地向后殿行去。转了弯,见后殿隐隐有了烛火,心下稍定,加快了脚步。
到了门口,苏尔仍重复了那一句:“臣温苏尔求见太后。请太后金安。”
半晌。里面传出盈露惊喜交集的声音:“是温大人吗?快,快进来!”声音明显地带着哭腔,还有明显的急迫。
苏尔面色一凛,伸手将门推开,我们迈步进去,举目一望,俱是楞在原地。
只见屋中一片狼藉,地上斑斑点点全是血迹。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体。
朱樱嘴边含血在床上呻吟翻滚,气息微弱。见我们进来,满目含恨地看着我,手指死命地抓着锦被,狠命挤出一句:“你……”
丰夜真靠在墙上。白衣染血如开满了桃花,一手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衣襟,一手握着一把精短的匕首,见我们进来正凶狠地瞪着我。
盈露则坐在一边,满面泪痕。一手抱着一个孩童。细一看,一个是小皇帝,一个是堇纹。小小的唇边都带着血,小身子正在不停地颤抖。眼角边不断有泪水流下,却一点哭声都无,看样子已经虚弱以及。
盈露见了我们进来,本来无措地目光一下子亮起来,抱着两个孩子的她也站不起来,只哀哀地叫我:“小姐。救救皇上和公主吧。”
医者父母心。一进门清肃便已经抢上前去,将小皇帝接了过来,细细地查探着。我也从盈露怀中接过堇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样?”
“我没事。”盈露抹干了眼角地泪,爱怜地抚摸着堇纹的小脸,道:“今日我听得太后和丞相说要害王爷,就悄悄通知了温大人。太后也装这中毒的样子一天都没下床。可到了晚上吃过晚膳,太后突然叫肚子疼,口角也流了血。我正要去叫太医,哪知奶妈抱了小公主过来。小公主也是口吐鲜血,哭泣不止。然后就是皇上,和七殿下。我慌了手脚就要叫人,七殿下却不准,还、还……”
还杀了奶妈和其他知情的宫女太监。又派了一个心腹去通知丞相,却又不让丞相进宫。这说明这次中毒一定和丰夜真有关。
只是,若是他下的毒,为什么连他自己也中毒了?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丰夜真。从我进来。他便一直盯着我,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见我看他,还轻轻笑了笑,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一句:“你们赢了。”
我错愕地看着他,想问的话梗在喉间说什么也问不出来。这时清肃满脸沉重地抱着小皇帝走了过来,忙问道:“怎么样?是什么毒?”
看了我一眼,将皇上交给盈露抱着,清肃把堇纹抱过去看了看道:“这种毒,名叫未央。”
我听这名字奇怪,道:“莫非有什么来历?”
“这毒如其名,虽是慢性毒药,一旦发作起来,非死不能完结。然而过程却极其漫长,令将死之人只觉痛苦绵延,漫长无边。因此取作未央。”
清肃说完将堇纹交给我,看一眼丰夜真,又去查看朱樱,然后对我点点头道:“是同一种毒。”
“能解吗?”我急问。
“不是不能解,不过颇耗时辰心力,过程又痛苦。那些自尽的人多半是因为熬不过治疗时地痛苦。这里四个人,两个孩子,就算我能解,他们也未必就熬得住。”清肃为难道。
我将这四个人一个一个看过去,微微一叹,念及柳玉啼,我对清肃道:“堇纹无论如何也要救活。至于别人,”我心中犹豫了一下道:“苏尔。”
苏尔正守在门边,见我叫他,走到我身边道:“怎么?”
“若是让皇帝让位于摄政王,太后遗旨有多大用处?”我低低道。
苏尔明白我的意思,一笑道:“若是能让太后下旨让位,自然就名正言顺。”
点点头,我问盈露道:“今日朱樱假装中毒前,都有谁来见过太后?”
“只有丞相和沈夫人。”盈露想了想,回道。
“沈夫人?”我奇怪道:“沈流丹?”
“不,是沈明涵的妻子,太后地亲姨娘,崔初颜。”盈露道,“是沈夫人不放心沈明涵出使洛微,进宫来打探消息,言语间对太后和丞相让自己丈夫出远差多有微词,两人为此还颇有一番争执。”
听起来是个替死鬼地好人选,可是,这毕竟是一个无辜之人,我怎么能……犹豫间,只听房门一响,我们寻目看去,只看到房门还在一开一合,雪花随风吹进来。而丰夜真赫然不见了。
第二卷 一诺千金 第六十三章 应变
暗自叫一声糟糕。心中骂自己妇人之仁。若是宗政澄渊,大概瞬间便可决定吧。
想到此,我拿出兵符交给苏尔,说:“我去追丰夜真,你逼太后下懿旨。然后拿着这个,把樊克从天牢中提出来,让他领兵将崔初颜捉拿归案,并且带兵守住皇宫。她和太后的政见一向不和,在金玉楼就曾与太后的母亲有过夙怨,今日又与太后口角后,一怒之下毒害太后,不小心波及皇上、公主和七殿下。”
“我明白。”苏尔将兵符接过,敛了微笑,道:“然后以避险为由先将崔斡翰软禁起来。封锁太后身亡的消息,等王爷回来。”
我点头,道:“切记,一定要让人觉得朱樱虽没死,但是也活不长了。还有,你同时让她下旨,宗政澄渊不在的时候,由你监国,文武百官,你一定要将他们稳住。”
“你放心。”苏尔握着虎符,压低声音道:“如此,朱樱就不必救了,那皇上呢?要不要也用和朱樱一样的手段?”
我十分忧心丰夜真到底去了哪里,看着小皇帝天真无邪的小脸,咬牙刚要开口,却见盈露从一边扑了过来,哭道:“小姐,皇上才三岁,他是无辜的啊。”
我心中一痛。难道我真要对三岁孩子下手?
“盈露。这里的事你管不了,也不能管。”苏尔插言,对我道:“皇帝的事我会处理。是何结果,与你无干。”
我心知苏尔的做法,退位的皇帝向来都没有好的结果,不管他是三岁还是三十岁。
本来还想狠下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抓住苏尔的袖子,道:“事成之后,将他送出宫吧。身上若有胎记之类可辨认身份的记号全部想办法消掉,出宫之后,身边不要跟着任何人。那样。就没人知道他曾经是皇帝。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天意吧。”
苏尔拍拍我的头,点头应下来。我见他答应,松了一口气。将那把精致的小扇子握在手中。拿出清肃给我地解药抹在鼻端,道:“清肃。堇纹和皇上一定要救活。”
清肃正在帮堇纹救治。闻言点点头,也不多说,只目光担忧又复杂地看我一眼,叹了口气。
苏尔明白我地心意,也最明白目前的状况,面露担心道:“你真要去追丰夜真?”
“必须得把他追回来。宗政澄渊现在不在,我们又设计了洛微,若是再让酆国抓到了把柄,便是腹背受敌。放心。丰夜真中了毒。我小心些不会有事的。”
“我陪小姐去。”盈露刚刚从地上站起,知道我们放了皇帝。面露喜色,听得我要独自去追丰夜真,不免担心地看着我。
“你必须留在这儿。”我说,“太后病重,心腹地宫女不在一定会让人生疑。何况你还要帮着清肃,再者,你可以眼见着朱樱身死,你多年地仇,忘了吗?”
盈露眼圈渐红,紧咬嘴唇一言不发。
苏尔看她一眼,问我:“可是你知道他去了哪吗?”
“我想,我大概知道。”想起那一室的梵音,我冲出后殿,耳边隐约听到朱樱地喊叫:“别想我会下什么遗旨!我死也不下!”
然后是苏尔不温不火地声音:“刚才我们说的你也听到了,若是你好好写,你儿子就能活命,若是不能……”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楚,但是心里知道,若是不能,将他们全杀了假传懿旨也是一样,虽然那样的话灭口的人就多了
一笑千金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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