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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20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个馒头,给快要饿死的小孩,你却是要打杀了他,这众人都眼见为实,小孩可是躺在地上的!”

    翠嫂仍嘴硬道:“我自在我店里说她,你买你的馒头便走,管我何事?真是狗 咬耗子——多管闲事!”

    文箐一见阿素受辱,忙站出来道:“你个婆子!好不讲道理!我家阿姐不过相互劝一句话罢了,便被你扯三扯四地道什么是非!你既辱骂我们为猫狗 ,我要再忍下去,只怕众人还真被你骗了。我且与你理论一二。我家姐买馒头施舍于她家小儿。你却指桑骂槐道小孩噎死活该?岂不是有意指摘我们为凶手,要杀这可怜的孩子?难道我们行善施舍吃食,还成了歹意?你这是颠倒黑白!如今我们在这里,便是因为这小儿刚才差点儿被你打杀死了,自是怕出人命官司,我们留在这里也好作个见证人,否则知情不报岂不是要连坐?各位邻里可说,当是不当?”

    文箐这中间却有点故意说岔,胖妇人不讲理,自己要对她以礼相待岂不是对牛弹琴之外还要被当个软的被她捏?所以也不考虑手段来,只管打压了下去。见众人已点头,舆论声势造起来了,便又继续道:“这人命好在没出,否则今日在场诸位只怕都得进衙门一趟。我且问你几件事,你能说清,自是你占理。其一,俗话还有:‘抓贼得见赃,捉j需逮双。’她有什么不规矩,你若有真凭实据便早早告于世,岂是可以纵容的?或是绑了见官去,何必天天还留在家里与你做活计?莫不是想收为妾室?便是你一个庶民之家,哪里能养妾室的道理?如若不是,今日又说什么捕风影的话来?其二,你说她有恶名‘牵羊婆子’,却逼了她去菜场偷瓜于你家儿子吃,不偷便要卖 了人家的儿子。这是你不仁不义,你逼人干下溅勾当,论罪论罚你是主谋当首坐!其三,你既说是帮她安葬了家舅,行了善事,给她一份活计,却又为何一天才给一个馒头于人?便是白做活不给工钱也得管人吃食不是?不给食吃也罢,我家姐买了馒头于她家小儿,你又何必生气便将人家儿子要打要杀要卖 的?其四,你一生气,便将人家儿子打晕过去,众人可都是瞧得实实的!她又不曾卖 于你家,既不是你家奴,顶多算是个雇工,又何来任你打杀处卖 ?奈何你家儿子便是个宝,人家儿子只能插根草?”

    她这番抢白,真正是一句紧一句,一时间也让人找不到一丝一毫破绽,把个中紧要处全说了出来,这一干众人听完,全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姐!真正是利害!原来这便真正是那日斗三个恶贼的周家小姐啊!果然有胆识!这有名的利嘴翠嫂看来是碰到对手了,一时便热情空前高涨地等着看热闹了。

    阿素见小姐也要踏进这是非沼泽来,去拉她,没拉住,听小姐这一句句,比自己只强不差,又是这般护着自己,心生感激。也不知小姐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律条?另外,又担心小姐触怒了这恶妇,可如何是好?

    她却不知文箐便是在返归州的船上听小吏讲的几个故事里正好有这么几条,如今便被她用上了。可见,有时多听故事,便是一个学习途径啊。

    那胖婆娘见这小女童地上站人群里,早就忽视她了,突然她跳出来一顿骂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人家已经一长段骂完了,气得便心绞痛。真是这年头,怎的就突然有人敢欺自家门上来了?

    彼时,有人道了声:“巡街的来了。”旁边有人开始想走,却又听到紧要处,不知这周家小姐同翠嫂谁个会赢?自是舍不得。待听得周家小家再度张嘴,便又都站在继续看着。

    阿素听完小姐说了,也不容胖妇人多想,怕她要是浑骂起来,自己斗她不过,不如再激她一激:“各位叔婶在这里也听得分明,便是刘长老今天也见得,这前缘旧事咱们外人能知道的也就这点,俗话说:清官尚难断家务事。”众人微点头,便听她话锋突然一转,道:“且不说别的,店家要真是行善,何不好事做到底,便放了这母子去!她既不放,莫不是作贼心虚不成?我姐俩作为客人,好心买她几个馒头,反而遭她驱赶,实是没道理。”

    最后两句,才是关键。翠嫂这下子算是开了眼了,人家把她骂完,再架在这里,只能按她的办,否则自己要是再往前逼一下,便是连自己同杨氏都要掉进坑里去了。心里恨死这来管闲事的两姐妹了,便也改了主意与方式,冲文箐便作一副长者嘴脸,语重心长地道:“小娘子,你莫要偏听这恶婆娘的话,以为她可怜,不知她有多可恨。你泼我那多污水,我见你人小,不与你计较。如今你既逼我这般,我倒是不放她不成!安葬费用,是死人的事,我不算计。她母子在这住了几个月,欠下的米粮,不知又做何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我让她做工来偿钱,这便是过错?真是没天理了!”

    大明律法:庶民之家不得纳妾!

    如有犯罪,有教唆主谋者,当令其坐首罪!

    065 上街六——打发

    文箐也是义愤过头,大脑冲血,才出言过激。确实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见杨氏母子衣着及形体,自然是一眼便认为受了虐待,哪里去想若不是翠嫂收留的话是否饿死?不过眼下她也是不管翠嫂说得是真是假,自己嘴里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自己也是一个不慎,把自己架在这半空上了,而且自己又出风头了。该死,一激动,忘了这是古代了,不是言论自由的现代了,所幸还没说出平等自由等话语来。她也是一身冷汗。

    这时,刘长老既知是周家的人,虽然周大人去世了,可毕竟周家与官府有往来,比自己这些老百姓来要会找交道得多,得罪不起的。又见周家小姐果然不同凡响,听巡差的要过来了,不如息事宁人算了。自己要作公一次。虽说得罪翠嫂,没了早点,但也可能让坊里人觉得自己可信,只是说话却也不能明着得罪这胖子。权衡完毕,于是挺一挺老腰杆,站起来道:“翠娘子,依老头我看,你这行善积德是个好事,你家汉子不在家,你妇道人家虽说作不得主,可如今这事要不了了,岂不是日后天天烦恼?不如再积个德,就打发走这母子俩,他们爱去哪去哪,省得在这里让你添堵。”

    翠嫂原还想这老头子帮自己一把的,不帮倒还好,却反而也让自己放了她去,真是气恼。有杨氏干些粗活,自家好不容易轻快些,便被这帮闲人给挤弄得难受。虽心有不甘,可是前面被文箐阿素激得个“不放人,便是作贼心虚”,见一干人等只看着自己,想着这老头好歹说话是给自己架了把梯子,顺个台阶还能下得来。便也哼哧道:“不是我不想放,原先我也要打发走,她却是赖在这里。如今想来。我这做了善事却得恶名,实实让我生气。既然老爹发话,我也不计较于他。”随手又拿起杖子,狠狠地扫一眼杨氏母子,吓得那二人发抖,恶狠狠地甩出几句来,“你这两贱人,便马上离开我这店里!我这店是再不敢收留了!快走!”作势就驱赶起二人。

    杨氏见钱财要不回,赖在这里,虽然有一片瓦遮身,却日日连累儿子也受苦,想离开这里,又能到哪里找到一个馒头度日?好不惆怅。便呜呜咽咽地哭将起来。被翠嫂大手一拨拉,踉踉跄跄地差点儿摔个跟头,才想得起来还有几件旧衣衫在后院里,便叫着要衫子。

    翠嫂这时恨不得一棒子打死她才好,哪里管这个,直骂她是存心要去自家院里拐些值钱的物事走。

    人群里有妇人见得,便也替她讨个饶道:“翠嫂,她那衫子既然破了,你留着也无用。扔了还费事。不如一并打发于她便是。”

    翠嫂此时不想给众人留下话柄,恨恨转身,熊挪般地去了后院。

    杨氏这里却期期艾艾,可怜兮兮地哭道:“多谢各位相助。只是,如今,我母子俩却是流落街头,却如何是好啊?”说得那个无助,语音悲戚,闻者动容,她又“苦命的儿啊”哭上了。

    此时文箐突然有种腻烦了感觉。一滩烂泥,恶心巴拉的,被自己踩了一脚,差点儿滑一跤,烂泥还缠上来了。奈何围观的人没散,想出去,也不好挤。

    有人道实在不济,去养济院去试试,再不济,去道观看看。还有人也站出来出了主意道:“码头塌房那儿,倒有一个半塌了的,加点儿草,也能住个人。我看这杨娘子要自谋生计,不如到那处没人管的地方住了,再在码头找点儿活计还是行的,这一日两餐也能填个肚子,不至饿死。”

    这时阿素方过来,掏了钱袋,将五十贯钞并十来文铜钱交于杨氏,让她去置一些物事去码头塌房过日子。文箐想想身上陈嫂给准备的钱钞。便也掏了出来于她。众人见两个娘子甚是大方,纷纷跟着也掏了几文铜钱。

    杨氏接了钱,她家小儿也跪在那里,陪着一起在地上直磕头。

    翠嫂卷了两件破衫子出来,见得杨氏手里正拿着满把钞,小孩衫子兜着铜钱,便眼睛错也不错地看着,心里暗悔刚才不该答应得太早了,否则这钱便是自个儿的了。此时也不能上前去抢,更不能再喊打喊杀的了,把手上的衫子就掷向杨氏,再也不客气地骂道:“你欠我的吃食钱呢?如今有钱了,是否也该付些了?”

    杨氏一听,自家以前的钱讨不回来,现在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救命钱,哪里肯给?急着用破衣裳裹了钱,便紧紧抱在怀里,哭道:“东家,你适才已道放了我母子俩,往日那些钱财我也不要了,如今这只是我的救命钱了……你要吃食钱,便当我每日做工偿了如何?”她家儿子也兜得紧紧的,恨恨地看着翠嫂。

    杨氏这一番哭,让这群围观的人更觉翠嫂必是得过她家钱财的。越发可怜她,有人劝翠嫂别再计较这几贯钞,尚不够几天的吃食,何必落个恶名?

    翠嫂见无法再谋钱财,拿了杖子,急步走到店门口,到杨氏面前恶狠狠地道:“快滚出老娘店!休得再污了老娘眼!”

    文箐突然想到这翠嫂要是等众人一走,再找杨氏的麻烦可不坏事?只怕严重点儿,可能就两条人命了。想到周夫人上次处理船家的那一招,忙呼道:“这店家还真是行善了,那位杨氏婶子。你还不谢过!你在这里既与人无怨无仇,唯有今日同店家有点儿冲突,既然事情了了,想来你是会平平安安地在这归州讨生活了。”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下胖妇人。那翠嫂确实是打了些主意要讨些钱回去的,没想到文箐这些话,却将杨氏平安与否都算到自己头上了。知道自己这次是踢了铁板了。

    真个是:“终日打鹰,一朝反被鹰啄了眼。”

    刘长老听了这句,暗里抹了把汗,幸亏自己没帮翠嫂,要不然反受其累,最后要是被周家小姐反刺几下,只怕老脸不保了。忙偷身而起,便要离开。

    巡街的过来了,吆喝道:“莫不是行乞的?不知不让当街行乞么?!休得乱了秩序!”

    其他人都忙忙散去,有人解释道不是乞儿,是个落难妇人罢了。

    杨氏哭哭啼啼地便带了儿子,忙忙地往外走,自有人给她指路养济院在何处。他家儿子被她牵着,边走边回头,感激地看向这一高一矮两位小姐的背影,

    文箐与阿素经过这一出,也没了心情谈笑。文箐心想阿素是自己逼了她出头,心里过意不去,便道歉,低声道:“好姐姐,今日连累你了,我这厢给姐姐陪不是的。下次一定不这般冲动了,姐姐便原谅我这次吧。”

    阿素不满地道:“小姐,方才你出头的,可把我担心死了。只是你日后要行善,也得打听清楚了。我看杨氏是个想靠人的,就怕她晓得了周家好善行义的名声,明日再找上门来,赖在咱们家如何是好?这些事,你我休要再管得。”

    文箐一听阿素着恼了,忙讨好她:“是。都听阿素姐姐的。只是姐姐这次你帮了她,说不定老天爷见了,改日便许你个好姻缘。再说,便是母亲在这里,只怕也是会大力相帮于她的。”见阿素羞红了脸,终于又拿周夫人名头堵了她的嘴。走了十来米,又问阿素:“姐姐,这秋日来了,我见她衣裳很是破旧,如何过得了冬?”

    阿素现在心里七上八下地,今天这事必又会在归州传起来,只怕自家阿姆必是饶不过自己了,哪里还有心思再去想以后?虽不落忍,奈何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哄了她道:“小姐,她都养儿育女的人了,自是会找个差事来,再不济,自有衙门里的养济院,或者归音寺等地方接济于她。咱们家现下也不是救济的时候。小姐,快莫要操她人的心了。你要领了回家,夫人正大病,如何不担心外面的人与事?哪里还能静养?今次这事,我自也不会同家里人再提及。”

    这是文箐第二次听到“养济院”的事了,有心再问,却见阿素已生起小气来,只得转移话题,哄了她不再计较今日自己的鲁莽。

    阿素却道耽误太多时间了,只怕回去阿姆都从小绿家回来了,别再挨骂了,催着小姐快快去买了书便回家。文箐也是想摆脱刚才的心绪,一听阿素还乐意陪自己去,想着自己一早决定要学的内容,如今可算是找到机会了,此外以后再有事,自己或有不小心说漏了嘴的地方,也能说是从书上看到的了。

    归州这里唯一的书铺,不大,书却是五花八门的。问有无稼穑类的书,伙计拿了《种树书》、《农书辑要》、《四时农政》。阿静问可有什么杂记,伙计把阿素和文箐带到那个书架,文箐左翻翻,右翻翻,在旁边一个书架上找到了《九章算术》《周髀算经》,后来又翻到了《梦溪笔谈》、《齐民要术》,那边阿素原还听过文箐说什么《论语》,就让店家帮找一卷。一下子就是七本书,结果要价四百七十七贯钞。文箐一听,傻了眼了。古代的书这么贵?小五两银子呢!

    阿素看向文箐,再问具体价格,最后就买了三本,《梦溪笔谈》、《齐民要术》、《种树书》,居然才一百五十七贯。原来是农书买的人少。而流量多的那些书,自然贵些,店家好赚些,这农书印了,却很少有人买,属于卖 不动的书。

    文箐听得伙计这番解释,便道:这书都属于卖 不动的,一次买这么多,何不便宜了?最后少了两贯,又让店家送了两刀纸。第一次同小商小贩砍价,心理良好。

    想着周夫人的病,便问有没有医书,最好是有揉搓|岤位的。文箐搞不清“按摩”这词还有没有造出来,所以也不敢说出来。

    店小二听得也不清楚,正好掌柜的下楼来,道:“小娘子说的便是‘按摩’的法子吧?听着这书好象是《备急千金要方》,好似有一套,不过银钱却是贵的,这书自是难得。”说完还仔细打量了一下阿素两人。

    文箐让阿素问到底要几多钱才卖 ?却是至少要四五百多贯才卖 ,还道得找找才是,今日是没办法了。

    阿素想着这是小姐要送给周夫人的礼,虽是不解小姐又从何所知这些,但事关夫人便是头等大事,也不考虑银钱了,只让书店老板找到书了,送至周家便是,到时再付银钱。书店老板自是答允,应承待找着了即日便送去。

    文箐心中另有打算,想着从她穿越到这里,除了第一次是高烧醒来,从船家讨债,到拐卖 ,上公堂,到刚才的“牵羊婆子”事件,哪一宗都离不开律法条文,这个对自己太关键了。结果一问,唉,结果大失所望,原来古代这类书印得并不多,到归州这个地界,就更是稀少了。阿素很惊讶地看小姐一眼,便安慰道:“无妨,这个只待回苏州,老太爷那个院子里便是书,《大明律》必不会少。”

    掌柜的感叹一声道:“这要早先年说到《大诰》,那必是家家都有,只是如今,按《大诰》来讲的也少了,拿这书也没多大用处了。小姐还是回家再瞧吧。”

    文箐不懂《大诰》是什么一部书,但想来也是律书,只是时间有限,也不便于在这里再打听。只得记在心里,以后一定去找来看看。

    两人又挂念着三个男孩在家守着院里那两方小天地,没出门,也是可怜。见得路边有卖 小玩意的,便买了三个小马彩陶。

    边走边粗粗地看一眼街道两旁,铺面不是太多,这条街上十多家。阿素根本看不入眼这些,道是成都府或者苏州,比这不知繁华多少!被她这一打击,文箐不仅是没了游览兴致,而且连谈这些方面的兴致都没了。又怕陈嫂早回去了,在家同夫人一起担心牵挂自己,加上阿素老记挂着需做午饭,便急急地往家赶。

    经过“牵羊婆子”的事,心情有些沉重,却又相互故作轻松,两人这一路走,一路说。将要进到通往自家院子的巷子口时,便见到一些人在自家院门口围观,似有个尖利的女声在骂,不知家里发生何事了?

    难道是胖妇人找上门来算帐了?

    066 作戏斗刁婆子

    阿素心里着急,想着前门不方便。牵了文箐,就绕着后头院门里去了。

    阿静正拉了豆子,文简他们俩个到后院,叮嘱他们不得去前院去。一见她二人进来,慌里慌张地道:“小姐,你们可回来了!可是买菜碰到何事了耽搁这许久?”

    阿素同文箐对视一眼,一致摇头,一个道:“无事,只是书太多了,挑得费了些时间。”另一个道:“你且莫慌,外面是何人?家里又是有何事?”

    阿静心神方才定了些,急急地道:“便是这院子原来的看房人来闹事了。”

    原来这个院子本是赁的三个月,如今那看房人刘氏夫妻又来找事,道房子不再续了,主人家着急要卖 了。

    话说为何会这样?只因世人皆贪利,为的一个钱,良心便是往旁放。刘氏见得周家打点丧事都比这里的富户还要热闹,上次赁的房钱也不讲价,格外多些,他家婆子就打起了主意。

    于是再次接到房东的信要务必卖 了,尽快将所得钱钞送将过去。这下他们急了:房子赁着。卖 房时要是周家不答应再从中惹事,或者卖 不出去,主家派人来查看,周家又不搬走,岂不是个大问题。

    前几日急忙赶来说房子到期了,让陈管事快点找房子,这房子要卖 了。可最后又想再捞一笔,就说周大人在屋内过世,对新房主不吉利,影响卖 房价了,又还需请道士作法。便是原来能卖 六千贯钞的,现在新买家只愿给五千贯不到。那自然是需得周家快点拿钱赔了,搬家腾房。

    第一次时,陈管事在前院接待了,听完那婆子道不吉利,影响价格之后,也不吭声,直接道:“你可有房契?”

    看房人说“有”,还拿出来晃了晃。

    陈管事丝毫不见变色,只又问了句:“便是你有房契,若是有人买得了,要是你拐了这银子走了,岂不是麻烦了?原房主要是来了,打官司的话可不好办。主人家总给你写了个字据,或者凭信什么的吧?”

    看房人胀得满脸通红,说周家的人要陷己于不义,居然说自己对主人不忠。说自己是贼,要告官去。走了。

    昨日下午又拿了信来,“看,这便是主人家委我卖 房的凭信,白纸黑字的。”

    陈管事欲接过来,他不给,只让他看那两行字,确实有写让他卖 掉。陈管事也有看到旁边两行写的内容是说了放了几年都没赁出去,需尽快找人卖 掉吧,得的钱到时一个远房子侄会去取。至于银钱,那人没让陈管事看。

    陈管事心里有数了,看来自己付的这几个月钱,人家根本没和主人家说呢。那这价格是不是实的,也难说了。“你且把那个要付五千贯钞的买房人找来,说说这个道理。他要是真买了,我只要看你们过了契,我来补这差价。”

    看房人见被识破了,这趟算计无果,愤愤然而去。

    今日上午,就被他那婆子逼着过来讨钱,在门前叫骂着这周家死了人。房钱现在降价了,买房人不愿意给这个价了,周家赖房钱,不给补偿。于是便引来了一众邻里看热闹。

    阿素发愁道:“我爹一早出门了,李大哥又去乡下了,他如今在门外这般叫唤,这可如何是好?”

    文箐见陈嫂还未回来,家里人少一时着紧了。心里只觉今天遇到的事真是堵心得紧,早晨出门前的那番高兴劲儿早没了。

    阿静见了小姐,此番似是主心骨的力量更充实了一般,过来道:“小姐,我已经让栓子出去找陈管事了。适才我忙着安顿姨娘与少爷,没顾得上出去喝止那婆子,夫人又吩咐不让咱们出去。因怕被那刘氏夫妇二人缠上,反而受了影响。可惜咱们现在一院女人,又不能抛头露面。真是愁煞人了。怎的就赶在这节骨眼上了?”

    文箐想着这外面吵,又影响姨娘,也打扰了周夫人养病,阿静一遇事就慌,没个主见的,更不是一个嘴尖牙利的人,去了还真怕是周夫人担心那样,反而误事。阿素是个要待嫁女子,听陈嫂的意思是坚决不能让她抛头露面,更何况周夫人还有文简他们需得她看顾。今日自己让她平白受了委屈,谁知这刘氏夫妇又会说出什么歹话来挤兑人?总不能让人污了她清白去。

    思来想去,都被人堵了家门叫骂,自己总不能坐以待毙,要是忍气吞生也不是她这个现代人所能忍得了的。

    她这一思索。阿静心里只如蚂蚁上了热锅,急得团团乱转,又担心姨娘待会儿发作,又担心外面动静过大,影响众人生活。便道自己出门去赶人算了。

    阿素也担心如此,顾得了夫人少爷与姨娘,又顾不了外面的是非。都临近中午了,按说爹也该回来了。这一想,突然记得了午饭还没做,一家人都要饿肚子了。

    文箐此时也考虑好了,拉住阿静,阻止她道:“你且在这里看顾好姨娘,她离不得人,要是她发作了,只怕外面与后院都有事,到时哪里都顾不上了。阿素姐姐照顾好母亲,把豆子与文简看好。我去开门看看那妇人要是讲理,便好言劝她,下午再来。要是个不讲理的,你们去了只怕还缠上了。我去的话,那么多人,他不敢拿我小孩如何。”

    周夫人已慢慢从床上移到房门口,听得她这般有条不紊的安排。心里是松了口气,家里的事务交给她,至少不会乱。后来见她要独自去,却是不放心,便叫住她,担心她这样出去于她并非好事,让她且在后院等一等,待陈妈或者陈管事回来。

    文箐今天见了杨氏的事,到现在还觉得难受,这会子刘氏夫妇闹上门来,真是撞上枪口了。再好的脾气。也被这胸口的压抑感给堵得要爆炸了,便是“在沉默中爆发”出一股力量来,也不再顾及周夫人讲的这些,坚决地道:“母亲,这恶人如恶狗 ,你要让着它,只会让它叫得更慌,你要拿了棍棒抽它几回,便是吓得夹了尾巴便逃。我自有主意,一定办妥此事。”

    周夫人见她说得很是肯定,也不知她这番道理是哪里来的,自己还不曾教她这些,只是经过船难与拐卖 那事,她是突然就变得与阿素一般,让自己不能把她当个六七岁的孩子了,总是有自己的主见。自己现在却不好多动,只得吩咐阿素扶了自己到前堂坐着,又把文简叫了过去,抱在怀里。

    文箐见自己担心的三个人都有了妥善地照顾,便也不顾周夫人刚才的劝阻,只道一声:“母亲,勿要担心!这恶人纵容不得!”话一说完,便义无反顾地就走出大堂。

    她在院墙里头听得外面有婆子似乎说什么周家人赖着不搬,房子不能卖 的话题,便轻手轻脚一拉开院门,就见有七八个人正围观着,远处还有人在张望着。看房人刘老汉同他家婆子站在那,象个神通继续叫嚣诅咒:“……周家人必有不吉之人,否则又是罢官,又是落水,最后还死了……如今听说还病着两个大人,可不是……”

    文箐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这不是让自己家里所有人都要被人指点着戴上“克人”的帽子嘛,说他们不通道理,可是说的这话却字字诛心,只找最狠的刀刺人,心肠实在歹毒。这还了得?!

    原来还想着好言劝回去的,现在却想到对付泼婆子,讲理是行不通的。略想了一下,便深吸一口气,也学了翠嫂的模样,反身拔了门栓抄在手里,趁那婆子换气之际,扬高噪门就大叫一声:“啊呀,哪里来好大一只乌鸦!”

    旁人都未曾注意她这边开门出来了人,她这音量是真高,童音嘛,比起那婆子来,自是又脆又亮,一下子便吸引了人。刘婆子也被吓了一大跳,同众人一样,扭头看将过来。更有旁边的院子过得一会儿也开了门,探出脑袋来。

    文箐皱眉环视一圈众人,发现那几个不是左近邻里便是路人,心里很是厌烦,这帮看热闹的,不知是否有宋辊那样抬势的人?

    且不管这些,只拿起门栓便在墙上“梆梆”敲了两下,也不顾震得自己手发麻,喊道:“原来不止是一只大乌鸦,还有一条恶狗 啊!我且拿棒子敲死了它!再不济,叫了巡街来逮了去,哪里能让这疯狗 四处乱吠!”

    众人哄笑!那婆子见是一个小女孩并无大人,自己不好扑上门,只得干嚎道:“快看啦,周家仗势杀人了!”

    文箐便大笑道:“唉呀呀,我说这个大婶还是老孺人啊?这青天白日里,周家可只有我一个小女娃在门前,哪里有人来杀人?不知两位同我一比,谁大谁小?这势要如何仗啊??再说,我说的是乌鸦与恶狗 ,你叫唤什么?!”

    众人亦大笑:“这哪里是什么孺人,便是一个泼婆子罢了。周小姐倒是对她客气了。”

    又有原来打过交道的邻里也出来说话了——

    “周小姐说得是,也不知哪个是仗着本地人,欺负人家客居于此。”

    “刘家的,你也好意思说人家小娘子仗势欺你?你这般于人面前嚎哭,便要在我门前,也是要棒子撵走才是!”

    刘婆子被文箐同众人给扫了脸面,便逼着自家男人上场。刘老汉本见婆子败下阵来,便想躲,奈何他家婆子拽住他不让走,只得粗着噪子道:“你们周家快点搬走,别赖着不让人卖 房!”

    “你休得胡言!莫要乱说一气骗了众人!岂是我周家赖着不搬房?契上白纸黑字写明到了八月初才到期,你要赶我走,便是不讲信义,何来反诬我周家?”文箐装成孩子语气道。

    这时,郑大嫂也闻风赶来了,挤出人群来,拍着文箐头,称赞一句:“说得好!”,也立上门头,转向众人快言快语道:“周家在这里虽是客居三月不到,可谁个不知是好说话的人家?便是端午节,还散了好多粽子与你我街坊,又是施粮于过往流民。周老爷去世办的丧事,也还施粥于街头行乞之人。这都是一个大善人的行径。作为邻里,我倒还真没见过周家仗了什么势欺了什么人去!刘老婆子,不如你仔细说说,让大家也分出个首尾来,别老一句周家赖帐的话。不知情的还以为周家干出什么事来了。小心告你个诬罪!”

    经她一提点,众人想起周家确实端午节热热闹闹地在码头的赈灾发米,丧事施粥的事,都点头称是。

    067 恶人恶狗 恶言恶语

    周夫人初时只恨自己身子不争气,对单独一人在院外面对是非的女儿担心不已,见儿子也同自己一般,也很是心神不宁,便着意抚慰于他。过得会儿,从外头隐约传来文箐一些话语,感觉女儿是胆气越来越大了,只是她那般言谈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全然不是自己教出来的,便是这家里也没人同她这般说话。有心想问阿素,却又思及眼下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只催了阿素快去看一眼到底如何了。那刘氏要还不走,总不能让她坏了小姐的名声,需得去找郑大嫂帮忙,请几人速去找了陈管事回来才是。

    阿素在屋里侍候好周夫人坐下,也是着急于院外的情形,既见厅里安排妥当。得了夫人吩咐,便忙小跑着出去。正好就听到郑大嫂一袭话,心里便松了口气,在门后观情形,显见是小姐完全占上风。小姐只把院门开了一扇,立于门前,自己又不好出去,只在门后捅了一下文箐,道夫人担心,让小姐快快回房去。

    文箐闻言,侧身皱眉,却仍是厅堂方向瞧了一眼,方想起这里有照壁隔开,根本瞧不到厅堂。阿素既要出来,周夫人要着急,咳血咋办?便推了她回去,道:“无妨,有郑大嫂照顾着呢。你快去照顾母亲与文简,准备饭食,别饿着母亲与姨娘了。”

    郑大嫂于一旁听得里面动静,探身见是阿素,也劝道:“快去回了你家夫人,请她勿要担心,有我看着,小姐定无事。那刘氏夫妇也不敢打将上门,有这一帮众人相助,定将这刘氏不留脸面地打发走。你且速去找来你爹才是。”

    阿素感激地向郑大嫂道了声:“多谢婶子。我家小姐请多照顾。我爹娘不在,还有劳婶子帮着打发了这些人。”见小姐一个劲朝自己挥手,便也急急去回夫人。

    周夫人轻抚着旁边的文简,稍有些放心。又听文箐此时还挂念自己,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女儿真正是长大了,如此体贴人了。可是,要学的还是太多了。文简这时鼓足了勇气,抬头道:“母亲,外面有恶人,我去陪姐姐!”

    周夫人忙拉住他,哄道:“你能挂念姐姐是好的,只是去了反给姐姐添乱,不若在家里听着便是了。”

    文简不敢违抗母亲的话,只得乖乖地点了头,坐在旁边,不停扭动身子,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一会儿又报告于母亲,生怕她听不清似的。

    周夫人想着这一子一女没白养,老爷要在世。定会欣喜。想到今日这般处境,不觉,又悲伤起来。一边咳,一边落泪。知外面有郑大嫂帮忙,心里便又多了一份镇静,慢慢寻思打发刘氏夫妇的法子。

    阿素拉了豆子去厨房烧火做饭,间隙听两声外头的事,又在厨房门口看一下夫人与少爷动静,恨不得一人化作几个人用才是。

    刘婆子一见郑大嫂插来说话,众人倒向了周家,便指着文箐骂道:“我何曾有说错?!你看这小小年纪,便持了棒子出门,冲咱们敲敲打打,不是行凶还是作甚?!这人天生就是个凶性的!”转头又狠剌剌地向着郑大嫂怒道:“这是我同周家的事,与你又有甚么干系?!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自找地方乘凉去!休在这里胡言!”

    郑大嫂听她对自己这般不客气,也着恼了,冷哼一声,大声回道:“不错,同我郑家没干系!可我就看不惯那些欺善怕恶骗钱讹钱的,还倒打一耙的!我这叫打抱不平!不知又是哪一个在这里胡言乱攀咬人,影响一众邻里不得安宁?!再者说来,这要有恶贼强行上门行凶的话,作为邻里便是当尽责上前去相帮,否则便是按律当罚的!”

    她这一说,其他开了门早就走了出来的邻里,也觉得责任了,便都应和着。

    文箐见邻里被郑大嫂一激,都完全站自己这边来了。自是不再担心其他的了。扬扬手中的门栓,冲刘婆子嗤笑道:“笑话!门前有恶狗 ,乱吠,就是个三岁小儿都会想着赶走为好!这般便是行凶了么?我担心就是不咬了家人,要是误伤了邻里,也是不好的。难不成要我把袖子卷了,送上去给恶狗 咬上几口才是好的?以肉饲疯狗 ,还是头一遭听说!这疯狗 要是不打,今日伤了我周家一个,只怕明日便长了气势,后日又出来抖威风,逮个机会再咬其他几家。众位邻里也说说,这种乱吠的恶犬,不打杀一下威风,又如何与他讲理?我周家上下都知为人需重诺守信,对那不懂规矩的,教化不了的,不知棍棒敲醒得不了?”

    众人哄堂大笑。这周家小姐讲的话,实在是好笑得紧,可是又说得极为在理。

    郑大嫂子更是笑得前府后仰,捏着帕子一摆,拭了拭笑出来的眼泪道:“正是,正是。周小姐高妙!这恶狗 便是畜生不如。打杀了又何妨?!至于不懂规矩的,乱咬人的,自是送衙门里去,那里的棒子更粗,周小姐手中这个太小了,只能吓吓畜生!你力气小,不如交于我,定要打几下恶狗 才是,免得吵了这一街邻里。”

    刘婆子初时她在门口闹,没人管,便认为周家必会同意再给自己些钱。打发自己走,自己也好多要上一些。至于主家这房子能不能卖 掉,她自是不太在意,毕竟以前也说要卖 ,她只说卖 不掉便是了。

    此时她被众从笑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牙恨不得咬碎,既恼周家小姐说话牙尖嘴利,倒不象个孩子说的,却字字说自己是疯狗 ,难怪有传言道她敢上公堂,自己还以为定是胡言的。其实,若是她要是晚来一会儿,知道街上文箐阿素头利嘴翠嫂的事的话,只怕早就不敢闹上来了。她见周家只派了一个小孩来,便有以轻敌心,只想着自己夫妻二人斗一个小娃那是绰绰有余,却不想除了误估了周家小姐的能耐,更没想到她有郑大嫂帮腔,以及一众邻里反而帮这个异乡客,愣是把自己二人说得还不了嘴。

    刘婆子见自家男人这个时候要撤场,想着未免以后被人笑话,再也无法抬头,且得想个法子制一制才是,便拉了男人骂道:“你也算是个男人?!见这多人欺负我,也不帮我!”扭了她男人,欲逼了自家男人上场。嘴里又是骂骂咧咧的,心里只想着便是要走,也得如何不失了脸面,不能让周家好过。

    文箐却不知这二人还想什么招,只见她已没了刚才的汹汹气势,想着需借了众人之势快点赶走她才是。只见她对着众人行个礼,然后不紧不慢地道:“各位邻里都在,也知我家五月初搬来的,这房子赁的三个月,至今日也未逾期,奈何就要来我家赶人?便是要卖 房。也需得好言相商才是,岂有立于门前大骂相逼的道理?再有,房钱可是一早就付清,不差分毫,只多不少!我所说绝非虚言,不信,各位叔叔婶婶们只管问问她:从我家拿去了多少钱钞?”

    一说到钱的事,于是立马就吸引了全部人,都好奇的去问刘婆子,三个月收得了多少钱?

    刘婆子还没想出招来应对呢,却又被文箐这一个球掷过来,打了个措手不及。这钱的事,要是此时说出来,必然将来涉及到自家收多少必得交给房主多少,哪里肯说,便推了她家男人出头。那刘老汉虽然也喜钱财,可也是个势利的主,如今这种情形下,自是不愿再多说。刘婆子恨自家男人不争气,又骂了一句,便强辩于众人面前:“她家既看中了这房子,我出房,她出钱,当时立了契,如今难道还反悔不成?”

    郑大嫂前些日子听得周家的房钱,当时还大吃一惊,既想刘家真是贪,又恨自家房子不多,如今说到这里,自是想揭发这一事。于是她更是大声道:“各位别问那刁婆子了,这个我却知情得很,周家可是三个月便付了十五贯钞还不止。当日,这房子还是周家另花钱修缮的,家什也全是周家置办的。大家都是当家的,一算便知刘婆子从中捞了多少好处去了!”

    众人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这房钱可是自家的好几倍了,这刘婆子真是开黑店一般,周家也确实太大方了。有人便开口向刘氏夫?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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