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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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裴炎和高政把人流都吸引住了,只怕我也只能学六郎偷j摸狗那一招翻墙而入!”尽管见多识广胆大包天,但一想起外头人流汹涌那情形,屈突申若还是感到头皮发麻,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昨晚雍王第也是这副情景,连门都踏不进去,照我原本的心思几乎要放恶狗了,可毕竟不想伤了大家的脸面!真是难缠!”
“代国夫人的风采若是让他们领教,自是只有j飞狗跳狼狈逃窜一条路可走!”
由于熟了,罗处机说话自是熟不拘礼。又说笑了两句,两人便开始低声交谈起了正事,渐渐的,罗处机那张老脸固然是y沉沉的,就连大姊头的面孔也黑了下来,最后竟是相对叹息,心情决不是轻松愉快。
“如今看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但危机不小啊。”
“母后看准了六郎的心性,这才定下了一外一内的方略,只是群臣却不知道,也不会相信。六郎从来就是交游广阔的,不少低品官员都和他喝过酒,如今不少都想趁着交情好扶摇直上,这撺掇一多,哪怕他不动心,别人却不会这么想。他要是想当太子,那么大家一起谋划也就罢了,偏偏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拿准主意!”
这边两个人枯坐良久,书房大门忽然被人推开,紧跟着裴炎和高政满身狼狈地逃了进来,原本整洁的公服皱巴巴的,更是一幅心有余悸的表情。一看到屈突申若一身男装坐在里头,两人连忙行礼,而屈突申若颔首点头,和罗处机打了个眼色之后便先行离去了。
高政等屈突申若一走就开始抱怨:“我看我还是辞了这个雍王府属官算了,太可怕了!”
裴炎气性好些,心中那种不快一会儿就过去了,瞥了一眼含笑的罗处机,他忽然轻咳了一声:“罗兄,小高,今天我来固然是为了昨天陛下宣布的事,但最主要的还是一道任命。就在昨天傍晚,吏部的人知会我,我即将升任黄门侍郎。”
黄门侍郎是什么官职?李大帝和武后都是特别喜欢改官制的人,好端端的中书省门下省改成了东台西台,紧跟着又改了过来,之后大改小改十余次,常常是连官员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官。这黄门侍郎和汉朝初置此职时用于守护宫禁的职责已经大相径庭,换一个称呼大概别人会更熟悉些,那就是东台侍郎,也就是门下侍郎。
于是,罗处机和高政同时呆住了。人家说青云直上,但升官升得像裴炎这么快的,大概古往今来挑不出几个!门下侍郎那可是四品高官,只差一步就能进入宰相序列,而且掌机密文字,可谓是近臣中的近臣,这也实在太惊人了吧?
“恭喜裴兄,贺喜裴兄!”
一瞬间,屋子里剩下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笑道,面上满是欢喜。
第五百七十二章 … 你要母子同盟,偏要你针锋相对
宸殿这个名字,李贤向来觉得很有意境,甚至觉得比九天闾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景象更符合自己的胃口。
紫宸殿是常朝的中心,在这里,他站在亲王的站班中可以无视后头的大臣,比较适合于打瞌睡偷懒。然而,这一回他的站次提高到了武后下首的一个台阶,他须得开天辟地头一回正面面对底下一大堆各式各样的面孔。
虽说没有千夫所指,但千目所视的滋味同样不是好受的,尤其是对于想打呵欠又必须憋住的他来说,这看似风光无限的位子还不如下头那个角落舒服,毕竟他在那里可以自由自在地动手动脚,别人看不到也不会去注意。
今儿个要讨论的是关中大旱的问题。虽说大唐的商业已经有了一定基础,但所谓士农工商,商在最后,农却只在士的后头。这年头一旦歉收,那就是震动天下的大事,更何况关中乃是帝阙所在,倘若秋收不好,长安城的人就没饭吃了。
由于同样是面对群臣,李贤看不见老妈的表情,但从后头偶尔传来的一些声音,他隐隐约约能品味出武后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在朝中两个重要位子缺人的情况下,如今需要的是稳定而非激进,所以他干脆坚持宁可缄默也不多说一个字的原则,直到武后认可了上官仪和郝处俊两人的联合方案,他这才跟着说了几句套话。
正当他以为今天的朝会能够太太平平度过的时候,忽然,刚刚一直表现得中规中矩的郝老头又站了出来,出口就是石破天惊一番话:“如今陛下突发眼疾,太子又因身体不适不能理政,虽有天后和雍王执政,然民间已多有议论。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雍王虽为天皇天后嫡子,然则也只是一介亲王,和其他亲王并无区别。辅政无据。臣请诏谕天下,仿太宗皇帝旧例,进雍王尚书令,以使其行有据!”
尚书令!
李贤懵了,虽说此时还是看不到武后脸色,但想必一定很惊愕,而底下的臣子更是一瞬间爆发出无数嗡嗡嗡的声音。这年头,权力集中于中书门下。尚书省虽然是六部,但主要是执行机关而不是决策机关,其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尚书省没有最高长官。
由于李世民当初当过尚书令,之后尚书令就再也不许人。而尚书左右仆s也只是尊衔不管事,除了六部之外,尚书省就日渐变成了大臣养老的地方,没了当初的风光。
“臣亦请天后进雍王尚书令。以安天下民心!”
“臣附议!”
随着上官仪李敬玄的先后附和,整个紫宸殿中回荡着一阵阵臣附议地声音,让李贤感到头昏脑胀。眼看老妈一言不发,这场面似乎有些镇压不住。他虽然不情愿也只能站出来义正词严地打圆场。无非是说尚书令乃是先头太宗皇帝担任过,他的才能怎能和这位祖父相提并论,决计不能担当此职务。如是云云。
和了好一会稀泥之后。他这才转头瞅了一眼老妈脸色。赶紧朝一边执掌朝参的内侍打了个眼色,直到退朝二字响起。他方才感到浑身燥热难当——不消说,这六月天原本就热,他这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整个人也好似从水里捞上来一般。
这么热的天,这帮大臣就不能让人省心一下子么?这就算要他当劳什子尚书令,也得事先通个气不是,怎么能就这么急吼吼提出来!
等到群臣退出,他回头一瞧,发觉自个老妈面沉如水,心道这些大臣果然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便上去在武后身侧一站,随口嘟囓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看你打的什么比方,若是郝老头在这里,非得被你气死不可!”
武后这时才露出了一丝笑容,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默立许久方才转过身来:“尚书令一职当初只有太宗皇帝当过,之后就一直虚置,若是进你此职,只怕是民间会有种种猜测,倒不是母后不愿意给。不过他们说的也没错,名不正则言不顺,我和你父皇再商议商议。”
对老妈忽然这么郑重其事地解释,李贤倒有些准备不足:“咳,不就是一个好听的名头么?母后你看着办就好,反正只是暂时!对了,我先去东宫看看五哥!”
瞧见李贤一溜烟走得飞快,武后摇摇头后,又忽然皱了皱眉,旋即招来身侧地一个户婢问道:“素节可去过掖庭宫?”
那户婢低声回禀道:“昨儿个进宫时,他悄悄找人打听了两位
情形,看那样子似乎对两位公主尚未嫁人的事心有芥
武后微微颔首,对这个并不算急务的问题她确实刻意地没有去关心,现在这时候就更加懒得去注意了,又询问了几句别地,她方才起身前往后殿,脑海中仍盘旋着刚刚群臣群策群力的表演,心中总有几分不确定。
由于皇帝和太子的病情都已经曝光,因此蓬莱殿和东宫的守卫比之前要宽松了些,但仍然比平常地时候要多两倍人。而这一回进嘉德门时,李贤再次仔细观察了那些卫士,发现仍是上回那些生面孔,往日熟悉的那些太子率府亲卫都不见了踪影。
“五哥!”
他一如既往地长驱直入,发现李弘没有躺在床上休息,而是怔怔地站在墙壁前端详上头的一幅画,不禁大吃了一惊,疾步上前埋怨道:“你这病需要静养,怎么又起来了?”
“一直都是躺着,再这么下去我就要生锈了!”李弘抗不住李贤的大力,只得无可奈何地回到床上,却只肯靠着背后地枕头半坐着。他打量了李贤一会,忽然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幅闲散的模样,父皇昨天不是说让你和母后同领国政么?”
李贤闻言顿时郁闷了,他那皇帝老子说的哪里是什么同领国政,分明是他辅政,军国大事悉由天后决断!然而,他想扮沉默,李弘却偏偏不放过他,施政心得一大堆滔滔不绝地说了出来,末了却又指出,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不是办法,应该设置一个名义。
这下,他终于忍不住了:“今日郝老头已经提出了,说是最好让我就任尚书令,紧跟着还群臣附和。我事先一点都不知情,这就算提议也好歹和我通个气吧?”
尚书令?李弘地眼睛猛地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来,脸上甚至浮现出了自嘲地笑容:“看来,我比隐太子地运气好。与其说是尚书令,不如我上书请辞太子之位,快刀斩乱麻,也不至于让你不上不下的!”
李贤这两天被人拿着太子这个储君位子当鱼饵,明示暗示不知道钓了多少次,心中早烦了。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地心思总是有的,这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的心思也同样会有,他又怎么会例外?
只不过纨绔当惯了忽然要转变立场,他这心里总有些别扭,更何况他的太子兄长又不是死了只是病了,就给人当成了空气,这将来他当了太子岂不是也一样?再说了,之前他和老妈没有直接矛盾冲突,这之前好得如胶似漆粘得犹如蜜糖似的,这要是当了太子就不可能没有利益冲突,岂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五哥,这种话你以后就甭提了!总之只要你在,这太子你就当着……”
“你是不是担心当了太子之后如何和母后相处?”
一直以来,李贤都基本上把李弘当作了需要时时刻刻注意关心的对象,此时却没想到对方能一针见血地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原本还想打个哈哈掩饰过去,不料李弘那眼睛牢牢锁住了他,没奈何之下,他只得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母后喜欢揽权,反正我对日日c劳国事实在没什么兴趣,那就由得她好了!”
砰——
一声突兀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却是李弘狠狠一巴掌砸在床边,把个手拍得通红。他却恍若未觉,只是在那里狠狠瞪着李贤:“你难道连公器和私器都分不清楚么?人是会变的,你敢担保你一直不会变,母后一直不会变?我这个身子是绝对不中用了,倘若你不接过这个担子,难道还要七弟勉为其难?我……我现在就去写奏折,我现在就上书请废太子,我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眼见一向温和的李弘发飚了,李贤顿时有些慌神,赶紧从旁安抚,好容易才把兄长劝住。拍胸脯承诺一定不会偷懒,而且一定会好好管事,他这才得以狼狈逃出东宫,原本就胀得老大的头更是有如炸裂开似的。
他不得不承认,李弘确实没说错,古今中外从来没一个傀儡皇帝能有好下场,也从来没有好揽权的母亲能和儿子和平共处的。而历史上的某人之所以下场凄惨,实在也是太笨太莽撞的缘故。至于那些寄希望于他的某些大臣,他不得不让他们失望了。
母子针锋相对?要是他现在就敢这么干,那就是真的疯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 男儿当我行我素
打家门口被人围堵,李贤就没回过家;自从雍王府挤贤就没在这座王府出现;然而,对于群臣提出重设尚书令一职,他却是拦不住的,总不成他给人家的嘴巴上贴胶布?
一时间,那天在紫宸殿的事情就被无数人有意无意散布了出去,百姓们是津津乐道,全当看戏;大臣们是欣然点头,认为给野马套上了辔头缰绳;王族们暗地嘀嘀咕咕,认为有李家的人当家总好过武后一人掌权。至于李贤自个是否高兴,这却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无论是谁,都认准了一个道理。
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掌权的皇子也绝不可能存在。这世界上只听说过有钱无权的,却没听说过有权无钱的,这一朝权在手多风光,李贤会拒绝?
势若骑虎,见过李弘被拆穿心思之后,李贤不得不正视目前的局面,也不得不认为,这时候再维持懒散只怕将来势头不妙,而锋芒毕露更不行。如何把握其中的分寸,就成了需要慎之又慎的问题。可这个时候,要是他真的听了老妈的话老老实实去当什么外相,不管不顾地频频上人家宰相重臣家里去,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对策。
于是,家里住不得,他干脆住在了老外婆家里。作为“德高望重”的大唐第一命妇,武皇后的母亲,任是某些官员知道李贤的下落,也不敢公然跑到荣国夫人杨氏家门口去堵人,只有得到某种程度允许的人。才会笑呵呵地从侧门进去串门子。
这其中有原本就是雍王府属官地高政和裴炎,有几位国公家才十一二岁的公子,还有李敬业程伯虎薛丁山,此外也就是太平公主和她两个形影不离的闺中姊妹了。而这些人就在荣国夫人眼皮子底下活动,一举一动宫中的武后都会得到汇报。
上官仪和李敬玄来过那么一两次,喝喝酒谈谈天,顺带敞开大门谈谈国事。老上官在前时几乎跌了一个大跟斗之后,人已经变成了弥勒佛,但首席宰相的职责仍在。这次仍不免劝说李贤稍微管一点事;而李敬玄尽管是许敬宗推荐,可宰相也不能白当,同样是那么一句老话——名不正则言不顺。
这两个人上门荣国夫人杨氏毫不犹豫地放行,但其他人则是通过严格审核。得以见到李贤的人寥寥无几。而等到详细总结汇报到武后那里的时候,纵使她心中疑虑并未完全打消,也不得不正视自个亲生母亲的提议。
如果她真的不敢随便许出尚书令,那么就先加一个其他地封号以示区别好了。
于是。几天之后,闭门家中安心养病的李绩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通嘉奖,所谓劳苦功高威名赫赫之类的褒扬之辞一大堆,末了则是赏了金银财帛并名贵药材无数。最最重要的是,这位自高祖立国到现在最最油滑稳当地定国柱石又升了!
司空英国公李绩擢升司徒!
李绩欣然拜领了司徒一职,金银财帛照收不误。但却退回了药材和奉命前来诊治的太医。原因还是当初对李贤解释的那一套——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他已经安享了那么多年富贵,活得也已经够长了。若再靠名医珍药续命,那就是庸人所为。
对于李绩发出的这么一个信号,武后无疑是深为赞许,又以天子李治地名义行文褒奖。正在人们猜度这李绩无缘无故又受到加封是何用意的时候,接下来某道旨意终于姗姗来迟。
雍王李贤加封司空,知门下尚书省事。
李贤意料到尚书令老妈不肯给,但对于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任命,他还是为之瞠目结舌。要说这司空乃是三公之一,听上去固然是荣耀,但那是对于异姓臣子而言,他这么个亲王等到太子即位之后迟早也会有这样的封号。而知门下尚书省事则更是微妙了,想当初长孙无忌曾经兼领了这么一个职责,可人家好歹是中书令,他算什么?
在中使地面上李贤得客客气气,回过头来也亲自作了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坚辞,但面对自己的三个娇妻,他却是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指在那卷轴上连连弹了几手指,耸耸肩道:“得,不愧是母后,这下子别人没话说了!”
荣国夫人这几天身体很有些不舒服,因此破天荒没有出现在这里,而贺兰烟对这种朝堂大事了解不深,唯一明白地就是李贤又升官了;许嫣虽说明白如今局势很微妙,但夫婿得以荣贵总还是高兴地;唯有屈突申若眉头紧皱,几次欲要张口却最终按捺了下来。
她终于迸出了一个问题:“六郎,今儿个地大规模人么回事?”
所谓的大规模人事变动,指地就是中书门下两省除了宰相之外,一下子增补进了无数新锐面孔,同时不少老臣则明升暗降,结果使得今天紫宸殿的朝会有些乱哄哄的。然而,这是武后认可,中书拟定,门下出旨的诏谕,没有驳回的余地,因此不少人虽然不甘心退休,却还是只能强作欢迎接受了这一实情。而裴炎的名字,就出现在此次晋升的第一位。
“还能是怎么回事?老妈嫌某些人太碍事了!”
这句话解释得很明白,屈突申若点了点头,而贺兰烟歪头想了想,终究还是有些迷茫,看到许嫣也在皱眉头,她索性上前拉起了对方,回头对李贤和屈突申若打了个招呼:“这些乱七八糟的大事贤儿你和申若姐姐商量着,我和阿嫣去看看外婆!”
碍事……应该说不明就里的人走了,屈突申若便放下了最后一丝顾虑,笑眯眯地端详了李贤一会,她便意味深长地问道:“六郎,母后的意思已经明朗了,你究竟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李贤的心里一突,头忽然更痛了。对于了解老妈能耐的他来说,其实之前的应对措施最最得当,可目前局势这么一变就有些棘手了。
“你说,母后现在是不是在疑我?”
“关心则乱,六郎你身处局中,自个心里头顾虑太多了!”屈突申若站起身来走到李贤面前,忽然伸手捧住李贤的脸,目光炯炯地紧盯着他的眸子不放,忽然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我当初看到的李六郎可是豪侠任义,不是这般缩手缩脚的人!想做什么放手去做,不想做什么九头牛也拉不动,似这般畏首畏尾作什么?”
言罢她把额头贴在了李贤额上,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记,旋即眨了眨眼睛:“既为君妇,当从君谋!大事情你拿主意,我什么都听着!就算你说是要造反,我也会帮你整理甲兵联络各家!”
虽说已经成婚大半年,平日也没少见过大姊头偶尔露出的温柔,但对于此时的亲昵,李贤还是呆了一呆,那话语中发人深省的冲击力仿佛也减弱了许多。可是,这一切都及不上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紧跟着就苦笑道:“你就不怕把整个屈突家搭进去?”
屈突申若却满不在乎地耸肩一笑:“你都敢那么干,我又有什么不敢?”
好吧,他承认,这年头的女人比他疯狂!不过看大姊头的模样也就是说说而已!
李贤伸手在屈突申若的肩膀上拍了拍,终于表了态:“恪守孝道,无懈可击。至于其他嘛,不结党,不营私,该认真的时候认真,该偷懒的时候偷懒,劳逸结合是我李贤做人的宗旨,从明天开始,我照常上人家家里去闲逛,照常回家里住着,不想见的人一律不见。至于公事……哼,我一目十行的本事可不是装出来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站了起来,回京之后常常出现的愁眉苦脸再也不见踪影。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之前不是混得很滋润么,干嘛非得担惊受怕的?该干啥干啥,别人怎么看关他鸟事!我行我素咋了,你还能咬我一口不成?
“好,要的就是你这个精气神!”
屈突申若终于等到了这么一变,顿时甭提多高兴了,竟是凑上前去亲昵地挽住了小丈夫的胳膊:“你回来之后就忙着各式各样的事情,好久没陪我练剑了!这荣国夫人宅子里头也有好大一片演武场,荒废了可惜,今天既然是最后一日住在这里,陪我去c练c练如何?也让我看看你在战场上的勇气!”
对于大姊头这忽然冒出来的兴致,李贤顿时暗中叫苦——按照李绩的品评,倘若剑术可以分为九品,他现在的水准大约就是七品上,即将突破八品,而他的这位妻子虽是女流却天赋异禀,已经是八品中上级高手,所以除非他有格外的奇遇,那么只会被一直蹂躏下去!
“申若,这就不必了吧……”
他正要想方设法避免这么一场大损夫威的比试,却听得外头响起了一声低低的咳嗽。放眼去看时,却只见一个风姿绰约的侍女捧着一个托盘正满脸尴尬站在门外头,看那姿态体貌,不是武惠娘还有谁?
第五百七十四章 … 身病好治,心病也好治,懒病不好治
惠娘当日被荣国夫人硬是从武三思那里要来,一转眼大宅中呆了将近一年。虽说武三思也住在这里,但她日日跟在荣国夫人身边,基本上无从得见,反倒是各种权贵人物见了无数。渐渐的,她便从不少渠道听说了各式各样的传闻,似乎向荣国夫人开口要人的,绝对不止一个亲贵。
她只是冠了一个武姓,其实真正的身世连自己都不那么清楚,对于自己的未来也不过存着走一步是一步的心思。刚刚在门外看到屈突申若和李贤丝毫没有避忌地谈笑缠绵,她竟是鬼使神差地咳嗽了一声,如今见两人都在那端详她,她不禁有些心慌,慌忙低下了头。
“惠娘,有什么事么?”
“刚刚宫里送来了秋季新衣,因为知道雍王殿下住在这里,所以连同王妃和两位夫人的份例,都送了过来,荣国夫人让我送来让殿下看看样子……”
对于这种穿着上的事情,李贤向来不怎么留心,此时趁着这机会便继续在武惠娘脸上流连。这以前都只是随便瞥一眼,如今细看之下,他越发觉得她和韩国夫人相似。不单单是体貌,还有那种天生媚态,那种内在流露出的精气神,而那眼睛同时也像煞了自己的老妈。要知道,武家的人,无论是老外婆还是武后韩国夫人抑或是贺兰烟,都是这么一双凤目。
“咳!”
这时,旁边又传来了一声咳嗽。李贤转过头去。发现大姊头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这才尴尬地笑了笑。想到之前也没从武惠娘口中问出什么,他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正想随口敷衍了打发她回去时,忽然之间,他的脑际闪过了一道灵光。
“惠娘,你是几时生地?”
武惠娘没料想李贤会忽然这么问,诧异地挑了挑眉,这才垂手答道:“奴婢自幼没爹没娘。在大公子收留之前,我听前一位养母说过,当初我身边有一块绢帕,上头写着永徽五年十二月十四卯时初刻。”
李贤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一听说这个顿时心中一惊,接下来方才吩咐她把东西搁下,旋即就让人走了。这人一走,他顿时支着脑袋坐在那里发起了呆。压根没注意到旁边的屈突申若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六郎可是怀疑她的身世?”
乍听得这么一句,李贤立刻从沉思中回过了神,随即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我的生辰便是永徽五年十二月十七,她只比我早几天。这听上去就巧合得紧。再说,和烟儿比起来,她看上去竟是更酷似姨娘。你说我怎么能不疑?”
先头关于李贤的身世风波曾经传得沸沸扬扬。屈突申若自然不会不知道。可即便如此。她听李贤明白无误地传达出这么一个信息,还是不禁悚然而惊。想到荣国夫人一见到人就硬是留在了身边。只怕是早就有了一定的猜测,即使聪慧如她,也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
“总而言之,又没有证据,天塌下来也反正有老外婆在,我才懒得管!”
李贤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出手抱住了屈突申若的腰。这年头大唐地审美观还没有那么变态,大姊头虽说比寻常女子丰腴些,但这腰肢上却没有半点赘r,入手结实却不乏弹性,最是一种惬意的感受。
“明儿个就回去了,等我参加完朝会从大明宫回来,大伙儿在后院烧烤怎么样?”
对于李贤层出不穷的新花样,屈突申若早就领教过多次,却不料想他打开死结之后这么快就故态复萌。她亦不是那种羞涩的女子,任由他将脑袋搁在自己地肩膀上,声音变得慵懒无比:“好啊,只要某人不怕别人骂偷懒,我当然乐意奉陪!你不在这些日子,哈蜜儿已经是排练了一场新舞,那些挑选出来的舞伎等着在你面前演上一场呢!”
“这是不是太招摇了?”
李贤闻言不禁有些犹豫。老爹和太子都病着,他和三个妻子玩闹一下不打紧,若是连歌舞都拿出来了,岂不是真真正正的没心没肺?
“怕什么,这是天后陛下也过了眼的,除了舞伎之后还有歌姬,过几天会送到宫里给陛下唱歌解乏,你先检查一下她们地排练结果,有谁能够说不是?”
有了屈突申若这样一句话,李贤顿时精神大振。眼下这种状况,一味的愁眉苦脸实在是于事无补,还不如首先拿出无忧无虑的兴头来!于是,他重重点了点头,少不得抱着这位年长自己好几岁的妻子揩了一回油,等到夕阳西下之后
双去前厅用餐。
就在这边傍晚,连日在雍王第找不到李贤踪影地人终于看到了大队车马停在门前,紧跟着就看到久违的李贤一家子施施然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这光景,虽说连日的等待颇为疲惫,但还是有不少人整理官服三两步冲了上前,预备把自己好好包装一下介绍出去。
“诸位!”
前头有霍怀恩拦人,李贤就在后头笑吟吟地冲着众人拱拱手:“劳烦诸位在这里等了我好几日,实在是荣国夫人身体不适,所以我在外头住了几日。大家地意思我都明白,国有大事自当齐心协力,不过也不必太过紧张。吉人自有天相,昔日袁天罡真人曾经为父皇和太子看过相,道是他们皆为有福之人,只要过了这一道坎,将来必是一帆风顺!这天色已晚,只怕再过一阵子就是闭门鼓,大家还是先回去吧!”
见众人听了他这话虽说各有各地表情,却仍是不情愿散去,他便又补充了一句:“之后我自会住在家里,大家有事但可明日再来,何必一定要彼此都没趣?”
此话一出,那放眼看去一片青绿地人们方才渐渐挪动开了步子,三三两两地散去。直到这时,李贤方才松了一口气,偕同贺兰烟三人进了门。一到前院,便有总管和几个管事迎了上来,个个都是仿佛见了救星似的,痛诉这几天地悲惨境遇。
“被人堵了门没法出去采买?”
李贤还没开口训斥,许嫣就先接上了话头:“你们怎么这般软绵绵的,若是让别人知道岂不是笑话!正正当当出门,难道他们那些官员还能和你们拉拉扯扯的?宅子里头还有亲兵,拉上两个护持,总不成连出门都办不到……”
眼见那一位摆出了内宅主妇的模样教训,李贤便顺势一手一个拖着贺兰烟和屈突申若到了里头。在外飘荡好些天,终于到了自己家,一口热茶下肚他自觉心满意足,眯起眼睛闭目养神后不多久,竟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翘首以待的官员们果真没有失望,真真切切看到了李贤正儿八经地和几个宰相商量起了国事,那雷厉风行的果断让他们看到了更大的希望。然而,就在散朝之后的他们议论起野马终于也有回的那一天时,又得到了一个让人惊掉下巴的消息。
李贤邀请了上官仪李敬玄郝处俊到家里喝酒,顺便考察要献给李治的一批歌姬的技艺!
上官仪向来是百官心目中的风仪楷模,若不是风度翩翩的他不能去教坊,只怕一把年纪的他会有无数人肯倒贴,对于李贤的邀请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李敬玄虽然对女色不怎么感兴趣,但既然是李贤邀请,他忖度必定有事,也就没有拒绝。
而郝处俊是个出了名的古板人,一听是这么一件事立刻吹胡子瞪眼,可最后也不知李贤是如何花言巧语,总而言之,他也准时准点地出现在了安定坊的雍王第。
结果,门外等候了一天却被以各种理由拒见的小官们就惨了,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高墙里头,听着那随风飘出的阵阵笙歌管弦,三三两两面面相觑——似乎李贤原本就是这做派,可现如今他不是普通的亲王,怎么还这么干?
美酒佳肴,丝竹管弦,歌美舞绝。柔美的水袖,白玉似的赤足,玉臂纤腰,媚眼如丝。面对这些明明白白的挑逗,座上的三个老头都渐渐放开了心怀。这年头可不讲究什么灭绝人欲,讲求的是及时行乐。所以,虽不至于人手搂一个美女开怀,但看笙歌曼舞,老上官三人还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刚刚李贤说的一番似是而非的话。
“各位,父皇和太子虽然病了,但宰相若是成天愁眉苦脸,别人会怎么看?就比如我一向懒散的人,忽然变得朝乾夕惕,人家是不是会认为状况大坏?总而言之,该干什么干什么,各位也是该放松时放松些,否则反而更容易出乱子。”
这三位都是老谋深算之辈,李贤能想到的事他们也不会想不到,再加上最近长安还算太平,用不着自乱阵脚——再说,虽说尚书令没给李贤争取到,但总算是有人管事了。至于他懒散的脾气……无论是上官仪和处俊都有充分的信心。
只有李敬玄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身病好治,心病也好治,似乎懒病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 … 我就是不信命
天罡给皇帝和太子算过命,这两位的命还长着呢!
兴许是李贤习惯了煞有介事侃侃而谈,因此根本没有人怀疑他这话是信口胡说,于是,这么一句话就以光速在大街小巷中传扬了开来。紧跟着,雍王第门前的人便一天比一天少,最后虽然不至于恢复往日的冷清,但稀稀落落的样子已经不复前几日的全盛光景。
这李大帝万一病好管事来个清算,谁知道会怎么样?万一这太子病好了呢,他们对李贤的殷勤可就白费了!
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这一日,徐家的私家道观中便来了一位丽人。只见她一头青丝只用一根黄色缎带束起,既不簪金也不戴玉,身上的鹅黄衣衫和襦裙也只是在边上有一圈刺绣,看上去朴实得紧,浑身上下唯一的亮点便是颈项上的一个缨络项圈。她叩门进去便熟门熟路直奔后院,见一个老道正在那里一边掐手指头,一边观赏着满池荷花,不禁莞尔一笑。
“袁真人!”
“是嫣然啊!”袁天罡转过身上,笑眯眯的脸上虽然满是皱纹,看上去却异常慈祥,“让你常常跑这里探望我这个老头,还真是辛苦你了!想不到我袁天罡也会有骑不得马走不动路的那一天。”
“袁真人言重了,嫣然日日请教打扰了真人清修,这才是罪过。”徐嫣然亲自上前将袁天罡扶到石凳上坐下,犹豫了片刻。便将日前李贤的宣言复述了一遍,面色颇有些古怪,“如果我没记错地话,真人似乎没说过这种话……”
“哈哈哈哈!”
袁天罡早就知道自己的大限快到了,因此蜗居这道观一年多来,竟是把什么修身养性都丢开了。该笑时则笑,该睡则睡,该吃则吃,该畅饮时则畅饮。此时此刻,他这大笑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最后竟是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我就知道雍王是个有趣人,旁人给自己编织天命。他却用我的名义宣扬人家的天命,好,好!怪不得他曾经说过不信命,如今举止果然不差。确是表里如一之人!”
徐嫣然本担心袁天罡得知此事之后有所不悦,却没料到他是这么一番反应,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瞧见对方那高兴劲不似作伪,她顿觉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面上露出了一丝动人的微笑:“看来真人还真是豁达,若是别人闻听此事,只怕决不会如此淡定。”
“他若是不了解我。知道我不会拆穿。又怎么会编造如此谎话?”
袁天罡依旧是笑呵呵地。从旁边的风炉上拿起茶壶,亲自为徐嫣然倒了一杯茶。也不管她道谢不迭,便悠然自得地道:“自古以来少有人不信天命,纵使号称更相信自己的人,潜意识之中又何尝不信命?雍王当初说过那句话之后,若是违心之言,就应该派人迂回向我打探,或是干脆派人除掉我,他却什么都没做,即使听说我给屈突申若和贺兰烟断过命数也是如此。和他比起来,我又哪里谈得上什么豁达?”
听袁天罡这么看李贤,徐嫣然心中也觉得欢喜,却不敢表露在面上。然而,有一个问题一直郁积在她心中许久,此时便再也憋不住了:“真人还是头一回如此称许人,我只是不明白,真人见过雍王那么多次,难道就没有为他看过相?”
尽管是炎炎夏日,但这院子中满是郁郁苍苍的大树,酷烈的阳光只能从树叶地缝隙中洒落下一星半点,再加上旁边有荷花池,非但不热,反而还有一种难得的凉爽。一阵微风吹来,荷花池上的荷叶微微颤动着,几颗水珠轻轻滚落,忽地响起了一声蛙鸣。
袁天罡沉默片刻,忽然抚掌笑道:“好,好,嫣然你来过那么多次,我一直等着你问这个,今天你终于忍不住了!”
“我平生看过无数人的面相,断过无数人地命数,但雍王此人却无相可看,无命可断!”见徐嫣然一下子愣在那里,他便自嘲地笑了笑,“当初我一见他就觉得奇怪,天下竟有无相无命之人,而此人却恰恰不信天命!其实,若是他真的用强我,我倒要为难了,少不得胡说八道一番,如今却省了老大一桩麻烦!”
袁天罡当然不知道,倘若李贤在这里听到这么一番话,绝对会竖起大拇指赞扬他神了——他李贤可不是不信命?
但这时候,袁天罡却生出了天命不可测的感慨,认为这是老天对他泄露天机太多的警示。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对徐嫣然说,横竖他已经百岁高龄,已经活得够长了。
外流言纷飞,宫墙之内由于武后地高压政策,嚼舌头多,但是,津津乐道于蓬莱殿那几位歌女的人却着实不少,就是武后自个也不得不承认,那从蓬莱殿飘出来的歌声确实动人,最难得地是曲调特别,显见李贤是花了真心思的。
至于所谓的袁天罡断语,她则是嗤之以鼻——她和老袁地缘分不浅,就在年前还刚刚召见过,那老家伙狡猾得紧,根本不可能有这样轻率地说辞,足可见李贤只是蒙人而已。
恍惚间看见前头地太医崔元昌躬身而立,她方才觉察到自己走了神,略吸了一口气方才问道:“你刚刚说,陛下如今精神大有好转,风眩或可减轻,那这失明之症真的有法可解?”
“天后陛下,天皇陛下地风眩乃是顽疾,可缓解不可根治,至于这失明,应只是一时之症,但是否会复明,臣不敢担保。只是臣观这几日陛下心情愉快,常常还会去太y池走走,光感似有增强,因此兴许还有转机。倒是太子的病较为棘手,但有秦鹤鸣如今一直守在那里,料想也会是无碍的。”
“临川长公主荐人无双,陛下的病我就放心交给太医署了。”
武后的面上露出了让人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直到崔元昌受宠若惊地退去,她方才收起了那一脸笑意。她不是第一次临朝主政了,但完完全全把握玉玺,一言九鼎的这种体验却还是第一次。就比如今天,她一口气擢升了十几人,同时又让十几个罗嗦的家伙退休左迁,每一次都是以皇权作为借口,偏偏李治不在,这比二圣临朝更符合她的心意。
政事堂才三个人太少了,若是她再安c几个人进去,到了那时,还会有什么事情脱离掌控么?
对于老妈愈加成熟的政治手腕,李贤早就是见怪不怪了,但别人可不这么看。由于东宫不再处于封锁状态,李弘又确确实实身体还没好,他素日里培养的几个心腹终于派上了用场,源源不断地把各色新闻传递了进来,其中就有近期的大规模人事变动。
李弘不比李贤,当听完了整个事情经过的时候,他当即倒吸一口凉气,那一张脸顿时比刚才再白三分,胸口更是一阵剧烈地疼痛。使劲
第 13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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