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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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赶紧去备马!”
“嗨,去把小黑叫上,顺便把我那两把斧子拿过来!”
看到李贤为了自己地事情如此卖力,薛丁山心中自然感激。而李贤则趁机搭着他的肩膀低声提醒道:“这男女之间地事也跟你和人过招一个样,讲究一个稳、准、狠!要是该出手的时候不出手,煮熟地鸭子也会飞了,你明不明白?”
“我……可是她毕竟……”
“所以说,要先把事情查清楚,否则你难道准备一直这么单相思下去?”李贤没好气地瞪过去一个白眼,恶狠狠地道,“情场如战场,你要是在这上头那么被动挨打,以后上了战场也是个没担当的将军,至不济把事情弄清楚,该死心的你就能死心了!”
发觉薛丁山如同小j啄米地在那里连连点头,李贤不得不在心里哀叹了一声——当这个沛王还得c心薛丁山的终身大事,他管事的范围也太宽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 阿梨=樊梨花?
说东西市的店铺有多少,李贤着实没有计算过。他f回到长安已经好几个月了,逛西市的次数超过二十回,东市也去过好几回,至今愣是没进过一家相同的铺子。事实上,他虽然和薛丁山说了大话,但是否能够在这么大的一片地方找到人qi書網…奇书,他着实没有把握。
食肆、酒肆、衣行、铁铺、珠宝古玩……在西市,四处可以看到衣着奇特高鼻深眼的胡商,也有来自新罗和日本的商人。道路两旁都是鳞次栉比的铺子,四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
尽管不是
第一回来,但在转了几个之后,李贤还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尽管两旁有树荫遮阳,但是,这一日的天气异常燥热,就连他的丝绸衣衫都湿透了紧紧贴在了身上,汗更是不知道出了多少。而李敬业三人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四处张望着找寻卖冰食的铺子。至于陆黑倒还耐得住热,只是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六郎,看那边!”
李贤循着程伯虎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看到一个冰字,立刻叫上其他人策马上前。而一到门口,立刻就有伙计上来迎候,两个人上前牵了马,另一人则笑吟吟地道了一声安。
跟着那伙计上了楼,李贤随便一张望,却只见诺大的二楼已经是坐了不少人,个个都是衣衫光鲜。显而易见都是贵人子弟。而当他地目光看到东头的时候,忍不住便微笑了起来——那五六个正在喝冰水的年轻人,可不是屈突仲翔那帮“恶少”?
他看见了别人,别人当然也看见了他。屈突仲翔乍一看见这上楼的几人,几乎恨不得立刻找一条路溜下去。只可惜这二楼只有那边一个出入口,因此发觉李贤等人朝这边而来,他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打招呼。
“六公子!”
李贤笑嘻嘻地朝在座的其他恶少打了个招呼,见旁边仍有空位。便丝毫不客气地在他们旁边坐了下来,依样画葫芦地叫了五份冰水。不等屈突仲翔开口,他便指着一群恶少又吩咐了一句:“他们的那份一并算在我帐上!”
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带来了良好的效果,周晓第一个站起来称谢,而程伯方程伯献两兄弟看到程伯虎本来就怕,闻听李贤请客。连忙奉上了一筐地感谢。有这仨人带头,其他人纷纷加入了巴结的行列——不是为了那小小一杯冰水,而是因为谁都知道,李贤是大姊头屈突申若青眼相加的人。
“多谢六公子盛情了!”
平白无故欠了一个人情,屈突仲翔很是不忿,无奈不管是身份还是其他,他都及不上李贤,只得在心里生闷气。等到冰水上来,李贤喝了一大口,一身暑意一退。他却觉得其淡无比。这外头卖的都只是纯粹的冰水,自然不比家里能够自己取了冰diy过瘾。
等等。diy……他如果能够在这时代弄出冰淇淋来,岂不是一样很过瘾?咳。这年头似乎没有牛奶……但就算做不出冰淇淋,什么酸梅汤什锦冰盘花式刨冰之类的东西,也许还是有可能地!不过要真正推广的前提是,这冰的价格得降下来才行。
思考着这些事,对于其他人的谈话,他也就只是嗯啊敷衍两声。正当他算计着如何找贺兰周那老头好好谋划一下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人在他大腿上拍了两下。
“六郎,是她。她来了!”
谁来了?
李贤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去,这才看到楼梯口站着四男一女。那少女的脸型轮廓和中原人稍稍有些不同,但单单论容貌,却依旧显得极其美艳。这时,他自然恍然大悟,来人必定是薛丁山的心上人了。只是,看那高挑而凹凸有致的身材,他怎么都无法相信,她真的像薛丁山所说那样只有十四五岁。
大约是他的目光太专注了一些,那少女终于注意到了这边地几人,竟是毫不犹豫地朝这边大步走来。见到这个架势,李贤不禁吃了一惊,转头去看薛丁山的时候,却只见这一位一下子低下了头,一幅恨不得找条缝钻下去地架势。
这小子真没出息,敢情他刚刚的鼓励都白费了!
看到一个美貌少女朝这边走来,上至李敬业程伯虎,下至屈突仲翔等豪门大少,全都露出了惊艳之色,只是碍于李贤在场,谁都不敢像往日那样大呼小叫。然而,等那少女走近之后,却压根不理会朝着她地脸直瞅的众人,径直来到了薛丁山的跟前。而这个节骨眼上,薛丁山却依旧低着头在那里拼命喝冰水,完全没看见面前有人。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的李贤抢过了薛丁山面前的那个盏子,自个站起来让开了座位,顺带把薛丁山拖了起来。直到这时,薛丁山方才看清了那少女赫然站在自己眼前,旋即呆若木j。
少女落落大方地点点头笑道:“薛大哥,真巧啊!”
薛丁山的反应却显得极其笨拙:“呃,阿梨……真巧……”
听到这句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回答,李贤登时气急败坏,差点没将那个空盏子直接朝薛丁山的后脑勺扔去。而旁边地其他人也全都被这句话给呛着了,一时间咳嗽声此起彼伏。
“听说这里的冰食不错,你刚刚尝过,究竟怎么样?”
“不错,挺好喝地。”
这下子,李贤完全对薛丁山的木讷无语了。人家都给了这么好的借口,这小子居然愣是不接话茬,天底下有这么笨的家伙么?就算学不会李敬业程伯虎的花言巧语,至少跟了他李贤这么久,也该精明一下子了!
看到那少女明显露出了一丝恼色,李贤再也忍不住了,起身一把将薛丁山拉到了后头,然后笑道:“这里的冰食单调了些,丁山刚刚还说过自己会调更好的。阿梨姑娘就请在这里先稍等一会,我让他去做!”
言罢他不由分说地拉起薛丁山,又朝李敬业程伯虎丢了个眼色,随即拎了一个伙计直接下楼。一下了楼梯,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地骂了薛丁山没出息,随即不耐烦地问道:“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薛丁山早就没了脾气,此时连忙解释道:“她叫阿梨,听我爹说,她来到中原后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姓氏,大名叫樊梨。”
阿梨——樊梨——等等,难不成赫赫有名的樊梨花就是这么来的?可问题如今没有西凉国啊!用五雷轰顶来形容李贤此时的心情,真真是一点不错。
第一百二十三章 … 新鲜冰镇果汁,美女人人爱
这位公子,我们这没有这样的规矩。”
“五十贯!”
“可是……”
“一百贯!”
俗话说钱能通神,在李贤巨大的金钱攻势下,掌柜非但满口答应让李贤用冰,而且还特意辟出了一块地方供他们使用,又找来两个伙计当下手。除此之外,面对李贤那张长长的清单,他又立刻让人出去采买。然而,看到最终台子上琳琅满目的一大堆,薛丁山的脸色却极其难看。
“六郎,可是,我不会调什么冰水啊!”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小子不会!”
李贤恶狠狠地瞪了薛丁山一眼,随后看了看刚刚买来的几种新鲜瓜果,立刻满意地点了点头。调酒他不会,但是做个冰镇果汁之类的他总还能胜任。再说,对于时下的女人而言,好喝只是次要的,样式漂亮新颖,到时再宣传一下美容功效,这才是最最有效的。
话说回来,如今既然能够酿葡萄酒,他是不是可以去试试酿一下果酒?花式果酒也许不讨男人的喜欢,但是对于屈突申若那些娘子军来说,果酒应该更合脾胃吧?
一堆五颜六色的瓜果看上去和他当年吃过的没什么两样,所以,他随手挑了一个西瓜,可还没有等他动手,旁边的一个伙计便满脸堆笑地发话了。
“公子。这是寒瓜,原本就是性寒解热,时下解暑正是最好!”
寒瓜……不就是西瓜么,这名字怎么这么古怪!李贤见那伙计三下五除二地切瓜取出了瓜瓤,便随手取了一块尝了,那滋味虽然比不上他曾经吃过地那些优质品种,但也差不离了。
取汁、加冰、放蜂蜜、调薄荷汁,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三大工序。但是,对于榨汁条件相对简陋的情况来说,两个伙计还是忙活了老半天。等到用了好几样瓜果大功告成,却不过只得区区六个盏子。而在李贤指手画脚的时候,薛丁山就只能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
李贤示意那两个伙计将东西装盘,回头见薛丁山傻呆呆地站在那儿。只得把人拉到一边提醒道:“上去之后就告诉人家,这是你亲手做的果汁,能够活肤养颜。记住,这些东西都是给她一个人的,别让那些小子沾光。别忘了甜言蜜语,你都和敬业伯虎混那么久了,也该学会他们那一招了!”
“我……”薛丁山犹豫着还想再解释什么,见李贤双眼似乎要冒火,连忙抢过盘子急匆匆地冲了出去。即使如此,他心里依旧是乱糟糟的。甜言蜜语……他该怎么甜言蜜语?
眼看着薛丁山走了,李贤这才吁了一口气。转头见两个伙计还在那里忙活着收拾,他却不走刚刚那道门。而是掀开了旁边侧门的门帘。果不其然,只见那掌柜赫然站在后头,一见到他立刻满脸尴尬。
“你在这儿看什么?”
那掌柜见李贤满脸不善,慌忙赔笑道:“呃……我只是怕公子忙不过来,所以在这儿候着,看看能帮什么忙。”
“是么?”李贤自刚才起就觉得有人窥视,起先还以为是自己多疑,眼下哪里会不明白这家伙地目的。此刻见那掌柜满脸局促地站在那里。他忽然促狭地一笑,“我问你。这西市卖冰的铺子有几家?你可算是生意好的?”
“这……”掌柜闻言顿时不安了起来,随即朝那边目瞪口呆的两个伙计打了个眼色,直到两人走了,他方才不安地搓着双手道,“公子,我这不过是小本生意,也就是暑日里各户人家要买不少冰,至于冬天只有藏冰,却是卖不出去的。就是这冰水,平时客人也不多,所以……”
这家伙打什么诳语呢,这长安城愿意为解暑一掷千金地贵冑子弟多了,但凡这盛夏之日请客,家里藏冰不够的富贵人家哪个不是成筐成筐地往家里拉?
“好了好了,谁耐烦听你诉苦。你且等着,三日之内自有人来和你商量!”
李贤冷冷撂下一句话,便不再搭理那掌柜,自顾自地上楼而去。到时候找贺兰周好好商议,把果酒外加简易榨汁装置之类的东西弄出来才好。话说回来,他那母后的生日可是说到就到,到时候要是送不出什么好礼物,这牛皮可是立马吹破了。送礼送礼,真是让人抓狂!
缓步上了二楼,他就觉得气氛不对,定睛再看时,他差点没立马逃下楼去。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刚刚坐的那块地方赫然又多了一批人——不是别人,正是屈突申若那群娘子军。只见除了那个樊梨之外,五个女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盏子,正与薛丁山和阿梨谈笑风生,至于其他男人则全都一声不吭当起了哑巴。
屈突申若一面品着那清凉蜜甜的果汁,一面取笑道:“小薛,看不出来,你平常不怎么言语,居然还有这种本事!”
她这一说,其他女人哪里会落后,纷纷七嘴八舌地盘问起来,气氛一时极其热烈。而薛丁山平日最怕的就是这种场面,此时此刻更是脸色通红,正当他暗自盼望李贤赶紧回来替他解围的时候,耳边忽然钻进了一句话。
“薛大哥,等到回家之后,你也依样画葫芦做果汁给我喝好不好?”
薛丁山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笑盈盈的俏脸,心头登时一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点点头道:“行,阿梨你若是喜欢,要我做多少都没问题!”
这小子居然开窍了!
正好走近的李贤刚刚暗赞了薛丁山一句,便感到面上投来了两道火辣辣地目光,定睛一看,那似笑非笑盯着他的不是屈突申若又是谁?还没等他开口招呼,那火红地人影就忽然到了他身前,紧接着,一句犹带着热气和芳香的话飘进了他地耳中。
“六郎,小薛断然不会有这种哄女人的心思,一定是你教他的!我可和你说好了,待会把法子老老实实传了我们姐妹,我们打完马球也好有东西解暑!话说回来,就知道数你鬼主意多!”
大姊头发话,这还有推托的余地么?
李贤当下自然笑嘻嘻地应了,一抬头见对面人人面露异样,他只得装作没看见。等屈突申若闪开,他走过去甫一落座,李敬业程伯虎就左右夹了过来。
“你小子就是重色轻友,这样的好东西,就不知道让我们兄弟先享用一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 … 千红万艳共求诗
突通虽然早逝,但由于其忠良向来为太宗皇帝所敬,以来,和其他的开国功臣一样,屈突家自然是荣华富贵。如今屈突通的两个儿子都外放为刺史,家里留着的除了屈突申若和屈突仲翔姊弟,另外就是几个年长姬妾。自然,这家事全都是屈突申若一人掌管。
虽说没有长辈,但屈突家位于安定坊的大宅一向都分外热闹,进进出出全都是骑着高头大马的豪门仕女,甚至一度引得无数登徒子观看。直到屈突申若某次大发神威,这才使得整条巷子为之一肃,没人再敢冒着鼻青脸肿的危险窥人美色。
由于屈突申若的邀请,因此这一日一大早,李贤便带着两个随从来到了安定坊。对于这片他翌日即将建宅的地方,他自然是很感兴趣,一路走走停停,要不是各处都是坊墙高竖,他倒想进去好好看个究竟。要说这长安城的规制自然是第一流的,无奈除了东西两市和少数几个里坊,几乎全都是住宅区而没有商业区,要想寻欢作乐就必得出门,实在很令他头痛。
他正在那里缓缓而行,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头一看,却只见一骑淡蓝色的身影飞也似地从身边驰过。见道上无人,又忖度身下这匹追风乃是西域名种,他一瞬间起了兴致,连招呼也不和那两个随从打,猛地一夹马腹,抽了一鞭子便立刻追了上去。
这既然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良马,速度自然非同小可,只消一会儿,李贤便只觉耳边风声大起,整个人便如同腾云驾雾一般。经过一道坊门的时候,他甚至还听到那几个守门人咋咋呼呼地嚷嚷着什么。正在兴头上的他哪里理会这些,只顾一个劲地追赶着前头的人影。
风驰电掣跑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渐渐缩短了和那人的距离,前后不过数丈。忽然,前头那马的速度猛地降了下来,他不由心头大喜,立刻策马超了过去。侧身而过的一刹那,他这才发现马上的骑手竟然是自己见过的,一时间呆了一呆,但身下的马丝毫不停,仍然疾驰着把他往前方带去。
那是苏定方的孙女苏毓!
待到他渐渐放慢了马速往四周一瞧,这才发现自己跑过了头,至于那两个随从则早就不知被甩到什么地方去了。现在回忆起来,刚刚苏毓停下的地方,可不应该是屈突家的宅子?怪只怪他只知道一个劲地和人赛马,竟是全然忘了今天的目的。
重新回转门口,李贤还没来得及下马,一句火辣辣的话便迎面冲来:“我说六郎,我这里你也不是来一两回了,居然会走错了路,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定睛看去,他见大门口赫然是好几个女人,而一身绛红长裙的屈突申若最为醒目,至于身着淡蓝骑装的苏毓则恰恰站在她旁边。见此架势,他只得干笑着下马,一一打过招呼之后便拍了拍自己那匹追风的颈子。
“谁要刚刚苏姑娘从我身边那么快地跑过,这马就动了烈性,一路追着追着,我也就跑过头了!”
“就知道你最会胡说八道!”屈突申若没好气地丢了个白眼,却走上前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李贤的爱马,还伸出手来抚摸了两下马颈,“怪不得人说好马还得出自西域,这么一大圈跑下来,愣是和没跑过一样,不愧是六郎你靠着一首诗丛皇后娘娘那里赢来的!”
李贤一时捉摸不透屈突申若究竟是赞扬还是讽刺,索性打了个哈哈
去。等到仆人上来牵了那马过去,他便和一群女人i门。穿过青石小路到了一个大园子。
要说这园子四处全都是高耸的大树,虽然夏日炎炎,那茂密的树叶却把下头掩得严严实实,只有一星半点的阳光如漏网之鱼一般落在了地上。四周散坐着十几个女人,其中好些都是李贤平时没见过的,个个都是粉臂酥胸半露,轻纱长裙曳地。那些高高的发髻上,各色花钗玉树熠熠生辉,别显尊贵雍容。
起初他还嘀咕怎生那么多人,而李敬业程伯虎等人怎么都没看到,莫不是迟到了,结果听得李焱娘的一句嚷嚷后顿时大吃一惊。
“喂,各位姐妹们,今天申若大姐可是帮忙大家把六郎给弄来了,他也没有援兵可以指望。大家求诗的赶紧,省得他在我们姐妹面前成天藏拙,到外头却四处卖弄!”
这是咋回事?
措手不及的李贤见自己一下子成了四周目光的焦点,不由使劲吞了一口唾沫。待他回头去找屈突申若的时候,却只见自己身旁三尺之内没有一个人。人说万绿丛中一点红,而他如今身处千红万艳之中,滋味却更不好受。
屈突申若此时在上首主位站定,见李贤满脸不得劲,她愈发笑得灿烂:“六郎,这些都是我的昔日姐妹,如今有的已经嫁人,要集齐这么多人也不容易。今天邀你来,一来是为了你上次给我们尝过的冰镇果汁,至于另一项,则是大家全都为了扇面而来!”
她这话音刚落,众女就纷纷掣起了扇子,只见清一色的白色绢质宫扇上,全都是空空如也。而这个时候,屈突申若便笑着解释道:“这扇子上画来画去不过是山水花鸟美人,就算题诗,也不过翻来覆去那么几句古诗。六郎你既然醉酒都能赋诗,那么今天就麻烦给我们这么多姐妹齐齐题上一首,以后大伙还能顺带为你扬名,何乐而不为?”
这足足十几二十号人,真要一个个写过来,干脆杀了他来得干净!
此时此刻,李贤简直是欲哭无泪。倘若是赴京赶考的士子,遇到这种好事只怕是喜之唯恐不及,但他不是,他可是堂堂的沛王!这文采风流的名声固然没什么不好,可若是人人都这样赶鸭子上架,他岂不是立马就得江郎才尽?
他还在犹豫,忽然看到屈突申若向自己走来,他立马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在他眼中简直成了可怕的代名词——然而,在发现后背靠上了花园的院墙之后,他终于明白,自己无路可退了。
就在这时,屈突申若终于迫了上来,笑吟吟地在他耳边低语道:“六郎,今天只要帮我们姐妹这个忙,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大家一定出手相助。对了,眼下我就有一个消息可以告诉你,李义府指使了好些人弹劾刘仁愿将军贻误战事,拥兵自重谋据海东。刘将军那晚和你分手之后,回到寓所还遭了高丽刺客。后一件事被捂住了,如今没几个人知道。”
一句话让李贤浑身一僵,被酷热和众女弄得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清醒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 且听急鼓,且看寒光,且书狂词
对于肚子里那一点货色而言,李贤对自己的书法没有。要真是往那雪白的绢扇上一题,以后人家出去说这是沛王写的,再来几个书法名家品头论足,那么,他的脸就全都丢尽了!
所以,提着蘸满浓墨的毛笔,他最终还是干笑着转头对屈突申若道:“申若姐,这绢上头直接题诗,只怕全都会化开来,不若先写在纸上,到时候请名家……”
“什么名家,我们姐妹就是厌了那些名家,所以才来找你的!”
李焱娘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朝旁边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拿来好几把绢扇,只见上头浓墨山水,花鸟人物,至于题诗则大多是文采华丽之作,要说格调也就那么回事。在他这个外行人看来,那两笔字甚至还不如当日刘仁愿的字精神。
“我们姐妹虽然都是女流,但却看不得这种表面文章,否则怎么会找你六郎?”屈突申若笑着用扇柄在李贤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又眨了眨眼睛,“所以,别拿那种浓词艳赋来敷衍大家,我们这些可都是上得马拉得弓的女人,不是那种深闺怨妇,要的就是六郎你诗中那种气势。至于这些绢扇,全都是特质的,你尽管写,要是出差错,我哪里还有几百把备着呢!”
李贤面上微笑,心中却哀嚎了起来。几百把,要是他待会写错一个字。那就有得返工了!他刚刚还想拿李太白地清平调来敷衍一下,敢情这些娘子军还不要华词艳赋,居然要狂放的,这还是女人么?
冥思苦想搜肠刮肚了一会,他最终不得不求告道:“申若姐,这狂放的诗不是说写就写的,眼下没有意境,再说。那么多人……”
“唔,人多确实不好办,那你就能题几首就几首吧,其他的就先欠在账上!”屈突申若仿佛没看见李贤的苦恼脸色,朝四边的众女点了点头,“诸位姐妹放心。以后只要六郎完成了,我亲自给你们送到家里去。至于意境……来人,取剑鼓,再搬几坛子酒过来!”
剑、鼓、酒……敢情在这群姑乃乃眼里,这就是意境!
眼看着旁边摆好了鼓架子,两个侍女捧来了一把宝剑,而另一批身强力壮的仆人则搬来了好些酒坛子,正在一个个装满酒壶,李贤已经彻彻底底没有了说辞。当屈突申若把一个大酒壶送到他面前地时候,满肚子不得劲的他毫不犹豫地掀开了盖子。咕嘟咕嘟地往嘴里大灌了几口。这酒入口倒还香醇,但不一会儿。一股子火辣之意就立刻冲了上来。
“好,不愧是如今坊间人人称道的豪气李六郎!”
李焱娘当先抚掌大赞。而其他众女也连连喝起好来。那殷秀宁更是朝屈突申若打了个眼色,随即撩起袖子取过鼓槌,狠狠击在了鼓上。那鼓声最初只是一下一下很是缓慢沉重,到后来忽然急促了起来,咚咚咚的声音仿佛砸在人心头,除了心悸之外更带来阵阵震荡。
屈突申若端起一个酒盏一饮而尽,右手在宝剑机簧上轻轻一按,只听一声清响。一抹寒光骤然亮起。紧接着,她便一个错步下场。合着激烈的鼓点声舞起了剑。一瞬间,除了那一阵急似一阵的鼓点以及利剑地破空声和脚步声,四周听不见其他声音,仿佛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凝神屏息了一般。
李贤得李绩传授剑术,又曾经和李敬业等人交手多次,那一回更在麟德殿上看契苾何力舞剑,对于剑术精髓自然有些认识。此时此刻,见场中那个绛红人影如蛟龙出海一般催动剑势,渐渐竟是只见寒光铁影不见人,一时间竟看住了。
这哪里是剑舞,分明是真正的杀人剑术!巾帼英豪,竟至于斯!
“好!”
他再也忍不住心头那股子震撼,猛地大喝一声,随手拿起酒壶欲饮,却发现里头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空了。兴头上的他立刻另取了一壶,痛喝一气之后,他便抓起旁边蘸满浓墨的笔,在手中绢扇上重重题了下去。
他这边厢奋笔疾书,那边厢鼓声似乎已经到了极致,就是场中上下翻飞的那团寒光也似乎更添几分威势。最后,只听一声如同雷鸣般的巨响,击鼓的殷秀宁满头大汗地丢下鼓槌坐倒在地,而屈突申若便在这个时候娇斥一声,脱手掷出了手中宝剑。
众目睽睽之下,那宝剑深深扎进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中,剑柄仍旧颤颤巍巍地抖动着,那数缕长长的剑穗随着微风阵阵飘拂,看上去既动且静。
“成了!”
李贤猛地一扔那笔,忽然大笑了起来,少不得拿起酒壶痛喝了三大口。而此时此刻,一群女子方才从刚刚的极度震撼中回过了神,纷纷聚到了李贤身边观瞻,几个心急地竟念出了声。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屈突申若念着念着眼睛大亮,最后忍不住惊呼道:“这是……这似乎能够配上……”
“不错,它能配上《秦王破阵乐》!”李贤此时酒意上涌,当下便笑吟吟地解释道,“申若姐如此剑舞,若是能够配上贲张地曲调和这词,定然能够平添风采!”
彼时虽然重诗轻词,但由于屈突申若刚刚的剑舞配上殷秀宁地鼓声实在太精彩,再加上李贤这首词字里行间战意盎然,一时间众女全都觉得痴了。许久,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李焱娘方才一把拽住了李贤的袖子,喜不自胜地嚷嚷道:“六郎好急才,古今那些所谓神童天才莫过如是!”
燥热和酒意一起上来,再加上李贤和这些娘子军混在一起甚觉无拘无束,此时此刻干脆就把谦逊全都丢在了脑后。管他什么千古名篇,且看他信手拈来!
“好词,六郎这醉酒草书,也有那么几分气势,配这绢扇终究可惜了!”屈突申若望着那墨迹淋漓的绢扇,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此等媚物,着实配不上如此豪词草书!”
第一百二十六章 … 醉入佳人闺室
突申若一说绢扇配不上这好词,众女细看之下都皱起薄薄的扇面再加上四周精致的竹丝,配合两边优美的圆弧,怎么都流露出一股奢华浓艳的味道。一旁的李贤看众女纷纷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冷不丁笑道:“这绢扇不行,何不用纸做的折扇?”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自己面上多了几道热辣的目光,这才想起现如今市面上的扇子大多是团扇鹅毛扇,后世广为流传的折扇似乎基本上看不到,想来又是一时口快说漏了。正当他准备把话题重新岔回去的时候,却只见屈突申若笑吟吟地用扇子在他脸上一划。
“既然六郎你这么能干,那这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们可指望着你的折扇呢!”
酒也喝了,剑也舞了,词也吟了,字也写了……接下来众女一个个酒意上涌面红耳赤,纷纷嚷嚷着要喝冰镇果汁。而苦命的李贤还来不及分说什么,就被屈突申若一把拉了下去。这一回给他打下手的不是什么仆从婢女,而是屈突申若本人!
由于适才舞剑,屈突申若那身绛红的丝袍上隐现汗迹,就连头上也是大汗淋漓。尽管如此,她却依旧在那里忙着取冰块打果汁,一幅乐此不疲的模样。
旁边的李贤一面装模作样地忙活着,一面偷眼去看她,一时只觉得这时候她一点都不像那个呼风唤雨的大姊头,倒是像一个寻常人家的贤妻良母。除了阵阵瓜果的清香甜蜜之外,每逢那个绛红人影从身旁飘过,他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今天的屈突申若没有浓妆艳抹,而是淡扫娥眉轻敷铅粉,别有一番清新天然的风情。她起初还没有注意李贤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地忙活,待到取蜂蜜的时候方才看见李贤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略一思忖便轻笑了起来。
望见屈突申若朝这边走来,李贤连忙定了定神,赶紧捣鼓碗里那一大块冰,但没过多久,他就感到身后有些异样。紧接着,后背猛地传来了一阵火热的感觉,他心头大震之余,忍不住更觉得口干舌燥了起来。
“六郎,你刚刚在看什么来着?”
李贤哪里肯承认自己的眼睛不老实,连忙敷衍道:“我只是看到申若姐还会这些厨间事,有些奇怪而已……”话音刚落,他就感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只滑腻的手,一时间后头那些话全都咽了回去。这种情形太暧昧了,这位大姐可是出名的彪悍,不会真的准备做什么吧?
仿佛是察觉到了李贤的紧张,那只玉手碰触到了李贤的下巴,终于缩了回去。还不等李贤松一口气,屈突申若忽然旋风一般地转到了他的跟前,似笑非笑地戏谑道:“小小年纪就这般不老实,贺兰看上了你这个花心郎君,以后只怕多长十双眼睛都不够!”
我花心?还不是姑乃乃你故意挑逗惹的祸!
李贤竭力低头避免去看那一抹白皙的双峰,脚下悄悄朝旁边迈出去了一步。谁知还没等他脚底抹油,他的脸颊就又被人掐了一下。紧接着,屈突申若便不紧不慢地道:“东西都做完了,赶紧拿出去让她们尝尝。我刚刚出了一身大汗,得回去好好洗洗换一身衣裳。你且先去,我待会就来!”
李贤巴不得离这位大姊头远些,当下连连点头,端起那满满当当一盘子便慌慌张张地冲了出去。走得急的他压根没有注意,那一头的屈突申若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
十几盏冰镇果汁几乎被众女一抢而空,而松了一口气的李贤端着自己那一盏西瓜……不,应该是寒瓜汁,坐在石凳上慢慢地啜着,脑海中还在思考刚刚屈突申若说过的事。
上回李义府写给刘仁愿的信让燕三给截了,最后到了李治手上。但是,他绝对不信李义府就写过这么一封信,之前只怕还有。就他和刘仁愿见面的情况来看,这是一位相当爽直的武将,必定不会因为李义府的威而做出暗害刘仁轨的事。既然如此,此番回来遭到攻击就很正常了。话说回来,所谓的高丽刺客是怎么回事?
“六郎!”
猛听得耳边大喝,李贤一抬头便发觉身前围了好些人,为首的李焱娘和殷秀宁正用一种相当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大约是天热,尽管一盏冰镇果汁下肚,这些女人的脸上却仍旧带着娇艳的红色,此番个个挺胸含笑看着他,颇有一种让人矮半截的味道。
“各位……”
李焱娘轻轻拍了拍巴掌,很快,旁边的两个女子便让出了一个位置,后头赫然是两个手捧酒瓮的仆人。她仿佛
李贤的勃然色变,仍旧一脸笑意。
“今天那果汁让我们大家好生爽快了一回,原本该好好谢你的,只是六郎你上次喝倒了我们诸多姐妹,让我们在佩服之外还都有些不服气,今天正好又多了小苏和几位姐妹。大家也不和你拼酒,我们人人敬你一杯,你喝了我们就不再纠缠,如何?”
还要喝酒!他如今仿佛是成了酒鬼,走到哪里就是喝喝喝,仿佛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还没到法定喝酒的年龄呢!
话虽如此,眼见众女在敬他之前当先一饮而尽,他也实在不好推托,只得一杯杯取来饮了。等到一圈喝下来,他脑袋倒还清醒,只是这肚子却吃不消了,连忙借腹痛先遁了。
在一个仆人的引导下找到了那传说中的五谷轮回之所,出来之后他顿时觉得爽快了许多。被那清风一吹,他方才感到脑袋一阵发晕,一股子倦意几乎不可抑制地冲了上来。四下张望了一会,他竟记不起刚刚来时走的哪条路,干脆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
转了好几个圈,他看到前面赫然是铁将军把门,似乎是花园的尽头。他原本想原路返回,才转身走了一步,忽然玩兴大起地上去拍了两下,又拽了拽上面的锁,结果纹丝不动。意兴阑珊的他没好气地望了望那一人来高的院墙,看到旁边栽着一片竹子,心中顿时一动。
偷j摸狗的事情做过一次,下一次做起来自然是无比娴熟。有了先前探贺兰别庄的经历,他三下五除二就翻过了那堵墙,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此地显然已经是内宅的范围,但看景致却不像是他上次呆过的屈突仲翔那个院子。瞥见绿树掩映中有一座小楼,他几乎想都没想就闯了进去。
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他先是进了正堂,只见中间的墙壁上赫然挂着一把大弓和一把宝剑,而两边则是两幅笔法苍劲有力的大字。昏昏沉沉的他分辨了半天也没看懂,索性也懒得再看,一头扎进了左边的一个房间,结果让他叹为观止——诺大的空间中除了书还是书,案桌上甚至堆着高高的竹简,这几乎让他头皮发麻,本能地退了出来。
进了左边的房间,他便发觉这是一间普通的寝室,除了靠墙的床榻之外,便只有案几胡凳等物。此时,他的倦意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大小姐今天似乎高兴得很呢!”
“可不是么,你是没看见,大小姐舞剑的时候,着实是滴水不漏精彩极了!”
“话说那位沛王殿下的叫好声真大,我隔着老远都听见了!”
“嘻嘻,那么俊俏,又能文能武的一个人儿,就连那么挑剔的大小姐都动了心,小丫头你是不是思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贤迷迷糊糊地听见耳边隐约传来两个叽叽喳喳的声音,但耳朵听见了,他的脑子却不能分辨出半点含义,最后连最后一点意识都消失了。
此时,终于有一个婢女进入了寝室,一听见里头的鼾声如雷就吓了一跳,等到小心翼翼进去看了个究竟之后,她立马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对着正堂那边忙活的两个同伴连连摇手。
“里头……里头有人!”
“胡说八道,大小姐刚出了浴池,眼下还在更衣呢!”
“谁胡说八道!”那双鬟小婢狠狠一跺脚,提高了声音道,“里头确实有人,还是一个男人!”
这下子另一个小婢顿时惊了,三两步冲进去一看,她很快便哭丧着脸奔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那好像是沛王殿下!”
沛王殿下!
唯一一个没进去看过的婢女顿时傻了眼,自个进去转悠了一圈,出来的时候便有些失神。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脸上同时露出了几许红晕。这内外院子原本就是分开的,若不是屈突申若的允许,那便是李贤费尽心机自己找了进来。而无论是怎么一回事,似乎她们都管不得。
“好了好了,这里该收拾的我们都收拾好了,这院子还真安静,外头一有人她们就知道去看热闹偷懒!”
“没错没错,真安静啊!”
看到那双鬟小婢面露茫然,其他两个婢女便不由分说地把她拉了出去。很快,整个院子便再度变得空荡荡的,只能听到李贤的阵阵鼾声。
第一百二十七章 … 恰似旖旎风光
浴过后,屈突申若换上了一条白色长裙,只在外面罩薄的粉色纱衣,任由一头青丝倾泻似的落在双肩上。懒洋洋地取了一杯薄荷水饮了,她却依旧觉得人提不起精神,遂对两个侍女吩咐了一声,让她们出去让其他人随意,自己便打算回房好好睡一觉。
虽然内宅中四处都是槐树,但盛夏的酷热岂是等闲,四处都能听见此起彼伏的蝉虫鸣声。往日这声音听来还算悦耳,可眼下这时候却不免讨人嫌了。屈突申若抬头望了一眼和树上那绿油油的叶子混在一起的蝉虫,心里着实生出一股子厌恶。
“吵死了,真该把这些虫子都弄走了干净!”
嘴上这么说,她便干脆把身后亦步亦趋的几个侍女给一并遣退了,自己慢悠悠地进了院子,又在葡萄架下转了一圈,这才跨进了
第 2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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