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陈观和白家老爷子畅谈的时候，打完电话的安格尔就跑过来说电话都打通了，爷爷们、叔叔们都说赶回来起吃饭，她现在就得上街去采购，zhǔn bèi 饭菜。

    明艳动人的安格尔，是从爷爷的脸上看出了老人喜悦的心情，自己也兴奋起来了，说话时眼睛里都是笑意，看陈观的眼神也变得格外友好起来。

    白家是四世同堂的大家族，人丁旺盛，又都在纽约定居，起回来吃饭，就得采购许食材了。因此，安格尔告诉自己的太爷爷，说是得让陈观陪她起去采购，bāng zhù 拿东西，请太爷爷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坐着晒太阳，等她们会儿。

    白德荣老了，儿孙们平时都忙，难得有个聊伴，听安格尔要把陈观带走，心里有点不舍，但是他老而不糊涂，心疼自己的孙女，就又在游泳池边树荫下的椅子上坐下，挥手让陈观随安格尔去买菜了。

    陈观是第次登门拜访的客人，安格尔和白家老爷子竟然让他帮着上街去买菜！看来，听到陈观管自己钟爱的侄女白雪绒叫奶奶，白家老爷子把陈观当子侄看待了。不然的话，以他的阅历和学养，不可能让陈观跟着安格尔去买菜的。

    大都市的服务体系都很完善，安格尔要去的超市并不远，不需要开车，领着陈观就出门了。

    十六、七岁的少女，天性活泼。但毕竟和陈观不熟，刚开始的时候，安格尔biǎo xiàn 出了花季少女特有的羞涩和矜持，gù yì 不理陈观，走路时头仰的高高的，胸脯也挺的高高的，遇到路边遛狗的，还跑过去蹲下身子逗小狗玩，但是起身看见陈观瞧她的眼神，眼帘就垂了下去，娇羞的如夏日的水莲花。

    陈观看的好笑，觉得zhè gè 安格尔纯洁自然，很可爱，就gù yì 逗她到：“安格尔，你背上是什么东西？”

    这说，安格尔的jiǎo bù 停了下来，扭头就往脊背上看，可惜眼睛看不到脊背上，只好两手背过去摸，半天也没摸到又什么东西，就问陈观：“是不是掉上什么脏东西了？”

    陈观摇摇头，本正经地说：“不是脏东西，是两个洁白的翅膀！”

    安格尔下就明白了陈观是拿着她的名字取笑她呢，马上就反戈击：“你的屁股上也长了个东西，是毛茸茸的大尾巴！”

    这是说陈观是大尾巴狼了、狼外婆了！

    陈观hā hā大笑。

    这下，两个人的距离就拉近了，安格尔打开了话匣子，嘴里叽叽喳喳不停，时而用英语、时而用汉语，不停地问东问西。

    安格尔是地道的华裔美国人，从没有到过中国，对中国的认识都来源于家里长辈的教诲和电视上、书本上的宣传。因此，开着车，安格尔就问陈观中国到底有大，是不是真的是960万平方公里；中国到底有少人口，是11亿还是12亿；北京的长城是明长城，那么秦始皇修的长城在那里，是不是真的被孟姜女哭塌了;中国搞的计划生育政策是不是真的，难道真的是对夫妻只能生个孩子么？如果超生了怎么办，是真的要逼着去做人流么？中国是不是和前苏联样，让老bǎi xìng 饿肚子，却穷兵黩武地搞核武器，威胁世界和平安全？听说中国的学生上学很辛苦，书包是全世界最沉的，学习成绩还得张榜公布，排名次，是真的么？等等等等。

    安格尔的问题太，陈观还不得不解答，两个人走着说着，倒是不寂寞。

    这里是纽约富人居住最集中的上东区，超市里自然是商品琳琅满目了。陈观推着购物车，跟在安格尔身后，起着个服务员的作用。

    陈观忍不住问安格尔，她家住着那么大的别墅，白老爷子年龄又那么大了，家里怎么没有雇个服务人员呢？

    安格尔回答说是太爷爷早就立下了规矩，白家不能雇佣仆人。别看太爷爷年龄大了，行动不便，平时都不需要别人照顾的。只是这年来老人身体急剧衰弱，才允许子侄们轮流守护。这两天她正好过双休日，就来陪太爷爷，给太爷爷做饭，陪老人说话。

    陈观听，就知道白德荣信守的是耕读传家、诗礼传家的白家家风，吸取了白德礼父子的jiāo xùn ，避免子女们重蹈骄奢淫逸的覆辙。

    安格尔买的都是做西餐的食材，牛排、牛肉、胡萝卜等，把个小推车装的满满当当的。

    返回的路上，陈观充当了苦力，双手掂着几十斤中的菜、牛排、牛肉。安格尔两手空空，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时不时地回头用略显生硬的汉语叫着陈观的名字，叫声说声大灰狼，要促狭又促狭，就象逗小狗玩样。

    陈观被安格尔弄得有点憋气，就问安格尔有没有中文名字。

    安格尔美丽的眼睛往陈观脸上撇，警惕地问：“大灰狼，你象干什么？”

    陈观说不想干什么，只想问问，认认老乡么！

    安格尔说了声“偏不告诉你”，就又扭过头自顾自地走路。

    过了会儿，安格尔憋不住了，就扭回头告诉陈观说，她的中文名字叫白韵，老白家的白，风韵的韵，1980年生，今年16岁，正在上高中，明年就该上大学了，想上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

    16岁的姑娘，竟然长成了170的个子，还长的那么漂亮，难怪英文名字叫安格尔了。

    看着脸bsp;làn 、脸明媚的安格尔，陈观能够想象得出，这姑娘将来肯定是读完本科读硕士，又是个华尔街精英。

    陈观感叹说，安格尔不应该去读商学院，应该去读纽约大学的帝势艺术学院，将来当好莱坞明星，风靡全球。不然的话，真可惜了上帝赐给的天使面孔魔鬼身材了。

    安格尔听得“咯咯”直笑，说陈观真逗，想不到深山沟里的人也知道好莱坞明星。她才不去读艺术学院呢，也不会当好莱坞明星。太爷爷说了，人最重要的是脑子，装满知识、充满智慧的脑子，而不是漂亮脸蛋。

    看安格尔说话时gù yì 装着老成的样子，陈观“噗嗤”下就笑出声来了。

    陈观笑，安格尔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笑完，安格尔扭扭捏捏地小声对陈观说，其实，她最想当的不是好莱坞明星，而是华尔街的金融大鳄，翻云覆雨之间，撬动股市，操纵股市狂涨暴跌，比当好莱坞明星刺激了！

    陈观听得直发愣，觉得这老白家可能真的是老坟气脉问题，生养的女儿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当年的白家大小姐、二小姐是那样，白爱晓、白爱月姊妹俩也不差，但她们都局限于偏僻的五龙峪，见识没法和身处曼哈顿的安格尔比，心里的想法没法比。白家大小姐、二小姐和白爱晓、白爱月姊妹俩追求的都是改变自身的命运，这安格尔想的却是撬动地球！

    这小丫头真的是敢想，厉害！

    安格尔见陈观不说话，就羞涩地叮嘱陈观，不许告诉别人，她这只是个想法，个梦想，还得努力才行。不努力什么都没有！

    陈观点点头，告诉安格尔说，所有的理想都是靠努力奋斗才能实现的，确实是不努力什么都没有！

    安格尔gāo xìng了，象遇到了知音样，话了，给陈观介绍说，她爷爷辈xiōng dì 姊妹五人。她的爷爷排行老大，中文名是按照白家族谱上的字序起的，叫白文才，今年已经65岁了，就在华尔街上的摩根大通总部工作，马上就要退休了；二爷爷叫白文华，62岁，是名大学教授，在纽约大学柯朗数学研究所从事研究工作；三爷爷叫白文谦，59岁，是哥伦比亚大学附属医院的心血管专家；大老姑叫白文秀，56岁，也在华尔街上的杜邦财团工作；小老姑叫白文丽，年龄最小，53岁，在联邦储备银行工作。

    陈观以前只知道白德荣的五个子女全都是美国名校博士，都在纽约工作，这次算是彻底听清楚了，白德荣的五个子女全都是学有所成的人才，供职单位也都是令人羡慕的知名金融企业或者是学术机构。想不到偏僻的五龙峪村，竟然有如此yōu xiù 的儿女在全世界金融中心、商业中心、文化中心、传媒中心的纽约干的如此出色！

    陈观忽然就想，起点高低决定着个人的发展空间大小，将来他有了孩子，也得想法设法送孩子上世界名校，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陈观甚至想，自己的爷爷、老爷、老老爷，祖祖辈辈都是给白家大地主扛活的，直都是在和命运抗争着，到了自己这里，老陈家不能再输给老白家。白德荣能做到的事情，自己也要做到。白德荣的子女都是美国名校博士，他陈观的子女将来也得是美国名校博士，而且还得有出息才行！

    zhè gè 陈观，真的是年轻人心性，天真烂漫的安格尔只是给他介绍了下自己长辈们的基本情况，目的不是炫耀，而是为了让他能有所了解，吃饭的时候便于认清每个人，没想到竟然让他起了攀比心理！

    白德荣能做到的，陈观不定能做到。不说别的，白德荣五个子女，繁衍出四世同堂的大家族，他陈观能做到么？中国实行的是计划生育政策，陈观无论如何是生不了五个孩子的，除非他结了离、离了结，结几次婚，否则的话，就凭他和澹台明月两个，不要说生五个子女了，jiù shì 生第二胎，都面临着被因为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被开除公职的危险。他舍得前途似锦的仕途么？舍得自己的政治抱负么？

    陈观啊，还真的是有点幼稚了！

    想了会儿，陈观自己心里都笑了，这都哪跟哪啊，他怎么能晕到这种程度，竟然和白家老爷子攀比起来了呢？

    有点让陈观很奇怪，好像白家老爷子的五个子女之间年龄相差都是三岁，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听起来就象是计划好的样。

    安格尔可不知道陈观是什么心思，介绍说她的这些爷爷、老姑，每家都有两、三个孩子，现在都已经长大成人。她的父亲叫白寿永，今年40岁，在堂兄妹中排行老大，是太爷爷的长孙，最受太爷爷喜爱，供职于纽约证券交易所；母亲叫艾薇儿。罗兰，原来是法国巴黎的时装模特，到美国表演时邂逅了她的父亲，双双坠入爱河，后来移民到美国，现在就在上东区开了个时装店，转行做时装设计师了。

    陈观下就明白了为什么安格尔的身材这么好、长的这么漂亮了，原来是有个当模特的母亲！

    天真烂漫的安格尔，漫无心机，什么话都说，把陈观真的是当成了亲戚或者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安格尔说，从她记事起，太爷爷就直闲居在家，每天的主要工作jiù shì 看看报纸、电视，修剪修剪院子里的树木，很少出去走动，也很少有人登门拜访，好像心情直都没有特别好过。只有遇到谁家生小孩了，太爷爷才会gāo xìng。今天是个例外，陈观来，竟然让太爷爷的心情好起来了，还要召集全家吃饭，太难得了！

    陈观心想，白德荣肯定心情不会好的，他满腹学识，却只能漂流在美国，大哥父子四人又被镇压，两个侄女个牺牲、个自尽，想起来都是惨剧，心情能好么？

    安格尔就问陈观，听太爷爷说白家在五龙峪有座很大很大的院子，中国搞土改时被没收充公了，是真的么？凭什么？

    陈观回答说是真的，白家大院在全明水县、在整个五龙山区都是独无二的，现在成了五龙峪旅游景区的主要景点之。至于白家大院为什么会被没收充公，zhè gè 事情既复杂又简单，等安格尔读了大学、研究研究什么是中国革命，就会清楚了。

    安格尔这是gù yì 问陈观的，她都十六岁了，肯定没少听白德荣讲自己的过去、白家的过去，定知道什么是土改、什么是革命，不然她不会这么问的。

    安格尔就说幸亏美国没有发生革命，不然的话，上东区绝大部分人家都会被革命的，财产会被洗劫空的。

    说这话的时候，安格尔还抬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低声呢喃了句：“我的上帝，饶恕你可怜的孩子吧！”

    陈观没有笑，也不再说话了，跟着安格尔回白家的别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