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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24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人家不说了。”

    丁浩被她逗得心痒痒的,同时也好奇她成亲那些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不禁问道:“你……与那董家儿子不曾圆房?”

    “既成夫妻,怎会不圆房?”罗冬儿说到这里有些黯然神伤,看来仍对自己不能以完璧之身侍奉丁浩而耿耿于怀。

    丁浩脸上神气更加古怪:“你……你洞房之夜如何过的?怎么个圆房法?”

    这般询问,原本孟浪,可是罗冬儿自觉不是完璧,在丁浩面前有点自卑,虽不自在,却不敢不答,便低低道:“奴家……嫁到董家,才见官人模样,他瘦瘦小小像个童子,与奴家的想像完全不同,可是既已嫁进董家,却也没法儿说。贺客们走了之后,奴家铺好被褥,替他盖上,然后……然后便也钻进自己被窝,躺在那里只是害怕。可他……他似乎比我还怕,而且一直咳、一直咳……也不知咳了多久,冬儿倦极,也就睡了。待我醒来时,他还在咳、一直咳……”

    丁浩咳嗽两声,问道:“没有啦?”

    “没有啦啊。”

    “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以后……一直都是这么睡的?”

    “睡觉……不这么睡还要怎么睡,人家又不是马儿,难道还要站着睡么?”

    “呃……有道理,冬儿说的话真是……太……有道理啦!”

    丁浩心花怒放,胯下蛙儿便欢喜地跳了几跳,顶在柔柔的臀上,罗冬儿便微微一颤,难为情地挪挪身子,疑声道:“怎么……怎么你们成年男子之物都是这般模样吗?走路竟不碍事么?”

    丁浩几乎笑出声来,说道:“倒也不是,它只见到了喜欢的女子,才会抬头打声招呼,平常也是如孩童般睡下的。”

    罗冬儿听着不像好话,却也说不出个缘由,只是微窘道:“那……那招呼已经打过了,你便让它歇着吧,老是这样顶着人家的臀儿,惹得人家心慌慌的。”

    丁浩“噗哧”一笑,在她耳边道:“这样不行的,礼尚往来嘛,你要向它还了礼,它才肯低头,要不然它就要生闷气,浩哥哥会很难过的。”

    罗冬儿大奇:“怎么可能,你身上的物事儿,倒像它是个自有主意的活物儿似的。”

    丁浩叹道:“你说对了,男人身上啊,就是这件东西是自己有主意的,有时候,那当主人的控制不了它的主意,便只好顺着它的主意走,于是一些很聪明的人,也会做出一些蠢事来。”

    “竟有这样的事?”罗冬儿觉得天下之事真是神奇玄奥,难怪男子为天、女子为地,这男女的身体竟是如此不同,以前真是想都不曾想过。她犹豫一下,才吃吃地道:“那……那人家要怎么跟它还礼?”

    丁浩被她如此稚纯的模样逗弄得几乎不克自持,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成了诱拐小女孩看金鱼的怪蜀黎,这个小女孩虽然已是妇人,但是在某些方面,简直比后代不通人事的小女娃儿还要纯得多啊。

    若非这番约她出来,只是告知明日进城一事,她是不能久耽的,丁浩真想就此要了她的身子,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圆房。

    他强捺心中冲动,一本正经地道:“今日时间紧迫,就不多说了。等你到丁府做了针娘,咱们相见的时机从容了,浩哥哥再细细说与你听。话说……这法式亲热共有三十六式,我们刚刚做的,那才只是第一式。你我以后朝夕相处了,哥哥再一式一式的教你,总要你全学个明白。”

    罗冬儿想,最最合乎法理的湿吻已是这般让人难为情,不知其余三十五式又是什么模样,自己竟是闻所未闻,不禁羞涩地赞叹道:“嗯,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真是半点不假。冬儿也是读过几卷书的,却不如浩哥哥知道这么多的学问。”

    “那是”,丁浩大言不惭:“不过,有些书里的话还是大有道理的,比如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哈哈哈哈……”

    “冬儿何止无才……”,罗冬儿轻轻偎在他怀里,丝毫不以为忤。只是幽幽地道:“冬儿还是一个没主意的可怜小女子,既帮不得你甚么,还总是害你受我牵累。不过那柳十一这般设计,目的应该还是在你。如今想来,或许是婆婆授意,或许是因为他得了风声,知道丁老爷又要重用你。你千万要小心提防他才是,想起他上次所使的计,人家至今还在后怕,好毒的手段啊,他不但要你我百死莫辩,还要我们误会王羽两兄弟一直守在外面,真若被人抓个正着,把这话儿说出来,奴家就是以死明志,都没人肯信的了。他借咱们的口,既栽了子虚乌有的罪名儿给咱们,还把他自己的丑事摘个干干净净,这个人阴险得很,你万万不可大意。”

    “啊”地一声,丁浩一下挺直了身子。罗冬儿这番话听下去,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突地想到了一个主意。捕捉住那道灵光,再仔细一思量,丁浩茅塞顿开,不禁笑逐颜开:“本来,若是帮不成这忙儿,我对丁大少总是有几分愧意的。哈哈,这下成了,听你一席话,我如今倒有八分把握,能帮他解了此厄。”

    罗冬儿瞪大眼睛,既觉欢喜,又有些茫然:“人家……人家说过甚么话儿对你有所助益?你还没去查,就想到解决的法子了”

    丁浩笑道:“正是。说到底,京里的赵相公要的只是让刘知府垮台,大少爷要的只是保住丁家,办差的人要的只是尽快结案,遂了上头的意思,既然这案子的根本并不在案子本身,我何必费尽心思去查案子。嘿嘿,我只要略施手段,给各路神仙一个全都满意的结果,那不就成了?”

    “嗯?”罗冬儿俏眼睁着,仍是不解其意。丁浩在她翘臀上捏了一把,沉甸甸的质感,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觉,受用的很。罗冬儿一声娇呼,丁浩已笑道:“冬儿,你真是我命里的福星,若不是因为你得罪了丁二少,我也不会受到大小姐关注,得以随行广原。如今得你这女菩萨一言点化,我心中这个大难题便迎刃而解了。你且回去,明日早早来丁府上工,免得那董李氏又找你麻烦,浩哥哥此番进城,必定马到功成,早早赶回……携你同往广原,穷这一生,教会你剩下的那三十五式法儿,哈哈哈哈……”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044章 自有玄机

    第二天,丁浩又与丁承宗密议了整整一上午,下午又临时抱佛脚,跑去跟丁府几个资深的老帐房学了一个下午的古代作帐方法,直至阳光西斜,这才带着臊猪儿匆匆进了城。

    进了霸州城,丁浩并不马上去猪头巷,而是趋车直接去了州府衙门,打听赵县尉的行踪。赵县尉的官职在这州府衙门里自然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更何况霸州府这次权力大洗牌,借调来大批查办案子的官吏,其中相当一部分事后就会留在当地为官,谁知道这赵县尉会不会留下,是以当地官府那些油滑的小吏对调来办案的这些官员无论官职大小一律殷勤恭敬,对谁都不敢得罪半分。一听这人是找赵县尉的,又受了他一串钱,那守门小吏便眉开眼笑地跑进去给他通报了。

    片刻功夫,赵杰一身公服快步迎了出来,瞧那模样虽是暮色已深,他却仍在公房办公。老远一见丁浩,赵县尉便哈哈笑道:“丁老弟,为兄对你想念的紧呐。此番来霸州,公务太过繁忙,一时抽不出空来邀你相见,难得你来看我,快快快,请进请进,到我房中坐坐。”

    丁浩进过知府的大门儿,便连将军府出出入入的也是常客,对这霸州府却也没有新奇之感,便笑着寒喧一番,与他把臂进了大门。

    二人到了赵县尉房中坐下,只见书案上堆着高高的一堆书柬案卷,四下里也到处丢的乱七八糟,看来杂七杂办的事务着实太多,方才的说辞倒非虚言。

    小厮送上茶来,赵杰请他就坐,一边喝茶,一边叙说别后情形,然后问道:“今日丁老弟来此见我,可只为了一叙旧情?”

    丁浩微笑着指指丢得到处都是的案卷,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大哥事务繁忙,若非有事,兄弟就算要来,也不会挑这个时间。赵大哥这是明知故问了。”

    赵杰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兄弟,我老赵是个爽快人,那就实说了吧。本来有机会来霸州,我是一定要见见你的,不光是因为我承了你的情,而且因为……你是个人物,值得我敬重。可这次来,办的这公差偏就粘上了丁家,所以我没有邀你相见,免得彼此为难。

    刚刚守门小吏说你来了,我就晓得你所为何来,你要是跟我打马虎眼,那就是不拿我当自己兄弟,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管敷衍你一通,叫你我都过得去便是。如今你既直言,那为兄也便直言相告……”

    赵县尉双眉微微锁起,说道:“你知不知道这趟水有多深、有多浑?那后面站的大人物,辗死一个知府就像辗死一只蚂蚁。不是为兄不想帮你,而是我实实在在没有那个能力帮你,丁家攀上了刘知府,那是自寻死路啊。”

    丁浩不慌不忙地笑道:“赵大哥,我知道这桩案子背后站的都是什么人,因为知道,所以我并不奢望赵大哥能帮得上我这个忙。”

    赵杰翘起大拇指道:“兄弟直来直往,言语坦率,哥哥没有看错人。那你说吧,既与此事相关,又不是要哥哥我在那些大人物口里给你夺食,你有什么打算?”

    丁浩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赵大哥,我相信,现在所有的人都认为丁家就是向刘知府行贿的主谋,包括你在内,都是一样的想法。可是我可以告诉你,丁家是循规蹈距的正经人家,根本不屑做那种违犯律法之事。”

    赵县尉一愣,随即便微笑道:“这番话,也只好拿来说说,呵呵,济得了甚么事?就算我信你,汴梁来的上差可不信你,凭你这几句话,能为丁家脱罪?”

    看他神情,大大的不以为然,这还是看在丁浩面上,明知他在胡诌八扯,也不好意思点破,否则就要摆起官威,当面直斥其非了。

    丁浩明知人家看出自己在扯淡,居然面不改色,照样一本正经地道:“丁老爷诗礼传家,书香门第,为人最重令誉,得知受到官府猜疑,丁老爷心中难受的很,为了一己清白,丁老爷特意派我进城,协助官府清理丁家帐簿,以备官府调查,希望能让真相早日大白于天下,还丁家一个清白。”

    赵县尉脸上阴晴不定,盯了丁浩半晌,才失笑道:“丁老弟,为兄知道你智计百出,心思缜密,可是此案非同小可,如果谁想卖弄些小聪明,把那帐蓬证据毁掉,恐怕会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为兄劝你,还是谨慎为好。”

    丁浩很诚恳地道:“赵兄错了,丁浩根本不会干出毁灭证据的事来。朝堂上的大人物想整一个人时,是不择手段的,也是并不计较他是否真的清白的,他们不在乎方式、过程,要的只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不要说丁家根本脱不了干系,就算丁家清清白白,在此案中完全是个无辜者,那又如何?需要牺牲他们时,那些大人物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在霸州,他们有如这一方的天,在朝廷那些大人物眼里,他们却只不过是一块土坷垃,碍事了,一脚踩碎,谁会多看一眼?”

    他加重了语气,一字字地道:“证据,想有……它就有,怎么可能毁得掉?”

    赵杰目中闪过一抹异色,似笑非笑地道:“老弟没有混过官场,可是对这官场看的可是透澈啊。呵呵……你既知道,为何还要行险?”

    丁浩道:“小弟岂敢在刀尖上招摇。朝堂上那位相公的意思,是摆明了要整垮刘子涵了,除非是与赵相公实力相当的人,否则敢予阻拦者,唯有粉身碎骨,这是我等阻逆不得的大势,丁浩如何不心知肚明。不瞒赵兄,那猪头巷的徐穆尘,虽是为丁家做事的,可是这么多年来,他结党营私,贪污库款,结交官府,渐渐坐大,丁家欲除此獠,却也因顾忌颇多不敢下手。如今朝廷要查办此案,对丁家来说,如果竭诚相助,把此案办个明明白白,除此仗势欺主之徒,又可令朝廷满意,岂非一举两得?”

    赵县尉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沉起来,他轻捻胡须,沉吟半晌,眼皮也不撩地问道:“那么,丁老弟是什么看法?”

    他五官周正,浓眉如墨,看来有如一个胸无城府的纠纠武夫,可是此刻的神采,却透着一个官场胥吏该有的狡黠和深沉,让人很难揣度他的真实心意。

    丁浩微笑道:“丁家是霸州地主,不过也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嘛,讲的是和气生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尤擅借势而为。“借鸡生蛋”、“借地生财”、“借船出海”、“借机行事”、“借题发挥”……

    其实放眼天下,都离不了一个借字。王者以借取天下,智者以借谋高官,商人以借赚大钱,善于“借”的人,借他人之花献自身之佛,借他人之助登上事业之巅,借天时地利人和圆成功之梦。不借外力之助,而能凭空成就大事者,自古也无。”

    赵县尉呵呵笑道:“然,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老弟此言大善,不过具体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丁浩打马虎眼,这赵县尉便也陪着他打马虎,总要听他亲口说出自己想听的话才肯罢休。眼看着才这么论下去,两人就要谈诗论画了,如今主动操于人手,由不得他,丁浩不得不苦笑一声,稍稍点明道:“汴梁城里的赵相公要的是甚么?刘知府的罪证而已;京里来的那些上差们要的是甚么?尽快破案,功德圆满,讨得主官的赏识而已;你赵大哥要的是什么?”

    赵杰打个哈哈,截断他的话道:“为兄食朝廷俸禄,为朝廷办差,鞠躬尽瘁,如此而已,哪有什么所图?”

    丁浩微笑道:“既然为朝廷鞠躬尽瘁、披肝沥胆,这差自然是要办个清楚明白,才对得起自己的一颗良心。赵兄生性淡泊,做事兢兢业业,自然不求讨好上司,但是心中想必也愿把这差使办得漂亮,才对得起这身官衣,是么?”

    赵县尉呵呵笑道:“你丁老弟想要的……自然是保全丁家了,可是……这世上难道有甚么万全之计,能打点得方方面面全都满意么?”

    丁浩正色道:“兄弟已经说过,丁家实实是冤枉的,这些非法之事,或许是有,不过都是那徐穆尘一手所为,借丁家之财结交官府,借官府之威慑压丁家。如今丁家派我来查帐,正是要借官威清此内害,只要把这个人查个清楚明白,还怕不能让上上下下各方各面的人马尽皆满意而归?”

    赵县尉眉毛动了动,心道:“来了,他打的主意竟是要让那徐穆尘把所有罪责一肩背起。我与那徐穆尘已接触过几回,此人言谈行事滴水不漏,想寻他的破绽谈何容易,这丁浩虽有些聪明机智,毕竟阅历尚浅,他就不怕那徐穆尘被逼得急了,把丁家一股脑儿都招出来?若是那徐穆尘在公堂上招了供,拿出帐薄证据来,赵相公、京里的上差、还有我老赵,那是都满意了,可是丁家却被装在里面,一个也别想逃掉了。这个丁浩有什么手段让那徐穆尘心甘情愿当替罪羊,他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045章 志向

    赵县尉暗想,若这案子在自己手中有了结果,必受赵相公赏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入了赵相公的法眼,还怕不能青云直上?只是丁浩这弃卒保帅之计颇多漏洞,一个不慎,被那徐穆尘反咬一口,丁家就要满盘皆输,那时丁浩何去何从?

    心中好一番思量,不禁又想起上次官印失窃的事来,上一次借丁浩之助,取回了自己的官印,这一遭说不定能借丁浩之助,换一枚更大的官印。为官者,从贫瘠之地往富庶之地平级调动,都是千难万难,每升一级都难如登天,如此大好机缘是万万不该坐视溜走的,于是把心一横,抬头说道:“那么,老弟想要为兄做些甚么?”

    丁浩将那散落各处的帐薄一指,说道:“丁浩奉了丁老爷之命,要帮官府清理帐册,可是这帐簿,尽被官府抄来,还请赵兄答允,由我清理帐簿,其他的事么……小弟自会料理。”

    赵县尉颔首答应,又道:“丁老弟,为兄对你一直有招揽之意。上一次错以为你是丁家少爷,想你未必肯弃了家业去临清为吏,所以不曾向你提起。自我到了霸州,派人去打探一番,才知你是丁府一个管事。做我身边一个吏目,比那丁府管事也要风光的多。此间事了,如你有意,便可投到我的门下。”

    丁浩心头有些感动,官场浸滛多年的人,大多只重利害,赵县尉算计着自家前程,还能想着我的出路,也算是极重情义了。

    赵县尉见他并不应和,又苦口婆心劝道:“鲲鹏善御风而翔,智者当借力而行。天地相合,以降甘露。借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老弟对一个借字理解得如此透澈,何尝不是一个智者,借那丁老爷的势,何如借为兄之势?本官虽不敢说给你多大的前程,可是总比你在丁家庄更有前途。丁老弟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丁浩心道:“这赵县尉倒真是有心了,可是……我有广原将军的势可借,你这临清县尉的势,我就只好敬谢不敏了。”

    丁浩正想如何婉言谢绝,就听门外有人朗声笑道:“赵县尉,从猪头解库搜来的那些帐薄可找出了甚么问题?”

    随着说话,一个青色吏服的人笑吟吟地跨进门来,这人三十上下,白面微须,五官清朗,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亲切笑容,让人一见便生好感。

    赵县尉一见此人,神情顿时一肃,连忙趋前拱手道:“程押司,您有事叫小厮过来招呼一声便是,怎么好劳动您称驾过来。”

    丁浩纳罕不已:“押司?押司只是一个吏,哪比得他赵县尉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官,怎么他反而要向那程押司施礼。”

    程押司快步走上前扶起赵县尉,满面春风地笑道:“赵大人如此多礼,程德玄可担当不起呀。”

    丁浩心中砰地一动:“好耳熟的名字,莫非这个小小押司,竟是个史上有名的?”

    那程德玄双眼向丁浩一扫,问道:“这位是?”

    赵县尉哈哈一笑,从容说道:“这人名叫丁浩,乃是霸州丁家的一个管事。程押司快快请坐,来人,上茶。”

    丁浩忙也欠身还礼:“小民丁浩,见过程大人。”

    程德玄一笑说道:“程某不过一介吏目,称不得大人。赵县尉,你唤来丁家管事,想是当面问询案情么?如今你这里可有了什么进展?”

    赵县尉不慌不忙地道:“猪头解库的帐簿甚多,千头万绪的实难盘查,这丁浩是丁家解库的巡察,所以本官唤他来,想让他在本衙公人监管之下,将帐簿一一理清,重新誊写,由那解库掌柜徐穆尘画押确认,然后再遣擅长盘帐的胥吏重新查阅……”

    程德玄看看满屋子乱七八糟的帐簿,苦笑道:“只好如此。只是这帐簿可要遣几个得力的差人好生看管,切勿有所遗失才好。”

    赵县尉笑容满面,连连答应。

    丁浩见两人商议案情,自己不便在场,忙起身告辞。出了知府衙门,往门下一站,转头去寻臊猪儿的马车,就这一顿脚的功夫,他心头一亮,忽地想起那程德玄的来历了。是他!程德玄,原来这人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皇帝杀手!

    “十四万人齐解甲”的蜀王孟昶,降宋后不久便在一次饮宴后暴病而卒,死得蹊跷,死因不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南唐李煜降宋后死于“牵机”巨毒,浑身收缩成一团,惨不堪言。这两桩帝王离奇死亡的背后,隐隐绰绰都有程德玄的诡秘身影。

    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斧影摇红’离奇暴毙,继位者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赵光义,史官们对皇帝总要有所忌惮的,笔下便有些含糊,可是大概是因为心有不甘吧,便突兀地记载了一笔,太祖暴毙之夜,程德玄冒大雪于深夜立于开封府衙之下,似有所待。

    皇宫里面赵匡胤暴毙之夜,开封府的程押司大半夜的不睡觉,冒着大雪跑到衙门口儿站着,这算什么意思?这笔看似多余的记载,很是令人玩味。丁浩往霸州府衙大门下一站时,触动心头记忆,忽地想起了这段历史。

    三个皇帝离奇死亡,其中两个亡国之君,一个开国之君,如果他们的死都与程德玄有关,这位程押司还当不起一个皇帝杀手的称号么?

    丁浩越想越觉遗憾:“可惜,若早想起他的身份,方才应该多留一会儿,能亲眼看到这位人物,后世人中也只有我有这个眼福了。这可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史书有载的名人啊,今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第二个了。不过……还真是奇怪,刘知府一案,赵普派了人来,赵光义也派了人来,这满天神佛的,难怪赵县尉说水深且浑,趟不得也,我也要小心一些才是。”

    马车停在城门下,丁浩和臊猪儿登上了霸州城头。夕照残阳,天地一片金黄。站在高高的城头上,远近的村落和那条奔腾的大河,在更远处的隐隐青山映衬下,静中有动,动中有静,构成一副十分和谐的优美画面。

    臊猪儿问道:“阿呆,天色已晚了,如今是去猪头解库还是去哪里?”

    丁浩道:“一会儿我自去客栈投宿,明日去猪头解库知应一声便去衙门理帐。这里的忙你帮不上,你还是赶回去,每天帮大少爷取药,同时帮我们通通声息,再说,冬儿那里,你也得帮我看顾着些。”

    臊猪儿答应一声,问道:“董小娘子答应跟你走了么?”

    丁浩脸上露出了笑意:“她呀,柔柔怯怯的一个小女子,纵是有心,也不敢讲的。只要解决了董李氏那个麻烦,还怕她不跟我走?柳十一没能陷害得了我,把柄就还在我手里握着。如今我帮丁府解决了这桩难事,丁大少爷势必也得还我这个情,要带她走,难处不大。倒是我娘那里,怕是不太情愿的,不过这么些日子下来,她已经知道我的决心,如今她已不再劝我留下,也不提成家立业的事了。你那里怎么样,兰儿肯跟你走么?我听说,你们两人现在相处的极好。”

    “那是,”臊猪儿眉开眼笑:“也亏得你把送药这差使给了俺,要不然,她在内宅做事,俺还真不方便与她相见。”

    “你跟她提过你要和我离开丁府的事了?”

    “没有,你现在还是丁府的管事嘛,提前张扬开了谁还敬你畏你,听你使唤。再说,你和董小娘子还没个准信儿,俺就更不能乱说了。不过……俺相信兰儿是喜欢俺的。她是雇仆,随时可以走,你是程将军的大恩人,到了广原必受重用。俺想过了,俺也不图能做大官,只要能做个小校,管十几个人,也比在这做奴仆风光,兰儿现在都愿跟俺,俺能有更大的出息,她还有啥不乐意的。”

    臊猪儿美滋滋地说着,又道:“你呢,你可是受过狐仙点化的人,跟着程将军,将来至少也能做一个将军吧。”

    丁浩哑然失笑:“将军?我还真没想过披甲持枪,征战沙场。我又没有一身武艺,恐怕一仗下来就死掉了。你不要以为将军就只是带兵的,西北地区如今还是藩镇的地盘,藩镇,那可是军政一把抓,就像大皇帝手下的小皇帝,为程将军做事,不一定就要带兵的。”

    臊猪儿道:“那你想做文官,像赵县尉那样?嗯……也不错,虽然看起来不如将军威风。”

    丁浩笑骂道:“文官得是什么学问才做得?我考得来么?你不要总是想着做官成不成?”

    臊猪儿奇道:“不做官,那做甚么?”

    丁浩扶着墙垛,极目远眺,悠然说道:“你看那连绵高山,高山令人仰止,可是高处不胜寒;你看那一川奔水,巨浪滔天让人目眩神驰,可它也是身不由己;我这人,胸无大志,只想做那波光潋滟的一湖碧水,静静幽幽,随心所欲,有人欣赏固然好,没人欣赏自开心,待到春风一片,千朵莲开,何尝不是一种惊艳?”

    臊猪儿揉揉鼻子,心道:“俺的娘唷,这个酸啊。说他胖马上就喘上了,不想当文官你掉什么书袋,害得俺听也听不懂,什么山呀水呀湖的,什么都可着你了。咱们大宋的官家那是何等人物,还不是被人用黄布一裹就逼着做了皇帝,官家那样的大英雄做事都由不得自己,你还想随心所欲?你也就在我跟前儿臭美吧你!”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046章 酝酿

    霸州府衙里单独给丁浩辟出一个房间,在西跨院尽头儿,一侧贴着高墙,房间里堆满了从猪头巷解库搬来的帐簿,门口又使两个衙差看着。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四窗紧闭,房中不透风,实在有些难熬。丁浩只穿一个坎肩,脖子上搭一条湿毛巾,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个帐房。

    好在赵县尉对他颇为照顾,令小厮定时送来茶水侍候,那两个差人受了赵县尉嘱咐,也不对他呼来喝去。二个公人嫌房中气闷,提了壶茶,拿两个杌子一张小几坐在廊下过道儿上,谈天说地倒也轻闲。

    丁浩并不急着理帐,他先把所有混乱了的帐簿重新序时排出顺序,然后抓起一只大毛笔,就在那帐簿上涂涂抹抹做些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的记号。赵县尉牵挂着事情进展,特意跑来看他,丁浩便解释道:“若说行贿,这银钱数目就不会少了。所以那些琐繁帐目我都略去,只挑一段时间内单笔金额过千两的大宗买卖,又或一段时间内同一主顾累计金额过千两的大宗买卖,把这些单独誊写成册。从中寻错漏洞,那便容易的多了。这是为了查案方便,不需要像解库里记帐那样把每件货物的成色、份量都记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大量钱额较小的琐碎事情无需记上,因此这重新誊写的案卷看起来必然更加清晰。”

    赵县尉明知他技不止于此,却也并不多问,有时候,装糊涂才是明哲保身的真智慧。赵县尉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他嘱咐两个公人好生看顾,莫出岔子,便就此离开,若非丁浩有事找他,再不主动出现了。

    丁浩在州府衙门清理帐簿,猪头巷解库那边有衙差过去传讯儿,告诉徐穆尘以后不用每天到衙门报备听候垂询了,丁管事每清理出一本帐册,自会唤他过去核对,一切无误会署名画押便可。这个消息令猪头解库的伙计们纷纷猜测,徐穆尘却沉得住气,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一大早儿,他还是准时出现在柜台里,衣裳还是浆洗的笔挺,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苟,同平常完全没有任何不同,心中惶惶的伙计们心安下来,既然大掌柜的还沉得住气,那这天就塌不下来。

    小徒弟照例去泡了杯香茗来,徐掌柜手捧香茗却不像平时一样慢慢品茶,他嗅着茶叶的香气闭目养神,有如老僧入定,茶不喝一口,眼也不曾睁开,伙计们见了又有些忐忑起来,干活轻手轻脚,说话细声细气,就怕惹得大掌柜的不快。这时才有人发现,一向与大掌柜形影不离的二掌柜竟然没有出现。

    伙计们正觉有异的时候,王二掌柜匆匆地进来了,王掌柜的神色有些疲惫,两眼发红,好象一宿没睡,看那模样像是出了大事,伙计们的心又提了起来,却没人敢上前询问。

    一直闭目不语的徐穆尘听说王二掌柜回来了,才霍地张开眼睛,他看看微微喘息的王之洲,将杯中渐渐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便拂袖进了内室,王之洲立即匆匆跟了进去。

    “又有什么信儿啦?”两个掌柜的刚走,几个伙计便凑到一块窃窃私语。

    “不知道,不过看二掌柜的脸色,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真叫人担心呐,你们听说了吗,丁老爷把丁浩丁巡察又派来了,说是要帮着官府理清帐目,你说丁老爷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把大掌柜的丢出去顶罪?”

    “别乱说话,大掌柜的可是丁老爷的亲信,那丁浩才做了几天管事?兴许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整个霸州城看看,丁家是没做亏心事的,所以才这么理直气壮。”

    “咱们东家……真的没通过猪头解库打点过州府上下官员?”

    “嘿!好好干你的活去,不该咱们管的,别管;不该咱们打听的,别打听;不该咱们说,别乱说。祸从口出,知道吗?”

    “明白,明白。”受那资历较老的店伙头儿一番训斥,几个伙计连忙散开了。

    内室里,王之洲擦了把额头的细汗,才小声道:“大掌柜的,我使了足足一百吊钱,才买得刘公人吐露消息,看来情形是不太妙啊,这些小吏平时两吊钱就能从他们那儿问出想要的消息的。”

    徐穆尘淡淡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说说,都有什么消息?”

    王之洲道:“那丁浩确如来报信的差人所说,每日在州府衙门帮着清理帐簿。他将所有帐簿序时归类,只将大宗交易誊抄下来,归类汇总,言明来龙去脉,以备官府逐笔检索。昨儿一整天,他都在忙这些事,没有什么异样。”

    “哼哼,有些事不必要做在明处的,尤其是大事,酒桌上比公案上办成的公事多的多,除了在府衙清理帐簿,他还做了什么?”

    “昨天早上,他在兴盛包子铺吃的早餐,就是徐大医士宅邸前的那家包子铺。臊猪儿来城里为丁大少爷取药,和他一起在那儿吃的早餐,二人说些甚么,却没法打听。中午,丁浩离开府衙,去的‘四海鲜’吃饭。”

    徐穆尘插嘴问道:“请的哪些官员?”

    “就他一个人,他就在大堂里用的餐,自始至终也没见有什么人与他同席。”

    徐穆尘嘴角牵动了一下,冷笑道:“四海鲜酒楼卖的不是活鱼活虾也是新鲜水货,都是用海水箱子或者储满冰块的大瓮从山东蓬莱岛长途运过来的,价格昂贵之极,他一个人吃饭居然去那种地方摆谱,看来这趟差使,丁老爷真没少赏他银子。”

    王之洲又道:“晚上,他就在‘平川客栈’住宿。用餐也在那儿,叫几道小菜,喝一壶小酒,便回房睡觉,我仔细盯了他一天一夜,没有其他异状。”

    徐穆尘微微蹙起眉头,喃喃自语道:“就是这样?这倒叫老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东家玩这一手倒底是什么用意?”

    王之洲紧张地问道:“大掌柜的,东家……不是想把咱们给丢出去顶灾吧?”

    徐穆尘嘿然冷笑道:“他敢!他就不怕我破罐子破摔,把他也给抖搂出去?再者说……帐,在这儿。”

    他拍拍自己的心口,傲然冷笑道:“那些帐簿,只是一个表象,没有我点破其中的玄奥之处,能看出我徐穆尘帐中秘密的人,整个西北,也休想找出第二个来。你放心吧,东家一辈子好面子,现如今他被指为j商,满霸州城不知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他这么高调的派出个什么狗屁巡察来,不过是想表明他的清白。丁浩那小子会盘账么?哼!”

    王之洲这才稍稍放心,二人又说了会话,外边有人来典当东西,王之洲忙出去接待,徐穆尘瞟了眼他的背影,鄙夷地一笑。

    徐穆尘从未想到有一天朝廷会来查他的帐,但是他为丁家做事,交通霸州官府上下官员,同样是见不得人的行为,是以做帐自始至终就非常严谨。待后来,他野心渐渐滋生,又与雁九等人中饱私囊,虽说手中握着丁庭训交结官员的把柄,终究是不要撕破脸的好,所以帐目更是做得滴水不露。如今朝廷突然要查他的帐,这也算是无心插柳,他自信凭自己几十年从事典当行的经验,帐目做的天衣无缝,谁也休想找出破绽。

    问题是,帐上找不出来,从人身上,却是可以突破的。这么多事,不是他一个人就做得了的,这许多年来,他也有了许多心腹,这些心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他的事情,现在官府只是以涉嫌查他,没有动刑,一旦他们始终抓不到把柄,狠下心来用刑逼供,难保不会有人招出些对他不利的事来。尽管他们知道的那些事还不足以陷他于死地,可是终究不妥啊。

    这几天,他坐在那儿天天捻着胡子盘算,盘算自己手下那帮人,都有谁知道哪些事,哪个人可靠一些,哪个人骨头比较软,如果招出了哪些事来,自己该如何早做防范。这些事想得他头发都白了,颔下的胡须一根根的也快揪光了。

    这时候丁浩又来添乱,说实话,不是他瞧不起丁浩,实在是一人藏物,千人难寻,就算是个典当行里的精明里手,也未必就能寻出什么破绽来,丁浩一共也没接触几天典当铺子,这可不是天纵英才无师自通的学问,凭他?能查出甚么来。

    如此分析下来,徐穆尘更加认定,东家派丁浩来,不是为了对付他,只是要在霸州百姓面前表表姿态,稳定丁家上下人心。于是把丁浩丢开一边,又对自己手下那些亲信逐个甄选起来:“哪个不太可靠呢?他知道我多少事?一旦招认了甚么,我有没有把柄让人抓呢?”

    徐穆尘捻着胡须苦苦思索着,他身上的袍子仍是一点褶皱也没有,但是脸上的皱纹却像沟壑一样,越来越深了……

    ※ ※ ※

    丁家大院,后宅,陆少夫人热好了汤药从侧门进来,正看到臊猪儿从前门出去。陆少夫人在矮几旁跪坐下来,柔声道:“官人,该喝药了。”

    她捧着药盏,轻轻吹了几口气,递到丁承宗面前,丁承宗接药在手,抿了一口,陆少夫人轻轻叹道:“官人若是觉得沉闷,奴家陪你出去散散心可好。咱们寻一处有山有水的所在,让你排遣一下胸中烦恼。”

    丁承宗轻笑道:“丁家如今这个情形,我走得开吗?怎么突然想要陪我出去了?”

    陆少夫人幽幽地道:“官人不良与行,每日闷在后宅,难免觉得寂寞。前些时候官人同那丁浩言谈甚欢倒也罢了,薛良这种笨口拙舌的呆子,你也能拉住他说上半天,奴家看了,心里……有些难受。”

    “呵呵,你想岔了。”丁承宗失笑道:“薛良是为丁浩送信来的。为夫没有看错人,这丁浩果然了得,他让臊猪儿捎信给我,说他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既能打发朝廷的人满意而归,又能保我丁家平安无事,叫我勿需焦急。”

    “哦?”陆少夫人讶然道:“我丁家这样的难处,人人束手无策,老爷为此都愁病了,他只去了一天,便想到办法了?”

    丁承宗哈哈笑道:“你错了,他是还没去时,就已有了七分把握,只是还有一些东西需要确认而已,所以当时不敢把话说的太满。阿呆?哈哈,他若是呆子,这世上还有几个人是不呆的,此人实是大智若愚呀。”

    陆少夫人美眸频闪,嫣然笑道:“官人这么开心,奴家也开心的很。可是奴家很好奇,不知……是个什么巧妙的法儿,竟能颠倒乾坤呢?”

    丁承宗笑道:“他只说有了办法,却未告诉我其中究竟,我怎好问他,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这种事情,本就不必透露于人的。”

    丁承宗抚膝叹道:“我没有看错人,丁家要想屹立不倒,我是不成了,如今只有靠他。如果丁家放走了他,那将是我丁家这么多年来最大的一单损失!”

    陆少夫人抿了抿嘴唇:“官人决意要留下他了?你不是说,他早萌去意?”

    丁承宗点了点头,眉尖微微一挑道:“他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在这儿地位尴尬,如何不走?换了我是他,我也是要走的。不过,在丁家做管事,和认祖归宗做丁家少爷,那是截然不同的。若是白手起家,他拼一辈子,未必能有丁家今日这番局面,还会不留下来?”

    他放下药碗,神色严肃起来:“娘子,我和承业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做兄长的,对弟弟总该宽容一些才是,所以他平时如何胡闹,我都不好在爹爹面前说些甚么。可是,如今爹爹瞩意二弟当家,二弟却实在不是那块料,为丁家长远计,我也只能有失长兄的厚道了。其实……我前两天已嘱人搜罗了些二弟胡作非为的把柄说与爹爹听了。爹爹虽宠溺二弟,可他并不糊涂,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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