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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25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二弟和整个丁氏家族之间,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陆少夫人大吃一惊:“官人……向老爷说了二叔儿的不是?”

    丁承宗默默地点点头,深沉地道:“在丁家和兄弟情谊之间,我只能选择前者。我只希望,在丁家和父子之情中间,爹爹也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只是……我挑的时候实在不妥。”

    丁承宗懊悔地道:“官府正寻我丁家的麻烦,我偏火上浇油,让爹爹知道了二弟的真面目,咳!若非如此,爹爹也不会急怒攻心,卧床不起了。”

    陆少夫人沉默片刻,轻轻吁了口气道:“瞧你,光顾说话,药都凉了,我去热一热吧。”

    丁承宗不以为然地道:“算了,不用麻烦了,几口也就喝干了。”

    “那怎么成,你这病痛起来……还是趁热喝的好,我去热热。”陆少夫人说着捧起药碗。

    丁承宗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陆少夫人身子一颤,手中药碗几乎打翻,丁承宗奇怪地道:“你怎么了?”

    “我……我……”,陆少夫人红晕满颊,轻啐一口道:“谁叫官人吓奴家的,你都很久没有……人家还能不惊?”

    丁承宗神色转黯,哑声道:“湘舞,为夫……唉,苦了你了……”

    陆湘舞垂下头去,幽幽地道:“官人说甚么话来,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奴家是你的妻子,这一辈子自然应该从一而终,侍奉郎君。苦不苦,都是命,有什么好说的。”

    丁承宗还想说些甚么,可是嘴张了半天,才慢慢闭上,苦涩地一叹。陆湘舞垂着眼帘,捧起药碗起身离去。

    丁承宗望着她的背影,轻盈袅娜的身段,油亮如缎的秀发、纤腰丰腰,妩媚难掩,分明还是个青春正盛的妙龄妇人,可是自己却已……

    丁承宗不禁怅然道:“这些年来我忙于生意,四处奔波,与你连一子半女也无,否则……也可稍慰你的寂寞。唉!为夫对不住你呀……”

    丁庭训房里,药味浓重。天气已经渐热,丁庭训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门窗紧闭,毫不透风。他早年为了丁家事业,在西北不分寒暑到处奔波,殚精竭虑穷耗心思,所以身子一直就不太好。这几年养尊处优,病是不常犯了,其实身子骨儿反而更虚了,情绪起落大了,就难免卧病在床。

    他把药碗向前一递,雁九忙趋身上前接过碗来,丁庭训咳嗽几声,徐徐问道:“官府查我丁家行贿一案,如今可有什么眉目?”

    雁九把药碗放在桌上,殷勤地扶他躺下,轻声安慰道:“老爷,徐掌柜的做事稳妥的很,官府能抓住他甚么把柄?再说,这事儿不是交给大少爷去做了么,您正生着病,眼下还是将养身子重要。您这病就是操心过甚累出来的,可不能再劳神了。”

    丁庭训轻轻哼了一声道:“如果宗儿四肢健全,由他去办这件事,那老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他现在……唉!他一力保举丁浩,老夫依了他。如今丁浩去了霸州了吧,带去多少银子,可曾上下打点?”

    雁九陪笑道:“老爷,您也知道,大少爷最像您,有什么心思打算,很少向下人提起。大少爷不提,老奴也不敢去问呐。”

    丁庭训疲倦地摆摆手:“罢了,回头我唤他来问问便是。你也不用总守在我旁边,承业太年轻,办事毫无阅历经验。收购粮草一事非同小可,你要多帮着他,此事万万不可再出纰漏。”

    雁九哈腰道:“老爷放心,二少爷虽说年轻,性情不够沉稳,可是为人聪明,办事灵活。再说,这霸州地面儿上,那些种粮大户不把粮食卖给咱丁家,他们还能卖给谁?这事儿您尽管放心,保证出不了纰漏。”

    “哼!”丁庭训欲言又止,无力地摆手道:“老夫要歇息一下,你去忙吧。”

    “是,那……老奴告退。”雁九上前替他掖好被角,这才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丁庭训睁着两眼望着帐顶,根本毫无睡意。他脑海里还在回想着丁承宗告诉他的丁承业做的那些荒唐事。以前,他只觉得承业斗鸡弄犬,有些不务正业。不过,这毕竟是大户人家子弟的通病,以后年岁稍长自然收敛,因此虽也时常为此训斥他,其实也没当成多么严重的罪过。

    可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精明了一辈子,要强了一辈子,却养出来一个甚么儿子。出入风月场色,狎弄妓女伶人,这也罢了,可他居然连“蜂窠”(宋朝的男妓娼寮)都去逛过的。这让一向洁身自好的丁庭训想起来就犯恶心。

    这次让他收购粮草,他还对一些粮商拖欠、压价、挪用,将银钱拿去与人关扑赌钱,一盏茶的功夫就敢输掉万钱,丁家就算有座金山银山,又怎么禁得起这败家子儿折腾?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不重私德,谈何操守?承业如何继我家业?

    想到这里,丁庭训不禁老泪纵横:“我这两个儿子,如今承宗不能承宗,承业不能承业,我到底做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

    泪眼模糊中,一个他从不曾正眼去看,甚至厌恶去看的身影渐渐在脑海中鲜明起来,丁承宗的话在他耳边反复回响:“立嫡还是立贤,事关丁家存亡,爹爹可一定要慎重啊!”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047章 挖沟

    丁浩在衙门里忙了三天,把所有的帐簿梳理了一遍,对所有帐簿中的大宗交易都做了标记,并按时间顺序和主顾身份排列好,第四天就开始重新誊写。

    丁浩开始誊写帐簿的时候,真的是非常刻苦,连中午都不离开府衙。他在几家有名的大酒楼订好了饭菜,每天中午酒楼会把酒菜送上门来。当然,这酒菜都多备了两份,那两个守门的差官自然少不了跟着大享口福。

    那鲜美可口的鱼羹、铺在晶莹冰雪之上、只有薄薄一层的鲜嫩脍鱼片,这两个衙差还是平生头一回享用,听说光是一道菜就得十五吊钱,两个差官吃一口,脑海中便出现沉甸甸的一串铜钱,一顿饭下去,再看丁浩时,便如看着财神爷一般敬畏了。

    丁浩在府衙筛选了五天帐簿,第一批整理好的新帐册已誊写了一本。便通知赵县尉,让徐穆尘来府衙过目、确认。赵县尉正等的不耐,立刻遣公人赴猪头巷解库去带徐穆尘来。

    徐穆尘这几日不用每日到府衙报备,按理说清闲了许多,可是不能每天去和那些办案的大人过过招儿,这心里难免猜疑、忐忑,日子反而更不好过了。他表面上不说,这心里没着没落的却全系在了州府衙门里。一听公人传讯,徐穆尘不禁大喜,立即随之出了解库,直奔府衙而去。

    徐穆尘进了府衙,随那差人直趋西跨院,行至半途,忽地一间房里走出个人来,站在那儿漫声说道:“来者可是猪头巷解库的徐掌柜?”

    那差人站住脚步扭头一看,“哎哟”一声,赶紧一溜小跑上前见礼:“程押司,您眼力好,这人正是程掌柜的,程押司有甚么吩咐?”

    程德玄笑了笑,慢悠悠地走下台阶,徐穆尘定睛看他,似也有些印象。记得上次京里来的陈观察亲自提他上堂问案时,这个年轻人就站在大堂一侧,笑得一团和气,自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原来此人乃是一个押司,徐穆尘忙上前施礼道:“草民徐穆尘,见过程押司。”

    程德玄笑吟吟地道:“徐掌柜的,猪头巷解库向刘知府行贿一事,你们交待的怎么样了?”

    徐穆尘大惊失色道:“程押司何出此言?猪头巷解库是丁家的产业,丁家在霸州是极守本份的乡绅,怎么会贿赂官员,行那不法之事。”

    程德玄也不恼,嘿嘿笑道:“守不守本份,证据上说话。丁家在霸州,的确是名震一方的大户人家,这些年来,所种粮食都就近售于朝廷兵马,如果确无违法行为,那对朝廷还是有功的。不过……如果真的有不法之事……徐掌柜的……”

    徐穆尘急忙趋前一步,叉手道:“草民在。”

    “徐掌柜的,你只是丁家雇佣之人,这行贿之罪本来是落不到你头上的,可是如果你执迷不悟,代丁家遮掩,蒙蔽官府,一旦抓到证据,那就是同谋、包庇之罪。”

    说到这儿,他的笑容有点冷:“你丁家在霸州是有名望的人家,我们无凭无据的是不会动刑逼供的,可是你最好不要因此心存侥幸,以为能够糊弄过去。一旦被我们抓到凭据,丁家跑不了,你也一样跑不了,徐掌柜的可不要自误啊。”

    徐穆尘心道:“若是能招,老夫早就招了。奈何,我藉着替丁府行贿之机,私下也不知干了多少非法勾当,拔起罗卜带起泥,这一交待,势必遮掩不住,丁家倒了,我也完了,这个程押司到底是年轻人,以为一番话便能诳得我据实招供?”

    他陪着假笑,连声虚应道:“是是是,程押司金玉良言,草民铭记在心。可是草民所行所为清清白白,着实没有什么可招认的,还请程押司明鉴。”

    程德玄仰天打个哈哈,踱到他面前,在他肩上轻轻地拍了拍,寒声道:“良药苦口啊,徐掌柜的是个聪明人,你最好仔细考虑一下本押司的话。本押司是在开封南衙办差的,哪有许多闲功夫在这霸州耗着,你可不要考验本押司的耐性儿啊。”

    徐穆尘暗暗冷笑,脸上却一片谦恭,躬身哈腰,十分礼敬地送程押司离开。待那程押司走远了,差人才叫道:“还看什么,快些走吧。”

    徐穆尘转身随他继续前行,到了西跨院儿,提着袍裾迈过高高的门槛儿,徐穆尘忽地若有所思,他站住脚步把程德玄的话反复咀嚼了两遍,暗自疑道:“奇哉,这位程押司,不像是恐吓,倒像是为我壮胆来着。什么丁家在霸州这些年,收售粮食于朝廷兵马,如果确无违法行为,对朝廷是有功的。什么无凭无据是不会动刑逼供的,一旦被他们抓到凭据,才会如何如何。若我是有心隐瞒的,听了这些话还不等于吃了一颗定心丸?那程押司虽是个年轻人,毕竟是个押司,这些吏目做事比官儿们还要油滑,说话岂能不知深浅?”

    前边那公人走出几步,回头见他捻着胡须盯着壁角几口大缸也不知在想些甚么,便没好气地道:“怎么站住不走了?”

    徐穆尘连忙追上两步,笑道:“这位公爷,那壁角怎么摆着四口大缸?”

    “这州衙还是前朝时留下的,许多房屋年久腐朽,动辄走水,不多备几口大缸,这州府衙门早烧成白地了。”那公人说着,瞟了徐穆尘一眼,讥笑道:“你这老头儿倒有意思,自己一身麻烦,还有闲心管这些闲事儿。”

    徐穆尘呵呵笑道:“老朽心中无鬼,自然自在坦然。”

    那公人“嘿嘿”一笑,不再说话,转身引着他向前走去,徐穆尘跟在后面,心中暗想:“早听人说南衙赵光义与赵普素来不和,莫非这南衙的程押司竟是来拖陈观察后腿,跟赵相公打对台来的?”

    仔细揣摩,竟是越想越对,徐穆尘不禁心中大定,当他举步走进那间偏僻的小屋,看见丁浩穿着坎肩、满头大汗地正奋笔疾书时,徐穆尘心平气和,就像看着一个忙碌不休却一事无成的可怜虫,竟尔哑然失笑……

    “徐掌柜的,你来了。呵呵,这是丁某这段时日整理出来的帐册,有劳徐掌柜的过目,若是没有差错,就请签字画押。”丁浩见了徐穆尘,却是客客气气,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脸上挪揄嘲讽的笑容,起身擦了把汗,便把誊写好的帐册递了过去。

    徐穆尘傲慢地接过帐册,走到一旁放在桌上,把长袍一扬,端然坐定,这才取过帐册打开观看。那帐册打开,徐穆尘先是一愕,随即便呵呵地笑了起来。

    丁浩站在他旁边,像个腼腆的小学生似的,很害羞地道:“惭愧,惭愧,丁某的字写的实在是太丑了些,倒让徐掌柜的笑话了。”

    徐穆尘再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实际上丁浩有许多古字并不会写,好在这是誊写旧帐,不会的字尽可从上面抄录,偶尔有几个错字,那也无可厚非。只是……像他写的这么丑的字,徐穆尘实在是平生头一次见。

    丁浩那手毛笔字写的是惨不堪言,一行字在白纸上写下来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一开始他还在白纸上自己打了竖格,后来似乎嫌麻烦,这竖线也不画了,于是那一行行字就像狂风之下的柳枝,忽而飘向左,忽而摇向右,看的人眼晕。

    这且不说,而且他写的字有的字大,有的字小,大字一个足以抵得上三个小字,恐怕只有刚刚读了三天私塾的学生,才会写出这样狗爬一般的字儿来。就是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居然想在帐簿上找他徐穆尘的把柄,岂不是滑天下之稽么?

    他笑,丁浩便也笑。他大笑,丁浩便也大笑,丁浩嘴里说着惭愧,可那洋洋得意的样儿,好象能写得出来字已是天大的本事,哪有半分真的惭愧。徐穆尘笑脸刷地一收,神色一沉,便低头看起帐簿来,旁边站着的丁浩他理都不理了。门口两个衙差见丁浩被人讪成这样都有些替他难受,丁浩倒是心宽,探头探脑地看了一阵儿,见徐穆尘专注于帐簿,根本不想理他,便摸了摸鼻子,把手上一滩墨迹抹成了一只黑鼻子,然后就像一个小丑儿似的回了自己座位,抓起那只毛笔,咬牙切齿地继续挥毫泼墨起来。

    徐穆尘本不相信丁浩能从帐簿中找出什么珠丝马迹,可他怕丁浩在帐簿上做文章,虽然那一手丑字实在难以入眼,他还是逐字逐句看下来,不肯遗露一行。这一本帐簿看完,徐穆尘真是看的头大如斗。

    字写的难看,只不过折磨他的眼球罢了。可是这丁浩连措辞造句都不太懂,那时的文字是没有标点符号的,这一行行歪歪扭扭、忽大忽小、语序时有倒装的帐簿看下来,看的徐穆尘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看完了,徐穆尘把帐册往桌上一丢,长长地出了口气。老天爷,要是那位京里派来查案的陈观察每天逼他看三本丁浩写的帐簿,他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屈打成招”,给他什么罪名都痛快答应了。

    帐册往桌上一丢,砰地一声响,那边正奋笔疾书的丁浩立即抬起头来,一见徐穆尘正做仰天长啸状,连忙把毛笔“叭唧”一丢,欣欣然迎上前道:“徐掌柜的,丁某这帐,做的可还好么?”

    “哈哈,好,实在是好。”徐穆尘忍俊不禁,连连点头。

    丁浩大为欢喜,搓了搓手,又挺着黑鼻子凑近了问道:“那么……所记所载,可有不实之处?”

    徐穆尘莞尔道:“没有。”

    “哈哈,那就好,这样的话,就请徐掌柜的签字画押吧。这我就放心了,为了清理这乱七八糟的帐册,丁某写的是头大如斗啊。”

    徐穆尘同情地道:“那是一定的,老朽看的也是头大如斗啊。”

    丁浩似未听出嘲讽之意,他兴冲冲地捧过笔墨和印油盒子,徐穆尘瞟了他一眼,提起笔来蘸了蘸墨,摊开帐簿便开始逐页签名。他左手几根手指捻翻着帐页,右手悬腕提笔,在那书页右下角题着名字,那一手蝇头小字写的漂亮。几十页的帐册,徐穆尘悬腕提笔,一气呵成,翻页、签字、毫无停滞,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有种说不出的优雅美感,这手功夫,不是几十年的老账房,是练不出来的。

    徐慕尘把帐册从头签到尾后,又拿过印油,逐页盖上指印,这才扯过一张纸来,一边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上的印油,一边晒然笑道:“看了你清理的账簿,老夫才明白老爷派你来,到底是个甚么意思。你为什么愿意干这差使,老夫心里也一清二楚。”

    丁浩眨眨眼,笑道:“老爷是个什么意思,丁浩又是什么意思呢?”

    徐穆尘将手中纸团团起往地上一丢,微笑道:“上一次,你想找老夫的岔子,结果被发配到郊野挖河,大概你心里一直不服吧?呵呵,丁浩啊,相识一场,老夫有一句良言相劝,不知道你肯听么?”

    丁浩欣然道:“徐掌柜的请多多指教。”

    徐穆尘眼皮一撩,语重心长地道:“老夫劝你,还是回去挖河吧。河要是挖完了,挖沟也成,那才是适合你干的活啊!”徐穆尘说完,把双手往身后一背,昂然走了出去。

    丁浩站在房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一歪,似笑非笑地自语道:“徐掌柜的说得太他妈有道理了,我这不是正在给你挖沟么……”

    ※ ※ ※

    徐穆尘出了府衙大门,猪头解库的马车立即赶了过来,车刚停下,轿帘儿一掀,王二掌柜就从里边钻出来,一脸紧张地问道:“大掌柜的,那账查的怎么样了?”

    王之洲实在放心不下,不知道丁浩在弄什么玄虚。是以徐穆尘刚走,他就吩咐闭店打烊,自己急急追到了州府衙门,看见徐穆尘的马车,便去车上等他。

    徐穆尘上了车,吩咐道:“回去吧!”说完把轿帘儿一放,冷笑道:“那帐让丁浩一查,已经是越查越糊涂了。”

    他想了想,这王之洲是自己的心腹,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胆子小,得尽量稳住他,免得后院失火,便把他进入府衙“偶遇”开封府程押司的事情对他说了一遍,然后笑道:“现在你放心了?上边也在较着劲儿呢。刘知府已是垮定了,赵相公想尽量找些他的罪名,是想师出有名,免得有人非议自己心胸狭隘,公报私仇。开封府派了人来竭力阻挠,就是想着落在刘知府身上的罪名越少越好。赵相公现在圣眷正隆,就算开封府尹是当今皇弟也扳不倒他,南衙这是打得积毁销金、积谗磨骨之计。”

    王之洲兴奋的以拳击掌,连声道:“好,好好,这我就放心了,只要咱们多拖一些时日,这些京里来的上差一无所获,势必无心在此多加消磨,咱们这一劫就算过去了。嘿!丁浩这小子,自不量力,一个刚刚晋升的管事,不知夹起尾巴做人,还敢与老掌柜的您再三做对,到时得好好整治他一番才是。”

    徐穆尘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掩着口咳嗽一声,说道:“你去找几个泼皮,盯紧了那丁浩,窥个机会,给我好好教训他一番。”

    王之洲一怔,脱口问道:“老掌柜的,你是说……就这两天?案情未结之前?”

    徐穆尘淡淡一笑,双眼微微阖起,捋须说道:“不错,按老夫说的去做,记得吩咐他们,不可打得那丁浩动弹不得,这帐……老夫还想让他继续查下去呢。”

    王之洲犹豫道:“老掌柜的,现在教训他只怕不妥吧?现在动手,人人都会猜到是咱们找得人,那岂不是……”

    徐穆尘微笑道:“老夫正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丁浩查老夫的帐,老夫有些害怕了,呵呵呵……”

    王之洲恍然大悟:“不错,让他们把眼睛都盯在那永远也查不出问题的帐簿上,咱们这一关还怕熬不过去么?老掌柜的英明,哈哈哈哈……”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048章 三泼皮

    虽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可是天天大鱼大肉的吃,任谁也受不了。丁浩现在打个嗝儿都是螃蟹味儿,对那山珍海味实在是有些厌倦了,这天傍晚从州府衙门里出来,他没像往常一样朝大酒楼里去,沿着大街走了一阵,便拐进了一条小巷。

    这条巷子里都是些小吃店,有家店面陈旧的面馆,碎红布条的幡子在微风里懒洋洋地打着晃儿,桌子就摆在柳树下,柳枝袅娜,旁边一条小溪,溪水倒也清澈,意境很是幽雅。

    丁浩便在一张桌旁坐了,要了一大碗打卤面,听坊间百姓聊着家长里短,刚刚挑起一筷子面条,三个粗布短衫的人便到了面前,“砰”地一拍桌子,瞪起眼睛看着丁浩。

    丁浩诧异地抬起头,只见眼前这三人年纪都不大,三人大概十七八岁年纪,中间一个细腰乍背,长得一副好身材,可惜脸上坑坑洼洼,实在叫人不敢领教。左边一个身材矮胖,短得几乎看不见的脖子上顶着一颗硕大的脑袋,脸是圆的,嘴是扁的,眼睛也是狭长的,好象面疙瘩上画了个人头,刚把面发好,就被人一巴掌把馒头拍成了烧饼似的。右边一个长得又粗又壮,结实的有如一座铁塔,若是那张年轻的脸庞再多些沉稳凝重之气,便是一个令人眼前一亮的燕赵豪杰了。

    “三位小兄弟,有什么事?”

    “什么事儿?”中间那个细腰乍背的年轻人忍不住笑了:“胡老四,你蒙了我弯刀小六的钱,躲到这儿来便以为没事了么?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一遭落到老子手里,还有何话说?”

    丁浩登时回过味儿来,晓得这三人是存心找碴的,他左右一扫,见那些食客们已经避到了边上去,与这弯刀小六同来的那两人一左一右,挡住了自己去路。

    弯刀小六招呼道:“大头,铁牛,给我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且慢!”眼看二人就要动手,丁浩忽然振衣而起,把桌子使劲一拍,凛然喝道:“你弯刀小六也算是个有字号的人物,竟要以多欺少么,你可敢与我单打独斗,比试拳脚?”

    弯刀小六是在这一带厮混的一个泼皮,他收了人钱财来寻丁浩麻烦,本想遵嘱把丁浩揍上一顿回去交差了事,不想丁浩竟要与他单打独斗。这些泼皮混混身无长物,唯一可以自诩、唯一能够炫耀的就只有江湖义气和一个响当当的字号,自然不肯弱了自己名头,于是冷笑道:“哈哈,看来你知道爷们为什么来的?你这人……上道儿,要不是受人之托,我倒真要交交你这个朋友。”

    他退了两步,吩咐道:“铁牛,你跟他过过招儿。”

    那黑铁塔似的大汉拙于言辞,身手却极敏捷,他沉声一应,肩膀一晃,马步一蹲,拧腰晃膀便亮开了架势,犹如大鹏展翅。

    丁浩面噙冷笑,不慌不忙地推开桌子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挽着袖筒儿,沉声道:“两位好汉,我要与你兄弟子一战,你们站得这么近,是怕他不敌,还是想要偷袭?”

    那矮胖少年大怒,弯刀小六一把拉住他,笑道:“大头,咱们退远些,免得招人闲话。”他拖着那矮胖子退到两丈开外,心中放心不下,又对亮翅而立的铁牛嚷道:“铁牛,你小心些。”

    他们三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又有一身武艺,在街巷里时常与其他泼皮混混们打群架,本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可是丁浩长得斯文、气度沉稳,看起来倒有些真人不露相的派头,弯刀小六不知他底细,便怕自己兄弟吃了大亏。

    铁牛是个粗憨的汉子,倒不把丁浩这番作派放在眼里,而是冷哼道:“放心,你们且看我如何摆布他。”

    丁浩挽好袖子,忽地弓步探手,一声低喝,摆出了电影《黄飞鸿》的招牌起手势。铁牛凝神握拳,只道这丁浩也是个会家子,马上就要扑上来打斗,不想拳头一晃,迎面扑来的竟是一碗打卤面,原来丁浩那出手一推,竟把一碗面扬了起来。

    一碗面扣在拳头上,面条洒了一地,铁牛登时傻在那儿,他晃晃拳头上的卤酱,怒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既说较量拳脚,怎么……”

    他还未说完,丁浩一猫腰,呼地一下,一条凳子被他抄起来,又迎面向铁牛砸来。铁牛怒不可遏,身形只一晃,钵大的拳头便呼地一下迎了上去。这铁牛是真有一身硬功夫的。他练的功夫叫“三晃膀”,又叫“六步架”,就是后世的大洪拳,qisuu这套拳法创自隋末,兴于唐朝,到了宋初时候,已在黄河、江淮一带广泛传开。这套拳拳势威猛,刚劲有力,集气功拳架于一体,极具实战效果。

    铁牛这一拳含愤迎上去,只听“砰”地一声气爆般的炸响,那硬木制成的板凳竟被铁牛这骨肉的拳头打个粉碎,碎木屑如一丛细针四处乱溅,那威势真是怵目惊心。

    丁浩一不做二不休,抄起板凳扔出去,然后双膀一较力,那桌子也被他掀了起来,恰好挡住了那一蓬木刺。铁牛一拳打碎了凳子,气得二目圆睁,哇哇叫道:“你这厮忒也无耻……”

    一语未了,就见一张油啧麻花的饭桌又迎面飞来,铁牛大吼一声,单腿扬起,以腿使了招力劈华山,“轰”地一声将那桌子劈成了两半。瞪眼再看,哪里还有丁浩的人影,铁牛一呆,就听旁边大头嚷道:“铁牛,那厮往西边跑了。”

    铁牛扭头一看,只见丁浩提着袍子,稀哩哗啦趟过小河,连蹦带蹿地沿着一行柳树向前狂奔而去,不由大喝道:“兀那小子,有种回来。”

    丁浩心道:“他娘的,这是谁找来的泼皮,想来不是柳十一就是徐穆尘,我的身子可比不了那桌椅结实,若是留下,还不被你拆散了架,那时有种也种不下去了。”

    丁浩一边想着,一边迈开两条腿跑得飞快,铁牛大怒嚷道:“俺铁牛今天不把你屎打出来,算你拉的干净。兄弟们,追!”

    丁浩穿街过巷,三人在后面穷追不舍,丁浩暗叫不妙:“就算这三个泼皮不通武艺,以一敌三我也不是对手,何况他们那一身功夫实在吓人。我该逃往哪里?”

    眼见前边竟已跑到了猪头巷,丁浩别无选择,立刻加快脚步直奔猪头巷而去。跑到猪头巷巷口扭头一看,只见弯刀小六一马当先紧紧追来,丁浩喘着粗气抓起门环便“砰砰砰”地敲起来。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丁浩一拳挥出,几乎正砸中开门的那人鼻梁骨,他急急收住拳头,定睛一看,不由喜道:“柳婆婆,铺子里的伙计们呢?”

    柳婆婆一见是他不由大吃一惊,失声道:“丁管事!你怎么来了,这些日子生意不好,铺子提前打烊了,看店的老戚头儿家里有点事,老婆子替他看一会店铺,出了什么事了?”

    柳婆婆表面上是猪头解库专司洒扫的老仆,但她同时也是丁承宗安插在猪头解库的一个眼线。说起来,这徐穆尘二十年来把猪头解库经营的真是风雨不透,以丁承宗的精明,又是大少爷的身份,想要不着痕迹的插进一个眼线,也只能安排进一个身份低微的洒扫老仆,完全进不了猪头解库的经营核心,这徐穆尘的机警谨慎可想而知。丁浩进城后已经与柳婆婆私下接触过几回,把一些不方便自己出头去搜罗的东西都交给她去办,这老太婆办事倒也妥当,不动声色地便给他办妥了。但是在公开场合,两人却不敢过份亲近。

    一听柳婆婆的话,丁浩大失所望:“店里没有人了?这……快让我进去。”

    “嘿嘿,你住哪里去!”丁浩一只脚还没迈出去,衣领子便让人揪住了,弯刀小六一把拖住丁浩,“呼”地一拳便击向他的胸口。丁浩被打得一个趔趄,跌出两步下了台阶,这时铁牛和大头也到了,呼呼地喘着粗气把他围在中间,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你这厮还真能跑……”

    丁浩一见这架势就知道跑不了了,他硬着头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我告诉你们,我如今可是在州府衙门里办事的,如果伤了我,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弯刀小六嘿嘿冷笑,根本不把他的恐吓放在心上,他见两个兄弟已看住了丁浩,便端着肩膀不阴不阳的笑着,从台阶上往下走,阴声说道:“你的底儿,我们兄弟知道的一清二楚,嘿嘿,在衙门里做事?我怎么不知道,你竟是个吃公门饭的?”

    弯刀小六话音未落,后脑勺上便被人抽了一巴掌,小六“哎哟”一声,恼火地转过身去,瞪眼骂道:“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惹你家六……六……六……”

    弯刀小六的声音结巴起来,肩膀也垮了,眉毛也顺了,从雄纠纠的斗鸡变成了一只鹌鹑,讪讪地道:“柳婆婆,您……您老怎么在这儿?”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049章 真剽悍

    柳婆婆迈着方步一步三摇地走下台阶,瞧那沉稳的模样,倒像是领着杨门众寡妇征西下边关的佘老太君。弯刀小六讪讪地跟在她后面,想搭讪又不敢的样子。柳婆也不正眼瞅他,只是沉着脸瞪那矮胖子,问道:“你是大头儿?”

    矮胖子苦着一张脸道:“是我,原来是柳婆婆,大头眼拙,方才竟没看出来……”

    “你这腌臢泼才还认得我是柳婆婆?”柳老太婆忽然叫了起来,抬手就打,矮胖子举手护住头面连连后退,尴尬地讨饶道:“柳婆婆,柳婆婆,大头没得罪你啊,您这是做甚么?”

    “没得罪我老婆子?你这生孩子没屁眼的腌臜货,想当初你娘难产,要不是我老婆子接生,也保不住你娘的命,你娘一命归了西,也就生不下你这个祸害。如今你长大了是不是?欺侮到我老婆子的头上了是不是,你没得罪老婆子?你可知道被你追打的是甚么人,那是丁家的管事,我老婆子能有口饭吃,都是人家赏的,你这不是砸我老婆子的饭碗吗……”

    “别别别……”大头狼狈不堪,仓惶败退,一旁那黑铁牛见势不妙刚想逃开,已被老太太瞧在眼里:“你这五大三粗的夯货又是个什么东西?哎哟,是你啊,你也能耐了是不是?不是小时候上我老太婆家讨吃的时候那副可怜儿样啦?”

    铁牛揪着一张包子脸,吃吃地道:“柳……婆婆……”

    老太太抬手又打:“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要不是我老太婆可怜你无亲无故,时常的接济你,你早不知成了哪条烂水泡子里的死狗,现在你也欺负到老娘头上了,养条狗还知道冲主人摇摇尾巴,你却……”

    可怜铁牛那么粗壮的一个汉子,被柳婆婆打得上窜下跳,直如一个猴儿似的。弯刀小六陪着笑脸跟在柳婆婆后面,低声下气地道:“柳婆婆,您老在这儿,咱们认栽,这就走了还不成吗,您老消消气儿,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我们是混人……”

    柳婆婆指着他骂道:“你是够混的。想当初你生了痘疮,是谁救了你一命?那时候你个小兔崽子趴在我老太婆的怀里要死要活的,怎么没有这般威风?临了临了,你还拉了老太婆一泡稀屎,现在你都不记得了是不是?你这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到秧子里的混沌东西……。这几个不学好的小畜牲,原本也都是些乖巧本份的孩子,要不是被你拐带的,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

    丁浩没想到这柳婆婆竟有这般威风,眼见四下已有路人上前围观,他忙上前一步,向柳婆婆使个眼色道:“柳婆婆,咱们进去说话,这般让人看着不成样子。”

    柳婆婆醒悟过来,转身便向院中行去,扬声说道:“你们三个,给我滚进来。”

    那三个少年也不敢逃跑,互相看看,一脸苦相,讪讪地跟在后面进了院门。柳婆婆站定身子,回首又道:“关好大门。”

    三人忙抢着去把大门关好,丁浩纳罕地道:“婆婆认得这三个人?”

    柳婆婆小声笑道:“这三个泼皮,都是霸州城里土生土长的孩子。铁牛姓王,是从小无父无母的,大头也姓王,叫王鹏,爹爹是个残废,娶了个脑筋不太好的浑家,生了这孩子心眼笨,打小儿就总受人欺负。就那小六儿童羽,家里开武馆的,家底还算殷实,鬼心眼也最多,这几个孩子从小就打架生事不干正事儿的,丁管事怎么招惹了他们?”

    说着柳婆婆把脸一板,说道:“你们三个,给老身滚过来!”

    三人迟迟疑疑地凑到面前,听双方一番对答,原来柳婆婆与他们原本是住在同一条巷子的,现如今也有三两年不见了。这柳婆婆以前做过媒婆、牙婆、稳婆,还做过一阵儿跳大神儿治病的巫婆,年轻时更是泼皮辈里的女混混,原本也是坊间极风光的一个人物。后来她贪图小利把一个不知根底的女孩儿介绍到一个大户人家为婢,结果这小婢偷了主人家的财物要走,被主母发现,失手刺死了主母。虽说这小婢被抓个正着,可是介绍她来的柳婆婆也吃上了官司。

    丁家大少爷丁承宗的婚事是柳婆婆说合的,虽说这婚事是丁老太爷一手促就,媒人只是应景儿的,总算有一份情份在。柳婆婆无奈之下,便托人找到丁承宗。丁承宗倒也爽快,使了银子帮她打点,救她出了牢狱。柳婆婆牌子倒了,不能再做旧日营生,便听从丁大少爷安排,到了这猪头巷解库做了他的眼线。

    柳婆婆一生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物,那一双眼睛毒辣无比,虽然是个始终不能接近猪头解库经营核心的洒扫杂仆,竟也看出一些不寻常的举动,上一次丁浩做解库巡察,她就话外有话,有意的点醒丁浩,只是丁浩根本无意在丁家久耽,虽然听出有些蹊跷,最后却也不了了之了。

    至于这三个泼皮,确实是受人指使,收了人家银钱来寻丁浩麻烦的。王铁牛是无父无母的,绰号大头的王鹏残疾老父前几年死了,他那脑筋有些不清楚的老母有羊癫疯的毛病,有一次烧饭时羊癫疯发作,一头钻进灶炕,把自己给活活烧死了,二人从此更是每天都和童羽混在一块儿,跟着童父习武,做了师兄弟。

    童羽的老爹是开武馆的,说起来他一身武艺还真是不凡,可是开着一家破武馆也没甚大出息,倒把年轻时的一番壮志全消磨了。童馆主这些年别的成就没有,就是孩子生的多,八个儿子,六个女儿,济济一堂。这么大一家子人,吃也把他吃穷了,哪还有心管教,所以这儿子在外面惹是生非,他也懒得管,有人找上门来时,就脱了鞋子把儿子一顿好揍了事。结果这儿子打皮实了,反而越走越歪。

    这三个人在街坊间打着替天行道的名义招摇撞骗,其实也蒙不了几个小钱,昨天忽然有人找到他们,出了五十吊要他们教训一个人,三人便欣然答应了,却不想竟然撞到了柳婆婆眼皮子底下。

    弄清了来龙去脉,丁浩脱口问道:“那出钱雇你们对我下手的是什么人?”

    三人面有难色,互相看看作声不得。柳婆婆又恼了:“你们三个狗东西,人家给你口热屎吃,便里外不分了?丁管事问你们甚么还推三阻四的不肯说?”

    弯刀小六为难地道:“柳婆婆,既然这位丁……丁管事和您识得,那别人便出再多的钱,小六儿也不敢来为难他。可是,受人之托,不能忠人之事,小六儿已经有亏于人了,万无把雇主消息透露出来的道理。这是江湖道义,小六儿顶天立地,若是做出这种无耻之事来,以后也不用做人了。”

    柳婆婆还要逼迫,丁浩对这泼皮生出几分欣赏,忙阻拦道:“柳婆婆,算了,那人既然能出得起五十吊钱,我已猜到是甚么人了,问他们,不过是想印证一下。他们这么做并没有错,男子汉大丈夫,理应有些为人处事的原则,你就不要难为他们了。”

    听丁浩这么说,柳婆婆便住了嘴,弯刀小六三人不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柳婆婆又是好一番训斥,才让三个泼皮离去。那看店的老戚头儿也是徐穆尘的人,丁浩怕他回来见到自己与柳婆婆在一起,会生起疑心,便也起身告辞。柳婆婆送到门口,顺口问道:“丁管事,那要的那鱼还需要多少?‘四海鲜’进的也不多,你可要早些交待下来,免得一时无处去寻。”

    丁浩道:“无需多少了,再进一批也就够了。婆婆三教九流的门道熟,那精通鼠窃狗盗之术、身手轻巧灵活的人可曾着手寻找?”

    柳婆婆笑道:“这人老身已寻到了,许了他一百贯钱,喜得那人时常询问老身何时动手呢。”

    丁浩打开大门,微微一笑道:“快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咱们再耐心地等几天,‘浴兰令节’一到,就动手!”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050章 草莽辈

    丁浩出了解库大门,左右看看无人注意,立即快步走出巷口,穿过大路到了对面,就见弯刀小六三人正在一株柳树下嘀嘀咕咕。丁浩心里一动,暗想:“莫非他们还不死心?”

    丁浩藉着行人、骡车的掩护,悄悄靠近了去,背对着柳树站定,只听树后三人议论,弯刀小六说道:“本想这笔买卖钱来的容易,我爹这治病的钱有了着落,这下可又抓了瞎。”

    铁年吃吃地道:“咱们虽未把那丁浩打得头破血流,却也追得他如丧家之犬,算是对得起那雇主了,这钱便不返还给他又如何?师父半生习武,身子强健,一向不生病,如今一生了病,就倒在炕上爬不起来了,得尽快医治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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