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只是看得见,但光看得见还不够,改变需要行动。好友说得不错,也不全对。
——不是只有身处高位才可有所作为啊。
但位处低谷,可以做的事情实在太少。
是这样吧。
他已等待多年。然而只要坐在皇位之上的掌权者或者仍未看清周围危机四伏,或者心甘情愿蒙上眼视而不见,他就不得不继续等待下去。
他看不到头,等得乏了,不想等了。
祖逖说他钻牛角尖,真是不错。
然而谢玄卜出的结果,又应了真。
匈奴人来势汹汹,奉命镇压匈奴人叛乱的祖逖因兵力不足吃了败仗,长安眼看就要失守。
遗憾么,也不遗憾。早就知道的事,自己一厢情愿抱了希望而已。这世间希望落空才是常态,反衬得“实现”时的喜悦愈发甜美。
朋友要他继续等,时局也要他继续等。就再等等吧。等来了转机,便是额外的幸运,没等来,也不过按部就班在人世走这一遭,总是好过主动选择中途退场。
这些道理谢玄哪能不懂。只是他到底也是人,就算眼光日日夜夜望着斗转星移,看穿人事天命,他自己还是□□凡胎,须守着这世间冷暖过活,与日月星辰相比微不足道的那点喜怒哀乐的现实,才是他可掌控的全部。又正是因为微不足道,他个人此世的命运将是如何跌宕起伏,他所熟悉的星辰们并不能给他解答。
并不是一帆风顺。这一点他已经知道了。
再等等吧。他已近不惑之年,主宰这世间万物的定数曾让他升得很高,如今他也顺那定数落入低潮,大起大落已见过,何妨再等等。物极必反之理,他是知道的。
路上也不好走。此时正逢雨季开始,道路泥泞不堪,谢玄不由得又担心起那些书来。若是那些传了不知道几代的老古董到了他这儿给弄丢弄坏了,到时候可能没脸去见师父。谢玄于是改变了先前径直南下荆州的计划,临时决定向东走,取道从丹阳郡渡江。这么做离匈奴人太近,是得冒些风险,好处是不用绕路,能早些到,好去检查书的情况。
即使如此,谢玄仍带着散心的意思一路走走停停,直到路上逃难的老百姓越来越多,便没了这闲心。
对大多数人来说,匈奴人的到来毫无预兆,终于听到消息的时候真的只是逃命,哪里还顾得上收拾家产,带着一家老小就急急忙忙跑走了。对更多的老百姓来说,家产本就是家中那一亩三分地,这一走便是连立身之所都没了。
谢玄不由感叹自己哪里算得上身处谷底。对这些光是活着就耗尽力气的人来说,他的烦恼也太奢侈了。于是路上在客栈歇脚的时候,就拿出带的盘缠,请老板给路过的老百姓供点吃的,能帮多少是多少。
渐渐的,路上的老百姓都听说了有个长安城来的大族,一路上倾囊帮助逃过来的人。有些人开始跟着谢玄的车走,就为了在他落脚的时候混一口饭吃。这些人中有独身一人的,也有拖家带口的。随行的仆人呵斥了一次,谢玄阻止了,反倒坐在车上和走在旁边的老百姓搭话。
——您到哪里去啊?
——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所以才这么跟着您,好歹暂时饿不死。大人,这一路多亏您了,您的大恩我们这辈子都报不完啊。
——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等我到了目的地,您打算怎么办啊?
——到时候再说吧。我们就希望到时候仗都打完了,好回家去。
——回家呀。
——是啊。只要回去,靠着我们那几亩田,生计也不用发愁了啊。穷是穷些,但穷人也有穷人的活法。您别介意,我这话不是想冒犯您,只是说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不讲究,有吃有喝就足够了,也没有那些奢侈的心思。您看我这几个儿子,哪个不是靠我起早贪黑折腾那点庄稼给养大的。
皮肤黝黑的健壮农夫语气里满是骄傲。谢玄笑起来。顺着农夫指的方向看过去,几个年纪尚轻的少年背着破旧的包裹安静地跟在父亲身后。高大的长子看到谢玄在看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行了一礼,然后低声叫躲在背后的弟弟们向恩人打招呼。
谢玄摆摆手表示不必。
——怪我,这些孩子都不懂规矩。做父亲的挠挠头道。
谢玄只是笑。又看到最小的孩子一直低着头闷不作声地跟在最后,背上背着个更加年幼的小姑娘。
——那是您女儿吗?
农夫回头看了一眼。
——哦,那是路上捡的孩子。
——路上捡的孩子?
——是啊。前几天碰到这小姑娘一个人坐在路边哭,怪可怜的,问她家人在哪儿也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儿地一边哭一边叫哥哥,大概是和哥哥走散了吧。到处问了一圈也都说不知道谁家的。我正发愁怎么办呢,小儿子说这孩子和妹妹一般大,就当成妹妹好了。我一想,这没碰上就算了,碰都碰上了,也不能不管,就一起带着走了。万一以后人家来找,再还回去就是了。
最小的孩子听
分卷阅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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