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寺正在举办法会。主持念着高深的佛法,如同禅音,令人心神安宁。燃香袅袅,命妇贵女们坐在蒲团上,皆听得津津有味,整个大殿安详而静好。
一个已经弱冠的王爷,哪怕再洁身自好,也不可能从来没和女子有过燕好。可是,从他的反应,众人的态度,还有被杖毙的玉荣的言辞来看,李韬隐真的做到这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那么,肯定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在影响着他。这个原因,他却讳莫如深,不肯告诉她,还说,是因为她太小。
这和她太小有什么关系?苏婳扶着脑袋,想起在教坊司听到的只言片语,蓦然间灵光迸现。
难道是他不行?
“婳婳,你在想什么呢?”鄂华凝听主持讲经,听得心不在焉,发现苏婳走神后,饶有兴致地笑问。
“嗯……”苏婳几乎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句。她反应过来,目光飘到讲经的主持身上,再飘到笑眯眯的鄂华凝身上,支吾两句:“我在想,给家里的小奶猫和小奶狗取什么名字好。”
鄂华凝看看苏婳绯红的小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戳破:“这些阿猫阿狗的,还用取名字吗?不过是畜生罢了。”
苏婳嗓子一梗,想了想鄂华凝的脾气,没有逆着她说。她笑盈盈的执起团扇,遮住半张脸,对鄂华凝低语道:“这是王爷的主意,命我尽快想出来。”反正,事情都推到李韬隐身上好了,也没有人敢问到他跟前。
鄂华凝点点头,笑道:“婳婳在安王府,很得宠吗?”
鄂华凝的脸上没有寻常未出阁女子的娇羞,直率的问出来,反而让苏婳紧张的打量四周,见并没有人注意这里,方轻轻吁口气。
鄂华凝直直的盯着她看,不错过苏婳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苏婳心中飞快思忖。她受不受宠,和鄂华凝有什么关系?是因为鄂华凝拿她当朋友,所以格外关心她的处境吗?显然不是的。上一回赏梅宴,她被云笙郡主羞辱,鄂华凝可没有半点要为她出头的打算。
那么,鄂华凝便是为鄂家问的这句话。
苏婳的叹息声更大了。她的眉尖微微蹙起,声音更低,隐隐带上几缕轻愁:“我本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鄂华凝一听就明白了。她眼睛放光,很快就压制下来,同情道:“婳婳生得这么美,当真是可惜了……”
看她信了三分,苏婳心中哂笑,用团扇遮住脸,只露出一张苦恼的眸子:“华凝,你知道的,我是头一回接触这样有权势的人家。譬如你吧,这样的富贵繁华,简直迷花了我的眼。”
鄂华凝眼眸眯起,微微颔首,如一只被顺毛的狮子。
“可是,我不知道是我看花了眼,还是大户人家的规矩皆是如此……”苏婳看起来颇有几分难以启齿,团扇也不举了。她绞着手上的帕子,一条名贵的越国绣牡丹丝绢帕子,被绞得凌乱不堪。
鄂华凝为人高傲,此时已认定苏婳只是安王府不得宠的侍妾,略有些聪明罢了,因此更不把她放在眼中。她和煦地笑,微微透出几分不耐烦:“还有什么,你快说吧。”
苏婳的小手微微一抖,牡丹帕子被展露出来。帕子绞得凌乱,仍看得出上好的质感。丝绢细薄无比,大朵大朵的春日牡丹惟妙惟肖,是京城最好的绣娘精心而制。
鄂华凝的目光落在帕子上,略有迟疑地打量苏婳两眼。
苏婳知道,鄂华凝为人聪明,此时落入圈套,不代表回去后想不出来。她的日常穿戴,出门仆从,皆不是侍妾应有的礼仪置备,有心人肯定能猜出她在王府的地位。
苏婳抖着帕子,拭一拭眼角。“你还未出嫁,这事……”她迎着鄂华凝的催促目光,凄婉道,“王爷,他竟从未……”她哽咽着,不继续说。
鄂华凝浮想联翩,视线落到苏婳的少女髻上,一脸了然。
那日,哥哥鄂华昌来寻她,说看中了安王府上的女眷。她把他打发走,鄂华昌的话却一直盘桓在她的心田:“什么安王府上的女眷,我呸,连妇人头都还没梳,谁知道安王抬她进去做什么!”
这话并非空穴来风。满京城谁不知道,安王府上从没有半个女主子,否则当日的贵妃生辰宴,贵女们也不会频频打量苏婳。
原来是这样。
鄂华凝携住苏婳的手,真心实意的同情一番:“婳婳,安王殿下在三年前遭遇打击,恐怕是抬你进府,做戏给外人看。”证明自己还能一展雄风。
人往往都更相信自己。同一件事情,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与自己推断出来的,令人信服的程度截然不同。
苏婳见鄂华凝踩着自己的思路,走向既定的结果,便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她面上还是深闺怨妇的模样,凄凄哀哀的拭着眼角,令人怜惜。
鄂华凝自然是不会对女人有什么怜惜的。她很快便收起同情,按捺着抚慰苏婳几句,听完法会,便踌躇满志地准备进宫。
苏婳和鄂华凝在大相国寺的山门外分别。她撩起轿帘,盯着鄂府的香车宝马越来越远,直到淡出视线,这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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