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有没有胡说,施主心里很清楚。”法海摇头:“那白蛇,是修炼了一千七百年。那青蛇也有五百年的道行。施主日日与两条蛇为伍却不自知,上天念你心底纯善多有功德,数次示警于你,却不想痴儿为女色所迷……”
上天示警?
“你说上天示警?”许宣的神色瞬间变幻不定起来:“难道……难道之前做的梦……”
法海唱了一声佛号:“贫僧不知道施主梦到过什么,只是施主请看……”他的手在金钵上轻轻拂过,然后金钵里,是那条许宣怎么也不会忘掉的白蛇,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她一点一点的变成了娘子的样子,一点一点的蜕皮,然后将那巨大的蛇皮化为白衣,人不动衣动,它就成了自己最初看到的白衣姑娘。
然后场景不变,变成了在仇王府中,他们成亲,他们洞房,他们恩爱相处的画面。
“这……这……”许宣看着里面的破败的王府瞬间被变成了富贵人家,又看着它从富贵人家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原来……原来……我不是做梦,我早就跟娘子成亲过……”
此时,他想起来了。想起那个梦里,娘子她说,她是个修炼千年的蛇精。
“不!”许宣摇头:“那都是梦!那都不是真的。”
“阿弥陀佛。”法海摇头:“既然痴儿还执迷不悟,那便罢了。贫僧仁至义尽,施主好自为之。”
许宣愣愣的,见法海当真就这么走了。他瞬间慌了,脑子里全是那硕大的蛇头,还有那张大了的血盆大口。突然,心里就惧怕起来了,撒丫子就追着法海而去:“和尚,你把话说清楚……你把话说清楚再走……”颠来倒去的就这么一句话,但却始终紧紧的跟着法海,不敢离开半步。
小青和白娘子从赵官的嘴里知道法海的行踪,并不难。
两人转瞬又去了鸡鸣山,找到了法海暂居的地方,但白娘子却知道:“走吧!他不会再回来了。”
等回到家,天也快亮了。
李公甫一起来,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白娘子:“奇怪!我没关家的大门吗?”
白娘子‘啊’了一声,“那个……不知道啊,我一推,门就开了。”
“是吗?”李公甫挠头:“我明明记得我把大门关了的。”
“哎呀!”许大娘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出来:“肯定是你又忘了。叫你不要喝酒不要喝酒,非喝酒。你看万一家里进了贼……”
“谁敢到咱家偷东西,再说了,家里拢共也没几两银子,贼长着眼呢,偷汉文和弟妹去,也不会偷咱们家。”说着,才问白娘子“弟妹,这么早过来,有事?”
白娘子忙道:“昨天汉文可还好?”
“好好好!肯定很好嘛。”李公甫就道:“你遇上的高人说的真准,我昨儿也遇上个高人,一开口也说咱家有人要有血光之灾。我一听这个靠谱啊!见人家给护身符,我就要了……”
正说着呢,门被拍的啪啪的响:“头儿——头儿——”
李公甫看白娘子:“弟妹这是又给我把门关上了?”
白娘子心里懊恼,但还是道:“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害怕,又顺手给关了。”
李公甫就去开门,许大娘子赶紧说:“进来就喊啊,自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还大着个肚子……”
白娘子没心思听大姑姐絮叨,耳朵听着外面。
那差役正一脸懊恼的跟李公甫说:“……不好意思,头儿,不知道怎么的,你看你这护身符,怎么成了这样了……”
“你没给汉文啊!”李公甫接过护身符,只见上面什么印记都没有,只剩下一张黄纸了。
白娘子疾步走了过去,一把拿过着黄纸,顺手就给收到袖子里,却问差役:“这位大哥,昨天晚上可是开过府衙的大门?”
“是啊!”差役正要细说好似被梦魇的事呢,就见白娘子叫了一声‘可恶’,然后快步迈过门槛,走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往哪里去了。
李公甫一个激灵:“难道汉文真出事了?”
他也顾不上梳洗,霍开差役,追着白娘子而去。
林雨桐和四爷对于白娘子的到来一点也不奇怪,昨晚上自从知道许宣不见了,就知道,这要出事,要出大事了。
白娘子可不笨:“……大人,天子金口玉言,法海是妖僧。既然妖僧,又曾是梁相国的同党,而今,民妇要状告那法海,掳劫她人夫君。之前,他就曾说,民妇的官人许宣与他有师徒之缘。这样的一个妖僧的话,岂能相信?他必然是见官人不从,这才将人掳走。”说着,她便跪了下来:“大人,还请为民妇做主,请帮民妇找回夫君。民妇担心,这妖僧掳劫男子,让其为弟子,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她说的又急又快,意思就是既然是妖僧,那干的就是非法的事。他本就是朝廷的通缉要犯。请求县衙通缉此人,帮着找回许宣。
能不能通过通缉的办法找到许宣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叫更多的人知道,法海是妖僧。
白娘子随手就能拿出法海的画像,然后递上去:“这便是说跟我家官人有师徒之缘的妖僧法海。”
李公甫在外面听了个大概,进来一瞧画像,可不正是昨天遇到的和尚:“哎呀!上当了!这和尚可真是处心积虑。”
对的!给四爷和林雨桐的感觉就是处心积虑。
处心积虑的将许宣带走,为的是什么呢?
师徒之缘?
扯淡!
两人不得不多想,这要是激怒了两个大妖,会如何呢?
水漫金山?
如今,是回不去金山寺了。
但是没有金山寺,还有别的地方。大妖怒了,翻江倒海,那受难的是谁?受难的还是凡人,是普通百姓。
再然后呢?
四爷昨晚就跟林雨桐说:“要是排除开这些神啊怪的,假如一地受灾,满地皆是流民,会如何呢?”
灾民!流民!接下来就是一个乱。
若是处置得当还行,若是处置不当,很容易就激起民变。
历史上的民变,有几个不是遇上了天灾,然后才被人祸给激起来的?
照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在法海的心里,四爷是个什么人呢?
四爷是个有野心的想窃国的窃国贼。
一个野心勃勃的窃国贼,刚好遇到了这样的灾祸,会怎么办呢?
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便是揭竿而起。
如此一来,这便是法海证明自己的机会。
看!你们都错了,哪怕是惶惶天子,也错了。错的离谱了!
到那时,他是拯救苍生的英雄,不管天子认不认错,天道自有公道。
而他呢?
他做了什么呢?
他如今做的,只是想救一个凡人。想救一个被陷在妖精所编制的美丽的谎言里的普通的凡人的性命而已。
或许,他都不是强迫带走许宣的,要是那样,他就损了道了。
八成,是那许宣,自愿跟着他走的。
所以,他干坏事了吗?
没有!他只是告诉了一个凡人真相,不想看着他被欺骗而已。
有错吗?
也许固执,也许不讨喜,但没错。你可以说他居心叵测,但是你有证据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许宣就仅仅只是一个引子,白娘子和小青是棋子,四爷和林雨桐是目标,而要达到的目的还是证明清白,恢复正道。
白娘子是个聪明人,林雨桐没有瞒着她。
请她到后衙,把这些猜测一一都告诉她:“……你要知道,他要成正道,便不会真把你官人如何。你也很清楚,真正的祸根在什么地方。”
白娘子眼里马上就有了泪,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我以为,我跟他这么长时间的夫妻……我以为,我俩之间还有一个孩子……我以为,这么长时间对他的爱护照顾,能叫他多信我一些。我绝对没有要害他的意思。我只是要报恩……”
“不是!”林雨桐摇头:“你是给自己找了一个贪恋红尘的借口。”
白娘子又不说话了,沉默了良久才道:“是!夫人说的对!我抛不开他……总觉得他要是没有我该怎么办?”
是!他没有你,是没有如今的好日子过的。
他或许真得像是李公甫说的那样,花十两银子,去乡下找个大字不识,见了人不敢说话的姑娘做媳妇,然后在一家药铺里当伙计干到天荒地老,赚一点微薄的工钱养家糊口。然后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活到老。
到底是如花美眷荣华富贵好,还是丑妻愚儿安于清贫好?谁说的准呢。
但要说他离了你就活不下去,那还真不至于。
林雨桐就说:“如今说这些都没有意义。显然,他现在是不能接受你是蛇精这件事。你要是冷静下来细想,就该知道,许宣他此去,或许是会受一些苦楚。他吃的没家里好,住的没家里好,陪着的也只能是个叫人讨厌的和尚。除了这些以外,他不会有一点事的。既然如此,叫他受些苦难,有什么不好呢。放心,你将他宠的,他根本就受不了那份清苦。慢慢的,那份恐惧会被淡忘,就会怀念起家里的好,你的好了。等到那个时候,他要回来,而法海要是还不放人,那你不必出面,自有县衙处理。”
白娘子慢慢听懂了,这叫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法海想逼迫自己犯下天条,那夫人的意思,是要逼的法海犯下人间律法。
是!这样是对的!肯定是行得通的。
可是要让自己做到这一点,何其困难?
“只要一想到相公是在受苦……”白娘子摇头:“我就觉得要受不了了。”
林雨桐看她:“你觉得他受那些苦,你受不了。那你就受的了,他看你的眼神充满了恐惧。然后将你当做异类,见了你就想躲的远远的。你要看到这样的一个许宣吗?”
白娘子摇头:“不想!但这些都是夫人的猜测。也许官人他就是被掳走的呢?”
林雨桐就看她:“你要是心里还是作此想法。你可以去找他。但是白蛇,我警告你。若是你真敢为了一己私情,便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视为蝼蚁。那么,我不管你是谁,你的背后还有谁,去他娘的天道,你的天道它管不到我身上。我只认我的道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别管多少不得已,说的再怎么感人肺腑,滥杀无辜就是滥杀无辜了。
压在塔底下,然后还有好儿子救她,然后出塔后直接就成仙了。
那要是这样,这天道还要来做什么呢?
由此可见,神仙菩萨,也未必全是公平公正的。有后台的妖啊,杀孽造了无数,不也一样好好的吗?
若真是这样,林雨桐轻笑一声,“那我便告诉你,我便是天,我便是道。天不罚,我罚!天不惩,我惩!”
话音才落,只见黑云汹涌而来。
白娘子一声惊呼,“天雷!”
四爷却朝林雨桐伸出手:“去瞧瞧。”
林雨桐便笑,递了手过去:“走!去瞧瞧。”
两人就那样站在院子里,天边的闪电一道一道,随着滚滚闷雷,突然之前,便如霹雳而下……
第1319章 滚滚红尘(12)三合一
天雷降下来了,小鲤在池塘里扑腾着尾巴,给林雨桐示警:“主人,快躲开!主人!快点躲开!”
可是没等林雨桐躲开,天雷就下来了。那闪电闪着刺目的光直直的劈下来。白娘子都不敢看,一边惊呼着,一边抬手捂住眼睛。
第18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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