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山上,法海一下一下的敲着木鱼,嘴里念着经文,但是随即,他的停住了。神通并没有传出去,那边似乎是被金钟罩罩着一般。
他的手随即放在金钵上,金钵上的影像模糊的很,只能勉强看到白娘子跟许宣站在县衙的门口,然后一晃影像就消失了。
至于县衙的景象,却看不见具体的。只能看见边上清亮的光线一片,把里面遮挡了一下严严实实,谁也无法窥探。
这叫他先是一声长叹,若是以前,哪怕是看不清里面,但也是能够感知到里面的,但是现在不行了,一个‘妖僧’毁了所有正道根基。随即又皱眉,这县衙有清气,自是出了大清官。
可这出了大清官,又怎么会并存身带龙气的窃国之贼呢?
他觉得,不能只在山上呆着了,得下山去看看了。
法海要下山的事,白娘子全然不知。她正跟刚回来的小青商量:“这个法海……盯着官人不放,不知道到底是想干什么?他现在也不是什么正道,盯着官人,就是盯着咱们。可为什么要盯着咱们,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小青轻哼:“姐姐,有些人做事,哪里需要理由?”
白娘子却摇头:“你想的太过简单了。你想那法海,为何那么多得道的高僧中,只他的名声威望最显?”
小青哪里知道这个:“姐姐只管说便是,我哪里知道这些人肚子里都有些什么弯弯绕?”
白娘子看着小青的眼神就有些无奈:“那法海能有偌大的名声,那是因为他知道怎么借势。若是没有梁王府,哪里能成就他的名声。没有把名声传到天子的耳朵里,得一句天子的称赞,他怎么会入道如此之快,还是煌煌正道。”
所以呢?
小青越发的不解。
白娘子就说:“法海说是出家人,可是对红尘俗世,他清楚的很。他更明白怎么利用规则为他谋利。要是把他当成一个只是一心认定了收妖的和尚,那可就真错了。既然不是一个一心只知道收妖,半点事故利害也不明白的和尚,那他缠着我们,要捉我们,就真的只是因为我们是妖吗?”
“要不然呢?”小青不是很明白:“我当然也知道那和尚不是一个傻和尚。那蛤蟆精不是跑去凤凰山去了吗?那凤凰山上的妖精多了去了,怎么不见他去收一个呢?还有那梁王府,他那么神通广大,怎么会不知道梁相国的真面目?梁相国那是不是一个好官,连我这种小妖精都知道,他会不知道?若真是清官,天地自会庇护,就像是金大人一般,才只是一个县令,咱们就都无法靠近。那还是堂堂相国呢,一人一下,万万人之上,若真是清官,若真是泽被百姓,那府里自是汇集天地清灵之气,怎么子孙不繁茂不说,还尽数不得成才?最后,更是什么妖精都能进出其中。这些,法海不清楚?不!他很清楚!可是他做什么了?”
“他依然是跟梁相国关系很深。”小青就又说:“而且,梁相国的儿子外甥身上,都有他给的护身符。等闲邪祟,都无法近身。”
“对!就是这样的打死都不为过的纨绔子弟,法海依旧护持有加。”白娘子轻笑一声,“你说,他是正道吗?”
“哦!”小青一拍脑门:“那这么说,法海可真是够奸诈的。他这正道,是想办法叫梁相国从天子那里讨来的。天子金口玉言,一句话对这些修道之人都至关重要。”
白娘子点头:“就是如此了。所以,他所谓的道,便是入世的道。天子之言,盛名之下百姓之赞,对他的修道,许是都是有好处的。”
“难道捉妖,就是要不知情的百姓夸他?”小青摇摇头:“这也难呢!咱们又不是坏人,收了咱们就有人叫好了?再说了,金娘子还说,这不管干什么事,有人夸就有人骂,靠着这个入道……”她摇头:“不靠谱!”
是呢!
“这也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白娘子苦笑,“这样的人,既然打定主意要拿咱们,那不管是跪是求,还是跟他好好的讲道理,都没用的。他讲的从来不是道理,而是他心里定下的目标。我们得知道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小青就皱眉:“咱们不能……不能杀了他吗?他现在只是妖僧……”
白娘子摇头:“青儿,你怎么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呢?”她摇头:“真要是杀了人,造了杀孽,当如何是好?况且……”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不是这孩子,想来还是能应付自如的,可如今有了孩子,又这么大的月份,功力着实是难以应对。”说着,又叮嘱小青:“要不然,你这段时间,去县衙跟小鲤修炼,暂时不要出来了。你太莽撞了,我怕你碰上法海……以你的功力,根本奈何不了他。”
“我不!”小青皱眉:“我走了,你怎么办?他真要……”
白娘子摇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最大的保障,他不会拿我如何的。”她劝小青,“只管去吧,我也闭门不出,等到孩子出生了,出生以后,再说。”
小青还是摇头:“等他找来了,我去也来得及,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正说着话呢,那边李公甫在院子里喊:“弟妹!弟妹!汉文叫我捎信回来了。”
白娘子赶紧起身:“劳烦姐夫了。”说着,就迎了出去。
信上没什么,只说在县衙还都好,住的也好,吃的也好,就是身边没有娘子相陪,有些空落落的云云。
白娘子又迅速给回信了,然后交给李公甫:“麻烦姐夫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就是觉得一天好几封信,怪肉麻的。
小青就嘟囔说:“干脆拴到裤腰带上算了。”
那边李公甫偷偷的给小青竖起一跟大拇指,然后又面无表情的拿着信离开了。白娘子红着脸嗔怪道:“小青。”
小青一吐舌头,奔着厨房去了:“姐姐想吃什么?我去做啊!”
这边白娘子无奈,那边李公甫出了门就笑,捂着嘴笑完,看了看手里的信,刚要往怀里揣,就瞧见一个头戴斗笠的和尚朝这边走来。
这和尚瞧着身材魁梧,一手禅杖,一手金钵,他刚要移开视线,就见这和尚朝身后的屋舍看了一眼,就将视线定格在自己身上。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要化缘吗?银子我没有,要是需要斋饭,我这就给你喊一声,斋饭是尽够的。”
法海上下打量李公甫,一身正气倒也凛然,身上有清气,又身穿捕快服,想来是县衙的差人。再细看,隐隐还带着一丝熟悉的妖气。
想他从妖气冲天的屋舍里出来,他就有些了然。看来此人跟那青蛇有些渊源。
因此,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施主,贫僧只是偶尔路过此地。只是观施主面相,施主家人似有血光之灾……”
“哎呦!”李公甫立马道:“还真是高人呐!”弟妹不是说有高人给汉文瞧了,说是汉文有血光之灾嘛。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了,“不知道大师可有法子?”
法海又唱了一声佛号:“也罢,既然遇上便是缘分。出家人慈悲为怀,这里有护身符,施主尽管拿去吧。”
这么好啊!
“真不是要化缘?”李公甫心里还有顾虑。
法海只将护身符递过去,然后便转身走远了。
这?
李公甫一拍脑袋:“你说这汉文的运气,也是真好!这遇上个血光之灾,都能碰上和尚给他化解灾难。”
于是,他带着信和护身符,直接去了县衙,找小舅子去了。
到了门口,刚好四爷找李公甫有事,李公甫将东西交给差役:“帮我给汉文送去,他娘子的信……”
然后差役就把信给了,心说这护身符,只怕是头儿自己的东西,他暂时帮着保存了。
结果李公甫出来这一忙,也没问差役。差役把这事给忘了个干净。
而这天晚上,过了子时,班房里值班的差役不知道怎么的,脑子就开始昏沉了起来。耳中全是木鱼声,而且越敲越密集。他浑浑噩噩的起身,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叫人压抑的地方。边上的人还问呢:“你这是干啥去?”
“出去看看。”他听见自己这么回了一声。
那人还说:“行!你去巡逻,下个时辰,我去。”
他就这么出去了,朝哪边走呢?迷茫的很。于是,他朝县衙的大门而去。
而许宣,是夜里睡不着啊。跟他一个屋的两个老大夫呼噜声震天响,加上刚来就狠狠的睡了一大觉,只觉得从未睡的那么香甜过。这睡的多了,晚上就彻底的失眠了。失眠了,在屋里睡不着还得受呼噜声磨牙声的干扰,于是披着衣服就出来了。
姐夫也不让自己出去,娘子也不让自己出去。可县衙到家才多远的路,转过一条街就到了的。这点距离,却得困在县衙。本来从屋里出来还是想回家的,可这县衙的大门这不是关着呢吗?想出去也出不去啊!
怎么办呢?只能对着家的方向想娘子了,谁能想到,这就碰到差役大哥好像要出去。他赶紧把衣裳紧了紧穿好,悄悄的跟了上去。见对方开了门,他一时大喜。赶紧跟了出去。却见这差役大哥像是激灵了一下,嘀咕了一句:“我出来干什么?”
他赶紧闪身躲到门口的柱子后面去了。这差役也没发现,只觉得仿佛是梦魇了一场而已,回去把县衙的大门关好,又巡逻了一圈,见没有异状,就回了班房了。
那边许宣大喜,这就出来了。他利索的朝家里跑去。
却说许宣一出去,小鲤就感应到了。直到感应到越走越远,才发现好像不对,立马叫醒林雨桐,跟林雨桐说了一声。而林雨桐呢,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叫大青虫传音给小青。
小青一个激灵就从修炼中醒来,赶紧拍想了姐姐的门:“姐姐,醒醒,出事了。官人出了县衙了。”
白娘子蹭一下坐起来,扶着腰下床,“官人出了县衙?”
“是!”小青道:“老虫替小鲤传话的。”
白娘子掐指来算,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可就是什么也没算出来。
却说许宣,跑的转出拐角,就被法海拦住了去路。
许宣皱眉:“是你!”
法海一笑:“贫僧说过,咱们之间有一场师徒之缘。”
“神经病。”许宣要绕过他,回家。可哪里绕的过去,法海的法身好似无处不在,怎么躲也躲不开。
“你到底要干什么?”许宣气道。
“贫僧看在跟你有一场师徒之缘的份上,特来救你性命。”法海朝许宣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贫僧也不为难你,只是要你跟贫僧躲在一边,看一场戏,施主不会不答应吧?”
“要走走不了,硬拉着人看戏?”许宣无奈的一甩袖子:“得多长时间啊?我还回家陪我娘子呢。”
“一刻钟,一刻钟之后,施主是跟贫僧走,还是要回家,请随意便是。”说着,行了个稽首礼。
“这……”许宣点头:“行吧!一刻钟就一刻钟!”
于是,他被法海拉到一边的大树下,被一双巨手拎着,直接上到树上。许宣怕的要死,可竟然发现,伸出手去,这本来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好像触手就能碰到墙壁一般,坐在树上,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咦!”他带着几分惊奇。还没问出口呢,就听耳边传来和尚的声音:“施主,请看。”
看什么?
许宣抬眼看去,之间巷子那头跑出两个女子,不是自家娘子和小青还能是何人?
他大喜,大声的喊着:“娘子——娘子——我在这儿——”
可惜,那边好像听不见一般。
他听到娘子说:“青儿,怎么办?官人去哪了?没有回家!”
又听到小青说:“是不是又回县衙了?”
白娘子摇头:“若是回去,老虫该告诉你的。”
小青不说话了:“官人也是!半夜跑出来,能去哪里呢?”
许宣气的骂法海:“你施了什么妖法,为什么我娘子听不见我说话。”
法海但笑不语。
那边白娘子又开始掐指来算:“小青,还是算不出来。只怕官人他……被法海给带走了。”
小青跺脚:“那怎么办?姐姐可知道法海在哪里落脚?”
白娘子皱眉:“咱们不知道没关系,想来有个人一定知道。”
“谁?”小青忙问:“不管是谁知道,我都要去打探出来。”
白娘子指了指京城的方向:“哪里有梁王府的故人,哪里就有知道法海下落的人。”
小青就道:“姐姐回去等着,我去京城。”
说着,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就在许宣的面前化为一缕青光,朝京城的方向而去,转眼不见了。
白娘子一跺脚:“这个青儿还是这么鲁莽。”她到底不放心,一转身,也化为一缕白光,追着那青光而去。
树上的许宣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眼花了!娘子和小青呢?”
还没琢磨明白呢,整个人就失重一般的从树上掉下来。强烈的疼痛感叫他马上明白,刚才看到的并不是幻觉。小青和娘子就是在眼前化为两道光线,远去了。
“我娘子果然是仙女。”许宣这么说。
法海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仙女?仙女如何会下凡尘。施主,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知道,那不是仙女,而是妖精,是一青一白两条蛇精。”
许宣摇头,但脑海中依旧会有挥之不去的两条蛇的影像在,但还是摇头:“我不信!你胡说!”
第18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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