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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见她还不出来,药叉把这块地都已经摸了个遍,忍不住踹了踹棺木。
“差不多便止住。阎王那边的阴书你还没回,我是觉着你开罪阴司着实没必要,善意提醒罢了。”
棺椁里声音有些闷,“要你管,我做了鬼差第一个抓你,按着你过奈何桥。”
药叉笑的难听,“嘁,你是气所化,我便不是?还想抓我,便是你化作厉鬼了我也不会。”
阴司鬼差,抓的都是凡人死后化成窜逃的鬼,带到地下受审。而他们这种无实体所化的,便不受管束,只要不作恶,谢必安和范无救便不会理你。
“哟,合着您也曾是鬼界之光啊?药叉大人。”阿阴刻意嘲讽。
“比不得比不得。”药叉兀自动手推开棺盖,“您可是几近灭族的阴摩罗,比我稀罕多了,阎王爷现下求贤若渴。”
阿阴被他拽着往地府去,满脸丧气。
“还不是黑白无常管辖长安地界,事务太多,嚷嚷着要添新人。我若当这个鬼差,少不得被他们二人压榨欺凌。”
药叉确是待她真心,盼她得善果。做鬼差虽是苦事,却可得阴司庇护,定是利大于弊。
“阿阴,你需得从另一个角度来想。你若做长安城的鬼差,可同阎王主动承了郊外这片的辖权,恰好谢必安洁癖,最不喜长安城外寒酸村落。可你便能时常见着竺寒了。他年纪也已不小,今后免不了要为死人办法事……”
阿阴拍他凶煞丑陋的面庞,笑意涌现,“小药叉,我从没这般觉得你声音动听、相貌俊朗。”
药叉:“滚。”
“好嘞。”她化烟穿行,步伐轻快,仿佛巴不得立马上任。
你看这凡尘俗世,不论人鬼,都极易为爱变作痴女,无法自拔。
*
白无常名叫谢必安,
黑无常名叫范无救。
盛唐篇·竺寒(伍)
阴历七月十四日夜,长安城外盂兰村办傩祭驱鬼。
阿阴刚上任鬼差不久,日日忙的昏天黑地。中元将至,百鬼雀跃,地府里不太平,就连地狱的那些厉鬼都日日嘶吼得她睡不好觉。
而明日就是中元节,今夜村民办傩祭,她着一身幽幽蓝衫,站在远处看人群繁闹,各式凶煞面具交互,村民齐舞。有孩童哭叫声,混着大人们的欢笑,刺耳恼人。又不应该说是恼“人”,恼的是她这个鬼。
阿阴盯着那个哭得最大声的孩童,眼珠一转,告诉他“再装哭便唤姑获来抓了你”,那小孩果然安静下来,趴在母亲怀里不做声。
这下她倒是笑了,可谓是这几日头回笑。也不知道这举动是好是坏,只是觉得顺意,便想笑。看了会热闹,开始继续去找村子里刚死之人的魂魄。
人死后初初做鬼,往往还当自己是人,总想着回家,着实有些憨傻。
一转身,算得上是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熙攘热闹之中,着靛蓝色海青的小和尚双手合十,带着淡笑迎面走来。
那瞬间,阿阴仿佛觉得心头有热流涌动。
他今日披了件袈裟,灰黑色,浑身皆是她的颜色。
迎上了去,对上他错愕眼神,才知他竟没看到她。
“观澄。”
竺寒低头,“是竺寒。”
无碍,她听不进心里去。
“他们办傩祭,也请了你?”
竺寒目光扫了周围,见她举止礼貌有分寸,便也耐心回应:“盂兰村前些日子接连死了好些人,家人皆称生了怪病,故而今夜办祭,师父派我下山前来观摩。”
她淡笑着戳穿,“不是怪病,说是恶鬼索命。且也不是观摩,是村民想请个高僧镇住我们这些鬼怪。观澄,真真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呀,你好生会避重就轻。”
小和尚头低的愈深,不知如何作答。
阿阴凑的愈近,提着精神开口逗他:“可他们不知,你这位高僧,只我这一个鬼便已招架不住。”
周围有人投来奇怪目光,竺寒赶紧退后两步,拉开距离,生怕她再做出什么过分举动。
“阿阴施主,村民正在驱鬼,你还是离得远些才好。小僧先走一步。”
阿阴立在原地,见他匆匆走远的背影,愈加远离。他心中皆是佛法礼义,有明灯照亮,可他那份信,真得值得他去信吗?
只下过两次山的小和尚,哪里知道世间百态,人心复杂。将做的却是普度众生这般经天纬地的大事,他当真能吗?
许是他从未想过这些,可她已替他想过。
分卷阅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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