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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368部分阅读

    海淀。
    只有五阿哥有差事,不在京中。的以例外。
    圣驾回驻畅春园这三日,除了十六再哥,其他人都没见到圣驾。于是,众人都将视线落在十六阿哥身上,想要从他口中探知康熙的消息。
    十六阿哥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所知。某时某刻,皇父进药;某时某玄。皇父进膳,仔细讲了个清楚。这个时候,他可不愿引起公愤。为自己埋下祸患。
    从他话中所讲,倒是可以看出。康熙的身体在渐渐好转。
    初十这天,四阿哥三次遣太监侍卫来畅春园候请圣安。康熙使人传下口谕,“联体稍愈”
    一时之间,其他皇子阿哥不免有些吃味。
    大家伙儿每日在园子里候请圣安,皇父却不闻不问,没个交代下来;四阿哥只遣了太监侍卫,皇父就要下口谕给他。
    只有十六阿哥忐忑不安,惊骇不已。
    因为初九日,只有他见过圣驾,他晓得初九发下的旨意,不仅四阿哥斋戒预备代天祭祀一个”还有一个是给皇孙弘哲的。
    是传弘暂见驾,还是其他的。十六再哥不得知。他只晓得,已经过去一日一夜,去给弘哲传旨的内侍赵昌还有四个侍卫没有回来复仓
    西华门外。某处宅院。
    这是处三进的宅子,因邻皇城。所以分外肃静。
    外表看着,这里同寻常民宅无二,谁也不会晓得,这宅子的地下,有好几处密室,还有好几条地道,不能说四通八达,也通往好几个方向。
    御前传旨太监赵昌,此刻口里塞了核桃,双手背缚地到在其中的一间密室里。
    密室中,是一股尿臊味。
    他已经被丢在此处一昼夜,米水未尽。旁的还好,这膀脆憋了一晚上,到今儿就有些忍不住,尿在裤裆里。
    身下湿乎乎的,贴到身上,让人觉得阴冷。不过,身上再冷,也比不上心冷。
    赵昌晓得,自己的小命就要完了。
    自己虽是低贱的太监,却是传旨的天使。对方毫无顾忌,将自己劫掠而来,已经犯下欺君大罪。这般放肆,连皇帝都不放在眼中,自己哪里还有生路
    赵昌已经绝望,最不放心却是圈在景山的外祖父梁九功。皇上是念旧情之人,只要他在一日,祖父的性命就能留一日;但是皇上这回,怕是真要不行了。
    对于亲长的牵挂与对死亡的畏惧。使得赵昌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不知道,在他头顶,正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见他眼泪鼻涕都下来,那人满意的点点头,推上了探察的风眼,去了隔壁的房间。
    隔壁房间,悠悠然喝茶的,竟是本当在南郊斋所斋戒的四阿哥。
    “主子,那小子熬得差不多了。”进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四阿哥的心腹幕僚戴锦。
    四阿哥撂下茶杯,道:“很好。给他送些吃的,而后就让他执笔。若是他不听话,就同他提提梁九功。”说话间,他望向窗下的几案。
    戴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上面有个黄绫包裹,那是赵昌这次从御前来的。
    见到它的那刻。戴锦也是惴惴。
    弘哲是嫡皇孙,若是圣驾有传位之意,那他就成了从逆谋反。
    这“争位”与“篡位”芒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他帮四阿哥争位,为尽谋臣行事,许是还能得善终;他助四阿哥篡位,涉及帝王阴私,怕就是死路一条。
    戴锦并不是傻子,也不像他弟弟那样狂热地推崇四阿哥。他只是泥足深陷,明白过来时,已经抽身不能。只能竭尽全力,赌一赌宾主情分,搏一线生机。
    还好,这份诏书并没有提旁的,只是命弘暂准备将二阿哥一家移居郑各庄王府之事。
    圣旨虽没旁的,但是劫持了内侍。杀了四个侍卫,早已没了退路。
    戴锦应声下去。四阿哥慢慢皱起眉,盯着那皇绫包袱,低声道:“皇阿玛,您还在犹豫什么,”
    畅春园,清溪书屋。
    魏珠站在门旁,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是难得太平。
    “逆子”康熙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药碗掷出。他瞪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瞧那模样,像是要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录了去,,
    下一章,驾崩猜猜康熙见着了谁。嘎嘎……
    第九百九十三章日落
    马卧床数日,积弱不堪,但是康熙盛怒点下。纹掷碗的略惊人。
    药碗砸到跪地那人的额头上,立时砸得头破血流,加上碗中汤汁溅了他满脸,沥沥拉拉地落到他前衣襟上。模样甚是狼狈。
    然而,那人仍是直直地跪,动也不动,望向康熙的眼神,充满矛盾。
    “皇阿玛”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除了四哥,还有谁堪当储君人选皇阿玛不是也晓得这些。这两年才对他多加器重么”
    “不、忠、不、孝、的、东、西”康熙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嘴唇。顿道。
    “皇阿玛,儿臣辜负皇阿玛信任。确实罪该万死,儿臣也可独善其身作壁上观。只是,待缤纷乱起。流的还是爱新觉罗子孙的血”那人叩首道。
    康熙怒极,瞪眼道:“联将“青眼,交给你这逆子”是让你掣肘联”
    地上那人,还是叩首。
    他额头鲜血直流,刺眼的鲜血与他脸上的药汁叫提成行,使得他看起来跟地域修罗一般。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十三阿哥。
    他的右手边,放着一个黄绫包。里面是康熙昨日发下的圣旨,这旨意是的发给远在甘肃的“大将军王”十四阿哥的。
    旨意上。只是召十四阿哥驰驿回京,并无点出传位之意。
    然而,这个时候,这个旨意若是流出去。十四阿哥会如何认为,就不得而知。
    关键是,他手下还节制十几万兵马。
    即便康熙在军中另有安排,只要十四阿哥拉出几万兵马回京,那就是一场惊天风波。
    准格尔尚未平定,略尔喀还在观望。背后还有个窥视大清的鄂罗斯。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十三阿哥不能冒这个险。
    十三阿哥不晓得,皇父为何改变了主意,或者在他心中根本就无法接受有人会对自己取而代之。
    “皇阿玛,就算您改了主意,这京城之中,谁又能与四哥匹敌”十三阿哥没有回答康熙的话,带着几分恳切道:“四哥这些年能力卓越。都在皇阿玛眼中。他虽不善言辞,却是爱国爱民。定会承继皇阿玛大业,使得百姓安居乐业,大清江山稳固,国诈绵长”
    听着十三阿哥振振有词,康熙有些恍然。
    似乎,又回到那日,八阿耸所说的“龙盅”
    九子厮杀,剩下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青眼”经过多年沉寂,即便而后由庄席、曹寅收拢,人手也是有限。这也是为何康熙能放心将它交给十三阿哥的原因。
    没想到,就是这个他已经不放在心上的耳目势力,如今却束住帝王的手脚。
    即便晓得十三阿哥说得有道理,康熙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情景。
    他只觉得眼前户阵阵发黑,嗓子眼腥咸,强忍了才没有晕到在床上:“你真当联杀不得你”
    十三阿哥。首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康熙冷笑几声,看着他说不出话。他虽病着,人却不糊涂。
    十三阿哥专断妄为,劫回圣旨,已是死罪。
    到了这个时候,十三阿哥却只有担忧,没有计谋成功的得意,眼中也没有多余的欲念。
    他所担忧的,是什刨他竭力想要阻止的,是什么
    想到此处,康熙直觉得心中一揪。喘不过去,木然问道:“隆科多,,是老四的人,”
    他死死地盯着十三阿哥,像自己,又像十三阿哥。
    同十三阿哥私劫圣旨相比,这点对康熙打击更甚。
    看着十三阿哥没有否认之意。他眼睛一黑,人已径直直地倒了下去。
    十三阿哥见状,骇得魂飞魄散。立时起身向前,扶住康熙。
    十三阿哥扶住双眼紧闭的父亲,轻轻将他放到在坑上,眼泪再也止不住,簌簌落下。
    若是有其他选择,他也不想走这一步。这些年来,不管受了多少委屈。眼前这人都是他最尊敬的皇父。
    随着这几日皇父的时而昏迷,外边已经是悄然巨变。
    除了四阿哥与五阿哥之外。从三阿哥到年幼的二十四阿哥,皇子们都来畅春园侍疾。
    就在大家还在揣测储君归属时。畅春园外八旗步军与巡捕营,已经将畅春园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
    就算偶尔有人注意到这点,也当隆科多是奉旨宿卫。只有十三阿哥晓得,康熙压根就没有下过这样的旨意。
    如今,就算不成定局,也成死局。
    康熙只是一时昏厥,当十三阿哥的眼泪落在他脸上时,他就已经醒了。
    看着十三阿哥哭得与孩童似的,康熙竟想起十三阿哥幼年的模样,原本愤怒的心,渐渐平息下来。
    这四、五日。每次醒来,他都陷入矛盾中。
    他恨四阿哥这些年的蒙骗,不想让其继承皇位,但是现下想要寻其他人做储君人选,谈何容易
    康熙怕的,也是儿子们兄弟喋血、手足相残。
    到了现下,却是他自己已无,力掌控。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惊醒了正伤心落泪的十三阿哥。
    “皇”皇阿玛”十三阿哥很是紧张地问道。
    康熙慢慢闭上眼睛,沉声道:“滚”
    十三阿哥还想再说什么,犹豫再三,还是闭上嘴,应了一声退到。
    魏珠此刻,手心都是卑,双腿微微发抖。
    隆科多与十三爷都是四阿哥的人,看来自己赌对了。
    虽不知皇上为何较劲,执意不立四阿哥,但是的有隆科多在,在京城之中,还有谁能与四阿哥抗衡
    十三阿哥退出门口,却没有魏珠的乐观。
    皇父御宇登基六十又一年,早习惯了乾坤独断,岂会就这样心甘情愿受辖制。
    果不其然,屋子里,康熙睁开眼睛,已经是神色清明:“使人去传十五阿哥”侍疾”说完,他阖上眼睛,胸口跟风箱似的喘息不已。
    魏珠俯身应着,心中惊疑不定。
    为何是传召十五阿哥,而不是十六阿哥
    若是十六阿哥,向来为皇帝宠爱,留在身边侍疾,还情有可原,为何莫名其妙地换了十五阿哥
    他心中疑惑,脚下却是没有耽搁,他蹑手蹑脚地退出去,使小太监去传康熙口谕,本立占薪地址曰至改为:刚……口阳…敬请暨陆阅正凡人将康熙的药再熬份过熙刚才与愤下,摔儿
    十五阿哥此刻,正同三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一道,在清溪书屋正南的藏拙斋里候见。
    原本七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也在。后来,见七阿哥腿疾发作,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就送七阿哥去十六阿哥的住处暂歇。
    三阿哥与九阿哥向来是不对盘的,现下大眼瞪小眼,都懒得装笑脸。偶尔瞥过对方,也不过冷哼两声。
    十阿哥很是无趣,向门口张望着。对九阿哥道:“老十三跑哪儿去了午后就没见着。”
    九阿哥闻言,耷拉下脸子。望向门口的目光晦涩难明。
    三阿哥与十五阿哥对视一眼。彼此也看出对方的疑惑与戒备。
    十三阿哥虽是无爵皇子,背后却站着四阿哥,若是他动什么手脚,谁会晓得会引发什么后果
    他们正胡乱猜测着,就见有小太监过来传口谕,命十五阿哥到御前侍疾。
    一时之间,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十五阿哥身上。
    十五阿哥有些混沌,只当自己听错。然而在众人火辣辣的注视中,他晓得这并非是错觉,皇父确实传召自己。
    他侧过头去。望向三阿哥。
    网好三阿哥也在看他,两人视线交替一下,十五阿哥能看出,三阿哥的神色已经有些生硬。
    十五阿哥见状,心中叹息一声。没有说什么,随着小太监去御前。
    没等他离开,九阿哥就嗤笑出声,扬起下巴望向三阿哥。
    三阿哥平素以长子自居,装腔作势惯了的。如今,这代天祭祀的是四阿哥,御前侍疾是十五阿哥,压根就没有他这个,“长子”什么事儿。
    因八阿哥之死,九阿哥迁怒的他这几个兄弟,其中最恨的就是三阿哥、四阿哥与十四阿哥。只因这几人,有问储之心,是八阿哥的死敌。
    三阿哥虽读多了书,反应有些慢,但是并非无脑子之人。
    九阿哥的眼神那般轻蔑,三阿哥如何能看不出他的意思,脸涨的通红,板起脸来。就要开口刮斥。
    九阿哥却不打算买他的帐,回头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扬声道:“十弟,坐得乏了,出去溜溜”
    十阿哥向来是以他为马首,听了他的话,自是老实地应了,兄弟俩个结伴出了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三阿哥一人,他脸上露出愤愤之色。可是又没有什么法子,只能等十五阿哥回来再探听消息。
    有着这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个。
    如今,龙体不豫,没有太子。剩下的皇子阿哥,连向太医多问两句的资格都没有。
    大家伙儿在畅春园守了两日,都没有见上皇父一面,心中各有思量。
    没承想,直到掌灯时分,都不见十五阿哥回来。
    三阿哥的心情变得凝重起来,做了将近五十年父子,他不能说是多能揣摩上意,却是晓得皇上对十五阿哥向来淡淡的,不见有什么亲近。
    若说想起什么,偶尔传十五阿哥过去,还能说得过去;没道理一直留十五阿哥在御前侍疾。
    旁人也添了狐疑,尤其是与十五阿哥同母的十六阿哥。
    等到亥初晚上九点,还不见十五再哥回来,他就再也忍不住,直接去清溪书屋外寻人。
    圣驾在此,他身为皇子,没有旨意,也不能硬闯,只能使小太监传话给魏珠。
    不想,魏珠竟不再御前。
    再问其他的里的灯火。总觉得眼皮子跳个没完。
    北风呼啸。天上浓云遮月,洋洋洒洒地飘起雪花来。雪花打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脖颈中,激得他打了个寒战”
    圆明园,福乐堂。
    四阿哥还在沉默,从十三阿哥到后,他已经沉默了两个时辰。
    这一日,十三阿哥又是跪、又是流血,加上忙了这一日,米水未进。此亥坐在椅子上,憔悴不堪。
    只是他想着心事,连肚子里饥饿都理会不得。虽说心下着急,但是有些事,即便是亲兄弟,也不能代为决断,十三阿哥只有等。
    若是此时,有外人进了屋子。定要觉得诧异,因为屋子里除了四阿哥与十三阿哥两位皇子外,还有御前总管太监魏珠。
    十三阿哥都熬得,魏珠却是有些熬不住。
    他奉命与十五阿哥一道,前往清河大营。至今已经出来三个多时辰。
    若是皇上用了药睡了还好,等两位爷想出法子,说不定他回去还能糊弄过去;若是皇上没有睡,出来三个多时辰,还没有回园,就有些说不过去。
    他肚子又饿,心中又急,却不敢催促四阿哥,直能猛给十三阿哥打眼色。
    十三阿哥扫了眼地上的座钟。道:“四哥,皇阿玛若是等消息不至。说不定会再派人手出来。”
    四阿哥的脸上,没有憧憬。没有激动,只有深深地疲惫。
    终于要走到这一步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着十三阿哥道:“十三弟”事到如今,皆非我愿。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怕是,这回要央求到十三弟头上。”
    十三阿哥起身,道:“四哥为难处。弟弟都晓得。有事儿四哥尽管吩咐,弟弟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四阿哥看着他,目光渐渐转为网毅。
    屋子里一片寂静,过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听到四阿哥沉声道:“既是如此,就请十三弟去清河大营,将三旗兵权收归手中”
    十三阿哥闻言,不冉瞪大了眼睛。
    清河大营,驻扎着满洲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三支京营,是天子自领亲军。
    若是掌握了清河大营三旗兵事,那可走了不得。
    若是十三阿哥有不臣之心,凭借这三旗兵事,也能与隆科多周旋一二。
    毕竟,在名分上,隆科多只是宿卫京畿,上三旗三营才是真正的天子亲军。
    四阿哥如今已经潜龙腾空之势。能放心让十三阿哥去接掌清河大营。这其中的信任可见一斑。
    怕是换做隆科多,四阿哥都不会放心。
    “四哥,我,我”十三阿哥带着几分激动,看着四阿哥。
    对于四阿哥,他心中不是没有愧疚的。
    四阿哥庇护他多年,向来对他推”比旗,十二阿哥却是将接手,“青眼”之事瞒了下斑不意。但到底失了坦诚。
    没想到,在四阿哥人生最关键的时刻,他这般义无反顾地信任十三。
    “弟弟定不负四哥所托”十三阿哥压抑住自己的激动,掷地有声。转身对魏珠道:“大总管,咱们走”
    此刻,已经是亥正晚上十点时分。
    魏珠空着肚子,带着几分忐忑,随十三阿哥出了畅春园。
    这接手大营岂是上嘴皮碰下嘴皮那么简单即便他们手中有皇牌,有魏珠这个大总管,还有盖了望印的“手谕。”也是前途叵测。
    因为康熙不能执笔,赵昌又不在。这“手谕”由十五阿哥执笔。
    换做其他人,不熟悉康熙笔迹的,许是还不会生事,这镶黄旗新上任的都统却是十二阿哥。
    身为皇子阿哥,如何能不熟悉康熙的笔迹
    十三阿哥却是镇定许多,从容地出了圆明园,上马而行。
    魏珠原还以为四阿哥会派人手相随,没想到竟是没有。他与十三阿哥,仍带着十三阿哥的几个侍卫、长随,往清河大营去。
    因为乌云遮月,北风呼啸,视物艰难。
    即便打头的侍卫举着风灯,也不过是照亮眼前一点。
    如此艰难赶路,等到众人赶到丰台大营时,已经是丑初凌晨一。
    十三阿哥策马站在大营前,眯了眯眼睛,稍加思量,而后道:“先去正白旗
    畅春囫,清溪书屋。
    康熙倚在坑头坐着,手边的小几上,摆着青花小碗,里面是早已凉透的药汁。
    他瞪着眼睛,使劲地望着地上的座钟,却是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
    “来人他想要大声,但是发出的不过是“呃呃”的动静。
    还好值夜小太监机灵,听到动静。躬身上前,道:“皇上主子”
    康熙用了不少力气,抬起了胳膊,指着那窗下方桌上的座钟。
    小太监顺着康熙的胳膊望去,将方桌的胆瓶、珊瑚桌屏都过了一遍。最后确定到座钟上,小心地回道:“皇上主子,卯初二刻凌晨五点半了
    康熙直直地望向那座钟,似是不敢相信。
    这小太监是魏珠的徒孙常青。也是个机灵的。见康熙如此,他就掂掂地退身到窗前,抱了那座钟到炕边,双手高举着,送到康熙眼前。
    这么近的距离,即便康熙老眼昏花,也看得清清楚楚,确是卯初。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睛越来越红。
    此时此刻,若是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那他就白当这六十多年。
    他咽了口吐沫,润了润自己肿着几乎不能发声的喉咙,慢慢地问道:“都哪些阿哥,在园中
    常青听了这话,愣了一下。
    应该是问,哪个阿哥不在园中吧皇帝都病了,没有差事的阿哥,自然都要侍疾。
    “除了四阿哥、五阿哥与十二阿耸外。其他皇子阿哥都在园中常青斟酌着,回道。
    直到此时,康熙才明白十三阿哥为何要阻挠自己做其他安排。
    皇子阿哥都在畅春园,隆科多所在步军都统衙门与巡捕营不是吃素的。他们既筹划至此,畅春园驻军中,肯定也有不忠之人。
    要是事情拖延下去,最需防备的就不是四阿哥,而是隆科多。
    若是他再“不甘”下去,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危矣。
    在这之前,康熙原以想了好几个法子。叫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兄弟反目。帝王的骄傲,使得他容不下背叛,即便是他的儿子,他的骄傲也不能容忍。
    然后,此刻,他的心情也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信错了人,将京畿三分之一的人马交到隆科多手中。
    隆科多背后,可是被称为“终半朝”一门两公的终家。
    他既野心不为贪擎天拥立之功,背弃了自己几十年的信任;难保不会丧心病狂。再生出其他什么心思。
    康熙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一闭。失去了意识”
    清晨的清河大营,校场上传来兵丁操练的声音。
    北风已歇,雪已住,天上碧蓝如洗。东方金轮初升,红光万丈。
    寒冬时节能有这样的好天,使得操练的士兵心情也好些,大家喊号子的声音都亮堂了不少。
    一切似乎都同往日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几个心细的参领,发现都统与副都统今儿都没露面。
    不过,也没人多想,谁都晓得这几日新都统网上任。
    新上任的都统都是黄带子,平素在城里想来是享受惯了的,初到兵营早上起不来也是情有可原。都统不露面。副都统为了避上司锋芒,自然要避讳些。
    他们却不知道,除了镶白旗都统这两日请假没有回营外,其他几位都统、副都统,都在镶黄旗都统的官署中。
    说是官署,不过是镶黄旗西北处的五间营房。
    八旗编制,每旗设都统一,副都统二。
    这清河大营营地,总计当有三位都统,六位副都统。
    然而,此刻,在十三阿哥面前。只有两位都统与三位副都统,另外三位副都统,早已变成尸体,扶尸在地。
    他们的死,并非“师出无名。”而是背负着“勾结内臣,用心叵测。的罪名被斩杀。
    其他人。则是“奉命”留守蒋河大营,以待“皇命”
    没想到,这一待就是一昼夜。
    直到十三日丑正凌晨两点才有内侍来大营传旨,着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畅春园见驾。
    这一昼夜,十二阿哥一句话都没有同十三阿哥说。
    那晚,他是在被窝中,被十三阿哥与魏珠叫起的。
    就在他迷迷糊糊间,手中被塞了钢刀,而后在十三阿哥的“助力”下,斩杀了镶黄旗的副都统。
    这个副都统出身满洲权贵,早年在御前做侍卫。向来为康熙所倚重。称得上是帝王心腹。
    十二阿哥当时还懵懂,真以为十三阿哥是“奉旨”行事。等到过后。发现十三阿哥已经掌控清河大营,他才反应情形不对。
    可是连后悔药都没地方买去,他犯下如此祸事,就算到御前,也摘不干净。
    他小心翼翼这些年,生怕背负半点是非实不明白为何平素看用、为善的十二阿哥黄众般算计自儿
    不知道十三阿哥是不是觉得理亏。也缄默,没有主动说什么。
    等他们兄弟两个到清溪书屋时。这边已是灯火透明。不止三阿哥、七阿哥等人都在,连几个小阿哥也都在。除了皇子阿哥之外,等着候见的唯一的外人,就是九门提督隆科多。
    少一时,就有内侍出来传旨。传众人觐见。
    因康熙所在内室地方有限,所以只有几位大阿哥与隆科多被传至御榻前,十六阿哥以下的小阿哥,则是跪在帘外。
    康熙侧过脸来,视线直直地落在隆科多身上。
    隆科多虽俯身在地。似乎也察觉到康熙的视线。他的身子一僵,没有抬头,只是将脖子压得更低,将额头磕到金砖上。
    康熙长吁了口气,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下。
    他的视线移开,在每个皇子阿哥身上扫过。这都是他的儿子,他曾引以为傲的儿子,他曾厌恶诅咒过的儿子。
    三阿哥的发辫乌黑,看来是染了头发。前些年,他曾进贡过染剂。康熙没有用。只希望他像爱惜自己头发那样,爱惜自己的羽毛,安安分分的做个宗室亲王。
    七阿哥的身子佝偻着,同三阿哥相比,他反而是显老的厉害。这个,儿子,打小就忧思过重,二十出头就有白发。都说无欲则网,他因身体残疾,母族不显,注定与龙椅无缘,本当过得自在些。但是身为皇子,又有那么多强悍的兄弟,使得他不得不竭思苦想、步步为营,只为自保。
    九阿哥性子太阴渠,行事又太偏激。康熙对这个儿子,是又恨又爱。恨的是他没有正形,没有皇子阿哥的稳重与上进;爱的是他天性自然不作伪,从不掩饰自己的贪鄙之心,是皇家少有的直性之人。只是他是皇父,能忍下这样一个儿子;那个人。是能忍的么
    康熙的眼神一暗。又转向九阿哥身边的十阿哥。
    这个儿子,外粗内巧,大智若愚。即便曾涉及夺嫡之争,也是从属之流,没有在风口浪尖上有个显赫的母族,不管是谁上台,当不会太难为与他。
    十二阿哥”还是一往的畏畏缩缩,带着几分胆怯与几分小气,叫人只有叹气的份。如此也好,这般怯懦,总不会碍了旁人的眼。
    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
    康熙的目光不知飘向何处,声音沉稳而清晰:“皇四子胤镇人品贵重。深肖联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联登基。即皇帝位”
    这一句话,如霹雳一般,将众位皇子阿哥给震住了。
    即便无人敢在御前喧哗,但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满脸的不可思议。
    九阿哥膝行两步,想要说话,被十阿哥一把拉出,堵住他的嘴巴。
    康熙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九阿哥还在挣扎,却被十阿哥紧紧拉住。他体型肥硕,十阿哥却是骨骼清瘦,拉着他很是吃力。
    十三阿哥见状,走到九阿哥另一侧,同十阿哥一道,将九阿哥驾了出来。
    这会儿功夫,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带着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四的几位小阿哥也退到书屋外。
    没有人吱声,大家都沉默着。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皇父的意思,是当着他们的面立储可是储君何在
    若是“遗命”的话,那他们现下是不是就该准备着拥立四阿哥登基。给四阿哥叩首分“君臣”:若不是“遗命”的话,他们还得继续守在这里,尽人子之责,给皇父送终。
    九阿哥使劲挣脱开来,打掉十阿哥的手,怒道:“为何拦我我要寻皇阿玛问过清楚,他是不是受了糊弄”呜呜”话没说完,又被十阿哥给捂住嘴巴。
    “九哥,还请慎言”十阿哥的面上带着几分郑重,望向九阿哥的眼神带了些许安抚导关切。
    九阿哥冷哼一声,望向眼前这些兄弟,网好与正在打量他的三阿哥对了个正着。
    九阿哥挑了挑嘴角,不再多言。
    趁着众人没留意,十三阿哥凑到隆科多跟前,低声问道:“四哥何时来”
    “一个时辰前皇上使人去南郊传四阿哥。”隆科多轻声回道。
    十三阿哥听了,不由皱眉。
    畅春园至南郊斋所六十来里地,这又是深夜赶路。再说了,局面如此紧迫,四阿哥如何能放心在斋所。原本多半是在圆明园。
    现下晓得有钦差传旨,他还得连夜跑到南郊,在那边承旨。
    这一番折腾下来,怕是一时半会儿到不了畅春园。
    幸好有十阿哥劝诫,将想要闹事的九阿哥压下;三阿哥虽也是心有不服,但是他向来爱惜名声,不敢冒抗旨不尊的罪名说什么。
    康熙已成不渐之势,十六阿哥与众人商议后,将其移到清溪书屋正寝。
    除了年幼的二十四阿哥,年方七岁,浑不知愁,早已在十七阿哥的怀中沉沉睡去;其他的皇子阿哥,都被“寿终正寝”四个字,压得心里沉甸甸的。连满心不忿的九阿哥,也再没了动静,只在寝殿外凝望。
    从寅时到天亮,从天亮到巳初早上九点,短短几个时辰,对于众人来说,却像熬了几天。
    四阿哥,终于来了。
    他疾行而来,再无平素的稳重。“蹬蹬”地留下一串足音,顾不得同守在外头兄弟打个招呼,就直接奔进康熙的寝殿。
    众人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神情各异。
    大家都晓得,或许从今日起。兄弟之间就不同,他们少了位皇弟或者皇兄,多了个新皇主子。
    这一日,越发显得漫长。
    除了四阿哥三次进寝殿问安之外,再也无人得到宣召。
    除了进寝殿问安外,其他时间。四阿哥随同众人一样,都在寝殿
    见。
    说得好听,是“候见”大家伙心知肚明,不过是等着皇父“宾天”
    康熙已陷入昏迷,太医每隔半个时辰。进寝殿请一次脉。
    戌初晚上九点,一代帝王。康熙大帝,崩
    构思这画面,费死脑子了,更新晚了。看在分量足的份上,大家宽恕则个。
    ch处于关闭状态。
    第九百九十四章钟声
    曹融躺在炕上,睁着眼睛,许久不能入眠。圣驾在畅春园,龙体如何不是他这个,臣子能晓得的。他只知道,户部折子,已经压了三日没有批。
    御前批下的折子,最晚是在十一月初十;那以后,户部递上去的折子,就石沉大海,没了消息。
    李氏前几日去国公府,多吃了几盅酒,而后见了风,这两日有些不舒服。初瑜既要侍奉婆母,还要看顾幼子天宝,早已乏极。躺在曹颐身边,沉沉睡去。
    就在这几日了吗
    塞什图本就不是固执之人,加上这几年国公做的,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他当会顺势而为,自保应该没问题。
    曹家这些年,在曹寅、曹颗父亲两代人的小心经营下,也将隐患
    除。
    曹颗闭上眼睛,心中担心的,早已不是以前惦记的抄家灭族之祸,而是畅春园有异变,四阿哥当不上皇帝。
    要是皇帝不是四阿哥,那曹家未来的政途,就是双眼一抹黑。
    四阿哥登基,最大的保障是隆科多。最大的变数也是隆科多。
    迷迷糊糊中,就听到远处隐隐的传来钟声。
    曹颗心下一激灵,从炕上坐了起来。
    他伸手撩开幔帐,钟声越发清晰。
    少一时,像是其他寺院道观有所想和。
    曹颗起身下炕,从衣服架上随后抹了件衣服,披在身上。
    他走到屋外,在寂静的夜里,悠扬的钟声分外清晰。除了钟声。还有络绎起伏的大吠声。
    曹歌的心绷得紧紧的,钟声长鸣,国丧日始。
    夜半风疾,曹颗却丝毫不觉寒意。他的思绪都飞到畅春园。恨不的立时得个结果。
    这时,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伴着远处而来昏黄的灯光,门外响起敲门声:“哪位姑娘值夜,快开门。
    梧桐苑的规矩,曹融在时。上房不留人值夜。
    但是院子里也不能不留人侍候,要不然上房主子喊人,还得去后院排房叫人不成因此。就在东厢房的小厨房旁。僻出一间来,做了梧桐苑的值房。
    每天晚上,由一个大丫鬟带着一个小丫鬟轮值。值班的灯火,是彻夜不灭的。
    所以,听到敲门声,立时有人在屋子里应了一声,随后就见一个丫头挑了帘子出来,几步奔到门边,隔着门问道:“王嫉据”
    “是我,姑娘快开门二总管有急事请老爷”那人带着几分焦急回道。
    出来的是乐青,她将门栓打开,道:“掩婚轻声,太太这两日乏呢
    今天是十三,天上月亮将满。映射一地清辉。
    乐青背着上房。没有看到;王据据却是正对着上房,一眼就看见在廊下站着的人苏。她唬了一跳。还没来不及反应,上房的灯亮了。
    这下子,窗里的灯光,天上的月亮,使得王姣毋认出曹颊。
    “老爷,二管家有急事请老爷,再二门候着王嫉赔上前两步,躬身道。
    曹颗点点头,道:“我晓得了,你先回去。我更衣后过去
    王嫉嫉应了一声,提着灯笼去了。
    初瑜听到丈夫的声音,也披了衣服出来。
    远处的钟声还在敲着,初瑜的脸色立时变得刷白,带着几分不安唤道:“额驸”
    曹颗回过头,将她拉到屋里,轻声道:“别怕”
    初瑜方才听到曹融交代王嫉据那一句,拿了衣服,却有些犹豫:“额驸要进宫衣服
    “圣驾在畅春园,就算要进宫。也得等天亮,我到前院看看,先这么穿吧曹颗道。
    初瑜服侍他穿好,一肚子话要相问,但是又怕曹颊着急,话到嘴边又咽下。
    要说她不惦记是假的,七阿哥腿疾未愈,就往畅春园侍疾,如今赶上国之大丧,还不晓得他那边如何。
    她将琉璃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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