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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32部分阅读

    强咽了下去,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到好法子解决点心变软问题,室内湿气太大,便是加个罩子,点心也未必能干燥,只好弄些不怕潮软的点心,或者干脆让上果盘来代替点心。
    曹颙正在专心致志的琢磨点心返潮问题,外面小厮来回话,说大夫请来了。反过神来,他不由觉得自己好笑,这里是自家的庄子,又不是准备待客的度假村,自己瞎琢磨什么。
    曹颙穿了衣裳回去,见来人是个乡绅打扮地中年人。
    那人想是很少与富贵人家打交道,行为显得有些拘谨,诊了一会儿。论起医来,却有几分头头是道,结论却
    风寒。开了两副药,说让曹颙吃了发散发散就好了。
    曹颙拱手谢过,紫晶叫小厮给了那大夫二两银子地诊金,仍叫人驾车送回去,回头打发人熬药。
    吃了药,曹颙又睡了一觉。珠儿给他压了大被上去。又捂出一身汗来。再起来时。身上果然爽利多了。
    曹颙刚吃罢东西填饱肚子,外面呼啦啦进来一群人,却是出去打猎地宁春曹颂等人回来了。
    宝雅冲进来就大叫:“曹颙,听说你昨儿喝醉了,死活要在园子外睡觉”
    曹颙有些尴尬地笑笑,宁春忙接过话,帮着打圆场:“昨儿高兴。大家也都是喝高了。我也是凳子上坐不住,溜地上去了。”
    塞什图笑着说大家原都是醉了的,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地,然后又问曹颙:“可好些早上听说你昨儿晚上发热了,所幸退了。大夫请来没”
    曹颙便说已经喝过药好多了,又问他们今儿出去战果如何。
    提到打猎,宝雅就忘了先前想揶揄曹颙的心思,忙不迭炫耀道:“你今儿没去上真是亏了。咱们猎了一头鹿塞大哥好身手啊。箭无虚发马上的功夫不逊于苏赫巴鲁了。哎,要是苏赫巴鲁来了就好了,可以和塞大哥比试比试”
    曹颙奇道:“一头鹿”这又不是东北森林里。这周围荒山野岭有些山鸡野兔獐子就不错了,还能有鹿
    “是啊,很大一头”宝雅比比划划地形容了一番,旁人也皆点头说确是一头鹿。
    这里永胜是常去权贵家庄子里打猎的,深知这猎兽实情,荒山野外的,哪有那么多猎物可打。若非是仿照皇家猎场那般豢养野兽专门供打猎,大抵就是庄子管家花银子买来的活物,在主子要去打猎前放到林子里。想来这鹿啊什么地就是曹家管家特地放进去地,想到这些,他这脸上就挂出个心知肚明地笑容来。
    曹颙原也想到这节儿,见永胜笑的古怪,便知自己所料不错,没有在多说。不管是圈地养猎物,还是临时买活物充事,他心里都不赞成。虽说是享受了狩猎的过程,但心理上实在不舒服。
    宝雅犹在哪里兴高采烈的说着这鹿,又说了自己射下的一只兔子。曹颂忍不住插了句嘴赞了她一句,在女子里箭法确实不错。
    宝雅极少听到曹颂赞自己,因此十分得意,自我夸奖一番,而后又说:“其实永佳姐姐的骑射都是极好的可惜了她今儿没能去。”
    正说着,小丫鬟打起门帘,却是永佳和曹颐一前一后进来了。
    曹颐刚才回来先去找了紫晶问了哥哥地病情,而后才过来这边瞧哥哥的,一进门就关切地问曹颙道:“哥哥可大好了”
    曹颙点头说无碍了。曹颐过来仔细瞧了他脸色,这才放下心来。
    宝雅一旁笑道:“我瞧曹颙没什么生病的样子”然后又扭头向永佳道:“永佳姐姐,今儿我们猎了头鹿呢可惜你不在,我刚还和他们说,你骑射是最好的。”
    永佳微微笑道:“你这般替我吹嘘,我可不敢认了。没的让人笑话。”
    宝雅摆手道:“我又没有虚言诳他们。”
    因今儿是曹颐的生辰,等到下午吃了席后,宝雅就嚷嚷着要大家晚上聚在一起热闹热闹,省得如昨夜般各做各的,实在乏味。众人都是爱热闹的,自然赞好。
    因曹颙歇在瑞华院这里,大家照顾他不能见风,就将晚上地聚会定在这边。
    瑞华院位于庄子东路,是庄子地主院之一,正房三明一暗的结构,很是宽敞明亮。紫晶早早地叫人烧了西屋的大炕,房间里弄得暖暖地。炕上拼了两个大些的方炕桌,摆了满满的干鲜果品、点心蜜饯。
    下午开始天上纷纷扬扬地洒起雪来,到晚上越发大了,大家都围着披风提着灯盏从各个院子过来。
    曹颐穿着件绛色梅花缎的衣裳,脸上带着笑,很是有几分寿星的坐派。大家齐聚,十来个人开始分配座次,自然是齐齐地请寿星上座。
    曹颐哪里肯又让永佳、宝雅、秋娘等人上座。众人皆不依,笑着推她上炕坐好。她右手这边。依次是永佳、宝雅、秋娘,紫晶被拉来静陪末座;左手那边是男宾,自然要挨着自己兄弟。曹颙年长,又赶上身子还不很爽利,就让大家让到炕里坐。他的左右边,侧是按照年纪,依次是塞什图、宁春、永胜,曹颂最后。正好与紫晶相邻。
    待到大家坐好。紫晶又招呼两个小丫鬟送上酒。气氛就渐渐热闹起来。
    大家说说笑笑,商量着找些什么乐子。有说击鼓传花地,有说连诗对句的,有说划拳行酒令的,众人意见不一。最后,还是秋娘柔声建议,掷骰子。抽花签。
    这本是闺阁女儿常玩耍的游戏,宝雅与曹颐等人都附和。曹颂听了,不禁目瞪口呆:“那是女儿家玩儿的,我们这些爷们参合什么”
    说得宝雅猛瞪他:“不过是个游戏,哪里就分爷们不爷们的好不容易是我们都喜欢的,看你可敢扫兴”
    宁春因是自家娘子说的,笑嘻嘻地在旁帮着说话。塞什图将几个小姑娘视之为妹,只当是哄她们高兴。自然也不反对。永胜更是没原则地。虽然心里想得与曹颂一样,但是在宝雅与曹颐面前却半分不肯显。
    曹颙靠设在北墙地靠背上,望着眼前此情此景。想到红楼里面地夜宴,却是几分相似。想来这个时代的休闲娱乐少,翻来覆去也就这么几样。
    曹颂反驳一句,却没有得到大家的回应,不禁
    埋怨诸位哥哥实在不够义气。他想要再说什么,抬面带期盼地望着自己,心里原本的那点不情不愿也烟消云散,笑呵呵地对宝雅说:“抽花签,就抽花签我倒要看看格格你是什么花,千万别是鸡冠子啊、狗尾巴花才好”
    宝雅见曹颂肯松口,也不恼他的打趣,皱了皱鼻子,笑嘻嘻地道:“我是什么花不打紧,保佑你抽个牡丹花,那才是真国色呢”
    曹颂被宝雅一句话噎得没话,扬了扬下巴,好一句才憋出一句:“哼,我就不信抽不出不带女儿气的花”
    说话间,小丫鬟送上来一个竹雕的圆筒,里面放着二三十支签子。又送上骰子盒,里面是两个玛瑙骰子。
    谦让了一会儿,还是由曹颐先掷了,是个四点,数到紫晶。
    紫晶接过签筒,笑着说:“倒是沾了姑娘地福气,就让奴婢为诸位抛砖引玉”说着,摇了摇竹筒,掣出一根签来。
    宝雅早等着了,立即伸手拾起,曹颐与永佳两个都侧身去看。签子上画着一株幽兰,提着“墨客知花”四字,下边是一句旧诗:兰蒽芬芳见玉姿。又有小注:花中君子,自饮一杯,上下两人陪饮一杯。
    众人听说是兰花,皆道紫晶当得。秋娘是她上家,曹颂是她下家,两人都对紫晶举了举杯子,各自饮了。紫晶自饮一杯,而后轻轻掷下骰子,一个三,一个五,总计是八点,正好数到宝雅。
    曹颂见了,忙将签筒递过去:“快些,快些,倒要让我们大家好好见识见识”
    宝雅也不扭捏,接过签筒,随手掣了一根,刚要拾起看,被曹颂抢先得了去。
    “琐窗春暮”曹颂举着签子,高声念道:“梨花有思缘和叶,坐中同庚者陪一杯,同月者陪一杯。格格是株梨花呢”
    宝雅听得懵懵懂懂,也不放在心上,只举了杯子,问大家喝酒。曹颂与她同龄,宁春与永胜与她同月,三人皆举杯陪饮了。
    宝雅再掷,却是一个六,数到塞什图。曹颂、永胜等忍不住笑了,塞什图也不计较,笑着从竹筒中抽出个签子。众人看了,只见上面是株荷花,四个题字“不怨东风”,下边是古诗一句“映日荷花别样红”,又有小字注解:得此签者,子孙繁茂,大家恭贺一杯,共同饮一杯。
    花签上,还出现子孙繁茂的话,看来是取“莲蓬多子”的寓意,大家忍不住一阵哄笑。永佳与曹颐等人则暗暗庆幸,幸好没抽到这支签子,否则实在是羞煞人。
    不过是吉祥话,塞什图也不放在心上,举着杯子,与大家共饮了两杯。饮罢,塞什图再掷,是一个三点,数到永佳。
    永佳握着摇了一摇,掣出一根来,上面是一株百合,题着四个字“绝品可寄”,又有诗云:
    几枝带露立风斜。下边的小字注道:共掣者三杯,大家陪饮一杯。
    永佳见是百合花,想到其中寓意,不由得脸上微微发烧。因她年长,又一向端庄,大家倒不好与她说笑,随手放下签子。塞什图与众人陪饮了,永佳再掷,是个十二点,数到秋娘。
    秋娘掣了一根出来,大家看去,上面是株杜鹃,题着“诉于苍穹”四字,也是一句古诗,道是:最惜杜鹃花烂。注云:“在席各饮三杯送春。”
    曹颙听着这注词耳熟,不知为何想起“三春过后诸芳尽”这句话,心里隐隐有些不自在。秋娘为人纤细敏感,也觉得这“诉于苍穹”几字过于悲切,神情中露出几分忧虑来。
    宁春最是有眼色的,知道这是心肝肉没掣到好签子心里犯应,当即笑着道:“这女儿家家的游戏,实在是文绉绉的没情趣,咱们还是击鼓传花,讲几个笑话听听,保准大家肚子疼”
    众人都笑着应了,因一时之间找不到鼓,就用了个小酒坛代替,又取了一支绢制的梅花。宁春先转过身,背对大家,随后用筷子,击打起酒坛来,口里还振振有词:“传花传花,传到谁家传花传花,各个别拉”
    这梅花在众人手中过了两圈,宁春还没有喊停地意思。永胜实在是不耐烦了,伸手推他。偏偏这时宁春道出“停”字,梅花正落在永胜手中。
    永胜正要在宝雅与曹颐面前卖弄,笑着喝了一杯酒,心里却有些犯难。平日间在朋友中说起地笑话,哪里适合在女儿家面前讲起怕是大家还没逗笑,自己就要落得个轻浮的评语,那可实在是得不偿失。为求稳妥,还是讲了个古书上看到的中规中矩地旧笑话:
    有甲乙两人,打算合本做酒。甲对乙说:“你出米,我出水。”乙问:“米若是我的,如何算帐”甲回答:“我决不亏心。到酒熟时,只逼还我这些水罢了,其余多是你的。”
    众人齐笑,都道那甲却是不亏心的,不过是黑心罢了。接着,是永胜转过身“击鼓”,梅花停在曹颂手里。
    曹颂哪里会讲笑话抓抓后脑勺,想了好一会儿,想到宗学里听来的一则笑话:
    有个新媳妇初拜堂,就产下一个儿子。她婆婆嫌丢人,赶紧抱走孩子藏起来。新媳妇说:“早知亲娘如此欢喜,家中大的、二的,何不一发领来”
    这笑话虽是可乐,不过眼下讲来,还是不太妥当。大家应付着笑几声,反不如刚才永胜讲时热闹。
    夜已深了,大家都有些困乏,又说了两句话,就各自回去安置了。
    第一百零三章 老父
    然才是腊月初二,又赶上午后,但因昨日下雪的缘故气极冷。曹颙骑在马上疾驰,只觉得寒风是利刃一半。官道上人烟稀少,只有曹颙与魏家兄弟的身影。
    原本打算今儿在小汤山庄子歇上一日,明儿在启程回京的。然而中午京城府里派人过来,说是老爷到京了,庄先生请大爷快点回府。
    曹颙与众人说了缘故,言道自己要先行回京,大家可以这这边随意玩耍,明儿再回京。大家玩了两日,已经尽兴,便都决定也今儿返程。
    曹颙急着回去见父亲,就将车队托给塞什图与宁春照看,自己带着魏家兄弟先行一步。
    小汤山到安定门有六十里,纵然是快马加鞭,曹颙他们也有了一个多时辰。
    回到曹府时,已经是申初下午三点。
    刚进府门,老管家曹忠就迎了上来。曹颙忙问:“老爷呢”
    “刚用完晚饭,眼下与庄先生在书房说话。大爷是先换了衣裳,还是直接过去请安”老管家见曹颙脸色有些憔悴,不禁有几分担心:“大爷这是怎么瞅着比两日前倒清减了”
    “没大碍,我先给父亲请了安,再换衣服吧”曹颙简单地整理整理领口袖口,往前厅去了。
    前厅门外候着的,是曹寅身边的管事曹元。他是南边府里大管家曹福的长子,曹方的哥哥,小满地伯父。四十来岁。微微有些发福,见曹颙走来,忙打千行礼:“奴才给大爷请安”
    “闹这些虚礼做什么老爷在里面”曹颙伸手虚扶,对他很是客气。
    曹元恭声答道:“回大爷话,老爷在里边的,可需奴才帮您通报”
    “嗯”曹颙点了点头:“通报吧,我来给父亲请安”
    门口的说话声已是传到了书房里,曹寅听闻。便高声问道:“可是颙儿回来了进来吧”
    曹颙应声进了。见到曹寅的那刻。他顿时觉得心酸不已。
    父子自打三月分别。至今还不到一年,曹寅却已经是头发花白,面容枯瘦,却过去大不相同。若不是他腰板仍挺得笔直,眼神依旧带着几分犀利,实在很难让人将眼前这个老者与那个谈笑江南官场数十年的曹织造联系到一起。
    曹颙上前来给曹寅请了安后,庄先生就退了出去。
    曹寅叫曹颙坐了。随口询问了几句,不过都是以往家书中提到的事情。曹颙则问了母亲的身体,与江宁府上的一些近况。接着,就是无声地沉寂。
    想到夭折地幼弟,曹颙对曹寅多了些许怜悯。这个倔强地老头,在大儿子面前摆严父的谱摆惯了,眼下竟不知该如何与儿子相处。同时,曹颙也忍不住检讨一下自己。自打幼年开始。就表现得不像个孩子,对母亲尚有呵护之心,对这个父亲却实在是没亲近过几回。
    打破沉寂的还是曹寅。他略点打探地看了儿子两眼,清咳了几声,然后方开口说道:“茶园子已经上交内务府了,九月时候的事。原本说要问过你的意见的,不过自从你小兄弟去了后,我算是明白了,只有保住了性命才是要紧的。我已经老了,如今又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只要你能平安,我也就别无所求。”说到最后,甚是寂寥。
    曹颙对那茶园本来就没有贪念,又是早就知道父亲有心上交地,因此并没有什么舍不得,只是想到曹家的债务,忍不住问道:“父亲,若是交了茶园,那亏空那边……”
    曹寅见曹颙没有太在意的样子,面上神情也柔和了些,揉了揉眉头:“万岁爷知道咱们家的难处,特意给了恩典,许咱们家再经营三年,内务府三年后方派人接收。另外,还给拨了二十万两银钱,算是买茶园的费用。若是按照前两年的收入看,三年后就算不能还清全部亏空,也剩下不少多少了”
    说到这里,父子两个都松了口气,几百万的债务背着,就像是悬在头上的利剑,如今总算是有点指望。
    气氛不再似刚刚那般沉寂了,曹颙由茶庄想到珍珠那边,眼看珍珠就要有所进益,那收入就算比不上茶园子,也定会很可观地。只是眼下还没有引起世人关注罢了,若是两三年后众所周知,难道还要这样拱手让人不成不知不觉,他说出心中所惑。
    曹寅并不是很担心,笑着宽慰曹颙道:“珍珠那边与茶园大为不同。盐茶之类,关系到国计民生,长久地握在手中,就是犯了朝廷地忌讳。但这太湖珍珠再好,也不过是速成之物,还能够好过东珠不成咱家这类珍珠是做不得大用的,不过是些闺阁饰品罢了,便不必顾及许多。且咱们曹家,置办下一两处产业,也是无可厚非的。因此,颙儿你就不必忧”说到这里,又顿了顿,看了一眼儿子:“只是这养是绝密,绝不能让外人得了去。那郑家地闺女……”
    听了曹寅的话,曹颙自然明白他的用意,无非是纳了郑沃雪,不让养珠之法外流罢了。不过,那人工养珠,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技术含量,不管曹家怎么防范,只要养珠规模有所扩大,那外流是难免的。只要曹家的珍珠上市,引起行家的关注,自然就会出现有心人。
    想到这些,曹颙突然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那就是技术转让。邀请南北的采珠大户,将技术一次性转让给十家八年,可不就是短期之内将未来几年的养珠之利都赚出来。自己成为众养珠户之一,虽然以后的利润薄些,但是却不那样扎眼,也不会成为靶子。
    曹颙对父亲说了自己的想法。曹寅看着儿子,沉吟了许久。虽然不通经营,但是他却听出儿子这法子确实是消弭祸患地好法子。眼见万岁爷日益老迈,若是等到新皇登基,曹家未必会有今日的地位。到时候手中握着赚钱的产业,也难保没有眼红的。真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竟如此通透世情。曹寅心中不知是叹息。还是高兴。自己的儿子已经成了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通过这番长谈,父子两个都觉得彼此亲近了许多。从最开始曹寅提到一次夭折的曹顺后,父子俩谁都没再提及此事。聊完亏空与官场上地事后,曹寅还特地问了曹颂地学业与曹颐地身体。听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次觐见完康熙后,他要带女儿回南边。
    曹颐与曹颂等人回府时,天已经黑了。
    听曹颂所说。这还是大家紧赶慢赶,将巴赶在关城门前进城的。
    姐弟两个,齐齐去给曹寅请安见礼,见了曹寅容貌枯瘦也都吓了一跳。曹颂还好,毕竟是男孩子,又粗心,以为伯父是旅途劳乏至此。曹颐却实在忍不住,落下泪来。曹寅对幼子的疼爱。曹颐尽知。虽然八月发生变故后。她有些精神不定,但是却仍记得父亲听到噩耗回家后就卧床不起的情形。想到当时的情景,再看到父亲的苍老。她怎能不愧疚自责
    愧疚自责地不止曹颐一个,曹寅望着女儿的目光多了些关切:“说起来,还是为父的不是,那时候病着,没有顾上你,让你吃了委屈。你北上这几个月,你母亲甚是想你。京城这边,虽有你兄长在此,但毕竟是没有长辈,你一个闺女也不好多待。等为父觐见完万岁爷,你随我回江宁吧”
    曹颐含泪应下,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欢喜的是父亲还认自己这个女儿,自己将能够回家去见母亲;难过的是就要离开京城,与哥哥就要分开,也见不到宝雅、永佳和觉罗太太等人。
    石驸马大街,平郡王府。
    得知宝雅格格回来,曹佳氏有些意外,这都晚上了,怎么巴巴地赶回来。想着小姑子的脾气,怕是又与谁置气斗口,待到问过,她才知道父亲到京之事。
    宝雅见嫂子竟不知此事,有些意外:“不是说上午到的吗怎么,没该咱们府里信”
    曹佳氏苦笑这点了点头,自己这个父亲,最是刻板守礼,怕是为避嫌,不愿与王府这边走动。虽然实在想念父亲,但是她还真有些怕见父亲。否则,父亲遵照礼法,要对她大礼相见,她这个做女儿的怎么受得起
    见嫂子不说话,宝雅想起一事,随口问道:“嫂子,梨花有思缘和叶是什么意思”
    “梨花有思缘和叶这是唐朝诗人白居易写地江岸梨花地首句,是诗人瞧见梨花花叶相伴,挂念起家人的。”此诗怀着思念妻子的意思,曹佳氏也不好细细解释来。因她知道小姑子平日最不耐烦看书地,不由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昨儿晚上我们抽花签了着,紫晶姐姐抽了兰花,永佳姐姐抽了百合,我抽到的是梨花。签子上就有这句话,还有四个字,什么来着”宝雅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啊,对,是琐窗春暮四字,文绉绉的,却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嫂子的学问,是哥哥都赞的,正好帮宝雅解解”
    曹佳氏受父亲曹寅影响,自幼喜读诗书,手不离卷的,心里思量着不管是琐窗春暮,还是梨花有思缘和叶,都算不得吉祥话,就笑着说道:“梨花,自然是又白又嫩的,可不正合了咱们格格的品貌。”
    宝雅笑着点头:“我想着也是这个意思呢嫂子你不知道,昨儿可热闹了五六个人抽到花签子,却偏偏没有曹颙、曹颂与三姐姐的,我还等着曹颂抽牡丹花呢”
    勇武伯爵府,
    万吉哈和夫人福惠郡主已经是洗沐完毕,准备收拾收拾安置了的。忽然外面来人报说,二爷和姑娘回来了。
    福惠郡主一愣,挥手让给她拆头发卸首饰的两个丫鬟退下去,走到炕边。推了推已经躺下了地万吉哈:“诶,听见没孩子们回来了”
    万吉哈已是半迷糊状态,闭着眼吭了一声:“嗯,告诉他们一声咱们睡下了,叫明儿早上再来请安吧”说完,又没了动静,眼见就要鼾声渐起。
    福惠郡主又气又急,使劲推了他两下。只晃荡得万吉哈睁开了眼。方恼道:“你糊涂了我说的是永胜与佳丫头回来了”
    “嗯……嗯”万吉哈这才醒过神来。皱了下眉:“今儿初二,这么早就回来了”
    “可不是么”福惠郡主嘟囓道,“原当他们能多住上几日的,走时候也说要初三、四再回来的……莫不是和谁的闹了别扭”说话儿也坐不住了,站起身道:“我还是去问问吧,好端端的,别为点子小事生分了……”
    万吉哈忙喊住夫人:“你急什么这都什么时辰了人都回来了。你就是问出什么来,还能把他们送回去不成”
    福惠郡主听丈夫说的在理,可心里还十分不甘,在地上兜了两圈,最终还是坐到炕边,长吁短叹起来。
    对于曹家,起先福惠郡主是不放在眼中的,后听了丈夫地剖析。才重视起曹家。这两日她想起当年丈夫在江宁做总兵时。曾几次去过织造府,那也实称得上一等一地好人家,曹颙生母李氏地气度。也不是寻常贵妇人的比得上的,再则曹颙相貌人品,都是没说的,能够有这样的女婿也着实体面。事情上了心,难免就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万吉哈拍了拍夫人的手,重新阖上眼睛,声音含混地说:“睡吧,夫人明儿再去问。睡吧,啊”说着,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福惠郡主心里装着事,哪里睡得着辗转反侧到二更天才迷迷糊糊睡了,却是没多久又醒来,反复几次才熬到天亮。她吃了早饭没等儿女媳妇过来请安,就自己往女儿这边来了。
    永佳也才吃罢早饭,桌子还没撤下去,见到福惠郡主进来,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忙不迭请安。永佳也要从炕上下来,被福惠郡主按住了。
    福惠郡主笑着嗔道:“可别动了,仔细你那胳膊。”又见桌上四小碟子菇豆皮儿之类素食小菜,一碟子栗子面饽饽,只一碗鸭肉粳米粥带了些荤腥,还没怎么动,她不由皱眉:“怎么吃这些又吃地这样少,胃口不好”
    永佳忙回道:“额娘别担心,是这几日酒肉吃得多了,有些腻烦。加上昨儿晚上回来有些饿,吃了些东西才睡的,却是积了食,早上也就吃不下什么了”
    福惠郡主点点头:“无恙就好。”挥手叫人撤下去桌子,然后坐到女儿身边,拉起她的手,笑眯眯的问道:“这两日玩得可尽兴么你二哥却是个顽皮的,和他们相处可还好没闹什么别扭吧”
    永佳看了眼母亲:“额娘总当二哥是小孩子,都这么大了,哪里闹得什么别扭”
    福惠郡主笑笑:“嗯,没闹别扭就好……”说着,话锋一转,“那怎么……昨儿就回来了你们整日闷在府里可怜见儿的,难得松快两天,玩得好当多玩两日的……”
    永佳见母亲说这等话,那目光那笑容无一不带着深意,不由又羞又恼,抽出手来,低头不语。
    福惠郡主浑然不觉,又拉上女儿的手赶着问这问那,却到底什么也没问出来。
    一会儿,到了各路执事媳妇来回事地时辰,福惠郡主地陪房过来请她。她无奈,只好放了女儿,回正房操持家务去了。
    打发完了领牌回事的人,福惠郡主这才抽空把永佳的丫鬟小喜叫了来,问她这两日姑娘怎样,又问因为什么早早回来了。
    小喜回道:“是曹家老爷昨儿到地京城,曹府那边送信过来,曹大爷便先赶了回去。几位爷和小姐就商量着也一同回来了。”
    福惠郡主听了曹寅上京,不由一愣,忙打发了小喜,自己匆匆回到内室和万吉哈说了。
    万吉哈撂下手中的茶盏,沉思片刻,道:“圣驾去了孝陵,料曹寅这两日便要赶过去见驾的。嗯,这就下份请帖送曹府去。”
    福惠郡主还没反应过来,犹问下帖子说什么。
    万吉哈端起茶盏来,用碗盖撇了撇茶叶,悠然道:“咱们一双儿女到他庄上叨扰多日,论理咱们也当还席。顺便,为曹寅洗尘。”
    第一百零四章 出京
    府,大门外
    马连道因被夫人逼得紧,日日关注曹寅上京的动态,初二这日得了消息知道人到京畿,偏公务繁忙抽不得身,初三这日又是忙了小半天才得了空。
    因圣驾不在京里,马连道料到曹寅是要赶去孝陵那边面圣的,生怕他就此从那边直接回江宁去,便匆忙赶来。他心里盘算着,怎么的也得抢在曹寅走之前见上一面,把儿女之事敲定。
    才进胡同口,马连道就先打发一个随从过去递拜贴,自己整了整衣冠,慢悠悠催马过去,好显得不那么急切。
    那随从却是快马到了门前,翻身下马捧着帖子递到门上,先自报家门,然后言说马大人特来拜见江宁织造曹大人。
    门房接待的小厮先听说内务府马家,还高兴来着,只道财神婆来了,结果后面听说是马大人求见老爷,热情登时退了个干净。这马大人来过两次,却是一文钱也没赏赐的,还有一次他牵马慢了些被马大人一个跟班随从骂了两句,实在是心下有怨。
    想到这些,这小厮的态度就有些含糊,只说大人不在,就想打发了那随从。
    那马家随从趾高气扬地,说上两句留下拜贴、改日再来拜会之类的话。小厮随手接了拜贴,自然也是一般没有分量地客套话。
    马家的那人因自己是三品官的近身随从,平素颇有体面,大部分人家的管家执事都待他客客气气地。今儿却似没被曹府这么个低三下四的门房小厮看在眼中,心下有气。不过,因跟着大人出来,实不好发作,他冷笑着看了那小厮一眼,便要上马去告知自己大人。
    忽然马蹄声起,一骑黑鬃马驰到门前,马上下来个身着素白缎面皮袍的男子。招呼那小厮道:“这位小哥儿请留步……”说着。取出一只四角包金的紫檀木拜匣。双手托了,言道是勇武伯爵府的请帖。
    这小厮对“勇武伯爵府”五个字是最熟的,满府上下,谁不知道他家公子小姐都和自家三位少主子极要好的又见那男子衣着坐骑都不凡,说话又客气,知道是位管事,他忙笑脸迎上去打千儿请安。恭恭敬敬接了拜匣,又客气两句说老爷大爷一早就离府了。
    马家随从在旁看了,气了个半死,但对方是伯爵府的名头,又是有极有气派光那拜匣,翻遍马府怕也早不出个角儿来。当下只好忍了,腹诽不已,打马迎上正往这边来地马连道。和他回了曹寅不在。
    马连道料想曹寅是见驾去了。心里颇觉得可惜,却也无计可施。唯今,只担心没请来曹寅回去。如何向悍妻交差。
    出了胡同,马连道正和一个锦衣骑马男子走了个碰头。双方都觉得有些眼熟,却都想不起是谁,便错马擦肩而过。
    那锦衣男子乃是平郡王府一个外管事,受讷尔苏地命来请曹寅过府地。刚刚在胡同口瞧见马连道身着三品官服,忍不住就瞧了两眼,只觉得眼熟,待要到了曹家门口,却是正经碰上了个熟人。
    “老鄂”锦衣男子高高兴兴冲那完颜府来人喊了一嗓子。
    老鄂见了他,忙翻身下马,打千儿请安道:“请索爷安”完颜府和平郡王府也是常有走动的,因此两家有头有脸的管事们彼此都认识。
    索管事笑呵呵地说免了,问他来做什么,老鄂回说到曹府送个请帖。两人寒暄了几句别过,索管事径自到了曹府门前。他一报号,门房小厮们忙不迭将他迎进去,说了老爷见驾去的事。
    索管事听说岳家老爷不在,也就不呆了,只把平郡王相请岳父的话说明白,便告辞出来。
    出大门时,因想起来在胡同口遇到那个眼熟的三品官,索管事随口向小厮打听。
    小厮便告诉他是内务府广储司的郎中,索管事想了想,好像是和他打过一次交道,难怪瞧着眼熟,也就抛诸脑后,回府复命去了。
    石驸马大街
    讷尔苏听了索管事地回报,就往内院来告诉福晋曹佳氏知道。
    曹佳氏听说父亲今儿就去见面圣了,不由红了眼圈。讷尔苏忙揽了她,劝慰说:“我知你是想念岳父,但你也知岳父最是忠君,自然是先公后私的。他老人家见了圣驾还是要返京的,咱们又不是请不到他了,不过迟个两天罢了”
    曹佳氏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本是抱着希望今日能见到父亲的,现在难免失落。她拭了拭眼角沁出的泪珠儿,又开始担心父亲的身体。这寒冬腊月的,千里迢迢地打南边过来,还没歇上两天,就又要奔波,怎么也是五十岁多岁的人,怎受得了除了担心父亲,还有曹颙那边,听说在温泉就是着凉地,病还没还利索,又陪着父亲出行。
    听到妻子担心岳父身体,讷尔苏自然少不了一番劝慰;又听说担心曹颙,不由笑道:“我地好福晋,这操心的实在过了些。咱那弟弟,是个精心人,不过你这做姐姐的担心,他也会想着照顾岳父地。至于那小子,却是结实着呢便不是铁打的,也比寻常人壮上几分。只你老当他眼珠子似的,怕他磕怕他碰的。”
    曹佳氏不满地看了看丈夫:“颙儿打小儿身子就弱,近几年才慢慢好些的。父母不在身边,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疼他,谁疼他”
    讷尔苏知道妻子心里不痛快,便忙换了个话题勾她开心:“你不知道,岳父这才进京,就有拜会的人堵到门口了刚才老索说,瞧见了内务府郎中马连道亲去拜会。此外,勇武伯爵那边也派人下了请帖要请岳父”
    “内务府马家”曹佳氏微微皱眉,轻哼了一声:“他是妄想。”
    讷尔苏本想借由逗妻子开心。却不成想让她皱了眉头,刚想哄两句旁的,就有人来报访客登门。他只得拍了拍曹佳氏后背,好言安抚两句,出去待客。
    拧了条热手巾递过来,曹佳氏接了擦了脸,又补了妆时见过一面地马连道夫人田氏,她轻轻摇了摇头。忍不住自语道:“真真是妄想”
    弄书笑道:“福晋别和不相干的人置气了”
    “怨不得我生气。”曹佳氏道:“这马家死乞白赖地把女儿塞过来。好不腻味当初他们家人就有些不知礼。如今越发不堪。四月里母亲过来时,那马家太太竟大咧咧地带着闺女撵到咱们王府来拜会母亲”
    弄书想了想:“听福晋这么一说,奴婢就记得了,可是那位音量略高、说话极快的太太我瞧咱们太太也是不喜她的。”
    曹佳氏点头道:“可不就是她吗,像个炮仗似的虽然始终挂着笑模样,但是却没有眼色,别人正说着话。她那边噼里啪啦一串儿都插上来,兜着弯子地提当初说两家联姻的事。虽说颙儿小时候,他们曾提过一次,但父亲母亲都没回话。那时都是奶娃娃,哪里就定得了姻缘因两家的老交情,若是这会子她家闺女出落得好,配得上颙儿,这亲事自然也有商量。不过。眼下……”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本就品貌不出色,又摊上这样的娘亲,倒可惜了马家地大姑娘”
    弄书笑着说:“大爷是个出挑地。哪里是寻常女子配得上地”
    曹佳氏听了这句甚是满意:“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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