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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山寨主第1部分阅读

    作品:温柔山寨主
    作者:季洁
    男主角:卫韶枫
    女主角:云少蓉
    内容简介:
    传说中的云岫山里,有著许多穷凶恶极、杀人不眨眼的山贼,
    但卫韶枫想不透,他只是路过此地,怎么就变成山寨主了
    不仅有许多恶霸自愿跟随他,还被迫娶一个女子传宗接代
    虽然这娘子看来秀色可餐,但怎么像只母老虎野蛮不讲理……
    他堂堂一个山贼头子,岂容她在这个“抢劫圣地”撒野叛乱
    看来,他非得动用“私刑”,才能制住这个目中无人的娘子
    云少蓉重情、重义,为了解救庾县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凭借著一身的好功夫,直捣云岫山这个大贼窟
    只是她想不到,这贼窟的头子竟是个风度翩翩的书生
    不仅对她温文有礼,还说与她共结连理是他最欢喜的事……
    哼这贼人一定是披著羊皮的狼,她势必会揭穿他的伪装
    正文
    楔子
    “云岫山”位于庾县境内,因终年云雾缭绕,让人难窥其山貌。
    其山尽是奇峰峻崖,苍松古柏遍布成林,飞泉水瀑处处可见,幽壑深谷、地峻势险,若非必要,没有人敢冒险入山。
    而在这层神秘面纱的防护下,有个意外滋长、壮大,并占山为王的“卧罗煞”山寨。
    多年来,出没在山间的“卧罗煞”山贼,不时抢劫过路商旅,纵横于山林之间 。其神出鬼没及剽悍的行事作风,让人闻风丧胆。
    当地官府虽曾出手整治,却不敌山贼作乱,束手无策下,只有发出警告,请入山百姓自求多福。
    于是,在天然及人为这两大因素下,“云岫山”被称为山险、水恶、人心黑之山。
    只是,即便山贼凶悍的传言传得沸沸扬扬,但正欲前往霞华镇学堂教书的卫韶枫,却因为私塾开课在即,不得不孤注一掷,涉险入山。
    因为曾听闻山贼凶悍的传言,卫韶枫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然而入山已整整十日,他非但没遇上山贼,感受到的却是山花盎然绽放、满山幽香的烂漫美好。
    这让他对“云岫山”的灵秀出尘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日,在离霞华镇仅一日路程的山岭土道间,他顿下脚步,如释重负地朝身侧的景致发出一声喟叹。“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登高远望,山势雄峻、天高云低,漫天嫣霞洒落在犹如一方素格的霞华镇,增添了万千气象。
    炯然眸底映入这个壮丽景象,让学富五车,自幼饱读诗书的卫韶枫,心头登时充斥一股说不出的万丈雄心。
    只要再过三日,他便可进入霞华镇,进行教化人心的伟大圣职了
    在卫韶枫览看远景、心生感动之时,毫无征兆地,一片厚重乌云竟随风缓缓移至他的视线范围。
    卫韶枫敛眸愣了愣。“要变天了吗”
    话落不过半刻,黑压压的云层盖住了原本晴朗的湛蓝天际,纷纷落下绵密的急雨,劈里啪啦的雨点落在他的湛青色衣袍上。
    卫韶枫神色倏地一凝,撇嘴苦笑。“不是吧”
    怕包袱里的书册淋湿,他改将肩上的包袱抱在胸前,朝四周张望了一番,亟欲在这荒郊野岭之地,寻得避雨之处。
    滂沱的雨势不容他多想,转瞬间他全身都被淋湿,让他不得不赶紧加快脚步,觅一处地方避雨。
    在一片疾风骤雨的肆虐下,山道已是一片泥泞,被雨淋得一身狼狈的他,脚下沾满了厚厚的泥巴,湿滑的脚步在雨中显得寸步难行。
    可恶这天候实在荒谬得紧卫韶枫暗咒了一声,眼前那条向前迤逦蜿蜒的黄泥土路,在雨幕的笼罩下变得模糊。
    他抹开打在脸上的雨水,想努力辨清方向,深怕一个眼花,便会误坠万丈深渊之下。
    在卫韶枫忙乱之际,身后竟突兀地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回头望向冒雨而行的马队,卫韶枫只得将身子紧贴山壁,让道而立。
    没想到一个踉跄,他沾满泥泞的脚一滑,身子竟往那悬崖坠去。
    “啊”他大叫,情急下捉住山道边的老树,希望能稳住身子。
    只可惜他只是一介文书生,只抬过书篓子的长臂哪堪如此折腾,不过半刻,扣握住老树的十指已被粗糙的树皮磨得发热、刺痛,手臂也开始发酸、涨痛着。
    唉可惜他满腹的抱负、理想,看来要魂断“云岫山”了。
    支撑不了的手一松,他发出一声椎心裂胆的惨叫,藉以缅怀在人间的最后一丝余音。
    “找到了,人在这里”
    倏地,在卫韶枫即将放弃之际,一双粗如巨桩的健臂突然握住他的手臂。
    他费力的睁开眼,想摆脱雨丝扎眼的纠缠,却无济于事。
    不过须臾,撼天蹄声逼近,一阵阵勒马嘶啸的声响伴着雨声落入耳底。
    尚不及厘清状况,他猛的一个劲被对方拉拽上马。
    原本他的意识还算清醒,无奈对方这个粗鲁的动作,让他的肚腹撞上马背。
    蓦地,痛意袭来,在一阵天旋地转下,他脸色一白,来不及喊痛出声便晕厥过去。
    “少寨主”
    “少寨主”
    隐隐约约中,意识模糊的卫韶枫想,他此刻或许置身在马蚤动不安的噩梦中……
    第一章
    时正初夏,晴朗的天空可以偶见如纱若絮的云丝,清淡的随风飘移。
    花园里的芍药开得极美,在蝶影翩翩及唧唧蝉鸣的点缀下,为宁静的午候添了一点夏日气息。
    闺阁里,云少蓉左手拿剑谱、右手拿剑比画着。“气灌指尖喝”
    小丫头纯儿甫踏过门槛,感觉到一阵劲风迎面扑来,赶紧缩头歪脖子地喊道:“小姐饶命呀”
    云少蓉微微皱起柳眉,斥着。“纯儿,没事别乱冒出头来,多危险呐”
    纯儿噘起嘴,一脸无辜地哝着。“纯儿不进来伺候小姐,要上哪去呀”
    “去、去、去,不用伺候。”她练剑练得正起劲,哪还需要她伺候哩
    纯儿瞥了主子一眼,不消多想,也知道主子心里的想法,她微笑提醒。“如果纯儿没记错,小姐这时候该绣花了吧”
    觑了贴身丫头一眼,云少蓉哀怨地道:“坏丫头,你非得这么扫兴吗”
    她练剑都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绣那什么鬼花
    “为了不让小姐再惹老爷生气,纯儿甘愿当坏丫头。”
    她的主子云少蓉,是庾县县令云大辅的掌上明珠。
    不似一般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云少蓉手中不拿针也不拿笔,擅长的是舞刀弄剑。
    因而不时可见她独自一人,练些不知打哪得来的奇怪武功招数。
    或许正因为如此,云少蓉不若一般大家闺秀白皙,她的肤色是像桂花蜜般的健康、明亮色泽。
    蛋形脸儿上嵌着一双清澈坦率的杏眸,一瞧便知是藏不住心事的性情。
    微微上扬的丰润唇瓣微翘,像随时挂着笑容,全身上下有一股活泼俏丽的自然气质。
    云县令为了让这个个性大剌剌、粗鲁的心肝儿早日觅得好归宿,在几番训诫不成后,唯有强逼女儿“弃武从文”,安安份份当个“正常”的好姑娘。
    而这个“监督”主子成为“正常”好姑娘的重责大任,自然落在云少蓉的贴身丫头纯儿身上。
    云少蓉翻了翻眸。“真不知爹是让你吃了什么药,怎么把你教得这么听话。”
    “身为云家奴仆、小姐的贴身丫头,听话是应该的。”纯儿理所当然地开口。
    “唉”云少蓉深深叹了口长气,无言以对。
    “小姐还是赶紧开工吧要不,让老爷知道小姐整天练剑不绣花,定是要罚纯儿顶水盆的。”
    云少蓉闻言,沮丧地垂下纤肩,怨怼地喃道:“纯儿,你别逼我嘛”
    纯儿不为所动地把放着针包、绣线、剪子的小竹篮及绣花绷子给取了出来。“小姐的幸福就是纯儿的幸福。”
    “学会绣花就能得到幸福我才不信那一套呢”她冷嗤了一声。
    “姑娘家都得要会做些针黹活儿才好,小姐快把剑收好。”纯儿与主子相处久了,自有一套应对方式。
    云少蓉晶亮的杏眸对着那些姑娘家的玩意儿,开始挑三拣四了起来。“真不懂是谁发明这么无聊的玩意儿,瞧这针,细得跟牛毛似的,我刺不了几下,就把针给折断了,还有这绷子也不够结实。”
    “针断了可以再换新的,至于绣花绷子,纯儿已经到打铁铺订了个铁绷子,相信以后就不怕绷子被小姐弄坏了。”
    她知道习武之人的力气本来就大,也知道主子往往还没绣出一条线毛虫,便可以把针啊、绷子啊给弄坏。
    因此她早就有先见之明,趁早走了趟打铁铺,差人做了铁绷子。
    瞠大杏眸,云少蓉倒抽了口气,这下子不得不佩服纯儿恪守“身为云家奴仆、小姐的贴身丫头”的人生宗旨。
    “算了,绣就绣呗”她俐落地甩剑入鞘后,直接把剑抛给纯儿,豪迈地说:“快收好。”
    未料及主子突然把手中的玄铁墨剑丢给她,她直接被那把重剑给压倒在地。“啊小姐,剑好重,呜……”
    她虽然是个丫头,做惯了粗活,养了不少蛮力,但真要抬起一把重剑,可真会要了她的小命。
    瞧纯儿柔弱得不堪一击的模样,云少蓉感慨良多地抚额轻叹。
    “纯儿,你缺乏锻炼”
    “是小姐把自个儿锻炼过头了。”
    “是吗”不费吹灰之力便拉起纯儿,再拿起剑,云少蓉露出明媚的笑靥,颇得意地回应。
    纯儿呜咽了一声,实在不知该拿主子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云少蓉眯起眸,敏锐地捕捉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有人”
    这些年来,武功益发增进之时,她听声辨位的功力也跟着益发敏锐,依着脚步落地的力道,她轻易就辨出了来者。
    “啥”看着主子分毫不差地将重剑甩回墙上的饰架之上,再俐落地拿起绣花绷子,温雅地倚窗而坐,纯儿一头雾水的愣在原地……
    未多时,云县令推门而入,诧异地瞪大眼,定定地看着女儿
    只见云少蓉垂敛美目,两指捻着绣花针,婉约地在发鬓边轻画了两下后,低头绣着花。
    银色的绣花针,随着姑娘起落的纤指,在大好的日光下,发出刺眼的银光。
    奇迹啊……瞧精力充沛的女儿此时一副大家闺秀,捻针绣花的模样,云县令眯着眼,眼角沁出感动的泪光。
    早些时候他还后悔把一身武艺传授给女儿,以致造成她今日过度醉心武学的结果。
    无奈,在他惊觉事态严重时,一身好武艺的女儿,已被他调教得比一般闺女更加飒爽、豪迈。
    这些年来,女儿成天把打打杀杀的事挂在嘴边,最大的心愿便是成为行走江湖的侠女,若再这么下去,已至适婚年龄的云少蓉,会因为没半点姑娘家的模样,而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就是如此,他才不得不逼她“弃武从文”。
    “咱们少蓉终于开窍了……开窍了……”
    收回水葱般纤嫩的玉指,云少蓉佯装诧异地唤道:“爹爹,您几时来的”
    云县令耳底落入女儿又轻又柔的问话,一瞬间恍然,好半晌才回过神道:“刚到、刚到。”
    瞧爹爹吃惊的模样,云少蓉朝贴身丫头努了努下颚。“纯儿,你还杵在那儿发什么愣,快去帮老爷斟杯茶。”
    在自家主子出神入化的“变换”下,纯儿赶忙回过神,替老爷斟茶。
    云县令兀自陷入教化女儿成功的喜悦里,偷偷觑了眼绣花绷子上的花样问:“少蓉几时可以帮爹爹绣个荷包”
    荷包云少蓉顿下手中的动作,眨了眨眸,不发一语。
    霍地,大眼瞪小眼,气氛整整凝滞了好半刻
    “心肝儿,怎么了”云县令小心翼翼地问。
    云少蓉娇俏的脸庞堆满隐忍的笑,微眯的杏眸中隐藏着凶光。“爹爹,您会不会想太多了”
    “爹爹的要求很过分吗”云县令捻了捻胡须,一脸不解。
    “不过分,既然是爹爹要的荷包,蓉儿自然是要将对您的爱,一针一线缝进荷包里。”她说得咬牙切齿。
    云县令怎么听,都觉得女儿这番话刺耳得很。
    但他依旧将方才入耳的语调认定为是自己的错觉,兀自让感动的情绪,左右着他的心境。“说的是,爹爹的心肝儿、爹爹的好蓉儿……爹爹好感动……”
    怔怔地将茶递给老爷,纯儿满脸讶异,俨然不知该说县令大人太好骗,又或者是千金主子演技过人。
    微凉的风徘徊在山间,不经意吹落了山间晚谢的春樱。
    粉红色的花瓣随风轻扬,飘进半敞的轩窗,落在榻上男子挺直的鼻梁之上。
    微弱的光透过窗棂洒落,那光影落在男子挺直鼻梁上的粉色花瓣,衬着男子白玉般的肤色,像幅美丽却诡异的画。
    “唔……少寨主变了。”立在床榻边那身材魁梧如山、满脸落腮胡的壮汉酌量地低吟了一声。
    “都过了十年,样子自然不一样了。”双手交握在胸前,悠哉倚靠在床柱旁的白衣男子跟着说。
    壮汉歪着头,打量少寨主俊秀温雅的睡容,不敢置信,不过才十年的光景,记忆里的野男孩竟会便成这副模样。
    “唔……像娘儿们。”壮汉落下断语。
    白衣男子闻言,眼皮子撩也不撩地淡道:“像不像娘儿们不重要,现下最重要的是让少寨主歇着。”
    壮汉惊道:“都睡十来天了,少寨主再不醒,老大说不定会吼聋你的耳。”
    “那也没法儿。”白衣男子耸肩,一脸听天由命的模样。
    “呿天底下还有像你这般不负责任的大夫。”
    薄唇绽出一抹温雅的笑意,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我这不负责任的大夫,可是卧罗煞的药王神手。”
    壮汉冷笑两声当作回应,正打算伸手捻去少寨主鼻头上那片花瓣时,榻上的男子陡地睁开双眼。
    “呃”壮汉倒抽了口凉气。
    眼底落入虎背熊腰的黑脸大汉,卫韶枫猛然发出一声惊叫地跳下床。“熊”
    “甭惊、甭惊我是陆本魁,不是熊。”壮汉急忙解释着。
    一脸惊慌的卫韶枫眨了眨眼,颤声复诵着。“不是熊”
    “呵、呵对、对,不是熊,我是人”陆本魁露出一口大白牙,藏在落腮胡里的厚唇扬着喜悦的弧度。
    白衣男子见状,急切地道:“既然少寨主醒了,就让属下替您把把脉吧”
    卫韶枫狭长的凤眸颤了颤,微扬的剑眉疑惑地轻拧着。“少、少寨主”
    陆本魁点头如捣蒜,那语气显得好不得意。“少寨主运气背了些,正巧遇上这场暴雨,差点就要跌下深崖,幸好咱及时拉住您”
    “我……差点就跌下悬崖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轻蹙起眉,按压着鬓边的岤位,脑中仍旧茫然。
    展豫怔了怔。“少寨主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卫韶枫压抑着头痛的感觉,低敛眉,努力回想着,无奈脑中的思绪越是混乱。
    霍地,他猛地一震。“等等,你们方才喊我什么……少寨主”
    见他这反应,白衣男子与陆本魁互觑了对方一眼后,不疾不徐地道:“是少寨主,有问题吗”
    两眉略沉,卫韶枫又揉了揉眉心,不解地问:“那我认识二位吗”
    陆本魁顿了顿,犹豫了好半刻才道:“说认识也算认识,要说不认识也行。”
    十年前,目不识丁、无恶不作的老寨主风运雷,为了让独生子风旷淮接任寨主之位,于是未雨绸缪地将他交给一个文韬武略的道士,一道学武功。
    风旷淮与寨主老爹相约十年后相见。
    但未料及,在少寨主归寨之日,山里忽然下起暴雨,若不是陆本魁领着手下出寨迎接,此刻风旷淮怕是已命丧黄泉。
    而少寨主离家时才十岁,转眼也过了十年光景,怕是记不得他们了吧
    因为他撂下那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卫韶枫被这状况给搅糊涂了。
    白衣男子听到陆本魁这答案,无奈地摇头。
    “我是卧罗煞人称药王神手的展豫,这大黑胡子是黑面虎,陆本魁。”
    “药王神手、黑面虎……”怎么这些封号听来颇为诡异
    暗暗打量着眼前气质迥异的两名男子,卫韶枫小心翼翼地问:“卧罗煞是做什么的”
    迟钝地感觉不出卫韶枫的恐惧,陆本魁挺起胸,得意的咧嘴大笑。“哈哈哈咱们这儿是山贼大本营”
    “山、山贼大本营……”
    蓦地,卫韶枫浑浑噩噩的头脑稍稍理出了些头绪,没料到自己竟会与山贼有所牵扯。
    “我是山贼大本营的少寨主……”他惨白着一张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是卧罗煞的少寨主
    似笑非笑的盯着眼前样貌俊秀,浑身透着一股卓尔不群气质的少寨主,陆本魁安抚地朗道:“少寨主您十年未回寨,对寨里陌生是正常的。”
    “是吗”卫韶枫充满疑惑地思忖着。
    “完了”展豫不似陆本魁的粗线条,一见这状况,他瞬即知晓,少寨主前些日子在雨中伤得可不轻。
    陆本魁侧眸瞥了他一眼。“什么完了”
    “少寨主失忆了”
    半晌,陆本魁率先爆出狂笑,将展豫的话当成笑话。“哈哈哈头顶不过撞个小丘,哪那么容易失忆,我想少寨主肯定是日夜奔波,再加上惊吓,所以才有些语无伦次。”
    展豫翻了翻眼。“呿到底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唉呀你他奶奶的展豫,老子说说不成吗”
    听着两人斗嘴,卫韶枫有些摸不着头绪,只觉脑中的思绪有如脱缰野马,已完全乱了方向。
    为什么……他会对自己的身分没半点印象
    难道,他真的失忆了
    在他深思之际,门外霍地传来一声急切的嗓音,伴随着颤巍巍的脚步声。
    “风小子醒了是不是”
    “老大您别急、小心门呐”
    一道身着褐色布衣的老者冲进房来,后面紧跟着几个男子。
    老者闻言一怒。“老子不用你们帮”
    半年前他误中官府埋伏,被打瞎了双眼,以致失去往日的威风。
    迫于无奈,这半年来他只能将所有寨务交予武功最好的陆本魁,自己则坐壁上观、镇守山寨。
    老者那声恶嚷让卫韶枫傻了眼,唉这寨子里难道没一个可以放轻音量说话的人吗
    一见到老者,陆本魁与展豫恭恭敬敬地道:“寨主”
    “风小子醒了是不是”
    “风”小子听那呼唤,卫韶枫倏然一惊,好熟悉的字,他常隐约觉得有人这么叫他……
    “是少寨主醒了,只是……”
    风运雷抖动着灰白浓眉,朗声笑道:“呵都睡了十来天,也该醒了。”
    展豫脸色一沉,恻然地附在老寨主的耳畔轻语。“寨主……少寨主有可能患了失忆症。”
    “失忆”
    “少寨主应该是在我们从深崖救他上来时撞伤了脑,才暂时失去记忆。”展豫沉声道。
    风运雷激动地吼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他盼了十年,好不容易盼到儿子学成归寨,哪里能接受儿子失忆的事实。
    “寨主您别激动,让展豫试着开几味药,只要少寨主脑子里的瘀血散了,记忆自然就会恢复了。”
    不知两人交头接耳说些什么,卫韶枫看着方面大耳、相貌威武的老者,一脸茫然。
    就在此时,风运雷一双巨掌拽住他的手臂,紧握的力道几要将他的手给拧断。
    “唔……”卫韶枫吃痛出声。
    风运雷闻声,发出诧异的雷声巨吼。“你不会连武功都失去了吧”
    卫韶枫怔了怔,他会武功吗
    “寨主,少寨主这些状况应该只是暂时性,不碍事的。”展豫出声解释。
    风运雷松了口气。“好那先养伤要紧,待你身体恢复了,阿爹再把寨主的位置传给你”
    将寨主的位置传给他那那那……他不就成为万恶之首卫韶枫心中猛地一抽,缄默了好一会,才挤出僵硬的语句。“不,我不……”
    感受到他的为难,风运雷激动地颤着嗓打断他的话。“好、好阿爹知道、阿爹知道先让阿爹瞧瞧你长大了多少。”
    光阴荏苒,一想到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分隔十年的儿子,他心里的激动与感慨不可言喻。
    莫名的,听着老者苍凉激动的语调,卫韶枫的心头塞满陌生而混乱的情绪,感到茫然。
    瞅着眼前的老者,卫韶枫心里震动不已。
    眼前这年近半百、瞧来威严的老者,竟是他的爹……
    第二章
    霞华镇 翠流居
    热闹的南十字大街,人声鼎沸。
    漫不经心瞧着街上的景象,宋于柔单手托着香腮,微微恍了神。
    瞅着好友,云少蓉纳闷地问:“近来镖局很忙吗”
    “不忙。”
    “累吗”
    “不累。”
    “烦”
    “还好。”
    “喔”云少蓉轻蹙起眉。“那你发什么呆”
    宋于柔收回视线,微侧螓首,柔声说道:“我爹要我嫁人。”
    云少蓉眨了眨眸。“嫁人嫁什么人”
    人人都知道,宋于柔是霞华镇“凛然镖局”,总镖头宋五郎的掌上明珠。
    宋五郎生性粗豪,对姑娘家的事一窍不通,唯独对这独生爱女千依百顺,由于过度宠爱疼惜,把宋于柔养成了比皇亲国戚家的千金小姐还要娇贵的个性。
    由于云、宋两老私交不错,因此她与宋于柔打小玩到大,有着如亲姐妹般的情谊。
    乍闻宋五郎要把女儿送出阁,云少蓉险些没放声大笑。
    不似云少蓉夸张的反应,宋于柔一派轻松地捧起杯子,啜了口上等香茗,细细品尝了一番才道:“卧罗煞少寨主。”
    她那细致轻柔的语调似抚过天地的微风,抚得人心醉神怡。
    “卧罗煞少寨主”云少蓉反射性地抬起头,瞠大了眸,吃惊嚷道。
    宋于柔点头,嘴角噙着笑。“是啊就是卧罗煞少寨主。”
    “那个专门在云岫山抢劫商旅的山贼窟卧罗煞”
    “是啊”
    见她神态自若,云少蓉黠亮的澈眸兴味十足。“柔柔,你打什么鬼主意”
    别瞧宋于柔气质优雅的模样,真要她大姑娘使起性子来,那失去理智的蛮横,可不是一般大男人可以招架得住。
    她愈想愈是诡异,打从心里认定,依宋于柔这娇贵的性子,绝不会允许自个儿嫁给贼头子的。
    菱唇悬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宋于柔莞尔一笑。“我哪能打什么鬼主意至多不嫁罢了。”
    哼她才没疯到嫁个贼头子呢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花样她都没试过,说不准这回可以试试,慢条斯理轻啜了口茶,宋于柔心里暗忖着。
    云少蓉闻言噗哧笑出声。“我就说嘛你可不像个乖女儿。”
    “什么话呐”她娇嗔了好友一眼,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明媚风情。
    鬼灵精怪地朝她皱皱巧鼻,云少蓉戏谑道:“柔柔啊别忘了咱们可是一块儿长大的好姐妹,你想什么我岂会不知道”
    宋于柔淡淡勾唇,没反驳她的说法。
    “不过说也奇怪,你爹怎么会突然做主,要把你嫁给卧罗煞少寨主呢”
    虽说镖局生意需与绿林“合吾”注一,但宋五郎会与“卧罗煞”攀上亲事,着实不寻常。
    “听说是指腹为婚的亲事。”宋于柔漫不经心地开口。
    “唔……这么说来,你爹真的同卧罗煞寨主拜过把子”这倒有趣。
    “这绿林与镖局原本就是相依而生的生意,会识得很正常。”宋于柔轻描淡写地开口,语气淡然。
    云少蓉啐道:“呿,识得是一回事,成为亲家又是一回事,婚姻大事又不是儿戏,哪能像这样胡乱凑对呢”
    “少蓉,我有个想法,你想不想听”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好友,宋于柔缓缓问道。
    在好友温柔眸光的注视下,一向大剌剌的云少蓉竟感到惶惶不安。“等等……你这眼神让我感到十分害怕……”
    她黛眉轻挑地觑着云少蓉夸张的表情,好笑地说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云少蓉冷啐了她一声。“吃人不吐骨头,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若不是她太精明、太了解宋于柔,怕是被卖了还不知道哩
    经她这么一说,宋于柔不怒反笑,脸上漾出温甜的笑容,娇柔的笑音揉着丝淡淡的得意。
    “说吧你打的鬼主意是什么”云少蓉一脸戒备地问。
    “我听说近来朝廷下了旨令,要你爹尽快歼灭流匪、山贼,整顿庾县治安,是不是”
    偏着头,云少蓉一时间还没意会她的话。“是啊我爹为了这事烦透了,而我为了这事也烦透了。”
    衙门里人手严重不足,她曾自告奋勇要顶替缺位,当个威风神气、济弱扶倾的女捕快。
    然而,所有的豪气干云,却在爹爹写满无奈的严肃脸庞下噤了声。
    一抹笑意悄悄跃上她的唇畔,宋于柔不疾不徐地笑道:“你的武功再怎么好,终究是个姑娘家,在外抛头露面总是不妥。”
    云少蓉冷哼了一声。“当朝有哪条明文规定,姑娘家就不能当捕快,不能与男子一样”
    一提及这事,她就有一肚子气。
    许是太了解彼此,宋于柔方才那话儿虽说得不经意,却轻而易举勾起云少蓉的兴致。
    沉吟了好半刻,宋于柔才问:“让你一偿宿愿如何”
    云少蓉清亮的明眸微愕地眨了眨。“你的意思是……”
    她俯身贴在她的耳畔,低声说着。“在我出嫁当日,将我劫走。”
    “将你劫走”云少蓉吃惊地扬高语调,瞅着好友。
    宋于柔认为,父亲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她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烂把戏,还没能改变爹爹心意的话……那好友云少蓉便能帮她摆脱嫁进山寨,当个压寨夫人的活棋。
    “你先随着迎亲队伍进山,待花轿进山、确定卧罗煞的位置后,你就将我劫走,再将卧罗煞的确切位置给你爹,让他能一举攻寨,剿除卧罗煞。”
    云少蓉微微一顿,嘴角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弧。“柔柔……你好诈唷”
    只要剿除“卧罗煞”,宋于柔和少寨主的婚约就不存在了。
    除此之外,她劫走宋于柔、入山探勘卧罗煞的所在位置,也可过足当侠女的干瘾,何乐而不为呢
    “怎么这计划如何”宋于柔问。
    深思了好半刻,倏地,一个让云少蓉精神为之一振的念头闪过。“我觉得需要小小修正一下。”
    “修正什么”这下换她感到不解了。
    “我随着迎亲队伍进山,再代你嫁进卧罗煞”云少蓉兴致勃勃地做了这个决定。
    “什么你要代我嫁进卧罗煞不可以、不可以这太危险了……”
    在宋于柔失控前,云少蓉伸手捂住她的嘴。“柔柔,嘘”
    宋于柔一脸惊愕地眨了眨墨睫,低声说道:“你不能做这么冒险的决定”
    “呿什么危险难道你没听过不入虎岤、焉得虎子吗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切探查出卧罗煞的位置。”
    思及此,云少蓉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耀眼了。
    “不、不,这还是太过冒险了。”
    “你的计划才冒险呢若我失手,劫不走你怎么办”
    宋于柔骇然地娇呼了一声。“你的武功这么好,怎么会失手”
    云少蓉似有深意地握住她的手说:“别扭扭捏捏了,若我真失了手,让你成了压寨夫人,我可是会愧疚一辈子的”
    蓦地,情势骤转。
    让云少蓉这么一说,宋于柔惊声哝着。“我才不嫁那卧罗煞的少寨主,谁知道对方是不是长得满脸横肉、虎背熊腰、满口粗语呢”
    在宋于柔因为受到惊吓,而止不住叨念的那一瞬间,两人都没发现,在客栈的角落,有个男子将她方才的话一一纳入耳底。
    “这就对了。”云少蓉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来,跟我一起喊”
    “喊什么”宋于柔皱着脸,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无视客栈里众目睽睽,云少蓉义愤填膺地大声喊道:“歼灭流匪、剿除山贼、保柔贞洁”
    脸一臊,宋于柔发出刺耳的抗议。“云少蓉你够了哦”
    觑着她粉脸染晕的模样,云少蓉握住她的小手,高举喊道:“歼灭流匪、剿除山贼、保柔贞洁”
    语落,云少蓉很有义气似地拍拍宋于柔的纤肩。“快喊快喊,喊了包你勇气百倍,精神十足,通体舒畅。”
    被迫做这番精神喊话,宋于柔啼笑皆非地翻眼瞪天,无言以对。
    唉头好痛她这一回是不是打错如意算盘,错托对象了呢
    夏日的蝉声放肆喧嚣,那似要竭尽气力的声鸣,以震破耳膜般的巨响震进云县令心头。
    “唉麻烦”云县令看着手中的公文,重重叹了口气,却吐不出心中烦闷。
    由于“云岫山”的山贼问题,朝廷又发了封公文施加压力,命他在近期内解决山贼作乱的事情。
    若这问题迟迟未解决,他顶上的乌纱帽怕是不保啊
    云少蓉方踏进偏厅,一眼便瞧见坐在大厅中沉思的父亲,正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爹”
    由愁云惨雾中回过神,云县令迎向女儿的笑脸。“同柔柔喝茶这么开心”
    “是呀”在父亲面前随意拣了个位置坐下,她答得爽朗。
    云县令颔了颔首,正要开口,云少蓉却抢先一步惊呼。“爹爹”
    耳底落入女儿的惊呼,云县令猛地一凛。“怎、怎么了”
    “爹爹眉上有两条毛虫在打架”她顽皮地指着父亲紧蹙的眉,笑道。
    云县令怔了怔,这才明白,自己成了女儿戏耍的对象。
    “唉你这丫头,枉费同柔柔亲近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没学到人家半点姑娘家的气质呢”云县令拿她没辙,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
    她耸肩,露出无辜的笑容。“女儿若真像柔柔,那爹爹可就要烦恼了。”
    他不以为然地抬了抬眉,用眼神传达内心否定的想法。
    “算了,女儿现在不同爹爹计较这些。”没心思同爹爹闲聊,云少蓉不以为意地道。
    云县令睨了女儿一眼,开门见山地问:“怎么今儿个找爹爹有事”
    女儿野惯了,即便他施加压力,要她安安分分的学做个大家闺秀,但她性子里贪玩好动的顽劣因子似乎无法完全剔除。
    往往一个不注意,身手敏捷的女儿便会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让他头痛不已。
    今儿个女儿反常地乖乖坐在他眼前,他无法不提高警觉。
    “女儿想去卧罗煞。”
    话一说出,云少蓉懊恼地想咬掉自个儿的舌头。
    她是疯了还是兴奋过头了,竟然会脱口告诉爹爹这一件事
    “咳咳咳”
    果然,女儿完全不念老父的身子骨是否承受得住,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话方式,三天两头就要吓他一回。
    “你说什么”云县令打了个冷颤,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爬上心头。
    这时云少蓉懊恼归懊恼,但话已说出口,她只有硬着头皮道:“我听柔柔说,她爹要她嫁给卧罗煞少寨主。为了柔柔的幸福,我们商议了一个万全的计划。这个计划不但可将卧罗煞这恶窟连根铲除,还能让柔柔不必嫁给山贼头子。”
    “卧罗煞”横行云岫山已多时,官府数度围剿,却因无法探知其确切寨位,因此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几年来,一直无法铲平除乱。
    若能藉这个机会铲除,那相对的,爹爹也立了大功,再也不必担心顶上乌纱帽不保。
    云县令温和的嗓音里,掺入一丝僵硬,几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和柔柔商议了什么万全的计划”
    其实早些时候,宋五郎已将女儿与“卧罗煞”少寨主的亲事,同他打过商量,他也因此了解宋五郎与“卧罗煞”那一段渊源。
    宋五郎不否认,年轻时曾与“卧罗煞”寨主风运雷有过患难情谊,否则也不会有指腹为婚之约。
    只是,造化弄人,没人料得到,风运雷后来会成立“卧罗煞”,并成为山贼头子……
    他更没想到,女儿会与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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