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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高门嫡女 番外全第113部分阅读

    重生之高门嫡女 番外全 作者:rourouwu

    “不是。古语有云,冤有头,债有主,欠了别人的债终究要还。”欧阳暖脸不红气不喘地道,“这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这时候,慕红雪摇头叹息:“董妃娘娘,郡王妃说的是,你真不该做出这些事。”

    董氏看着慕红雪,笑容突然多了一丝诡谲,她冷冷道:“就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欧阳暖闻言,不着痕迹地看了慕红雪一眼,其他人却没有注意到。

    肖重华面如寒霜:“你该为你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董氏闻言怔住了,她的脸在阳光里模糊不清,像沾水化了墨迹一般,隐隐有热泪从她眼窝中缓缓流出:“不!我没有错!我杀死你的大哥,是一命抵一命!当初在你母妃进门之前,我已经怀了身孕,可是先帝为了让燕王迎娶你母妃进门,更不愿意让庶长子先于嫡子之前出生,硬生生用一碗药夺走了我的儿子!当燕王府喜气洋洋地挂满红绸子准备迎娶王妃进门的时候,我的儿子却变成了一滩血水!是她害死了我的儿子,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我怎么能容许她平安生下世子,我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儿子再次重复这样悲惨的命运!”

    欧阳暖听着,只觉得心中无比震撼,或许,董氏是一个恶毒的女人,但不可否认的,她是一个仁慈的母亲。为了肖重君,她简直是做尽了一切!这个故事里,她并不是赢家,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你疯了!”燕王的面孔被深深的哀痛浸透,不可自拔:“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你早在之前失去过一个孩子,她是无辜的!”他疾步至董氏身前,一把狠狠揪住她的衣领:“你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不向我动手?”

    他与她的脸近在咫尺,董氏温热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而激烈,目光似贪婪一般游离在他面上:“你以为我不恨你吗?”她盯着燕王,似要将他深深印入眼底一般:“我多想恨你,如果做得到,我怎会不做!”有滚烫的泪滑下她冰凉的脸颊:“你的眼睛里只有林婉清,可曾知道我每天是用怎样的心情看着你的背影!为了让你高兴,我甚至找了一个替身给你!还让她给你生下一个儿子,我就是想要证明给你看,我什么都能为你做!若不是怕你伤心,他——”她指着肖重华,“绝对活不到今天!”

    原来是这样,难怪——董氏从自己进门第一天就对自己有敌意,谁会喜欢看见一个跟自己情敌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呢?可奇异的,她却容忍了曹姨娘的存在,董氏真是一个心性复杂的女人,太难以理解了。欧阳暖轻轻摇了摇头,这样矛盾复杂的心态,近乎扭曲。

    燕王放开了董氏,她一下子失去了依靠,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燕王转过脸,轻轻吐出两个字,“将她关入死牢,明日押送三司。”

    欧阳暖静静地看着,关入死牢,意味着燕王是要杀董氏了,一个侧王妃被杀,这儿在整个大历的历史上,只怕还从未有过。

    “不,不只是她。”大公主缓缓起身,面容丝毫不改,转向燕王,“这么多年,她身边的人也是助纣为虐,这件事情,定要杀一儆百。”

    燕王疲惫地挥了挥手,道:“将董氏身边亲近的丫头妈妈,全都一并处置了。”

    悄无声息地,欧阳暖叹息了一声,母亲是动了斩草除根的意思了,果然,听到大公主道:“那么肖重君呢?他是混淆嫡庶的罪魁祸首之一,难道还要任由他霸占着世子之位?”

    肖重华身子一震,猛地抬起头看着大公主。

    大公主只是看向燕王,沉声道:“他并非真正的世子,却坐在这个位置上二十余年,燕王妃泉下有知,也会不能瞑目的,事到如今,应当写一道奏章说明原委,褫夺他的世子之位,改由明郡王做世子!”

    这样一来,不要说肖重华,连欧阳暖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她没有想到,大公主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这个要求。但很快,她明白了大公主的意思,董氏设计害死了世子和燕王妃,真正的世子就不是肖重君,他也该将世子之位让出来,甚至还得接受惩罚。大公主固然是好心,要让肖重华继承世子之位,可他能够接受吗?他虽然痛恨董氏,可和肖重君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哪怕并非同母所生,他们也还是亲兄弟,现在肖重君生死未卜地躺在床上,肖重华怎么可能接受世子之位?

    董氏闻言,尖叫一声,猛地向大公主扑过去,旁边的护卫连忙驾住了她!将她强行压了下去,直到她走出去很远,欧阳暖还能听见从她口中发出的那尖锐的哀嚎声。

    186章

    肖重华果然如欧阳暖所料,开口道:“一切的事情都不要在大哥面前提起。”

    他叫肖重君一声大哥,就代表承认对方的身份,不愿意褫夺他的世子封号。欧阳暖在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这是兄弟之情,血浓于水,不管肖重君如何自私恶毒,他终究是他的哥哥,只是因了董氏,这感情终究也不再纯正了。

    燕王摇了摇头,道:“他已经不再适合做这个世子了,我会向皇兄上奏章的。”

    大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个卑微的庶子,却在这个世子的尊位上呆了二十多年,难道还不够吗?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喧哗之声,欧阳暖一怔,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懵然惊觉的一瞬,竟是被女人们的厉声呼叫惊醒自己的沉思的!

    本该是戴罪立功的徐姑姑,猛地向柱子上撞去,头上、身上到处绽开无数的血花,看起来无比的可怖。她这一撞,分明没有给自己留下生存的余地,满面的鲜血叫人心惊胆战。欧阳暖惊惶的转过身,被那鲜血淋漓的一幕刺痛了眼睛!不过一瞬,肖重华已经闪在她身前,一手捂在她眼前,低喝道:“闭眼,不要看!”她心中几乎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被他一声低呼,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抓到了一根稻草,紧紧闭上了眼睛。他没有说话,只是她感觉到,他的另一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良久,身边弭乱的喧嚣缓缓安静了下去,欧阳暖慢慢睁开眼来。凝神间,他的手轻轻放下了。一瞬间,她只觉得心中安定。再怎样混乱,到底有他一手为自己遮住,避开这可怕的一幕。

    她是心性坚韧的人,从不害怕任何的血腥,可是现在看到这一幕,几乎当场呕吐出来,只觉得胃中涌出无尽的酸意,一阵阵腐朽的味道冲刺着鼻腔,让她怔在当地,心中恐慌犹未完全解去。徐姑姑在肖重华的心里,也是个特别的人,如同母亲一样的存在。她顾不得想,只是轻轻道:“你去看看吧。”肖重华看她没事,这才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徐姑姑是一定会死的,从欧阳暖去找她,看清她的眼神,欧阳暖就知道这一点,可她还是逼着她来到这里。这个女子跟董氏不一样,她早已被沉重的内疚倾轧地抬不起头来,这种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可归根究底,她又有什么错呢?不过是一个命运坎坷的人罢了。

    肖重华去看徐姑姑了,欧阳暖再也不想留在这个充满血腥味道的屋子里,便由红玉扶着离开。

    不知为什么,欧阳暖只觉得身子很重,自己也不晓得是怎样走出那血气遍布的屋子。仿佛是整个人倚靠在红玉的身上,一步一挪,一步一挪,走出了屋子!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可看到徐姑姑血溅当场,她还是觉得震动!那毕竟是一条性命,若非她逼着对方承认一切,她也不必要因为内疚而自杀。

    然而,本该在屋子里的肖重华却不知何时取代了红玉的位置,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他轻声地问:“还好吗?”她不由自主便“嗯”一声,迷迷糊糊进了贺心堂,被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转眼瞥见他依然伫立身后的身影,倦极的心头忽然松懈下来,不知为何觉得极为困倦,倒头便睡去。再次见到他,是在次日清晨时分,她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他却一直没有离开,见她醒了,他才坐起来,道:“我去吩咐丫头给你倒水。”她一愣,恰好看到他袖下一点裂痕。一夜忙乱,他连衣裳都来不及换,这衣上裂痕,是昨天混乱中所致。

    “衣服破了。”她轻声道。

    肖重华不在意地笑了笑,却是并不放在心上。

    昨天发生那么多事情,他到现在都没有问上一句半句,反而让欧阳暖心中难过,这难过,仅仅是为了他的隐忍。他应该,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曾怪她,若是她先和他说,他还会同意她这样做吗?她一言不发,从床边的笸箩里取出针线,示意他抬起手臂,一声不吭低头替他缝补。他几次要说话,想说这种事情交给丫头们做就可以,可是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便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的针穿过他的袖子,心中却是绵密的愧疚,老老实实道:“你若是想要怪我,就怪我好了,是我不好,没有和你商量。”她的眼睛大,又是极清澈明净的含水明眸,故意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反而平添几分可爱,肖重华原本的确有几分生气的,可见她如此,那闷气也就烟消云散了,她做错什么来吗,没有,她只是将真相揭露出来而已,甚至于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迫于董氏的压力,为了他肖重华而已,他能够舍得怪她一句吗?等到终于缝完,欧阳暖低声道:“我只是怕你心软。”她眨眨眼,完全是安慰他的口吻,“没有大哥,你还有我在你身边啊。”肖重华低头很认真地看了一晌,认真道:“话是不错,可这绣活却是退步了。”欧阳暖一愣,低头一看,却发现她刚才心烦意乱之下,连着错了几针,的确是大失水准,方才回味过来,狠狠白他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轻声道:“我明白,很多伤疤若是不愿意揭开,就一辈子都好不了。”

    欧阳暖微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她在“一定”两个字上咬得极重。肖重华心头松软,偶尔有几根她的长发被风吹拂到面上,在他的心中刻下了再也难以泯灭的痕迹。

    就在这时候,外头的红玉掀开帘子进来,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刚才太子府有礼物送来。”

    欧阳暖随口问道:“是表姐送来的吗?”

    红玉看了肖重华一眼,略带忐忑地道:“是。”

    肖重华已经起身,并未留意红玉的表情,只是对欧阳暖道:“我要去父王书房,你不舒服就多躺一会儿,有事随时吩咐人去叫我。”

    欧阳暖点点头,看着他快步离去,红玉看到肖重华出去,便笑道:“一大早王爷就派人来了要找郡王,他却怕吵醒了小姐动都没有动呢!可见他对小姐的心意了。”

    欧阳暖微笑,随后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一旦有事情瞒着我就开始多嘴,老实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玉笑道:“奴婢知道什么都瞒不住小姐,小姐您看这份礼物。”

    欧阳暖看了一眼她手中打开的匣子,里面一片灿烂的荣光,却是一件夺目的罗裙。上面绣着朵朵梨花盛开,如绵白轻盈的云朵,深深浅浅的雪白花朵或疏或密地绣于罗裙之上,姿态千妍百丽,异常瑰丽夺目。欧阳暖喜欢清淡雅致的颜色是出了名的,眼见这条罗裙质地轻柔,展开后长长地曳于地下,似流霞轻宜的姿态,不由就多了几分喜爱。

    “这是流云纱制成的罗裙,据说寸丝寸金,有市无价呢。”红玉不免道。

    欧阳暖用手抚摸了片刻,不自觉的点头道:“的确是上品,难得一见。”话说了一半,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沉,“这不是表姐送来的。”

    红玉见她不高兴了,连忙把话说清楚:“小姐,这衣裳其实是太子以太子妃的名义送来的,还有一张帖子,说是多谢小姐为小殿下做的那件百子百福花样的彩衣肚兜。”

    欧阳暖为林元馨的小儿子亲手做了一件肚兜,这是出自她自己的心意,和他肖衍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他来道谢?还送这么一件衣裳给她?!欧阳暖一想心底便起腻。她望着窗外怔了一会儿,吩咐红玉道:“既是太子赏的,搁进匣子里收着就是。”

    若是换了其他女子,得到太子的喜爱,莫不欢心鼓舞,毕竟他是未来天子,得到他的宠爱等着她的就是万千的荣宠,可欧阳暖却十分厌恶肖衍,他仗着自己的身份,施展卑劣的手段逼她就范。

    “外面在下雨吗?”欧阳暖突然问道。

    “是,从半夜就开始下了雨,方嬷嬷叮嘱了,这雨恐怕要下一天,小姐若是不想出门,就在房间休息吧。”

    今天一直没看见方嬷嬷,欧阳暖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这院子如今成了风口浪尖,方嬷嬷是在帮着她挡住那些赶着来巴结来窥探的人。她想了想,也腻烦去招待那些人,便道:“你让菖蒲去帮着方嬷嬷,别让她累着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全都打发出去就是。”

    说是要下一天,淅淅沥沥下了很久的雨却是在黄昏时分终于停了。雨后清淡的水珠自叶间滑落,空气中亦是久违的清香气息。欧阳暖兴致尚好,便命人取了琴,坐在廊下弹奏。

    从今日起,这府中再无董妃,也无世子,唯独孙柔宁,这只失去了伴侣的孤鸾,又该怎么办呢?她刺杀的不是世子,罪过也就并不那么大,欧阳暖请了大公主来说情,王爷看在大公主的面上,请了人为孙柔宁医治。其实哪里用的着医治,她原本就是没有疯的,不过是欧阳暖教她用这法子逃脱罪责罢了。接下来,欧阳暖还可以用养病的名头送孙柔宁离开燕王府,可是,离开这里以后,她又该如何生活呢?失去了爱人,又怎么能开怀?

    欧阳暖心思流转,指间在如丝琴弦上低回徘徊,续续间也只弹了上阕,渐渐地却是弹不下去了。正待停弦收音,远远隐隐传来一阵笛声,听得欧阳暖心头一跳。

    这轻微渺茫的笛声一种似有若无的缠绵,仿佛一个男子在娓娓诉说心中的情感,听来十分委婉动人。欧阳暖几乎是疑心自己听错了,不觉起身,站在门边听了一会,那笛音悠远清朗,袅袅摇曳,却是真正存在的。

    欧阳暖真切地被那笛声打动,同时,她心底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盼望,这吹笛子的人——她吩咐红玉:“去取披风来。”

    红玉立刻取了披风过来,小心道:“外面风大,小姐要保重。”

    欧阳暖点点头,带着红玉菖蒲一路循着那笛声而去。

    穿过花园,凉亭深处,一位着华衣的男子手持一支长笛,轻缓吹奏。待看清那人是谁,欧阳暖一怔,已是皱起眉头。

    是啊,贺兰图终究是死了,自己怎么还能期待他活着呢?他又不是三头六臂,如何逃脱漫天的杀影?不过是自己不忍心看着那样一个才艺卓绝的知己就这样从世间消失罢了,不过是自己想的太美好。

    正要回头,笛声却突然停了,欧阳暖不好就这样转身离去,便含了笑,道:“九皇子好雅兴。”

    慕轩辕出现的地方太凑巧,不怪她疑心,慕红雪说过,慕轩辕舞刀弄枪倒是很在行,琴棋书画这些要他上手,还不如要了他的性命比较快。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这里吹笛子呢?

    慕轩辕的目光在欧阳暖面上停留一瞬,只道:“我是为了你学的笛子。”

    这世上有这么直白的人吗?欧阳暖无奈地道:“九皇子慎言。”

    慕轩辕微笑,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并不在意的模样,“喜欢一个人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哪怕当着明郡王的面,我也敢这么说。”

    欧阳暖一怔,反倒笑了起来,这样的慕轩辕,并不用巧取豪夺的手段来逼迫,只是很认真的对她说着喜欢,若是她没有嫁给肖重华,可能真的会欣赏这样真性情的男子,比起那些别扭阴沉冷峻的,显出十分的直率可爱。

    慕轩辕只是静静站着也不靠近,认真地看着她笑,随后道:“我的母亲要是活着,也应该笑得像你这样好看。你笑起来真夺目,应该经常笑笑的。”

    欧阳暖只是觉得他有趣,并不说话。

    慕轩辕突然走近了两步,目光带着怜惜,轻轻拂来:“在这种环境下活着,人会不开心的。”

    欧阳暖退开两步,微笑道:“九皇子知道尤兰花吗?”

    慕轩辕听她这样说,不觉一愣,眼中有几分奇怪,道:“这是生长在大历朝南方独有的花,十分美丽夺目。”

    欧阳暖坦然地笑:“尤兰花十分美丽,且在大历的南方随处可见,因为那里的气候适合它生长,纵然要经历风霜雨露,它也能长得很好,但若是你非要将它移植到北方,它三天就会死去。就像我一样,我并没有丝毫的不开心,尽管身边危机四伏,我也能活得很好。可若是离开了这里去了别处,我才会成了无根漂泊的人。”

    慕轩辕并不回答,只是笑道:“你可相信这世间可有心有灵犀?”

    这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欧阳暖微笑,想了一想道:“九皇子今晚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慕轩辕道:“因为红雪说你喜欢弹琴,我便去学了笛子,我想有一天能够和你琴曲相合,可惜,我吹的并不好。”

    虽然吹得不好,却说得上情真意切,欧阳暖不由自主摇了摇头。

    慕轩辕瞩目着她,静静道:“刚才的琴声泄露你的心事,你不开心。”

    欧阳暖不愿对别人倾诉烦恼,只是低声辩解道:“不过是随便弹了一首曲子罢了。”

    他道:“教我吹笛子的乐师说,曲通人心,我想,你定然是不开心,只是不想对我说。”

    欧阳暖心中一动,想不到这个看上去粗豪的男子却能想的这样通透,不由得维持出一个淡淡的勉强的笑容。

    慕轩辕走上来几步,凝神瞧着欧阳暖,眸中流光溢彩,大有痴迷之态,手不自觉的抬起,似要抚上她的鬓发。欧阳暖大怔,猛地倒退了一步,菖蒲连忙推开了慕轩辕,瞪大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慕轩辕只觉得周遭那样静,身边一株桂花,偶尔风吹过,几乎可以很清楚地听见细碎的桂花落地的声音。月光并不怎么明亮,然而这淡薄的光线落在欧阳暖鬓角的垂发上,闪烁出黑亮而森冷的光泽,隔绝住他的温情。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凝固成了一个僵硬的姿势,终究只是无奈地收起。

    欧阳暖回身离去,道:“抱歉,九皇子此举终归于礼不合,还是请回吧。”

    十分寂静,微闻得行走时裙褶触碰的轻细声响。欧阳暖远远走至最后一个转角,瞥见他依旧站在原处。

    红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小姐,这个人挺可怜的。”

    “哦,他是堂堂的九皇子,有什么可怜的?”欧阳暖这样道。

    “奴婢也觉得,他对小姐是真心的,当初小姐若是嫁给他,也许会更开心,也就不用这样操心了。”红玉没有回答,却是菖蒲口没遮拦地道。

    “菖蒲,不要胡言乱语!”红玉低声斥责。

    菖蒲一惊,一时语塞,慌忙就要跪下去。欧阳暖忙扶住她道:“没关系,若是和我说话也要这样小心翼翼,做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菖蒲低头道:“奴婢说的是真话。”

    欧阳暖看着她的头顶,只是摇头微笑:“你还是个孩子,哪里懂得其中的厉害。他虽然是真心,可背后却是高昌的皇室,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呢?更何况他出身比较特殊,只怕在高昌的处境也是很艰难,他如果真的娶个异国女子回去,只会带来更大的祸患,如今他也不过是为过去我对他的帮助而耿耿于怀,若是有一天,我成了他的累赘,焉知他不会放弃我呢?”

    菖蒲和红玉都是一愣,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了片刻,都不说话了。

    欧阳暖微笑:“很多事情,不是看表面的,你们俩还应该再好好学一学。他虽然全是出自真心真意,可他刚才的所作所为,若是被人看见了,我却会被人诟病,你们想想看,究竟是谁让他在那里吹笛子的呢?”

    慕轩辕对自己的真情,欧阳暖并不怀疑,只要看他一双眼睛就已经很明白了。欧阳暖奇怪的是,究竟是谁利用了慕轩辕的一片赤诚之心呢?

    燕王的奏章还是呈给了皇帝,肖钦武在震怒之余,褫夺了肖重君世子的封号,并将此封号给了肖重华,欧阳暖也成了名正言顺的燕王世子妃。

    燕王府二十多年来的世子都是个西贝货,这个消息震动了整个朝野,一时燕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很多人带着贵重的礼物来探望,实际上是来探听消息,欧阳暖这个新出炉的世子妃,只是关了门当做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

    只是,当太子让林元馨带着几个侧妃来问候的时候,欧阳暖便不能将她们拒之门外了。

    “世子妃真是容光焕发,难怪人家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乔侧妃生的杏眼桃腮,一张嘴绝对可人,不管昨日跟你多么生疏,可几句话一说,她照样能跟你亲姊妹一般。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真让欧阳暖受宠若惊,平日里她们因为她是林元馨的表妹,多少有些隔阂,何时她们如此待见过她了?

    “就是,明郡王早该做这个世子了,偏偏让那个假货在世子的位置上坐了那么多年,真是该千刀万剐,世子妃,为什么不让世子奏请陛下,直接杀了那个庶子!”没两句,这不就来了?进入正题。

    肖重君一直躺着,活死人一样,杀不杀又有什么区别?欧阳暖微微一笑,道:“这是男人们的事情,我们何必烦扰,喝茶聊天就是。”

    众人的脸上都难掩失望。

    林元馨笑道:“你们都该学学世子妃的定力,看你们一个个心急火燎的跑过来,这事情又有什么好问的呢!”

    众人一听,笑嘻嘻的都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这些日子怎么一直见不到太子殿下。”周芝兰状似无意地在谈话中问了这么一句。

    “是嘛!我还当殿下到林妃那儿去了,本来特意给殿下炖了盅人参鹿茸汤,让奴才给送去,结果人不在。”乔侧妃含着些许幸灾乐祸,眉角却又有几分遗憾。

    欧阳暖一听,不由抬起眼睛看林元馨。

    林元馨却向她笑着摇了摇头,欧阳暖不由问道:“太子殿下近日很忙吗?”

    周芝兰眉梢一立,倏然又耷了下来,“是啊,忙!也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女人,净黏着殿下,除了那副漂亮的脸,装出来的楚楚可怜,另外会弹几首不上台面的调子,我半分都没瞧出来她哪一点有引人之处。”看上去真是挺生气,转而又一副带泪的委屈状,“林妃娘娘,你只顾着照顾两个小殿下,都不知道那女人多嚣张,前些日子,殿下还为了她数落我来着,要不是其他几位姐姐给我说两句好话,今天未必能坐在这儿。”

    莫非太子有了新欢?的确,若非如此,这几个人也不会这样团结。欧阳暖不由疑惑,“什么女人?”

    几位侧妃互看几眼,目光在欧阳暖的脸上转了转,多了几分试探之色。

    周芝兰擦擦眼角,很酸的模样,“世子妃不知道吗?殿下狩猎,突然带了位美人回来,听说还是出身勾栏,叫什么——叫什么来着?”

    “绿腰。”林元馨淡淡地接口,欧阳暖猛地一惊!

    187章

    “绿腰?”欧阳暖看着林元馨,语气里带了一丝只有彼此才能明白的震惊。她以为不会再听到这个名字,可是居然在这里听见了,甚至绿腰还在太子的身边,这是否意味着,太子已经知道了一切?

    “可不是嘛!又不是什么高贵的身份,太逾礼制了。”正因为这个女子出身青楼,所有的侧妃才会更加难以忍受。

    “而且殿下还吩咐给的是侧妃的待遇。”周芝兰身旁的冯侧妃伶俐的眼珠如黑水银般滴溜一转,唇角已经含了盈盈春色,不禁补上一句。很显然,她们是希望已经生下两个儿子的林元馨出来说句话。

    欧阳暖虽然震惊,却也不由得暗自摇头,这些女人啊,平日里争风吃醋,到了这时候居然还知道要团结起来对抗外敌,可见肖衍真的是非常宠爱绿腰了。

    林元馨低下眼睑,默默无声,众女的视线都盯在了她身上……“如果真是殿下的意思,我看——也没什么好说的,殿下要是喜欢谁,还容旁人插嘴吗?”

    众女听此言,不免泄气。

    “林妃娘娘说的是,可若是大家都不去讨嫌,不就便宜了那个整天唱些轻浮曲子的女人了?”周芝兰难得这样尊重林元馨,然而见对方只是微笑摇头,不由得心浮气躁道,“算了,既然娘娘都不肯管,咱们更加没立场管那狐媚子。”

    说着,她们几个人纷纷站起来,向欧阳暖告辞。

    林元馨刻意留在最后,看着她们几个人的背影,冷笑一声,道:“看看,这都是来向你探听消息的。”

    欧阳暖回首道:“表姐,绿腰真的进府了吗?”

    林元馨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是,是我送她进府的。”

    欧阳暖一双眼眸睁得极大,似不甘心一般燃着黑色的火焰,她豁地抓紧林元馨的衣襟,急切道:“表姐,为什么,你明明知道——”

    “暖儿,我有些话,早该跟你说。相处的日子愈久我就愈明白,肖衍是何等想念你、牵挂你,拼了命想要得到你——虽然他从不告诉任何人。”她牢牢迫住欧阳暖的视线,含笑凄微,“傻丫头,他偶尔愿意来看我,不过是喜欢向我谈起关于你的事情。你知道么?”她忽然凄艳一笑,带着无尽的叹息,“绿腰和你那样相像,肖衍他得不到你,至少他的身边得有一个你的影子,才能暂且安抚,你看他近来可曾来烦扰过你”

    欧阳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林元馨道:“绿腰出身微贱,在府中举步维艰,她事事都要依靠于我,所以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放心,她不会将那件事告诉肖衍的,还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咱们隐瞒。”

    话虽如此,终究是觉得忐忑,欧阳暖摇了摇头。

    林元馨便笑了:“不必担心,我自有控制她的法子,她虽然进了府,可抚养她长大的鸨母和原先的那些姐妹们都还在我的手里,你以为她当真敢说那件事吗?真说了,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欧阳暖只是沉默,林元馨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暖儿,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林元馨的性情和以前大不相同,未出嫁前,她是幸福而快乐的,只需要担心绣鞋用什么花样,今天穿哪条裙子,可现在呢,她变得自知而隐忍的。欧阳暖怔怔想,要多深的仇恨,才能将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她轻轻反握住林元馨的手,骤然惊觉她是这样的瘦,手心的骨头在掌心崎岖凸显,仿佛微微用力就能折断一般。欧阳暖心下沉静,表姐一直都是不快乐的,兼之肖衍之事更是心灰意冷,她本就是敏感多思的女子,如何能经得起这番波折。

    “表姐,你已经有了两个儿子。”欧阳暖柔缓道:“不必再为我担心,你照顾好他们就行了,我可以自己想到办法。”

    林元馨的目光倏地一跳,轻轻摇头,唇角的一缕微笑却渐次温暖明亮。“若是没有你,我的孩子根本保不住,你救了他那么多次,他也是你的孩子。”她的眸子底处越来越冷漠,有华彩流溢,“你这样好,我不能让肖衍毁掉你。”

    欧阳暖看到她眸子里的冷光,不由提醒道:“他毕竟是盛儿的亲生父亲。”

    林元馨摇头,“我说过很多次,这种人,根本不配做盛儿的父亲。”

    欧阳暖不得不提醒她:“表姐,肖衍已经对你和镇国侯府起了疑心,你要多加小心,千万照顾好盛儿。”

    林元馨一震,顿时明白了欧阳暖的意思,她皱眉,虎毒不食子,这话在皇家是行不通的,欧阳暖能说得出这种话,必定是有了预感,看来,她原先的打算需要作一些变化才是。

    当天下午,欧阳暖去了一趟大公主府,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燕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心道和上午也差不多,可等到她进了院子,才看到珍品赠礼满堆廊下,不由心中雪亮。

    她由侧门而入,吩咐迎上前来的菖蒲道:“都有哪些人来了?”

    菖蒲报上诸位送礼人的名号,她们或是亲来拜望,或是谴人送来厚礼,都是口称:“为世子妃生辰而送的贺礼。”

    的确,自己再过十天就是生辰了,欧阳暖微微纳闷,看着菖蒲道:“谁跟他们提过我的生辰?”

    “小姐,这京都有什么事情都瞒不住,您的生辰吉日又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菖蒲笑得慧黠,欧阳暖摇摇头,肖重华刚刚坐上燕王世子的位置,这边的礼物就源源不绝的送过来了,当初肖重君可没这么吃香,想想却也不觉得奇怪,肖重君就是个没用的病秧子,谁会注意到他呢?可肖重华却不一样。欧阳暖扫视着那些珊瑚珠玉,丝缎锦绣。感叹道:“世上果然多有锦上添花,少见雪中送炭。”

    一旁的方嬷嬷听见了,不由道:“人情世故,本就如此,锦上添花能让她们借力上青云,何乐而不为?雪中送炭只是平白添了晦气,谁肯做傻子?当初夫人就是看不清这一点,才总是叫人算计。”

    欧阳暖微微一笑,不以为忏:“大家求的不过都是荣华富贵罢了!”她瞥了眼各色珍玩,没有丝毫兴趣道:“红玉,最近大家都辛苦了,你挑出几样来,分给大家。其余按来处造册存库——下次转赠给其他人,也就罢了!”

    红玉答应着,又道:“小姐,曹姨娘还在小花厅等着……”

    欧阳暖点头,转身换了身衣裳,便在众人簇拥下,到了花厅。

    曹姨娘正在低头喝茶,但见珠帘微闪,欧阳暖款款而入。她一身碧衣纱裙,乌发挽了个如意髻,以几点珠花零散点缀着,明月一般的宝钗,斜斜插于髻后,摇曳间,神光潋滟。面容清秀素洁,脂粉不施,整个人透出雪玉般的晶莹光华,看来叫人心折。

    “郡王妃真是气度不凡。”曹姨娘望着她,由衷叹道。

    “曹姨娘说笑了,你是难得到我这里来坐坐的。”欧阳暖点头寒暄,很是友善,丝毫不曾有倨傲的意味,曹姨娘见她平易可亲,心下暗自稍定。

    曹姨娘顿了顿,开口道:“十日后便是世子妃的生辰吉日,我备了一点薄礼,实在不成敬意,还请世子妃笑纳。”

    欧阳暖看了看曹姨娘递过来的一件绣工极为精致的屏风,知道对方是狠下了一番心思的,不由笑道:“不过小小生日,无足挂齿,姨娘这次却是为我费心了……”

    曹姨娘见她喜欢,难得露出高兴的神情。

    欧阳暖看在眼里,并不再说,只是问了问曹姨娘的情况:身体最近好不好,肖重云读书的情况等等。

    曹姨娘见她问起肖重云,立刻抖擞精神,郑重以告,欧阳暖听了,思索道:“听说如今朝中最有学问的师傅是赵先永先生,他是太子府的西席,若是重云能够得到他的指点,学业必定能够大有进步。”

    她这若有若无的一句,让曹姨娘在瞬间眼睛一亮——这可是梦寐以求的好事啊!董妃当家的时候虽然没有对自己母子怎么样,却也是在夹缝之中生存的,而孙柔宁,更是不会正眼看人的高傲贵女,哪里会想到自己这个姨娘和庶子的生存处境,碍于董妃的霸道,曹姨娘也是有苦说不出,这才想来欧阳暖这里碰碰运气,谁知东西刚刚送过来,对方竟然主动提出要给肖重云换个老师,她怎么可能不高兴呢:“可是赵先生寻常人是请不到的。”燕王才不会为一个庶子下这种心思。

    欧阳暖看着她的表情,不动声色地道:“这位老师我是认得的,只要请林妃娘娘说一句话,这件事情也就办成了。”

    曹姨娘喜不自胜,连连道谢,欧阳暖看着那张和自己亲娘有三分相似的脸,不由暗地里摇了摇头。

    说了一会儿话,曹姨娘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却又停住。

    “曹姨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欧阳暖开口问道。

    曹姨娘一回头,咬一咬牙,郑重道:“世子妃,我有一件事,一直想要告诉你!”

    一边说着,她一边细咬银牙,珠泪扑簌而下,转眼之间已是哭得梨花带雨,突然跪倒下来。

    “你有什么委屈,且慢点说话!”欧阳暖微微示意,一旁的红玉便将她轻轻搀起,劝慰道:“曹姨娘有什么冤屈,不妨跟我家主子细说,容她帮你想想办法!”

    曹姨娘抽噎着,这才说出了原委。原来燕王四年前还有一位侧妃,姓孟,是曹姨娘的表姐,原本和曹姨娘感情十分要好,因为性情温柔,燕王也待她不错,欧阳暖点头道:“我听说过,不过她已经无意失足溺死了,曹姨娘为何要提起这件事?”

    曹姨娘说到此处,黯然叹息道:“哪里是无意失足,这件事情实在是有内情的。”

    欧阳暖一听便是心中一跳,面上却平和道:“你既然耿耿于怀,莫非孟妃是冤死的?”

    曹姨娘又是低泣:“这件事情我埋在心里四年多了,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孟妃长在京都,从小没去过河边,不识水性,怎么会跑到荷塘戏水呢?那时候正巧赶上酷暑,孟妃去王爷书房送茶水,谁知撞上了董妃娘娘,没有见着王爷就回来了。不知为什么,王爷从那天开始就派人禁了孟妃的足,我们当时还很奇怪,孟妃又没有做错什么,怎么就惹怒了王爷,后来我才知道一封重要的战报丢失了,王爷怀疑孟妃,便将她拘了起来,不出三天,孟妃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欧阳暖一怔,随即道:“战报?”

    曹姨娘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欧阳暖道:“你不必担心,这里都是我的心腹,不会有人出去胡言乱语的。”

    曹姨娘这才接下去道:“这事情十分隐秘,但孟妃和我熟悉的很,若说她是j细,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我反倒觉得那个人——”她看了一眼欧阳暖,不再往下说了,道,“若是她今天还得势,这个秘密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不过,若是你现在让我出来作证,我却也是不敢的。”

    欧阳暖心下明白,面上丝毫没有恼意,只是淡淡道:“我明白,曹姨娘有这份心,已经很难得了。”

    曹姨娘扶着小几,又是颤巍巍跪下道:“我表姐死的实在凄惨,就算到了现在,我还时常梦见她,若说要洗刷孟妃的冤屈,还得靠您了!”

    欧阳暖微一沉吟,笑道:“这都是王爷的决定,我等怎好干涉?不过,这件事情我会放在心上就是,曹姨娘放心回去吧。”

    “全凭世子妃做主了。”

    送走了曹姨娘,已是傍晚时分,归巢的鸟鹊在窗外轻轻呢喃。杨柳翠碧,在晚风中飘摇,驱走了暑气,只剩下淡淡花香萦绕。

    欧阳暖喝了一口茶,突然向红玉道,“你看曹姨娘的话,有几分真假?”

    “会不会是看着董妃倒台,故意再推她一把好立个功劳?”红玉猜测。

    “曹姨娘不是蠢人,她该知道搬弄是非会有什么后果……所以,这件事情定然是值得推敲的。”欧阳暖抚摸着手中的青瓷茶杯,浅笑道:“董氏这个人,还真是不简单得很。”她眼中没有嘲笑,只是怜悯和叹息。

    “那么——”

    “这件事情,暂且不要声张,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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