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架之事……”曹寅陷入悔意中,缓缓说道。
说起当年旧事,李氏心中一颤,忍不住红了眼圈,低声道:“老爷甚是狠心,既晓得儿子吃了这些苦,长大还要送往京中当差,还巴巴地送到寺里待了两年多。妾身最后悔之事,就是当年没有拦着老爷。别人家的孙子,多是为祖母、祖父守孝一年;就算儿为嫡重孙,多守两年当得,也不用送到寺里苦熬。”
“是老太太生前所嘱。”曹寅沉默半晌,说出这个埋藏已久的秘密。
“啊?”李氏听了,诧异不已:“怎会?老太太生前最宠颙儿,怎么舍得他去佛门苦修?”
“我原也不解,老太太说了,颙儿幼年遭逢大难,变了心性,同过去那个儿判若两人。虽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积了戾气,亲情淡薄,为人清冷。要是不加以约束,往后说不定就要成曹家逆子。”曹寅叹了口气,道。
“怎么会?颙儿最是诚孝……”李氏听到这里,忍不住为儿子喊冤。
“老太太通透了一辈子,何曾糊涂过?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颙儿要是没有经过清凉寺数年佛法熏陶,如何能养成这稳重性子?”说起嫡母,曹寅心中仍是敬佩不已。
这些话都是好话,李氏虽不完全赞同丈夫地说法,但是想起儿子,甚是欣慰:“说起来,也是老爷同我的福分。有颙儿这样地儿子,又摊上初瑜这样性情的媳妇,谁不羡慕……”
“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只盼着明年是个好年景……”曹寅通过玻璃窗,见外头扬起雪花来,眯着眼睛说道。
“颙儿地腿,又要疼了……今年媳妇给他预备了几副狐狸皮的护膝,也不知他戴了没有……”李氏也望向窗外,轻声念叨着……
京城,曹府,梧桐苑。
虽说是白日,但是炕桌上却放了一盏灯。去了灯罩,只有棉芯燃着火苗。
初瑜手中拿着片膏药,靠近灯前烤着。曹颙穿着中衣,坐在炕上,裤脚褪到膝盖上。
少一时,膏药烤好,满室药香。
初瑜俯下身子,仔细地将膏药贴在曹颙左膝上,拍好抚平,才轻轻放下裤管。而后,又拿了一帖膏药,在灯前烤着。
热乎乎地,曹颙只觉得膝盖舒坦不少。
他长吁了一口气,道:“这同仁堂的名号,真不是白来的,他们家的膏药确实好使。”
初瑜闻言,有些不解,道:“额驸,他们家很有名么?难道还能比得上太医院?不说宫里,就说外头地大夫,他们家也说不上名号。额驸却是信着他们。”
“他们家的药好,总有一日会成为御药的。”曹颙笑着说道:“说起来还是咱们地福气,现下就能用上他们家的药。”
同仁堂虽通过招投标,成为太医院的供药商家之一,但是供应的只是生熟中药材。
曹颙这些日子,因戒烟方子,往同仁堂走了几遭,淘换了不少药膏回来。
另一只膝盖地药膏也贴好,曹颙才觉得疼过减了几分。
他看了妻子一眼,道:“将新置的庄子,给东府一个贴补家用,你恼不恼?”
初瑜闻言,笑着摇摇头,道:“早先额驸不就说了么,留出份银子给二房弟弟妹妹。早给晚给都是给,家里又不缺这个。”
“我夫人倒是真大方。”曹颙闻言,忍不住开口打趣道。
“额驸也不是小气人啊。弘虽没说什么,但是心里也是感激额驸的。就算弘曙与阿玛,也是感念额驸的好。再过几年,弘倬要分府,多些产业傍身,这辈子也能衣食无虑。”初瑜说道。
“小二原不肯要。”曹颙叹了口气,道:“是我错了,原想着他也渐大了,也该当得家、理得事。不过还是孩子。连我都有疏忽照看不到之处,他能精明到哪去?”
现下,曹颙有些认了。
他后悔自己过去同兆佳氏置气了,有什么用?分家也好,别府另居也好,是他能忍心不顾堂弟、堂妹们;还是二房有事,他这边能脱地干系?
“还好,弟妹是个明白人。往后咱们能照看,还是照看吧。我算是看好了,万事还是顺其自然好,不得强求。这越是想省心,越是省不得心?”曹颙往炕上一靠,说道。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就见喜彩进来禀告:“额驸,方才魏管事到二门传话,说有事儿求见大爷。”
曹颙闻言起 身坐起。
初瑜见丈夫要出去,抱出个狐皮大氅服侍他穿好。
“李卫这小子真的在京城?”怀疑着这个问,曹颙出了梧桐苑,匆匆往二门来。
魏黑等在二门外,身上已经落了些雪花。
“怎么在这里等着?”曹颙见状,忙道:“还是到书房说话。可是打探清楚了,这李卫到底弄什么名堂?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同魏黑踱步到书房来。
“脏病?”这个答案,实是另曹颙诧异。
“是,公子。这些年,李卫没有女眷在京,少不得多跑了几趟窑子……”魏黑这边,在成亲前,也是妓院常客,对李卫倒是没有歧视之意,只是觉得那小子倒霉罢了。心中不无庆幸,自己年轻时也风流,却是身子骨好没有染上这个脏病,要不然怕是羞愤地,一头撞死得了。
曹颙皱眉,不禁有些担心。
所谓“脏病”,也称“花柳病”。曹颙少年时,也曾读过几本医书。按照书上所记,有什么“淋怔”、“泪疮”、“霉疮”。
马俊早年是要立志做名医的,对于医书更是知之甚详。因这个缘故,他不仅自己个儿洁身自好,对于友朋也是多加劝告。
几位少年好友中,当时曹颙岁数还小,在外人眼中还不到开荤地年纪,永庆与宁春却是半大小子了。
宁春好色,对于秦淮河上花花草草也留恋得紧。马俊没少拿花柳病吓他,秦淮河上的妓,得了花柳病,病死在地何曾少了?
因这个缘故,宁春永庆,只嫖清倌。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
魏黑见曹颙难掩忧色,道:“公子放心,根据打探,李卫病不重,现下花重金请了大夫调治。只是费时,怕是还要休养数月。”
曹闻言,微微放下些心来。
是了,不过是病,只怕没银子治。
只要肯请好大夫,肯多花银子,也不怕难治好。
“这件事就此作罢,不要再使人打听了,只做不知吧。”曹颙思量一回,说道。
就算李卫豁达,这件事到底也尴尬,还是让“秘密”继续下去,要不然往后怕是无法相处。
魏黑点点头,晓得曹颙用意,犹豫了一下,道:“公子,李卫这病需要大笔银子,现在全靠蒋先生一个人撑着,怕是要撑不住了。昨儿,他出去寻同乡借银子了。”
“寻个机会,魏大哥先助他。眼看到年底了,到时候外官进京地多,送礼地也多。借着外头的名头,往蒋坚名下多送些。”曹颙道。
魏黑点头应了,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
曹颙见魏黑似乎有心事,欲言又止的模样,道:“魏大哥,是不是有心事?还有什么,不能当我说的?”
“正月初六,是亡父甲子冥寿,二弟前两个月来信,想叫我们回去祭祖。”魏黑迟疑了一下,说道。
“祭祀是大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魏大哥尽管去就是。”曹颙晓得他不放心自己,劝慰道:“我在京里,身边还有曹甲、曹乙。他们几个地身手,魏大哥是见识过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外人都当我是‘善财童子’,这条命金贵着。只要朝廷还缺银子,自然就有人护着我,魏大哥也可少操些心。”
“方种公还没回来。”魏黑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不是听说方百魁地丧信,去流地收骸骨去了么?还要扶灵回福建,这一去一回的也要几个月,没有回京也是正常。”曹颙道。
“就算是查出那个幕后指使之人,也不过是京里这几个。不能杀、不能坎的,只是心里防备些罢了。魏大哥好几十年没有回乡,同魏二哥也分开好几年,正好现下没有什么事儿,回去好好团聚团聚,叙叙骨肉天伦真好。”曹颙笑着说道。
魏黑见他这般说,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带香草回河南一趟。成亲这几年,也想着得空带她回父母坟前磕个头……”
东府,东跨院。
静惠低下头,面上带了几分愧色,道:“都是我的过错,爷将家务托付给我,我却没有尽心。要不然也会出得这般纰漏,使得爷同大爷费心。”
曹颂摆摆手,道:“太太地性子,我又是不晓得,惯会认死理。她拿了主意,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余地?再说,你在深宅内院,也不晓得那鸦片膏子是坑人的。”
“要是那鸦片真如爷所说的,是毒不是药,那太太那边……”想到此处,静惠不免生出几分担忧。
“太太最惜命,已经嚷着要戒烟了。只是听哥哥说,这沾了鸦片瘾,同烟瘾不一样,戒着艰难,得遭些罪。我又不能老在家里看着,还得劳烦你费心。”曹颂道:“说起来,都是我废物,早晓得太太那两处铺子不稳当,也没有使人留意。幸好这毒能戒,要不然我就成了罪人了。”
“有法子应对就好……”静惠听了,这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七百三十章 金子
菜市口的公告牌外。围了一圈人。不管认识字儿。还是不认识字的。都停下来。看个热闹。有读过几日书。识的几个大字的。少不的卖弄一番。将公告解说一番。
原是刑部题。几个盗贼盗掘前朝陵寝的盗贼。为首之人逃脱。几个协同之人落网。今日要行绞刑。
小喜撂下车帘。对韩江氏道:“姑娘。看来得绕道了。”
韩江氏,到底是女人。闻不的杀戮。点了点头。小喜探出头去。吩咐了车夫一句。
少一时。马车到了西城曹府。
今日。韩江氏是受初瑜邀上门。至于所谓何事。她现下也是懵懂。
韩江氏也算是曹府常客。门上都是认识的。加上初瑜已经使人传话过来。直接请韩江氏内宅说话。所以韩江氏的马就直接赶到二门外。
喜烟在二门候着。韩江氏到了。一边使人往梧桐苑报。
跟着的众人。都在二门止步。只小喜跟着韩江氏进了二门。
一路上碰上管事媳。有识韩江氏的。少不的都问声好;不认识韩江氏的。见是喜烟领着。也都退到一边。让出路来。
待到了梧桐苑。初瑜那边刚处理完家务。紫晶照看天佑、恒生。在昌平庄子还没有回来。所以府里的大事小事少不的都要初瑜操心。
见韩江氏到了。初瑜将众人都打发了。请她到上房坐了。
今日请韩江氏过来。是有事相。原来。被简亲王雅尔江阿闹了一出集金子后。京城世面上就缺金。如今就算十二两兑换一两。也是有价无市。
初瑜娘家那边。二格格指婚好几年。明年要出阁;五格格转年就十七。也到了将出阁的年龄。淳王福晋要为两位格格预嫁妆不过是首饰。还是器具。都有金子的地方。
指婚到蒙古的格格。都有内务府给置办的一份嫁妆但是王府贵女。这一出阁就是一辈子的大事。这边也要预备的体面。
再说。二格格是初瑜的同母妹,五格格是淳王府唯一的嫡女。两人的嫁妆就算比不的初瑜。也不能相差太远。
淳王福晋在外头淘换不到金子。就跟女儿提了一遭。
曹家的金子也是有的,逢年过往宫里孝敬有时候也要用的金器。初瑜这边。就想到韩江氏来。
韩江氏虽到京城数。但是因出身所限往来的人情少。加上她家的买卖原来就是钱庄指定少不金子傍身。所以初瑜才想起同她说这个。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既是初瑜开口。韩江氏痛快的应了。问初瑜这边用多少。
初瑜斟酌了一下。说了个两千两的数目。除了给淳王福晋使唤外。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想为两个妹妹添妆。同别的物件比起来。金子最实用不过。
说话功夫。就有婆子来禀事,江氏见初瑜忙。就没有久留。起身告辞。
初瑜这边。使人将内务府才到山珍蘑菇木耳。还有银鱼鹿肉等。使人各包了一包。韩江氏带去。
赵同已经得了消息。叫了几个护院跟着。与韩江氏同行。到韩宅兑金子。至于兑换所需的那两万四千两银子。没有从家账上支取。而是同韩江氏说好了。年底从到稻香村的收益上扣除。
韩江氏这边。只肯应十两兑一两的。初瑜是请她帮忙。哪里会占她便宜。就按照外面的市价。给她十二两。
韩江氏见说不过她。就没有再说。心里却是拿定主意。这几千两银子的便宜是不占的。左右她又不缺银子。难还一人情给曹家。若是还赚这几千两银子叫什么事儿?
人情送匹马。买不饶针。
不谈生意的时候。韩江氏对银子并不看重……
紫禁城。内务府本堂。
伊都立溜溜达达走过。见廊下站着两个眼生的侍卫。叫住才从内堂出来的书吏。问道:“么。曹大人处有客?”
那书吏躬身回道:“回大人话。简王爷来了。总管大人陪着吃茶。”
伊都立点点头。冲那书吏摆摆手。:“晓的了,你去忙吧。”
说话间。他瞧了瞧手中折子。自言自语道:“看来的等会儿再过来。真是的。还真都当成曹大人是会下金蛋的母鸡不成?”
他摇了摇头。转过身出了院子。
堂上。曹颙已经使人上茶。雅尔江阿却没有喝的心情。
他皱着眉。道:“曹颙。崔飞那小子送信回来。金子是能的兑换到十三两银子不假。但是听说还要且等要等明年夏天。才能兑换完。回到京里。如今京里的金子稀奇。本使人打听了。一两金子。也要到了十二三两银子。现在不少人见天找本王叨。这就什么事儿?”
曹颙听了。真是腹不已。
事情走到这一步。能怪谁?计划的两万两金子。变成了十二三万两金子。数月之间。京城一下子抽出这么多金子。金子不涨才怪。
雅尔江阿说完。见曹颙并不言语。挑了挑眉。道:“你就没什么?总要想个法子。要不然京城金价一直这么高下去。意岂不是白折腾了?”
曹颙道:“王爷都没法子。下官想到什么法子?这会儿也想不出金山来。不过王爷也不用着急。如同广州金价高。咱们将金子运到南边一样;京城金价高。山西两江的商贾也会想着运金子进京的。用不了多久。金子运过来多了。金价就会回落。”
“嗯。你说的是有些道理。”雅江阿点点头。道:“其实。本王今儿找你。还有其他事相商。”
雅尔江阿了一下。道:“听崔飞信中所说。广州洋货生意甚好。要是本王记不错。南洋商道原是归内务府统筹。那十几万两金子。换了银子要是就回京城。也浪费。曹颙你瞧瞧。能不能将内务府买卖分出来些?左右崔飞他们也是补的内务府的缺下去的。经营起来名正言顺是不是?”
这是想要掺和当初招投标下去的商道了,曹颙怎么会松口?
若是松口了。其他处商道要保不住。不晓的有多少人红着眼睛巴巴的看着。
“王爷。不是下不为王爷解难,而是年初的招标都标了年限。有的三年有的五年。都有契约在。当初为了筹集那几百万两银子。罪了多少人。王爷都是晓的的。这才一年不到的功夫要是内务府再插手商道生意怕是不当。内务府威信扫的不说。臣也要被吐沫子淹死。”曹颙稍加思量。没有什么推之词实话实说甚是诚恳的说道:“还请王爷体谅臣下。臣感激不尽。”雅尔江阿不过是想到这一出罢了,虽说曹颙没有松口。但是见他推心置腹的模样。心里也是帖。
说。他也听说过经营广州商道王家同十三阿府有些首尾。心里多少也存有忌惮。
他瞪了曹颙一眼。笑骂道:“不是你懒散。不费脑子为本王分忧。偏生说的这么可怜。罢了。随你。只是你要记。欠了本王这个人情。往后要是本王使唤你的的。可不需你再推脱。”
曹颙心里只能敬佩了。明明是自己帮雅尔江阿想出兑金的法子。算是暂缓宗人府的经济,机。这连声“谢”都没捞到。话锋一转。自己就成“欠”人情债的了。
“只要是臣能效命的。自是尊王爷吩咐。”这却是没有地方说理去。曹颙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雅尔江阿这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望向曹颙的目光也添了几分笑意。
将到年底。宗人府那边需要料理的琐事也多。他没有久留。道:“你记下就好。先忙吧。本王回衙门了。”曹颙起身。亲自送院子外。
雅尔江阿想起一事。转过身来。问道:“令尊近日身子如何?告病辞官之事本王也听说了。刚好关外淘换了些人参鹿茸。都是上等的。本王已经使人预备了一份。赶明送到你府上。要是还缺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虽说方才雅尔江阿的强词夺理。令人头疼。但是眼下这殷殷切切的关怀之意。也不似作伪。
曹颙少不谢过。而后目送着雅江阿的背影离去。
待曹颙这边回到本堂。伊都立已经的了信。晓的雅尔江阿走了。才过来寻曹颙说话。
曹颙见他言谈中像有回避雅尔江阿之意。觉奇。因为雅尔江阿的侧福晋。是伊都立的堂姐。算起来也是姻亲。
只是这是伊都立私事。曹颙虽觉的奇怪。也没有主动开口相问。
伊都立前来。也是金子之事来的。
新修建的汤泉行宫。几处佛堂。都需要用金子,加上各处新宫殿。描龙画凤。也需要子。不过还好。用不急。
因现下数九严寒。那边都停了工。要等明年二月才动工。
尽管如此。内务府子的地方也不止一两处。尤其是年底。宫里还要往外赐金。就算一个包里只有几枚小金子。但是架不住需要赏赐的的方多。也是不小的数目字。
“伊大人瞧着应该如何应对?”曹颙想到雅尔江阿与伊都立都是为金子之事来的。有些的好笑。就像他自己挖了一个坑。如今还的寻思如何将坑填平似的。
伊都立向来是听惯曹颙话的。哪里有自己个儿的主意?
听曹颙相问。他不怔住。道:“下官能有什么法子。自然是请示大人!”
曹颙摊摊手。道:“京城市面上金子。被简王爷搜的差不多。我能有什么法子?难不成。我向上头请个假。带着人寻金矿去?”
伊都立闻言。眼睛一亮。道:“大人别忘了带着下官。下官愿与大人同往。”
曹颙不过是戏言。也不是神仙。怎么会晓的金矿所在。不过瞧着伊都立没头没脑的信赖。他的心情好上不少。
“大人放心。真有出去寻金矿的那日定同大人同往就是。”笑道:“宫中用金子。大人就不用操心了。皇上还有内库。至于行宫那边。到了明年二月金价许就跌了。”
伊都立听了。带着几分失望。道:“这几年托大人的福。在外头跑了几遭如今觉的难熬。还是外头自在多。”
曹颙知晓。他不过发发牢马蚤罢了。真让他外放为官。他也不会去的。他是家中长子要侍奉寡母以尽孝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于蓝”。这是曹寅递了告病请辞折子后对儿子所说的话。
曹颙里却知晓无论自己如何力。都赶不父亲。因为自己不是土生土长的清朝人,少了那个“忠”字。
康熙也好。没有登基的四阿哥也。谁不是宫里淬炼出来的人精子。
自己真要真走父亲期待的“名臣路”么?那岂是要装一辈子?
就算正的戏子。有露绽之时;自己只是一个凡人。如何能在台上演一辈子?
曹府。偏厅。
见到数月未见的父亲。七娘跃一声。扑到方种公怀里。已经委屈的红了眼圈:“阿爹真坏。怎么才回?”
种公宠溺的抚了抚女儿的头发。细的打量她两眼。道:“七娘长高了。”
七娘扬起下巴。伸出手去。摸了方种公的下巴。异道:“咦。阿爹的胡子呢?”
“呵呵。出门不便宜。就刮了。”种公回道。
七娘哪里肯相信?胡子又不是头发。不过两三寸长。哪里就不便宜了,不过。这么一拾掇。看着年轻了十岁二十岁倒是真的。
她带着好奇。少不的又仔细打量了父亲两眼。哪还有半点英气。身上穿着华丽的新氅衣。看着像个土财主。
她抱着方种公的胳膊。指了指他身后站着的女子。问:“爹。她是谁?”
她自幼失母。这些年也听惯了坏后母的故事。见父亲如此收拾打扮。同心里不由多了提防。生怕自己多了个后母。
那女子穿了蓝布褂子。乌油油的头发便了一个发辫。垂在脑后。低着头。看不清楚五官。
“是为父故交之女。叫小莺。七娘要唤姐姐。”种公对七娘说了一句。而后对小道:“侄女。这就是你七娘妹子。”
那女子这时才抬起在头来。不过十五六的年龄。脸色有些发暗。看着甚是清瘦。虽不能说是令人惊艳的美人。但是眉目之间。另有一种楚楚之态。
她屈膝。冲着七娘道了个万福。
七娘放下父亲胳膊。道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规规矩矩回礼道:“小莺姐姐万福。”
魏黑这两日正预备回乡之事。所以没有跟着曹颙去衙门。方种公在曹家认识的人有限。方才在门房处听说曹颙去衙门了。第二位问的就是魏黑。
魏黑的心里。始终有个心病。那就是春日里的主使者至今没有查清。见方种公终于回来。他满心疑问。
方种公这边。也是一肚子话。要同魏黑说。
他见女儿与小莺见完礼。就对七娘道:“你小莺姐姐跟着为父长途跋涉。车马劳乏的。七娘先带着你姐姐下去休息。”
七娘虽舍不的父亲。但是见小莺难掩乏色。乖巧的应了一声。带着小莺下去安置。
“已经使人往衙门请公子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就能回来。”魏黑对方种公道:“前几日还听公子。方老拾了方百魁的骸骨回福建了。原还以为要等年后才能有方老的消息。”
不仅七娘瞧着方种公奇怪。连魏黑也看出他不对头。
只是他江湖草莽出身。平素也见惯人换装。多是在惹了官司。亡命天涯之时。
想到这里。魏黑不由心中一沉。他走到门口。将侍立的小厮打发走。回来道:“方老莫是惹了官司?”
方种公叹了口气。道:“魏爷猜的不错。方某人也没想到会落到这般境地。因记曹爷所嘱。方某人回了福建。将方老爷骸骨交给方氏族人后。就北上直隶。事情尚未见眉目。就不清不楚的背了官司。方某的一位老友受方某连累。落到官府手中。就是方某人。也遭了通缉。幸好方某之前就存了提防。用的化名。才逃脱出来。方才的小莺。就是那位老友的女儿。方某原想回京。求曹爷援手。没想到却是来迟一步。已经让官府行了绞刑。”
按照惯例。每年中秋后行秋决之刑。
方种公这位朋友。是近期才落到官府手中。就算判了死刑。也该等明年秋决才是。
魏黑想到这里。不由皱眉。问道:“方老。尊友罪名?”
“盗掘前朝皇陵!”方种公回道。
这是最近的大案子魏黑这边也听过风声。
“方老莫非就是刑部发海捕公文通缉的“韩七”?”魏黑压低了声音。问道。
方种公点点头。带着几分悲愤道:“今日行绞刑的王五就是小莺之父。魏爷。方某人无能。连累兄弟背负冤屈。无辜毙命。这其中种种。还请曹爷给做主……”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七百三十一章 道义
曹府。前院。东侧院。
看着炕上昏昏睡去的小莺。七娘吁了口气。将手中的银针收了。香草在旁。递给七娘一块帕子。
七娘擦了擦额头的。出得外间来。
“好小姑娘。瞅着怪可人疼的。可是有什么不妥当?”香草见七娘神色有些沉重。开口问道。
“肝火太盛。郁结在心。脾肾不调之症。”七娘点头回道。
“年纪轻轻的。这可了不。”香草听了。不由跟着担心:“好好调理。要是坐下病根来。不是闹着玩的。”
七娘担心。但是有些不忍心。拉着她的胳膊。道:“香姨不必担心。有七娘在呢。这点小毛病算什么?”
香草摩挲她的头发。带着几分舍不的。道:“原还以为能带你去河南。这回你爹回来了。七娘指定舍不的与姨同去了。”
七娘带着几分亲昵。往香草的怀里蹭了蹭。道:“七娘也不愿同香姨分开。要是阿爹无事。娘就同曹爷说。明年开春去河南接香姨。”
香草只当孩子话听了。毕竟千迢迢的。也不是一天半天的路……
曹府。偏厅。
曹颙已了消息。衙门回来。顾不的更衣。直接过来见方种公。
他之前在魏黑面前的淡定。但是心里如何能不惦记着那幕后黑手是哪个?
“图寿。怎么会是?”曹颙听了。惊诧莫名。脑子里浮出个人影来。就是噶礼的女婿。威元智的父亲。康亲王府的旁支镇国公图寿。
只听方种公道:“爷。小老儿跟着王五。这几个月来在直隶查询春日里的悬赏案。确实查到这人身上。当初他使唤往济南去的就是他一个心腹管事郑留。不知为何放出府去。郑留就在昌平沙河镇买房子置地。小老儿同王五查到他身上。赶到沙河。却是了晚一步。郑家一家六口尽数被屠。连中的婴孩也没有放。”
说到这里。方种公脸上浮出愤愤之色。道:“他们又在沙河设下陷阱除了小老儿侥幸逃生天。其他三都落到官府手中。听说原是想要按照杀人行凶来判。但是证据不足。正赶上庆陵发现盗墓洞就按照盗掘前朝皇陵判了。因王五几个弟身份也有不清白。早年也行过类似营生。却是无可辩。”
虽说已经过了数年但是曹颙记清楚当初前门买火药的那图爷。听着是贝勒府的管事。这个图寿也占了一个“图”字但是身为黄带子国公。不可能去行管家之事。
再说。康熙四十八。噶礼先升部侍郎。随后两江总督。风头一时无二。图寿借着岳家的势。正在京城作威作福。
图寿是什么人?以堂堂黄带子。攀勋爵之家。借着董鄂家的势。才有些脸面。岳父家倒台后。逼死发妻。为讨后妻欢心。将两个嫡子放逐出京。
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同曹颙并无仇怨。自不会巴巴的害他。看来。不过是行走狗之事。幕后还有正主。
有了图寿这条线。总会将上面的蚂蚱拽出来之时。
看来。是该寻个由子。将元威元智兄弟两个调回京来。曹颙想起热河国公府那些老鸨。觉的国公府养的那些姑娘。少不的也同图寿脱不干系。
当初就觉的有些奇。元威兄弟瞅着虽没心机。但是那几个国公府的管事看着是老成的。怎么会让老鸨子欺到头上。
“曹爷。王五死的冤枉。若是小儿。亏欠曹爷人情。将这把身子骨断就断送了。绝无二话;王五却是受小老儿牵连。饮恨离世。此仇不报。小老儿有何颜。再存于世。”说到这里。种公已经站起身子。屈膝下跪。
曹颙见状。忙起身相扶。道:“方老放心。王壮既是因曹某丧命。曹某定给方老一个交代。”
方种公却是不起身。仰首道:“曹爷是官身。上有垂暮双亲。下有娇妻弱子。总有身不由衷之时。说到。还是小老儿有付所托。轻敌于前。才使的兄弟受累。小莺是王五所遗孤女。小老亲族凋零。多年来同七娘相依为命。对于故人遗孤。也无相托之人小老儿今日前来。并非为着曹爷诉苦。实为托孤而来。”
这番话说仁义。却不能坦接受。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无需方老交代。曹某自会视王壮士遗孤为骨肉。保其衣食周全。方老放心就是。”曹颙扶起方种公。心中不无感慨。
若不是他存了利用之心。先拘七娘在前。后援手方百魁在后。也不会使方种公跑上这一遭。
方种公却是个真汉子。一言九鼎。即便遇此大变。是守信义。没有怨尤之意。
见曹颙诚挚。方种公反而不好意思嗦。有句话。他却是将说未说。那就是自己的女儿七娘。
想来这些日子。方种公也吃了不少苦头。面上难疲惫之色。
曹颙点点头。道:“方老。来日长。咱们再从计较。方老先下去休息。晚上曹某摆酒给方老接风”
方种公的视线从曹颙的官服上。落到曹颙脸上。跟着点了点头。跟着管事去客房休息。
屋子里只剩下曹颙与魏黑二人魏黑道:“公子。方种公报仇心切。的好生拦着。皇城根底下。真是杀了个国公。也是骇人听闻的大事。”
“是啊。就算要报仇。也不能真一刀了事。”曹颙点点头。对魏黑道:“此事还从长议。魏大哥不要担心。还是如期带着香草嫂子回乡祭祖吧。”
魏黑闻言。皱眉道:“沙河镇捕快昌平县县令刑部司官。皇陵宿卫。这一连串下来。都得使人详查。才能晓的眉目。我要是走了。公子使唤何人?曹甲曹乙也不晓的到底是老爷的人还是衙门的人。还需瞒着……”
曹颙摆摆手。道:“不管他们是谁的人。到我身边也是为了护着我这条性命。有些事。是瞒也瞒不住的。就算没有同曹甲说过方种公的去向。他同七娘那边就打探不出来么?魏大哥。咱们只是想查个真相罢了一没触犯国法。二没违背家规。无需瞒着他们。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想要无中生有攻讦我们也不过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魏黑还是有些不放心,曹颙见状。:“魏大哥若真不放心我。那明年开春就早些回京。左右查询这个也不是一日两能弄清楚的。刚好魏大哥到时候回来也当查的差多了。还得魏大哥拿个主意……”
曹家客房。
娘捧着一包糖炒栗子。亲自剥了一颗。送到方种公嘴里。问道:“阿爹。甜不甜?香姨给的。她最疼七娘了。”
方种公刚洗了把脸。瞅着精神好些。笑着回道:“甜。好闺女给爹剥的。怎能不甜?”
“那是自然。”七娘拉着父的膊。嘟囔着小嘴说道:“还是七娘心软。阿爹去了这么些日子。原还想着不理睬阿爹。谁让七娘这一个老爹。就便宜阿爹了。不同阿爹计较。”
方种公抚女儿的头发。:“七娘长大了。虽说你小莺姐姐比你大几岁。往后能照看的地方。你也照看些。”
七娘听了。觉的奇怪。歪着脑。问道:“有阿爹在。为何要七娘照看小莺姐姐?香姨听了。要笑死了。在她眼里。将七娘当成小宝宝。”
“七娘不是长大了么?就发发善心。为老爹分忧。”方种公半是宠溺半是正经的说道。
七娘听了。有些不意思。吃吃道:“照看就照看。只是七娘平素还香姨多费心。瞧着小莺姐姐娇滴滴的。也不知七娘带着她打拳会是什模样?”
方种公道:“你小姐姐也出身武门。有些拳功夫的。不过这些日子为了你王叔之事伤怀。才清减了些。看着羸弱。”
七娘听了。眼睛不由放亮。带着几分雀跃道:“真的?太好了。曹爷家什么都好。就是女儿都见风就倒。没个痛快的。看来。小莺姐姐同七娘。倒是能凑到一。”
方种公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对女儿交代。但是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女儿话里话外。不离“香姨”。对于曹家众人。也尽是亲切之意。他心里放心不少。魏黑之妻香草。他是见过的。的是个温柔妇人。
娘同父亲说了会儿话。见他不言语了。只当他乏了。笑笑道:“阿爹先歇歇。曹爷使人吩咐厨房预备席面了。这边里有个师傅前阵子学了几道福州菜。有点那个意思。阿爹会喜欢的。待会七娘来唤阿爹。”
“慢着。”方种公唤住要走的七娘。从怀里掏出一个包。送到七娘面前。道:“这是早先曹爷送我的盘缠。还剩下不少。你先收好。往后分做两份。你留一份。给你小莺姐姐一份。”
说话间。他又从怀摸出个手绢包。摩挲着打开来。里面是对根银包金的簪子。送到七娘面前。
“娘的簪子。阿爹么搁七娘这儿”七娘一手接了荷包。一手接了发簪。有些不解。
“本就是你娘留给你的。因你原来还小。爹爹替你收着。如今。你大了。”方种公慈爱的说道。
七娘被父亲说的。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道:“都是七娘胡说。娘前阵子还想阿爹想的哭鼻子呢……”
见闺女这般小儿女态。方种公只觉的鼻子发酸。盯着女儿。满心不舍。
“阿爹?”七娘察觉出父亲异样。前扶着他的胳膊。低声问道:“阿爹又想娘亲了么?有七娘陪着阿爹。往后又添了小莺姐姐。阿爹也当宽怀。”
士别三日。刮目相|。
女儿这般乖巧懂事。方种心不少。点了点头。默认了七娘的说辞。
又撒了会儿娇。七娘才依依不的离去。
方种公站在门口。到女儿的背。才转过身子。慢慢收了脸上的笑。
士为知己者死。王五拼却己身。拖住官兵。才使的方种公的以逃出生天。他方种公岂能因贪恋父女天伦。就违了道义。苟且偷生。
如今小莺有了安置。七娘瞧着也懂事不少。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原想给曹颙留封。环顾客房一周。没有见到纸笔。就弃了这个念头。多说无益。徒增感伤罢了。
原来带着的行囊。是背着出去。惹眼的。方种公只摸了几块碎银。塞到腰间。将两个匕首。放到裤脚掖好。
方种公打定主意。就没有多留。推门出去。
院子里。站着一人。正是穿着常服的曹。
“曹爷……”看着若有所悟眼神。方种公仍是坚定的很。
曹颙方才回了梧桐。就觉不对。只觉的方种公神情中带着决绝之意。他更衣完毕。没有耽搁。就往客房这边来。
“方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不是只争朝夕之事。”曹颙看着方种公。道:“方老稍安勿躁。请信曹某这一次。王壮士之事。曹某这边。定早日给方老一个交代。”
就听方种公道:“曹爷好意。小老儿感激不尽。只是这些日子。小老儿本就不该苟活于世。那随同王兄弟。一同被行了绞刑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当日沙河镇外。我们中官兵伏击。我本同王五一处。他骗我说。他两个儿子旁处。让我去援手。而后拼全力。使的我逃出伏围。过后小老儿才知。他是故支我出来。这事儿。小老儿都没有脸对小莺说。只告诉她。与她两位兄长走散。”
说到这里。方种公不禁老泪纵横:“若是当初小老儿没有顾惜己命。逃脱出来。说不定了全力。还为王兄弟留下一个子嗣。
王兄弟糊涂。小老儿风烛残年。这条性命算什么,可怜王家两个儿。大的十九。小的十七。都没有成亲
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第24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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