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是将开头结尾念了,什么字画若干轴,家具若干套,金玉器皿若干件什么的。
兆佳氏支起耳朵听着,生怕漏下什么。
待晓得连带她现下住着的东府,公中还有四处房产,兆佳氏地心里添了几分欢喜。
她早先没经手过公中总账目,所以不晓得苏州与杭州还有房产的事儿。至于海淀那边的园子,她原以为指定要落在曹名下的,没想到却是归到公中了。
那些个古董字画、金银器皿什么的,兆佳氏都没怎么留心。
早年她听丈夫提过一道,祖上留下的物什,十之八九都变卖了还亏空了,剩下的能值几个银钱?
她最关心的,就是太湖的珠场。
虽说对于卖房子还亏空啊,还是往广州贩卖珠子,她都不知晓,但是她却是只晓得一样,那就是珠子值钱。
原本她还担心大房会寻个什么由头,将珠场给划到公产之外,不参加分家,听到也位列名册,心里越发欢喜。
“珠场一座,地契、房契,总作价两万四千两”,兆佳氏心里默默念叨着。
曹颂念完账册,看了眼母亲,双手捧着,又送回曹寅身边的案上。
曹寅看看兆佳氏,问道:“弟妹,公中所能分地财产都在此处,还是按照时下的老规矩,除了这座祖宅外,其他都平分。古董字画等,都平分外抓阄。南边的两处房产亦是。东府的宅子,直接归到二房,不分,算是补了祖宅这半拉。海淀的园子,是淳王府那边帮着修建的,有王爷福晋们顾念女儿的意思在里头……你看这样,那边的园子作价,让儿他们出个小庄子换下,园子不分……公中还有田庄三处,两处留作祭田,不分,一处地契收在弟妹手中,若是不分的话,可以抵海淀的园子……”
有娘家哥哥在,兆佳氏也并不担心在分家上吃小亏。她一边听曹寅说话,一边点头,不是说“嗯,就按大伯说地办”,就是道“大伯的这个分法妥当”。
她的心里,关注的就似乎那珠场,毕竟那才是能出钱的产业。
珠场却是放在最后的,曹寅的意思,因远在太湖,二房又没有经营人手,所以珠场不分,只对半作价,也是由长房这边出个小庄子给二房,算是补这块儿。
傅鼐与穆尔泰坐在一边,也都留神听着这边“分家”的章程。
听了曹寅这番提议,两人都觉得甚是妥当。这样一来,那些浮财先不算,二房就得了一处南边地房产,两处京里地庄子。
南边的房产先不说,变卖也好,或者留着以后用也好。京里地庄子,却是好进项。只要不大手大脚,两处庄子的进项,足够一家人嚼用的。
兆佳氏的神色却是慢慢地沉了下去,别的还好说,珠场可是她惦记了半个月的。
只是给个小庄子,就将公中最值钱的产业划到大房名下,哪有那么好的美事?
她刚想摇头,说不愿这么分,脑子里又想起哥哥方才告诫的话。
思量了一番,她抬起头来,道:“大伯,别的弟媳妇我都当从命,别无二话。只是您也看见了,二房人口多,吃穿用度,哪里都要费银子。珠场……珠场要是不分的话,我也不要庄子,就将京里的稻香村铺子分给我两间吧……我之前也问过了,虽说都是侄媳妇使人打理,但是只有三间铺子是侄媳妇的陪嫁,另外三间铺子,是咱们家后添的……”
第十卷 游龙舞 第五百三章 序幕
祠堂里一片寂静,虽说之前曹寅曾想过兆佳氏许是会有什么扯皮的地方,但是并没有想过她会开口提点心铺子。
稻香村的那几间铺子,既不在公中账上,自也没有分家的余地。如今,将不是公中的产业提出来,倒好像是长房这边隐匿了似的。
兆佳氏说完,抿了抿鬓角,用眼睛打量曹寅与曹父子的反应。
曹寅的神色有些僵硬,曹微微皱了皱眉头,又舒展开来。
不说曹家上下人等的反应,就是傅鼐与穆尔泰听了兆佳氏的话,觉得很是不对劲。
稻香村的生意是好,牌子如今也响亮,可是谁不晓得那个是曹家长房长媳淳郡王府大格格的买卖。
分家分家,分的是祖上与公中的产业,这侄媳妇儿的嫁妆与私产怎么也并不到公中去。
傅鼐哭笑不得,原还看着亲家这边孤儿寡妇的,寻思帮忙多分些。这……这现下看来,哪里需要他操心,做这个好人,这亲家母自己个儿好算计啊。
穆尔泰则是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刚才自己去东府白说了,妹子太没眼力件了。就算是惦记银子,也当晓得那些是能提的,那些不能提。
再说,曹寅这边的分法,已经很是妥当了,并没有亏待二房之处。只是毕竟是曹家分家,他同傅鼐只是见证,也不好冒然插口说什么。
曹寅看了儿子一眼。见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不由地叹了口气。
儿子虽说对这个婶子并不算亲近,但是平素也算是恭顺了。待几个堂弟也没话说。兆佳氏这般算计。怕是要惹恼了他。
自己上了岁数,往后能照拂二房侄儿们的。还要靠儿子。
曹寅不愿因分家地缘故,使得两房人伤了和气,因此“咳”了一声,直言道:“二弟妹。点心铺子是你侄儿媳妇的私产,并不在公中账册上。”
兆佳氏见曹寅沉吟许久,似乎还看顾曹的脸色。心里自以为明白过来。
她脸上带笑,对曹道:“哥儿,后面那三处铺子虽说是咱们府二管家出面张罗地,但若是挂在侄儿媳妇名下,婶子倒是也没话说。只是这几年庄稼收成不好,庄子出地息少,去年就是因大旱租子减了几成。要是有个铺面。手中有些活钱。这不是便宜么?要不然的话,赶 上年成不好。这一家人还要喝西北风去不成,要不这么着,珠场那边不分就不分,庄子我也不要,儿哥帮我置两个铺面,实是不行,手中现成地给我两处也好。再将点心铺子的人手借婶子几个,也支起一摊来,岂不是正好?”
这番话说出来,倒是显得兆佳氏让步许多,但是曹怎会答应?
兆佳氏怕庄子受旱涝影响,想要两处铺面,这也没什么。按照珠场作价,寻城里繁华地界买两处就是。
只是瞧着她的意思,并不是指望铺子收租子,而是也惦记点心生意。
别的不说,这入口地买卖,没有妥当的人看着,一包砒霜下去,这官司就且打去,哪是那样容易的?
只是瞧着兆佳氏兴致勃勃地模样,看着惦记这点心铺面也不是一日两日,一句话两句话也劝不明白。
曹正思量着该怎么说,能使兆佳氏熄了这个念头,就听曹颂起身,道:“大伯,侄儿记得清楚,之前在江宁时公中曾有两个铺子,在二房这边收租子。前年上京,母亲变卖了这两个铺面,所得银两并未归到公中账上。这两处估摸着,也能抵珠场的那半拉了,所以大伯不必再分这一块儿。”
“你……”兆佳氏见儿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死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曹寅平素并不在家事这块儿上心,这还是头一遭听说此事。他看了儿子一眼,见儿子也是懵懂,便转过头望向李氏。见李氏点头,他心里有数,看着兆佳氏道:“弟妹,既是如此,那这块儿撂下不分如何?”
一时间,众人视线都落到兆佳氏身上。
兆佳氏只觉得满嘴冒酸水,坐在那里,手脚都有些发抖了。
她使劲地静了静心神,脸上露出几分凄然来,看着曹寅道:“那照大伯的意思,除了那些浮财,就是分给我们两座宅子,一座庄子么?”
曹寅原打算让曹再给二房置办一处庄子的,因兆佳氏转到铺子上,这才说岔开了。
见兆佳氏如此神色,在看着曹颂下手坐着的几个侄儿,曹寅心中一软,道:“二房人口多,抛费大,再多些产业总是好的,南边的两处宅子,都归到二房吧。弟妹是打发人变卖也好,还是收租子也好,都随意。”
兆佳氏虽说心有不足,但是话说到这般,也只能点点头了。
要是再掰扯下去,就要说起之前地物什了。毕竟,前年从江宁北上时,二房也占了不少东西。
她心里到底有不甘,不就是苏州点心么?难道没有长房地人,二房还撑不起个铺子来?
兆佳氏心里发狠,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争口气,也要开间铺子来,名字就叫“稻香春”。
这京里人家吃饽饽地,也断没有大房开了铺子,二房就退避三舍的到底。
让人失望的是,到底没有要来简王府送来的前门铺子。她已经使人打听了,正经的铺面,比前门地“稻香村”铺面还规整。早先也是卖饽饽的。
不知是铺面的问题,要是能借着铺子,搭上简王府地关系。那不是便宜。那边府里地侧福晋。是静惠的姨母。说起来,两家还是正经地姻亲。
饶是兆佳氏这样的妇道人家。也晓得简亲王雅尔江阿的大名。是铁帽子王爷不说,还是宗人府的宗令,专门管王爷贝勒地,那是什么样的体面。
不提兆佳氏心里的小九九。曹寅见她点头,就按照之前所说地,做了两个阄。让曹、曹颂两个抓阄。
每个阄代表一个账册,分的是古董字画这些。
曹颂瞅了瞅那两个阄,抓了抓头,笑着说道:“哥哥先来。”
曹拍了拍他的肩膀,扬了扬下巴,道:“别啰嗦了,拿个!”
曹颂这才伸出手去。将靠近他这边的这边纸阄拿了。双手递给曹寅。
曹寅打开,上面书了个“甲”字。他拿起对应的账册。递给曹颂,道:“一会儿开库房,按册子取东西吧。”
曹颂道:“是,大伯。”说着,双手接了账册退下。
旁边已经预备好笔墨纸砚,曹寅口述分家缘由,曹代笔,写下一式两份的分家契约。
写了分家的缘由,曹又在后边将几处房产、地产注明。
众人皆是屏气凝神,屋子里只听到曹挥墨地声音。
兆佳氏看着曹俯首写字,想起一件事儿来。早年听丈夫唠叨过好几次,说是公中亏空,公中亏空地。
别的不说,接驾地情形,兆佳氏在江宁时也见过。
那排场,就是用银子堆砌出来的。
满眼的热闹繁华,花团锦簇,不说别的,管布置接驾所用的园子,就是遍植花木。听说,有的一株花木,就要几十两黄金不止。
曹家的进项有限,虽说这几年没有念叨亏空了,但是万一那天翻起旧账来,可是够人喝一壶的。
想到这里,兆佳氏挤出几分笑,对曹寅道:“大伯,虽说账上的浮财都分了,但是不是该添上一笔。这既是分了家,往后账上再有什么外债,不与二房相干系。要不然的话,这往后纠巴起来,岂不是没有滋味
公中账上,并没有什么外债,户部那边的亏空也在前两年全部还清。
所以,曹寅并没有想到债务这块儿。
不过,既是兆佳氏提及,曹寅便点点头,示意曹加上。
少一时,两份分家契约书写完毕,长房曹寅盖了印鉴,二房曹颂身为长子,就是未来的家长了,签字画押。
而后,曹将两位契约送到傅鼐与穆尔泰手上。
两位在中人的后边,书了自己个儿的名字,这份契约就算完成。
明日,还要拿着这个契约,到正白旗都统那边报备。二房分家出去,就是“另户”了,在八旗那边都要有所变更备案。
分家完毕,兆佳氏还有一肚子的火没处撒,便起身别过众人,带着儿子先回去。
曹寅坐在椅子上,望着侄子们的背影,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虽说分得公正,两房也都是太太平平的,但是分家到底不算是好事。傅鼐与穆尔泰两个婉拒了曹寅留酒的提议,告辞回去了。
曹寅父子将两人送出府去,待两人骑马离去,才转回府里。
夜风虽说渐歇,但是雪势却不见小。雪花落到人的脸上,凉丝丝的。
曹寅没有直接回内宅,而是带着儿子到了书房。
父子两个,相对无言,过了半晌,才听曹寅道:“骨肉相连,即便分了家,他们兄弟几个也还是我的侄儿,是你的弟弟。”
曹见父亲脸上露出颓废之色,心里颇为不忍。
这一点,曹寅倒是不会怀疑儿子,也能相信儿子定会言出必行。
他叹了口气,转开话题,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过前门稻香村那边的事儿么,这两日得了消息,简王府那边的管事暴毙了。虽说已经在顺天府那边立案,但是没有什么线索,眼下也说不好是谁做的。”
这人显然是被灭口了,这并不稀奇,若是留着活口,那才算是稀奇。
曹思量一回,抬头问道:“父亲,儿子之前的几次结怨父亲也都晓得,您看想要致儿子于死地的有哪个?”
曹寅摇摇头,道:“这个说不好,且等等看,对方既是想要动你,总会露出马脚来……”
同曹寅父子的感怀不同,兆佳氏的心情要复杂得多。
她的手里紧紧地搂着那个浮财册子,扬着脖子,疾步地走到前面,隐隐地带着几分亢奋。
曹颂他们兄弟几个,则显得没精打采得多。
曹颂的脸上失了欢喜模样,带着几分迷茫。虽说之前说得信誓旦旦,但是这真分完家,他也有些没底。
进了东府,曹颂并没有跟着兆佳氏回内院,而是同几个弟弟留在前院厅上。
他犹豫了一下,抬头对几个弟弟道:“分完家了,往后就不能凡事都指望大伯与哥哥,咱们也当争气才好。”
曹硕与曹项垂手应了,曹仰起头看着哥哥,却是再也忍不住,眼圈已经红了,哽咽着道:“都是二哥的不是,谁要分家,谁稀罕分家……”说着,也不待曹颂说话,快步奔了出去。
曹颂皱眉不语,曹硕怕哥哥恼,忙到:“哥,小五最亲近大伯、伯娘,所以心里难受也是有的,您别同他计较……”
曹颂点点头,看着院子,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多了……
韩江氏捧着手炉,坐在炕桌边,手里捧了本书。小喜在旁边抻着绣线,小禄缠线。主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犬吠,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第十卷 游龙舞 第五百零四章 初晴
听到犬吠声,韩江氏放下手中的书,侧耳聆听。
小喜、小禄两个放下手中的活计,望着窗户的方向,面上带出几分担忧之色来。
过了半晌,犬吠声慢慢止了。
小喜抚了抚胸口,带着些许不安道:“姑娘,这都好几晚了,奴婢听着心惊肉跳的。毕竟不比南边,人生地不熟的,要不要出去避一避。”
“是啊,姑娘,奴婢也觉得不对。还是寻个地方避避吧,要是出了闪失,到时可没地方吃后悔药去。”小禄也附和着。
韩江氏还没言语,就听到爆灯花的声音,屋子里的突然转为幽暗。
说起来,夜半犬吠这样的事儿,对韩江氏来说,并不是头一遭遇见,也不算陌生。
早先在江宁时,韩氏、江氏族人有惦记钱庄的,软的不行,想要来硬的。
韩江氏虽说年岁不大,但是心里也不怕。一是门户紧,护卫多,心里有底;二是街坊四邻热心,有点动静半条街都出动了。
到京城后,她的胆子却不如过去大了。
稻香村挂在郡主格格名下,还有人敢直接投砒霜,将性命视为儿戏;这边的宅子,犬吠了数次,却是四邻紧闭,生怕受到什么牵连。
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越是京城富庶之地,人情越是薄如斯。
虽说心里有些发憷,但是韩江氏面上却是不显,对两个丫鬟道:“不碍,有郑管事在前宅守着呢。”
她口中的“郑管事”,既是曹府的郑虎。
此刻的郑虎,正坐在前院的偏厅,与任叔勇两个吃宵夜。两碗热乎乎的汤圆。吃的身上熨帖。
听到犬吠声,任叔勇放下手中的汤圆碗,看着郑虎道:“郑爷。又来人了,要不要使小子们戒备起来。”
郑虎摇了摇头,道:“不用,偷雨不偷雪。不过是踩盘子罢了。就算想要闹出点动静,也要等过两日雪化了。”
任叔勇还是有些不放心,犹豫了一下,道:“郑爷,除了晚上,是不是白天也要留意些,瞧着这两日门外晃悠地人比之前多了不老少啊。”
郑虎点点头。道:“任兄弟说得是,江家的护卫虽说有几个看着强壮的,但是身手并不出众。加上都是南边来地人。要是真遇到点什么状况。未必能应对。明儿,我就回府一趟,同大爷说知。看是不是加点人手在这边……”
“啊……这……爷……”看着丈夫背后鲜红色的血檩子,静惠诧异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疼的紧,情急之下,眼泪已经出来了。
“嘿嘿,不让你瞧。你好偏瞧。不待掉金豆子的。爷皮糙肉厚,这些实不碍事。一丁点儿也不疼,真地。”曹颂笑着宽慰道。
瞧着他满脸煞白,额头隐隐地冒着冷汗,哪里像是不疼的?
看着手指粗的血檩子,静惠忙下地,去多宝格里取了瓶云南白药。
在这府上,能出手打曹颂的自没有别人,只有婆母兆佳氏了。只是到底是亲生儿子,怎么舍得下这狠手?
饶是静惠脾气再好,见丈夫被打成这个模样,心里对婆婆也有些不满。
“怎么会引得婆婆这么大的心火,可是分家不妥当?”静惠思量片刻,问道。
听到“分家”二字,曹颂脸上的笑容凝住,带着几分惆怅地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不妥当的,往后咱们好生过日子就是……要是母亲往后有什么气人地地方,或者说了难听的话,你也看我的情分,别同母亲计较。”
静惠坐在曹颂身边,挑了些药来,给曹颂上了。
听曹颂这般说,静惠低声道:“爷且放心,恭顺二字我还是晓得地,自然会恭敬孝顺太太,不会有做忤逆地媳妇。”
曹颂趴在炕上,喃喃道:“恭顺也好,孝敬也罢,也不是要你一味委屈。要是有什么委屈的,尽管同我说……我……”
他又能如何?正如哥哥曾说过的,不管母亲如何,也是他的生身之母,也只有受着的份儿。
想到这些,他只觉得胸口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得人喘不上气来。
他有气无力地倒在床上,眼睛酸涩难挡,很想要高喊一声。
“爷……”静惠见他不对劲,带着几分关切,俯首问道。
曹颂心灰意懒,只觉得一口浊气无法发泄。见妻子粉面近前,他一把拉了静惠,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爷……”静惠被曹颂的举动唬的怔住。
曹颂已经双手并动,拉开静惠的前襟,俯身下去,在她脖颈上下使劲地亲吻着。
灯还没熄,被褥还没铺,静惠满脸通红,想要劝丈夫先起身。
曹颂的声音却似带着些许悲鸣,静惠只觉得自己地脖颈间湿呼呼地,滚烫滚烫的。
她心里叹息一声,将规劝地话咽了下去,伸手轻轻地揽了丈夫的腰,轻轻地回应他……了早饭,同父亲一道出门,过了西单牌楼才分开,各自往衙门去。
从年前“封印”开始放年假,今天方“开印”,是新年里头一次开衙。
到了衙门中,见到的上下属官,虽说初一聚会时见过,但是见了曹,仍是少不得请安问好。
虽说过了一年,但是衙门里众人看着并不与去年有什么不同。
王景曾仍是迈着方步,说话慢声斯理的,还是喜欢悄悄地打量人;伊都立不管什么时候相见,都是一副笑面,好像天天有喜事似的;唐执玉手上常捧着公文,老黄牛的模样。
曹自己个儿。则是尽心将自己的职责做好。
越是主官,担待的责任越重。差事办好了,不出纰漏。他心里也稳当。
说到底,他始终怀了畏惧之心,很是没有安全感。
一个大男人,要说没有安全感。听起来好像有点扯,但却是实情。
京官轻省,每个缺恨不得好几个官补了,活少人多,含糊过去最是省力气。不过,费心力的地方却是丝毫不少。
尤其是曹这样的堂官,同下边各司其职地司官还不同。
司官遇到什么事儿。上面有堂官扛着,下边有属员背黑锅,处事圆滑些。极易脱身。堂官却是最容易让御史给盯上。
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儿。也能弄得沸沸扬扬的。
尤其是曹这种少年权贵,更是御史口中地“肥肉”了。
要是能寻个机会弹劾,那些人才不会顾忌所谓的皇家亲信,他们追求的,就是“不畏权势”这“美名”。
曹虽不是爱虚名之人,但是也不愿意被人抓了小辫子,留下什么隐患。加上他本来也是有责任心之人,将当官当成是正经工作做的,所以也算是尽职尽责。
将到午时。曹处理完手上地文案(c6k6.com)。摸了摸发酸的手腕,起身溜达了两步。走到门口,向外望去。
虽说不过半日功夫,但是因天气晴好,地面上的积雪已经渐渐消融,地面上现出些水渍来。
康熙五十四年啊,八阿哥会如何,准格尔那边有没有动静?大将军王十四阿哥的发迹,是什么时候?
曹皱眉微皱,心里寻思着,却是也不尽知晓。
未来,他知道的历史,就是十四阿哥出征与四阿哥上台了,细微末节却是完全不知。
曹寅没死,他没有死,蝴蝶的翅膀已经使得历史发生了些许变化。
这些变化,会影响历史进程么?
要是在保命的情况下,促使历史往良性方面发展呢?并不是寻思屠日霸美,而是以一中国人地良心,为子孙后代造些福祉。
作为一个男人,不求闻达于天下,只求无愧于天地间。农耕社会,封建政局,这个社会生产力发展到现下的产物,并不是他想要改变便能触动的。
担心,在已经保住性命地情况下,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混日子么?
曹的视线,落到甬道边的麻雀身上。
就算是只麻雀,也活得欢实,为了果腹,每日里不晓得飞多少个地方。
自己虽说衣食无虑了,难道说就要做个混吃等死的,那样的人生委实无趣了些。
都说“饱暖思滛欲”,看来说得确实有些道理。
只是在曹身上,思的不是“滛欲”,而是一个男人,当做些什么。
今年是康熙五十四年,平安度过未来七年,平安混到雍正朝后,难道自己还要混到乾隆朝么?
不是说自己高尚,也没有佛爱世人的慈悲心肠,只是不想白活这一辈子。
除了活命,也得有点其他追求吧,要不然生命委实太乏味。
鸦片,鸦片……曹眯了眯眼,茫茫中好像是看到了方向。
这时,就听见有人道:“大人,寻思什么呢,这么入神?”
却是伊都立的声音,曹抬起头来,笑笑道:“没想什么,坐得身子酸了,活动活动筋骨。”
伊都立道:“瞧着大人伏案一头晌了,身子不酸才怪。这雪化时节,天儿阴冷阴冷的,大人,中午咱们吃白肉锅子去?”
曹刚要点头道好,就见唐执玉疾步打外头进来,手里拿着公文。
见了曹,唐执玉快走两步,进前道:“大人,御前发下地公文,请大人过目。”说着,俯身将手中地文书递上。
曹伸手借过,打开看了。
原来,是理藩院上了折子,提到今年蒙古地方雪大。因为朝廷的牧场所在张家口、古北口、喜登峰这三处,都在蒙古地界。要是雪大成灾地话,对于牧场来说,也堪称是沉重打击。
所以康熙了下手谕,命各处派遣善于驰驿的司堂官往口外清点倒毙损伤,勿得隐瞒。
虽说今年立春早,但是如今还在正月里,京城就已经够冷了,更不要说是塞外蒙古。这趟差事,又是要求速度的,想要乘坐马车溜达一圈,想是不能。
曹看了身子骨孱弱的唐执玉,又看了穿着官服里套了厚厚棉衣的伊都立。
伊都立最是机灵,见曹脸上稍显沉重,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这个时节……”
曹将公文递给伊都立,伊都立看过,“呵呵”笑了两声,道:“大人,这次下官就不自动请缨了。您也晓得,下官是最不劲冻的。年前那次,手脚都起了冻疮,直到现下,也没彻底好了。”
说着,他将公文递给脸上带着懵懂神色的唐执玉,道:“这叫什么事儿?一年到头没消停,咱们太仆寺倒还成了忙衙门了。”
唐执玉看了公文,稍作思量,抬头道:“大人,要不下官去吧?口外下官去过,也算是熟门熟路!”
别说圣命所说的疾驰,就是正常行军,每日几十里,这个季节往蒙古去,也不是唐执玉这个南边人能受得的。
曹摇摇头,道:“还是本官去吧,去年半官家事耽搁,衙门里也多是有劳几位大人,已是羞愧……”
第十卷 游龙舞 第五百零五章 将行
既是定下要出差,曹就将手头的事情梳理清楚,将衙门的事物托付给王景曾、唐执玉等人。
最初听说曹要出差口外,王景曾还有些纳罕带着几分好奇,毕竟这是苦差,未必要曹亲往的。他却是不想想,曹不去,剩下的这几位主官谁是能吃得这份苦的。
他神情带了几分迟疑,似乎有话要说,但是扫了眼边上的唐执玉与伊都立,合上了嘴巴,又没有言语。
熬到下午,将要落衙的功夫。
王景曾犹豫再三,凑到曹面前,开口道:“曹大人,这……大人去口外的话,二月圣驾巡幸畿甸……衙门里,哪位大人随扈……”
曹见他神情中透出几分扭捏,心里有些无语。
读了半辈子圣贤书,眼前这位怎么还不省得伴君如伴虎?
不过,心里想想,他也能理解。
王景曾出身学士府,又是正经的科班出身,心里估计也惦记着封阁拜相,做帝佐之臣。
这太仆寺是清冷衙门,一年到头,除了随扈的功夫,也鲜少有能在圣驾前露脸说话的机会。
想到这里,曹道:“既是本官出京,王大人坐镇衙门,王大人到时安排就是。”
王景曾听了,却不甚满意,微微皱眉道:“曹大人,这若是伊大人与唐大人两个都想去,该如何决断?要不,还是大人决断吧?”说到最后,脸上难掩希翼之色。
曹见他没完没了,心里叹息一声。
这王景曾也人到中年,怎么还不明白“彼之砒霜,吾之蜜糖”的道理?
他心里惦记着随扈,便以为别人也同他一般想法。既是心里想去,又怕人说他以权谋私,还想要从曹这里得个名正言顺。
这不是就是所谓的。既想做表子,又想要立牌坊么?
曹的神情有些僵住,看着王景曾道:“那依照王大人的意思。该如何安排?”
王景曾没想到他会将问题又推给自己。目光闪烁,带出些许尴尬来,道:“曹大人自当有妥当的安排。”
到底是同衙为官,见他如此。曹也不欲多说,随意道:“还是王大人看着安排吧,本官并无二话。”
王景曾听了,神色立时舒缓下来,点了点头应下。
待他出去。伊都立笑着进来。看着王景曾的背影,低声问曹道:“是为二月随扈的事儿来的吧?”
曹点点头,就见伊都立撇了撇嘴巴,道:“就知道他会如此,这早上听说大人要出京后,他便是火烧屁股似的,有些坐不住了。”
曹听了,只是笑笑。就算心里腹诽,他也甚少将人地是非挂在嘴边。
伊都立说完。神情中带了几分不好意思。道:“这样的差事,说起来。大人本不必亲往,派到下属身上才妥当。只是下官实是畏了塞外苦寒,加上家中妾室临盆在即,实是不好出去……”
曹见他如此,笑着摆手道:“大人不必说这个,我在京里拘得紧,出去一趟只当散心。不说别的,就是疾驰驿站这条,依照大人目前这富态,也颇为不易。”
伊都立讪笑两声,道:“呵呵,上了岁数,心宽体胖!”
已经使人在吏部办了出京手续,除了曹亲往,还有两个太仆寺地年轻司官。挑得都是精骑射地满员。
说好了明日在西单牌楼汇合一起出城后,曹便打衙门出来。
回到府里,刚进院子,就见郑虎迎了上来。曹止了脚步,问道:“怎么?程宅那边又有动静了?”
郑虎点点头,道:“回大爷话,这几日已经有好几次犬吠了,白日里也有人探头探脑,想来是没按什么好心。只是正赶上这两日雪大,估摸着是怕现了行迹,要等雪化。”
魏黑跟在曹身后,听了这些,也不由地皱眉。
对方三番两次地使阴手,这边却是还不晓得敌人底细,实是太被动。
这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明白的,曹同郑虎、魏黑进了偏厅,仔细追问了几句。
虽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是这般鬼祟,又是在稻香村铺子出事后,出现在程宅的,所以曹也有些不放心。
韩江氏虽说平素好强,也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
万一真有个闪失,不管是看在死去的文绣面上,还是程梦星面上,曹心里都会不安。
郑虎虽说也有几分武力,早年在太湖珠场也有护院经验,但是毕竟在京里呆地年头短。京城衙门或市井的道道,并不怎么熟悉。
想要这里,曹便使人去唤了张义过来,交代他明日不必跟着出京,让他挑几个身手好的,留在府里呼应郑虎。
要是有需要往经衙门的地方,请示过老爷与庄先生后出面料理。
张义是京城府里的家生子,在曹身边当差地年头也久,平素里有几分小机灵。
张义应了,随后问道:“大爷,既是小地不跟大爷出京,又要留人手盯着程宅,那大爷身边的人手岂不是不足?”
这几年因庄先生多次提点,曹每次出行,身边的长随侍卫人数也不敢少带。张义,是京城随曹出门的人手之一。
曹道:“人手不担心,实不行从老爷身边的人手中选两个出来暂用也好。只是原本打算正月里,给你与赵同两个办喜事,这因分家的缘故,拖到现下还没定日子。要不这样,赵同也留下,你们在二月里选个好日子,让大奶奶帮你们好生操办操办。”
张义听了,忙摇头道:“大爷切莫如此,身边总要留人侍候。赵同虽比不得魏爷与任老四身手好,这打个前站。安排下行程琐事最是妥当的。再说了,这到嘴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小的们不着急。总要等大人给操办。喜事才热闹。”
曹见他说得真情实意,笑了笑道:“好,等我回来,定给你们好生操办操办。”
张义笑道:“那敢情好。那小地可是厚着面皮等大爷地红包了,要是少了,仔细小的灌大爷酒。”
一句笑闹,驱散了方才屋子里地沉寂。
魏黑要下去挑明日带着的人手,张义也往管家处使人预备曹等人预备地马匹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曹与郑虎两个。
虽说郑虎平素没有说想要认妹妹的话。但是对杨瑞雪却始终惦念着,曾开口向曹问了好几遭。
曹想起方才伊都立所说的“妾室将临盆”地话,算算日子,说得差不多就是杨瑞雪了。他稍作思量,对郑虎道:“听伊都立今儿提及,杨氏将临盆了。你若是……”
他原想说郑虎想要送东西地话,就打着曹府的名帖去,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多事。保不齐节外生枝。再牵扯出其他的来。因此,他便改了口道:“你若是不放心的话。我叫大奶奶关注着那边府里,有什么消息也好早些告之你。”
郑虎听提到杨瑞雪,神情有些古怪,伸手摸了摸后脑勺,道:“大爷,小地妹子原不是要年前进京么,这回估摸着要拖到二月间了。小的向来是没主心骨的,杨氏那边,小的虽说心里念及骨肉亲情,但妹子那边,指不定还有其他话。若是妹子肯认她,小的没话说;要是妹子不肯认她,小地也不愿让妹子伤心。要是那样地话,还求大爷在不费事的状况下,照拂杨氏一二
说话间,他眼中露出几分祈求之色。
曹心里,实不愿郑家兄妹同杨瑞雪扯上瓜葛。杨瑞雪身上牵着李家秘辛,要是纠巴起来,指不定有什么麻烦。
但是这些话,他又不好直接当郑虎说。
郑虎心里惦记着骨肉亲情,要是晓得杨瑞雪的处境尴尬或者有不妥当,只会跟着悬心。
人心就是如此,宽厚之人,待人以诚。
就算当年那个提起抛妻弃子的生父咬牙切齿的郑虎,也从来没有迁怒过杨瑞雪这个异母妹妹。
只是他性子耿直,向来都是倚仗妹子为主心骨。如今虽说娶妻生子,儿子都已经两三个,但是他还是很依赖妹子。
曹点点头,将话题转开,让郑虎那边也仔细些,到底要护的是个女子,名声、身子都不能有闪失,越发要精心才好。
郑虎使劲点头应了,没有在这边多驻留,回去瞧了眼媳妇、儿子,便往程宅那边去了。
曹出了偏厅,想着是先回内院更衣,还是先寻庄先生说话,就见曹寅打外头回来。
曹给父亲见过礼,提了明日口外出差之事。
曹寅看着院子甬道两侧尚未消融的积雪,不由地皱起眉头。这个时节去塞外,不是受罪是什么?
不过,毕竟是公事,也没有因天气不好,就简慢怠工的道理。
曹寅点了点头,道:“叫你媳妇儿多预备两套厚衣裳给你,省得你母亲惦记。”
曹应了,原想要再说程宅那边的事儿,但是见曹寅隐隐地露出乏色,便没有开口。
曹寅回内宅去了,曹直接往榕院这边来。
庄先生已经吃过晚饭,如今正同智然两个围着火炉煎茶吃。
见曹进来,庄先生忙伸手招呼他在炕边坐下,倒了一盏茶给他,道:“今儿老朽同和尚两个亲自从西山背回来地泉水,你吃一口尝尝。”
曹笑着接过庄先生递过地茶盏,说道:“先生与小和尚好兴致,这是踏雪寻梅去了?”
西山雪景是出名的,“西山霁雪”是燕京八景之一。除了风景优美,西山寺院林立,香火繁盛,平素里游客、香客络绎不绝。
听了曹地话,智然手里也端着茶盏,含笑不语,庄先生面上露出遗憾之色,道:“真别说,老朽到了西山,见了峰岭琼联、旭日照辉的美景,还颇为遗憾。要是这山上植些红梅,那岂不是锦上添花,恍若人间仙境一般?”
曹已经将茶盏送到嘴边,还未入口,便觉得清香扑鼻。他低头饮了一口,确实同寻常所喝的茶不同。
除了茶的清香,隐隐地还带着几分甘甜。
曹点点头,道:“好茶,好水。”
庄先生带着几分得意,道:“是吧,到底是活水,吃着甘甜。现下看来,要是厌倦了京城繁华,往后在山里修个宅子住下,做个农夫也是人间乐事。”
曹道:“要是先生惦记,也非难事,只是妞妞最是喜欢热闹的,先生也不怕拘了她?”
庄先生听言,使劲拍了拍脑门,道:“是了,儿女是债,老朽一时心热,倒忘记了这个小祖宗。这两日还一个劲地磨人呢,叫人带她出去看四姑娘与五姑娘两个去。”
曹吃尽杯中茶,撂下茶盏,道:“先生,口外暴雪成灾,明儿我要带人过去一趟,怕是要个月把的时间方能回来。小和尚这边,就先托先生了。”说到这里,
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第16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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