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也有些唏嘘。
早年他刚到这世上的时候,曹颂还是顽童年纪,曹硕在咿呀学语。如今这兄弟两个都长成了大小伙子,曹还真有几分做家长的感觉。
曹硕坐在炕上,欠身道:“大哥,大嫂!”
曹颂原坐在地上的椅子上,如今已经站起来,将座位让给哥哥嫂子。曹坐了,初瑜只是往边上站了,听着他们兄弟说话。
曹见曹硕好些,问了问医药饮食上。
兆佳氏在旁,原是有话说,看了曹硕几眼,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开口。
众人在这边坐了一会儿,待丫鬟给曹硕送上药来,便都出来了。
出了松院,兆佳氏转过身对曹同初瑜道:“你们是做哥哥嫂子的,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同你们商量。侄儿媳妇这边儿,怕是要劳烦劳烦。”曹同初瑜对视一眼,都不明白兆佳氏话中之意。只是路上也不好多问,两人便口中应着,随同兆佳氏到芍院。
待坐到炕上。兆佳氏吩咐曹同初瑜坐了,而后看着曹颂道:“你瞧上的到底是哪家儿的姑娘,今儿也当同我们说说。要是门第相当,就请你嫂子帮着相看相看!”
曹颂也是预备今儿要说的,但是门第这块却是有些不好措辞,便道:“是温顺公府地旁支,她阿玛生前任宫里的侍卫。”
前面还好,谁不晓得董鄂氏温顺公是大族。他家出来的姑娘多是要选秀,留着宫里给皇子皇孙同宗室们指婚的;后边的这一句,听得兆佳氏却有些皱眉,问道:“既是没了父亲。那祖父是什么官阶、什么爵位?还是跟着叔叔伯伯过日子?”
曹颂低头道:“跟着她伯伯过日子,她伯父早先在外头任总督,如今荣养了!”
“总督府的侄小姐!”兆佳氏沉吟了一下。转过头问曹同初瑜道:“你们是当哥哥嫂子的,还得劳烦多操操心,帮着打听打听,品貌如何。要是姑娘家教好,少不得还要请侄儿媳妇帮着去相看相看。”
曹同初瑜听兆佳氏这般说,虽说觉得有些不妥当,但是曹颂在旁巴巴地使眼神求着,两人也不好多话。便含糊着应下来。
虽说这一年来兆佳氏没少为儿子的亲事思量,但是这真到了眼么前儿,她也有几分心里没底。
这个时候结亲,讲究地“高出低进”,媳妇要娶门第低的,姑娘要嫁门第高的。兆佳氏虽说寻思为儿子们寻个好亲事,算是助力,但是也怕自己老了老了,还要看媳妇眼色。
真要是那样的话。好强了一辈子地兆佳氏怎生受得了?
待众人出去,兆佳氏让绿菊装了烟,抽了一口,对绿菊叹道:“要是老爷在就好了,何须我操心这些个?就是大老爷、大太太在京里也好啊,总算能商量着来。”
绿菊应道:“大爷同大奶奶素来疼二爷,也会帮衬着的。太太就放心好了!”
兆佳氏抽了一口。道:“也不单单是为你们二爷,哎……”道:“哥,嫂子,就帮弟弟这一遭吧!”
曹皱着眉,一时不晓得说什么好。
虽说先前也想过帮静惠寻个好亲族收养照拂,再谈亲事,但是因关系到静惠同曹颂的终身,不好鲁莽,便想着寻个更妥帖地说辞。
曹颂这边,却像是晓得了兆佳氏的软肋,用“公府旁支”、“总督侄女”两顶大帽子砸下来,使得兆佳氏再无话说。
只是这婚姻大事,不是蒙一次就成了。
毕竟居家过日子,要是亲事成了,往后婆媳相处,倘使兆佳氏怪罪起来,遭罪的还是静惠。
曹颂见哥哥没应声,急得眼泪都要出来。
他到底大了,骂不得,打不得,曹也甚是头疼,道:“往后过日子,你是想要媳妇儿受罪,还是想要忤逆亲娘。这可从没听说过谁家,是蒙着自己的父母娶媳妇的!你怎么想的?将门第说得这般高,二婶期望越大,将来越是失望。还不若说个中不溜的家庭,咱们若是托人也好托。”
曹颂带着几分可怜兮兮道:“母亲念叨了表妹半天,弟弟怕这边儿说得低了,让母亲觉得不如那头。”
公府那边如今袭爵的是温顺公何礼地五代孙,说起来是静惠的堂兄,平素同曹家并无往来。
要是换做其他家还好,托人去说一声,不过是挂个名义的亲家。曹家是伯爵府,曹寅父子又都是天子信臣,一般人家都会乐意同曹家结亲。
温顺公府那边,却是同八阿哥、九阿哥走得近,那可是曹唯恐避之不及的。
其他人家,却是要看伊都立或者傅鼐那边。结亲不难,只是这往后过日子,并不是容易事。
曹真不耐烦操心这些个,瞪了曹颂一眼。他心中也犹豫着,想着帮衬曹颂,又怕曹颂没长性,耽搁了静惠。
不过。看到茶几上搁着的荷包时,曹想起觉罗氏送的那件串珠。他从荷包里取出来那手串来,递给初瑜道:“这是老太太送天慧的百日礼,说是开过光地,看是不是挂到摇篮边!”
初瑜接过,见是个古物,道:“这……是不是太贵重了,那边儿。不是听说日子并不宽敞么?”
曹点点头,道:“没法子,老人家执意要给,推也推不得。这串珠子。换了银子,在城外能置两晌地了。咱们也不能白收了,想个能出息的回礼才好!”
初瑜收起放好。道:“想来也艰难,就剩下她们祖孙两个,无依无靠地。怕是老人家心里,委实放心不下的,也是静丫头的亲事。”
曹闻言,想起静惠向来给人的印象柔弱乖巧,横了曹颂一眼道:“静丫头怎么说,可是瞧得上你?”
曹颂摸了摸后脑勺。嘟哝道:“她说自己是平民丫头,配不得我。”
初瑜看着手中的珠子,想着静惠平素的善良,心下一软,笑着说道:“不过是碍个名分,寻个娘家罢了。静丫头家虽说不如先前,但是亲族众多。或许他们势力,待老人家同静惠疏远了,要是咱们使人去说。看在这边儿府上地情分上,也断没个不依地。”说到最后,看了看曹,道:“是不是,额驸?”
这却是同曹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曹倒不怕给静惠寻不到出嫁地地儿,而是担心自己这个弟弟糟蹋了人家姑娘。
他看了曹颂一眼。实在是素日曹颂太过孩子心性。使人安不下心。
曹颂见嫂子口风松了。脸上已经现出欢喜,被哥哥看一眼。又收了回去,喃喃道:“哥……”
曹面上带了几分正色,道:“我告诉你,小二,没人能老纵着你,既是你这样求来的,你且要惜福……”
到了吃下晌晚地功夫,曹寅同侄儿曹一道回来。
外间炕上,已经是大包小包,都是天佑平素所用之物。天佑则是坐在炕头,趴在炕桌上,摆弄着七巧板。
见到祖父同叔叔回来,小家伙将手上的七巧板撂下,伸着胳膊要抱。
曹寅上前接到怀里,往高举了举,道:“今儿都做什么了,有没有想祖父?”
天佑“咯咯”直笑,张开嘴,露出了一口小白牙,奶声奶气道:“同祖母往库房藏猫猫了,想喊祖父同五叔去,好玩儿呢。”曹寅听了不解,疑惑地瞅了瞅李氏。
李氏道:“库房有不少金银器,都是用不上的,想着叫人一道运到京中去,老爷不是上次提儿置办祭田么,也没有老让儿子开销地道理。”
见伯父伯母说话,曹上前去,将天佑接过来,抱到炕梢玩儿去了。
曹寅听了李氏的话,点点头,道:“嗯,这边的东西,是要规整规整了。我已经写了请辞折子,若得万岁爷恩典,许是到年底就能回京养老了!”
李氏还当自己听差了,怔怔地说不出话。
曹在旁,已经露出几分欢喜来,道:“大伯,咱们要进京了?”
曹寅慈爱地点点头,道:“是啊,你也想你母亲哥哥了吧?”
曹道:“想了,不过侄儿也晓得伯娘惦记大哥大嫂。这样一来,往后伯娘就不用老抹眼泪了!”
李氏这才省过身来,眼圈已经红了,却不好意思在孩子们面前掉眼泪。她哆嗦哆嗦嘴唇,道:“老爷。这是真的,咱们真要进京了?”
曹寅向北抱了抱拳,道:“这个,还要靠万岁爷恩典。只是我去意已绝,在折子里也三番两次恳请。万岁爷最是仁心,想来定会开恩的。”
李氏欢喜不尽,眼泪也止不住流下来,道:“若是如此,实乃大善。能到儿子、媳妇跟前,安生哄两年孙女,这后半辈子也就不多求了!”
天佑坐在炕沿上,看着长辈们都这般高兴,仰着小脑袋瓜问道:“进京,就是往父亲大人身边去么?是不是好多好多好吃的?”
这孩子话,听得曹寅同李氏都哭笑不得。
曹摸了摸天佑的小脑袋,道:“枉费大哥大嫂那么惦记你,月月使人来,你却只记得吃的。”
天佑一把拉了曹地手,央求道:“五叔,咱们拉大据!”
曹被缠得没法子,只好坐在炕边,侧着身子,同天佑手拉手,陪他玩。
“拉大锯,扯大锯。跑大马,唱大戏。
请闺女,敬女婿,亲家婆子住两日。
人家的闺女全来到,我家的闺女还没来……”
李氏一边侍候曹寅更衣,一边使人摆饭,说道:“这住得京中好是好,往后想要探望母亲却是不便宜了。算算日子,鼎儿在京城收的那房妾室留下的闺女该出满月了,上次来信说是母亲照看着。虽说老人家稀罕孩子,到底是上了岁数,待孩子多不易,也怕她老人家累着,真是让人不放心……”
高氏坐在炕上,嘴里哼着摇篮曲,轻轻地悠着摇篮,看着襁褓中的婴孩,满脸慈爱之色。
待看到婴孩闭了眼睛,渐渐睡去,高氏才止了声响,唤奶子同婆子将摇篮抬到暖阁去。
如今,李煦之妻病故,文氏老太君又上了年岁,内宅由李鼐之妻孙氏打理。孙氏虽说贤惠,家务上只是平平,这大的府邸,管起来就有些吃力。
况且,她是做媳妇的,内宅虽说没了婆婆,却有太婆婆同李煦的众多妾室在。有些时候,她这做晚辈地也不好说话。因此,她便央求了高太君帮衬着。
高太君上了年岁,本就稀罕孩子,对于侄孙李鼎留下的这个遗腹女更是百般怜惜……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五十三章 福祸(二)
苏州,织造府,内宅。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妙云洗了头,披散着头发,坐在炕边发愣。她父母都跟着从京城到苏州,如今得了恩典,在城外做庄子管事,鲜少回城里。
在这边府里,虽说生的是女儿,但是妙云的处境并不算难过,住的还是原来的偏院,身边也是丫鬟婆子侍奉着。
上面没有婆婆,大奶奶孙氏又是顶和气的人,两位太婆婆一个年逾八旬,每日吃斋上佛,一个虽然还硬朗,但是见天不过是看护重孙、重孙女罢了。
看着针线笸箩里放着的蓝色小袄,妙云却是有些坐不住了。她寻了梳子,将头发拢好,换了件衣裳就要往外走。
刚好香彤进来,见了妙云如此,皱眉问道:“小奶奶还要往二老太太院子去?这两天可走了好几遭了!”
妙云闻言,眼圈已经红了,喃喃道:“彤姐姐,我想见见香玉,要不怕是晚上也睡不着。”
就算香彤自己就是个美人胎子,但是见了妙云这般楚楚动人的神态,都不禁有些晃神。
原还不明显,不过是颜色好罢了。如今生了孩子,妙云身子带着几分丰腴,皮肤白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看的香彤不禁心惊。
幸好这些日子,妙云做月子,不见外人,这过得还算太平香彤在李煦身边好几年,对自家老爷那荤腥不忌的急色性情是晓得的。要是妙云落到老爷眼中,那怕是要难拨出了。
想到这些,香彤摇摇头,看着妙云,思量着怎么提点提点她。
妙云虽说锦衣玉食,但是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奶奶,这边府里能依靠的只有香彤,对她向来很是恭敬依赖。
妙云见香彤摇头不应声。只当她不依,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两人相处了将近一年,香彤想着妙云怀孕这大半年摸着肚子傻笑的模样,心下一软,道:“就算是想去。也要先擦干头发。这晚风硬呢,虽说出了月子,还需仔细保养。”
妙云这才破涕为笑。小声道:“干得差不多了!”
香彤扶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将她的头发散了,用毛巾又帮着擦了会儿,才帮她盘了个发髻。用支银素钗别好。
见妙云胸前有奶渍,香彤又打发小丫鬟寻了套衣裳。帮她换上。道:“晚上挤挤吧,这样老湿衣服也不是回事儿。”
妙云迟疑了一下,问道:“彤姐姐,到了二老太太那边,我能喂喂玉儿么?”
香彤听了,忙摆手道:“我的好奶奶,且记得自己个儿的身份。虽说如今上下都恭敬着,二爷这边又没有主母需要侍奉。但小奶奶毕竟是没名分地妾。总要记得自己的本分才好。这姑娘落地,就有奶子侍奉。哪里需要你去喂?往后姑娘有二老太太、二太太照拂,比吃你这亲娘的几口奶要强得多。要是不想让人背后嚼舌头说不懂规矩,小奶奶便息了这个心思。”
妙云低着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收拾完毕,香彤提了琉璃灯,两人一道出了偏院,往高太君的院子去。
香玉的摇篮不在屋里,想来已经睡下。高太君百无聊赖,正坐在炕上摆纸牌。
见妙云进来,老人家放下手中地牌,招呼着妙云到炕边坐。
妙云思量着身份,不敢上座,在炕边的小杌子上坐了。
高太君看了妙云一眼,叹了口气,道:“天可怜见,这才十几岁的孩子,实是没福气。”
是啊,就算妙云不是嫡妻,但是像他们这样地人家,也没有生了孩子的妾室走道的事儿,毕竟名声要紧。
妙云偷偷地瞄了平日放摇篮的地方一眼,不晓得该如何应答。
香彤站在妙云身后,笑着说道:“老祖宗,我们姨奶奶能有老祖宗地庇护,这可不是天大的福气是什么?如今那边屋子里也请了佛龛呢,姨奶奶想要跟着两位老祖宗学佛高太君向来虔心向佛,听了香彤地话,脸上多了欢喜,对妙云道:“你想要学佛?这才是正理儿,总要寻个熬日子地法子,省得整日家胡思乱想。这不是三年五载的事,这要守一辈子的,岂是那么轻省的?”
妙云轻轻地点点头,这才晓得香彤叫她学佛的用意。既是两位老太太都信佛,哪里还有学佛能讨她们欢喜的?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却是不晓得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高太君上了年岁,也是通世情的,晓得她是惦记孩子,摆摆手道:“玉儿在暖阁里,你过去瞅瞅,轻些动静,别惊了孩子!”
妙云欢喜地应下,起身快步往暖阁去了。
高太君看着妙云的背影,对香彤道:“这孩子是当娘地离身肉,谁不想搁在身边养着。只是这丫头好是好,到底出身有限,没有谁家地姐儿要放在姨娘身边教养的理儿。”
香彤俯身道:“都是老祖宗恩典,这是心疼姑娘呢。要不姑娘养在姨娘身边,往后说起来,却是容易受人诟病。”
高太君点点头,看着香彤道:“还好你是个伶俐人儿,内外替她打点着,也不至于苦了她。先前见你模样好,只当你是个有心思地,现下看来,老身倒是看走了眼。这般忠心为主,往后会有福气的。”
香彤忙道:“都是奴婢应当的,不敢应老祖宗的夸。”
妙云进了暖阁,香玉已经醒了,被奶子抱在怀里喂奶。
奶子见妙云进来,想要起身,妙云怕晃到孩子,忙摆手道:“奶着姑娘呢,别起了!”
奶子这才没有起身,继续奶着香玉。
香玉才满月没几天,并不见胖。只是小脸比刚落地时长开了,白白嫩嫩的,是个招惹稀罕的模样。
她在襁褓中,微阖着眼睛,使劲地吸吮着。吃得甚是香甜。
妙云眼睛像黏到香玉脸上似的,移不开了,只觉得胸前涨涨的。使人难受。前襟的衣衫,不一会儿,便湿了一个小圈。
奶子并没有察觉,一边奶着孩子。一边叨咕着“姑娘一天睡几遭”、“每个时辰都要吃奶”什么的。
妙云直恨不得从奶子怀里将女儿抢过来,搁在自己怀里搂着。但是她只是想想罢了。哪里敢越雷池一步?
正如香彤说的。她算是什么身份?众人抬举着,叫声“姨奶奶”,不过是个丫头出身的妾。
要是她生地是儿子,为了孙子的名分,老爷还能抬举抬举她,认下她当媳妇。如今生的是个闺女,除了向来慈善的高太君,这个府里谁把这个当回事了?
想明白这些。妙云的脸色煞白。有些不敢看女儿了。女儿是李家地孙小姐,自己往女儿身边站久了。都是耽搁了她。
她却是站不住了,只想回自己屋子猫着去。
临出去前,她又看了一眼女儿,见其身上的小毯子褪下半截,伸手去给拉好,随后转身出去了。
出了外间,妙云没有多呆,同高太君说了两句,便先回去。
香彤见妙云神色不对,待出了高太君的屋子,便低声问道:“怎么了,这是心疼姑娘了?”
妙云摇了摇头,道:“我是想明白了,有我这个娘,对玉儿不是福气。虽说没人当面说什么,背地里都要笑话她……”
香彤见她过犹不及,道:“这叫什么话?大户人家,哪家没有庶出地姑娘?姨奶奶多心了。二太太虽说现下病着,但是等大太太周年满了,少不得要扶正的。她是姑娘的亲祖母,到时候两重长辈照应着,还能委屈了姑娘?姨奶奶只管放关心,奴婢先前提那些,是怕姨奶奶忘了自己个儿身份,引得那些人的笑话……”
主仆两个,一个好声规劝,一个低头不语,走到游廊处,就听有人道:“什么笑话?”
却是李煦地声音,妙云只觉得畏惧,忙低头俯身,香彤却吓得几乎失手跌了手中的灯盏。
游廊地灯笼下,慢悠悠地走出一人来,正是想要往文太君、高太君处问晨昏定省地李煦。
这还在妙云生育后,李煦头一遭见,只觉得等下她穿着素白褂子,低眉顺眼,看不清面上神情。
“是你啊,这是往二老太太院子去了?”李煦和气的问道。
妙云福了福,应道:“是,老爷!”
李煦听她语调温柔,不禁多看了两眼,灯光摇曳下,越发显得眼前这人的婀娜多姿。他的视线落在妙云的胸前,上前两步,扶了妙云的胳膊,只觉得淡淡地奶香扑鼻,不由心头一荡。
妙云没想到老爷会来亲自扶自己,但是有几分受宠若惊,仰起头来,露出几分惶恐之色,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这般小鹿的模样,越发看的人心热。
虽说已经是八月底,倒是苏州这边天热,妙云不过穿着素缎夹衣。李煦搀扶之下,妙云地袖子往后褪去,露出白皙如玉地手腕。
李煦笑了两声,双手已经退到妙云的手腕处,道:“也有几个月没见你,如今出了月子,身子调理得如何了?”
妙云只觉得手腕处被老爷摩挲着,心惊胆颤,想要抽出手来,却是不敢,羞得满脸通红,小声回道:“已经尽好了!”
李煦这一年来,连番得丧子丧妻之痛,身子也有些挺不住。因此,便听了大夫地医嘱,戒了女色好些日子。
如今,这身子才养好些。他原打算将府里的丫鬟换一批,买些新丫鬟进府,没想到机缘巧合,在这里遇到了妙云。
早先在京城,他便瞧着妙云颜色好,只是当初没有寻花问柳的心思。
如今,这妙云已经如熟透的桃子送到嘴边,要是不吃,那怎生对得起自己个儿?
看着妙云的羞态,李煦的眼神在其周遭转了两圈,心里越发搁不开。
不过虽说已经掌灯,但是这廊下也不是成事儿之地,因此,他放下妙云的手腕,满是慈爱地说道:“你先回去,老爷一会儿过去看你,正好有话要对你说。”
妙云觉得离老爷太近了,想要退后一步,又怕失了规矩,使得老爷厌弃,便只好低着头应了。
李煦看着妙云的半截脖子,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摸上一摸,到底是记得几分体面,笑着对香彤摆摆手,道:“侍候姨奶奶先回去,老爷稍后去瞧你们!”说完,往文太君的院子去了。
妙云满心忐忑,转过身问香彤道:“彤姐姐,老爷是要对我什么?可是嫌我身份低了,想要撵我出府去?还是怕我守不住,让我断发、断指立誓守节?”香彤看了李煦这番做派,心里已经晓得个七七八八,怕是眼前这个逃不出老爷的手心儿了。
这男欢女爱,也要分人。要是失了人伦,男人没什么,女人家却是难有活路。
想当年,她没有跟李煦进京前,在府里也有几分体面,留在京城半年,回来却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是何缘故,还不是因她先后跟了老爷同二爷两个,当面没人敢说什么,背后却要被人骂声“滛妇”?
老爷虽说不上是色中饿鬼,但是看上谁了,也要一直到手才肯罢休。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五十四章 福祸(三)
香彤心里虽晓得,但是却也明白,这在边府里,老爷就是天。
虽说上面还有两位老太太,但是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谁敢去两位两太太面前说嘴。事情闹将出来,别说是妙云,就是她自己个儿,也指定是打死了事。
如今,这边不仅要逆来顺受,还要安排妥当,省得扰了老爷的兴致。
回到偏院,看着依旧带着几分忐忑的妙云,香彤实是说不出
这边值夜的几个婆子,小丫鬟,香彤都找由子悄悄打发了。还不晓得妙云会是个什么情景,要是老爷羞恼,这院子里人越多,倒霉得越多。
况且,妙云虽说生了孩子,成了妇人,也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尽管出身仆下,也是打小三从四德地教养过来的,到底是正经妇人。
且不论老爷得不得手,若真出了这样的事儿,落到旁人眼中,怕妙云自己个儿就活不下去。
想到这个,香彤有些担忧,看着妙云道:“姨奶奶,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什么委屈,你且要记得,自己还有个女儿。不管你这当娘亲的能照看上几分,这有娘的孩子同没娘的孩子还是不一样的。”
妙云听了,点头道:“谢谢彤姐姐好心跟我说这些个,这些我都省得。如今这吃穿不愁的,还有什么委屈呢?我不过是个家生子儿,能得到老爷太太的抬举,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再不敢有半分抱怨。那样不知足,会招祸患的。”
香彤心道,就算知足,这祸患也是避无可避。
想想这深宅大院的。也没什么可指望的,香彤便有些意兴阑珊。
少一时,便听到院子里脚步声起。
妙云没有听到廊下婆子的报禀,以为不是老爷来了,便没有起身,还坐在炕边做针线。
香彤已经出去,迎到门口挑了帘子。
李煦见这边肃肃静静,眼前只有香彤一个侍候。心里颇为满意,道:“这大半年,也辛劳你了。赶明儿叫你大奶奶给你长月钱。”
香彤本是李煦屋里地大丫鬟,拿得就是一两银子的月钱。再往上长,就是同两位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同例。
这才是天大的体面,往后就算是内宅的“供奉”。在主子门前能说上话,养老都在李家的。
香彤本也为自己的终身发愁。难道还真要熬到二十岁被发出去配小子不成?别说那吃糠咽菜的日子。她受得不受得。就是她亦非完璧这一条,怕是就算是个莽汉,也不愿做这个活王八。
听了李煦这话,她也是带着几分真心欢喜来。听到李煦地说话声,妙云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来,往外迎来,刚好同李煦打个照面。
因方才涨奶。湿了衣裳。妙云已经换了一身打扮,看起来比方才越发端庄秀丽。
李煦看着她的粉面。在扫到她地鼓鼓囊囊的胸前,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妙云却有些被盯着手足无措,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也不敢露出质疑神色来。她俯身下去,带着几分战战兢兢道:“老……老爷……”
李煦站在她跟前,就是要等着她俯身下去。他回头看了香彤一眼,香彤心下领会,低头退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香彤看了看上房的灯火,走到院子门口,将门闩拴好。而后,她叹了口气,回厢房去了。
妙云蹲下去半晌,也不见老爷叫起,心里越发恐慌。她悄悄往老爷后面望去,打算要寻香彤求援,哪里还有香彤的影子?
李煦就站在妙云身前,瞧着她地小动作,越发地觉得眼前这小东西可人疼。他微微地阖上眼,使劲地嗅了嗅,还能闻到妙云身上的奶香味儿。
可怜妙云,刚出月子,身体还柔弱,蹲了一会儿,就有些个站不稳,身上立时出了一身汗。硬挺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身子一趔趄,险些摔倒。
李煦等得就是这一刻,伸出胳膊去,将妙云接了个正着。
妙云地额头碰到李煦地下巴上,身子被李煦搂了个满怀。她唬得不行,只觉得脚软,想要挣扎开来。
已经落到怀里的小白羊,李煦哪里会放开?他胳膊一伸,搂到越发紧,带着几分关切道:“这么不小心,让老爷看看,是不是扭了脚?”说着,已经将妙云打横抱起,往里屋去。
就算是年岁不大,到底是经过事儿的妇人,妙云被又搂又抱的,心里也明白几分。
真真是魂飞魄散,等省过神来,她已经被抱到里屋床上。
李煦坐在床边,圈着妙云,一只手在她的胸前摩挲。
虽说搁着衣裳,但是妙云却觉得寒气逼人,不由地战栗起来,哀求道:“老爷……”
随着说话声,妙云的眼泪已经簌簌落下,真是怕得不行。
李煦松开手,去擦拭妙云的眼泪,说道:“这委屈的,老爷就那么惹你生厌?”
妙云离了他地禁锢,退到床里边,鼓足勇气,哽咽着道:“老爷……奴婢是……是二爷地人……”
李煦听了,微微皱眉,心里有些不舒坦。不过,看着眼前这妙人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只觉得胯下发热。
他往床里挪了挪,伸手摩挲着妙云地脚腕,道:“你是李家的人……所以老爷才疼你……来,让老爷瞧瞧,方才有没有扭了脚踝……”说话间,他也到了床上。
妙云避无可避,缩成一团,哀声道:“老爷……奴婢没事……”
李煦哪里还听得进去,已经双手启动,褪去妙云的鞋袜。
虽说不是三寸金莲,但是琼脂般的玉足。盈手可握。李煦卧在手中,只觉得身上已经硬了。
妙云虽说经过人事儿,但是不过是一晚儿,挨过身子的男人,只有李鼎一个。她那里经过这个,又惊又怕之下,人已经僵住了。
只觉得身子发麻,动也不敢动。
李煦的手。已经从脚踝摸到妙云的小腿。
身子虽说僵住,妙云嘴里还低声祈求道:“老爷……使不得……”
李煦已经是箭在弦上,哪里还收得住。一只手摸着妙云的腿,一只手去搂了她地脖颈,好声哄道:“你是我们李家的人,老爷使不得。谁使得……”
虽说出身卑微,但是妙云心里也存廉耻之心。这般的丑事如何能受得。羞愤之下,她便要咬舌自尽。
李煦见她神色决绝,瞧着不对头,忙一把抓了她的下巴。
妙云既是一心求死,便减了畏惧之身,伸手要推开李煦,不小心在他脖子上抓了一把。
李煦只觉得脖子上火烧火燎,心下着恼。怒道:“给脸不要脸的贱婢。敢向老爷动指头,香玉那丫头的性命。你要舍了么?”
妙云听提到女儿,身上一哆嗦,不敢置信地看着李煦,道:“姑娘……玉儿是老爷的亲孙女……”
李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耷拉下脸来,阴森地看着妙云,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道:“李家地孙女,不缺这一个。有个这样不知好歹的娘,这样的孙女留着做什么?”
孩子却是当娘地软肋,李煦即用香玉做威胁,妙云哪里还顾得上荣辱,已经翻身跪在床上,弯腰身子跪求着:“老爷……老爷……奴婢……奴婢……不敢了……”说到最后,她已经是脱了力,瘫在床上,“嘤嘤”地哭着。
李煦素来是惯会怜香惜玉的,说了两句狠话,见她服帖了,也就转了脸色,摩挲着妙云的后背柔声道:“哭什么,老爷自叫你晓得什么是人生极乐……”
厢房门口,香彤倚门站着,见上房的灯熄了,并没有传出哭闹地声音来,这才算安下心来,转身进了屋子……
夜深了,夫妻哄着天慧睡下,两人也洗脚安置。
因兆佳氏忙着曹颂他们兄弟的亲事,曹想到自己地儿子闺女,对初瑜道:“这不过是一转眼儿地功夫罢了,当年瞧着小二、小三,也是孩提之间,如今都到娶媳妇的年岁。咱们天佑、恒生他们,不晓得往后会娶什么品性的媳妇。”
初瑜道:“这姻缘都是老天爷注定,谁也说不好。二弟这边儿,说起来,都是咱们一路看来的,瞧着却是对静惠动了真情。这打离了沂州,已经两三年功夫了,二弟的心意不变,也算是长情。说起来,静惠女红厨艺样样妥帖,实配得上小二。
话虽如此,兆佳氏却不是好说话的。又转念想及若是自己的闺女日后大了,倘使寻了个厉害婆婆受气,光只是想想心里都受不了。
想到女儿天慧,曹想起数月前在热河同十六阿哥说笑,道是要嫁到眼前,不外嫁,没想到却是一言成箴。
曹家东邻住得是个老御史,因职责使然,鲜少同官员往来,同曹家这近邻,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西邻住的是个副都统地孀妇,带着几个幼子,也是闭门不出。
这些日子,听说那个老御史要告老还乡了。
想到这些,曹翻过身来,向着初瑜道:“听说张老御史近些日子要回洛阳老家,咱们把东边地院子买下来吧?”
初瑜迟疑了一下,道:“二弟他们几个住的院子都不算宽敞,要是成亲,指定要重新收拾。现下买宅子,是给几位弟弟成亲使么?”
曹听了,不由一愣,道:“那几个院子都是三间上房连带着四间厢房,怎么不够使了?”
初瑜道:“现下够使,倘若成亲了,新媳妇带地嫁妆、陪房下人,那小院子怎么搁得下?”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道:“像是二弟屋子里的玉蜻同三弟屋子里的添香,也不能老没名没分的。等新妇进门,她们也少不得开脸,可不是都需要屋子安置。”
曹想想也是,点点头,道:“这样看来,这宅子还真该买了,明儿同老管家说声,让他往隔壁问问。”
夫妻两个又说了两句闲话,方熄灯歇了……
芍院里,兆佳氏却是睡不着,躺在炕上,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地唉声叹息。
绿菊值夜,躺在地上的铺盖,也不好就睡,小心地问道:“太太可是要吃烟?”
兆佳氏坐起身子,道:“嗯,实在是烦心,睡不着觉。”
绿菊起身,披了衣服,摸了枕头边的火镰,先摸到桌子边点了灯。随后,她往炕梢取了兆佳氏的烟口袋同烟锅,装好了,送到兆佳氏手边。
待兆佳氏接过烟锅,已经含上烟嘴儿了,绿菊才用火镰打火,给兆佳氏点上。
兆佳氏吃了两口烟,心里才算是肃静些,叹了口气,道:“这儿女多了也是孽,你二爷是个鲁莽的,你三爷又是个闷葫芦……想来想去,如慧那丫头还是定了吧……”说到最后,像是自言自语:“不看在她额娘面上,也要看在她阿玛面上,向来是最疼我的……”
绿菊坐在炕边的小杌子上,给兆佳氏捶腿,听了这些话,心里晓得这个是要说给三爷的。二爷那边,是长媳妇,既然有“公府的小姐”,那表小姐只好往后排。
她想着曹项日间所说的,心里也扑腾扑腾的,就听兆佳氏道:“……往后,你三爷那边儿,我就要交代你手里了……”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五十五章 福祸(四)
蒙古,鄂尔楚克哈达,圣驾行在。
虽说已经进了九月,塞外秋风萧瑟,但是康熙的心情却似不错。见着天气晴好,他便带着几个内大臣,同众侍卫往草原上进行小型的围猎。
康熙手中拿着火枪,看了看身边跟着的五大三粗的蓝翎侍卫喀尔库,问道:“尔能佩枪随朕行走乎?”
这个蓝翎侍卫并不是由勋贵子弟选拨出来的,而是由吉林将军觉罗孟俄洛举荐上来的,是吉林乌拉满洲人。
乌拉部早年建国,虽然百余年前归于后金,但是民风彪悍,不好臣服。
康熙十五年,朝廷调宁古塔将军移驻吉林城,也有怕三番战乱,东北老巢不稳的意思。这以后,吉林乌拉一直是重军把守,成为东北三处流放地之一。
吉林将军觉罗孟俄洛举荐乌拉勇士进京为侍卫,也是为了拍康熙的马屁,变相地彰显乌拉人的臣服之心罢了。
偏生这个喀尔库勇武是勇武,却是有些不知变通。
听到康熙问话,喀尔库看了看康熙手中的火枪,回道:“我不能!”
旁边跟着侍驾的,有内大臣阿灵阿、阿尔泰、鄂伦岱,还有北疆要塞的几个武将法诺、艾图、星照、尼雅汗柱等人。
听了喀尔库这硬邦邦的回话,众人都有些懵了。在这大清国,在万岁爷面前,汉人皆是臣民,满蒙汉二十四旗都是奴才。除了太后她老人家,还谁有资格在御前称个“我”字?
法诺是从吉林乌拉过来随扈的,先前还曾在御前盛赞过喀尔库。赞其“卓异”。如今见他连尊卑规矩都不懂了,骇得脸色青白。说不出话来。
对于这个有着巴图鲁之风,没什么心机的侍卫,平素康熙是有几分爱的。毕竟身在高位,整日里思虑太多。难得身边有这种心思简单之人。
然尔,今天不晓得为何,康熙却是恼怒起来。
喀尔库丝毫没有尽忠之心,半分没有效力之意。将他这个皇帝当成了什么?
自打喀尔库被举荐进京,授以六品蓝翎侍卫。赏赐房屋、田地、奴才。就算是养条狗。这般精心,也该喂熟了。
就算在再勇武,是个真正的“巴图鲁”,却不肯在御前效力,那这奴才留之何用?
想到此处,康熙的脸子耷拉下来,怒道:“人人都愿于主子之前匍匐效力之时,惟喀尔库毫无效力之意。倘使此人不加惩治。那如何再使唤别人?来人,将这奴才带铁锁三条。将所赐房屋、奴才、田地诸物俱收回。现立即驰驿,遣回吉林将军处。或授亲丁甲兵,或授何差,于吉林将军处效力任职,随其愿可也!”
喀尔库还在懵懂,已经被其他两位侍卫按到在地,去了顶戴。
虽说万岁爷只是去了这个侍卫地职,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这喀尔库已经于死人无意。
不管吉林将军觉罗孟俄洛如何器重喀尔库,也不敢将御前发回的侍卫他用。估计为了向万岁爷赔罪,觉罗孟俄洛也会请诛喀尔库地。
除了吉林要塞来的武官法诺担心会不会受到这侍卫的牵连之外,其他人都不会将这莽汉放在眼中。
看着震怒中转身离去的万岁爷,人人都思量着,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风向不对,该不该使银子打探,省得自己再撞到枪口上。
康熙地心情很沮丧,登基五十余年,
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第14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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