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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第144部分阅读

    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心,探出头去,等着考官大人回来。

    过了片刻,考官大人才疾步回来,后边还跟着个背着药箱地大夫。

    到了三十二号考棚前,那大夫探头看了,见着曹硕是两眼翻白,对那考官道:“大人,不像小毛病,开棚吧!”

    那考官已经从主考官那边取了钥匙,交给兵丁,让他们将号棚外头的锁开了。

    那大夫进了考棚,仔细看了曹硕的症状,又诊了脉,脸上有些沉重,道:“大人,这士子病得不轻,抬到那边排房去吧。”

    考官点点头,叫两个兵丁来抬人。因曹硕失禁,衣服都脏了,浑身也是恶臭味儿,那两个兵丁不情不愿地拽着胳膊、拽着腿地,往外搬人。

    曹项一直探头盯着,见哥哥人事不省地被抬出来,哪里还忍不住,忙伸出手去,高声道:“大人,大人,那个是学生哥哥,我哥哥怎么了,放学生出去照看吧!”

    那考官因自己负责地考棚中出现这样的事儿,心里正烦着,听了曹项的高声,呵斥道:“考场重地,禁止喧哗!”说完,脚下也不停,继续往前走。

    曹项见考官不理睬自己个儿,那两个拖着哥哥地兵丁磕磕绊绊的,使得哥哥的胳膊、腿不时地撞到地上的青石板上,如何能不着急?

    实是没法子了,曹项喊道:“大人,和硕额驸、太仆寺卿曹大人是我们哥哥,我们是伯爵府的,看在同哥哥同朝为官的份上,请大人网开一面,使学生出去照看哥哥吧!”

    那考官不过是六部小司官,虽说并不认识曹,但是身为京官,对六部九卿各处堂官的履历却是要熟记的。

    听了曹项地话,那考官从腰间拿出这一排考棚的名单。从上到下,依次顺到第三十二号,写的是“曹硕,直隶监生,父,已故同知曹荃;祖,已故工部尚书曹玺;曾祖,已故光禄大夫三品郎中加四级曹振彦

    他又往下看,顺到第四十一号,除了考生的名字换成了“曹项”,纳捐的年份换成了“康熙四十九”年之外,其他父、祖、曾祖同曹硕一般无二。

    看着士子履历,这两个少年士子却是太仆寺卿曹的堂兄弟无疑了。

    想及此中状况,这考官却是有些不敢自专了,叫那两个兵丁将曹硕抬到大夫值守的那排排房中。他自己个儿。又疾步往主考官地公堂去了。

    主考官徐日暄穿戴整齐,坐在堂上,听着往来各房地考官来报禀考场各处的情况。

    听说刚才来报备过地那个士子病的不轻,徐日暄不由地皱皱眉。这贡院大门要数日后才方能开启,虽说贡院里也备有一些常用药。但是到底不如外头齐全。

    只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他早年也曾到外省任过主考官,在考场上倒毙的士子也不是没见过。却唯有叹息了。

    那考官犹豫一下。将曹硕同曹项兄弟两个的身份说了。

    徐日暄听了,却是有些纳罕。这曹家是旗人,又是天子近臣。皇亲国戚,他们家地弟子何须寻麻烦走这科举之途?他向那个考官将考生名册要了,待看到兄弟俩一个十六,一个才十四,心里倒是生出几分佩服来。不说权贵世家,就是寻常书香门第人家的子弟,也鲜少有这个岁数就下场应考的。

    寻思了一下,徐日暄从座位上起身。道:“走,带本官过去瞧瞧!”

    先到了大夫这边,据那大夫所说,却是有些癫痫地症状,另外还夹着急症伤寒。贡院里虽说也有些药材,但是能不能挺过去,却还要看这士子自己个儿地命数了。

    徐日暄听了。心里多少有些顾忌。神情也沉重起来,对那考官道:“他弟弟在哪个棚子。去看看吧!”

    说话间,一行人又到了东文场这边。

    曹项站在考棚门口,已经是等得望眼欲穿。见考官回转,后头还跟着一个穿着四品顶戴的官员,他的面上露出几分恳切来。

    徐日暄往考棚前站了,问道:“你是曹硕之弟?是你说,想要出来照看哥哥地?”

    曹项见他这话中有松动之意,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道:“是,大人,学生担心兄长之疾,无心应试,还请大人开恩,容学生出去照看兄长。”说着,已经长揖不起。

    因天色已经大亮,所以搁着窗户,徐日暄也能看见桌子上的试卷有字迹。见曹项不过是个半大少年,却晓得友爱兄长,徐日暄对其心中也添了几分好感。见那纸上写着两行字,他便指了指,道:“你将那个拿来与本官!”

    曹项听了,虽然不解,但还是恭敬地取了试卷,双手送到徐日暄面前。

    徐日暄伸手接了,虽说只有破题两句,但却是一手好字,能够瞧出其中不俗来。他心中生出爱才之念,道:“虽说你年岁小,但是这科举也是人生大事。你哥哥那边儿有大夫照看,就是你过去,也未必能帮上一二,还不若安心在这边应试,等你哥哥好些个,本官使人再来告诉你就是。”

    曹项听了,眼泪都出来了,道:“大人,功名虽然重要,但是手足之情却更使得学生心切啊,学生甘愿这科不考,也想要往兄长身边侍奉!还请大人成全学生的殷切之心!”

    徐日暄见他如此,也不觉有些动容,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本官就依你。你能有这份孝悌之心,就算是错过这科,日后也当有大出息。曹大人有弟如此,实在是令人好生羡慕!”

    曹项见他应允,再次长揖谢过。

    徐日暄使人去取了钥匙,将这边的考棚开了,放曹项出来。

    曹项谢过两位大人后,竟是半刻也不耽搁,急速同那领取的兵丁去了。那考官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这由曹家人自己照看,要是真的有什么闪失了,却也不干他的事了。不然的话,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曹家人真迁怒起来,他怎么受得了……

    这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地功夫,曹项却觉得嗓子里肿胀得不行,已经嘴里起了泡了。哥哥到底如何了?

    兄弟两个一起下的场,万一哥哥……那他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兄长们……

    第十卷游龙舞第四百四十六章出场

    转眼,到了八月二十六,曹同曹颂早早地带着人往贡院来接曹硕同曹项两个。同送考的情形差不多,这边还是车水马龙的。

    只是,见龙门敞开,应试士子从里头走出来,却没有了下场时的光鲜。各个都是胡子拉碴的,有的脸上带着惬意欢喜,有的则是垂头丧气的。

    等了半晌,士子们出来的差不多了,还不见曹硕同曹项兄弟两个。曹心中不禁有些不安,这是因年岁小,遭了罪,病了,还是怎么的?

    之前,他已经打听了,虽说号棚简陋,但是会给炭盆。应该不会冷到哪儿去。吃食这边,却是饽饽、炒面、酱肉各色齐备。

    等到人陆陆续续只剩下三三两两地出来时,就听曹颂诧异出声,道:“老三、小四儿!”

    曹忙顺着曹颂的视线望去,远远地,慢慢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搀扶着一个,可不正是曹硕同曹项兄弟两个?

    虽说心里着急,但是辕门这边有兵丁把守,他们也进不去,只好等着两个小的走出来。=

    待两个走近,一个脸色蜡黄,神容枯瘦;一个也清减了几分,脸上带着几分疲色,没有了素日的伶俐。

    见哥哥们等在外头,被弟弟搀扶着的曹硕满脸羞惭之色,哆嗦哆嗦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他低下头,身上有些发抖,眼睛酸涩难挡,虽是极力克制着,但是却没什么用。

    曹项察觉出哥哥的异样,抬头对曹同曹颂道:“三哥病了!”

    曹已经上前,从曹项手中接过曹硕,道:“赶紧家去吧,这就使人去请太医。”

    曹硕却不肯迈步。低下头,小声说道:“大哥,我没答卷子,还拖累了四弟!”

    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曹有些疑惑地瞅瞅曹项

    听曹硕如此说。又见堂兄看着自己,曹项忙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今科的题出得偏些。就算三哥没事。我这边也是答不出。”

    虽说别人会在意这个举人功名,但是曹并没放在心上。只是因这两个弟弟向来苦读,功名心切。才送他们来应试。

    听了这小哥俩的话,曹就算不晓得详情,但是也知道得差不离,便道:“还是先回家,已经从考场出来,就别再想这个。真想要考的话,三年后再来就是。”

    曹颂见曹扶了曹硕,自己扶了另外一边。看看曹硕,又看看曹项,道:“平日哥哥叫你们多锻炼身子,你们却只肯捧着书本不撒手。以后可是不行了,这身子骨够干啥的,往后早晨我提溜你们两个去。”

    因考生同接考地亲朋陆续散去,这边的路也比方才宽敞许多。\\曹打发小满去胡同口将停在那边的马车叫来。让曹硕兄弟坐了。他同曹颂两个则骑马,一行人往曹府去。

    曹颂骑在马上。看了看车厢,转过头对曹低声道:“哥哥,都是我的过错。我是哥哥,当我争口气才是。我这般没出息,才使得老三同小四儿两个都寻思出人头地。”

    曹见他怅怅的,瞥了他一眼,道:“不过是意外罢了,你往里掺和什么?就算你成了巴图鲁、大英雄,就不许老三同小四两个也上进?”

    曹颂听了,这方不言语了。

    进了二门,兆佳氏已经使人在这边守着了。

    曹硕地面上露出几分不安之色,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说那么多,先同二婶打声招呼。等会儿太医到了,开两个方子好生调息。”

    曹硕点点头,大家伙儿这才往芍院去。

    兆佳氏得了信,已经是迎到院门口了。见他们兄弟回来,她脸上满是欢喜。

    不过待他们走到近前,看到曹硕的病态,兆佳氏却是唬了一跳,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带着哭腔道:“这是怎么话儿说地?怎么好好地孩子,进了一回考场,出来就变成这样了?”说着,已经上前去拉了曹硕的胳膊,还不到十天,儿子原本白皙的小脸就蜡黄蜡黄地,胳膊也尽是骨头,摸不到肉。兆佳氏这当娘的,心里如何能不急,一口气上不来,憋得满脸青白。

    曹颂忙上前扶住,摩挲了兆佳氏的后背,道:“母亲,没事,您没瞧见,那贡院里出来的,没几个有人模样的。”

    兆佳氏听了,转过头看看曹项,见他脸色也不算好,眼睛熬得都洼陷进去,心中对曹颂所说,也就信了,道:“啧啧,这哪儿是考试去了,简直是活受罪!”

    初瑜站在兆佳氏身后,见两个小叔子模样狼狈,道:“二婶,先容三弟、四弟回去好好洗洗吧。这在考场里熬了这些日子,也不容易,热水已经吩咐厨房那边预备了。”

    兆佳氏这才放开曹硕的胳膊,对初瑜道:“还是你这当嫂子的细心,我都没想到考试这么熬人。”说完,打发曹硕同曹项回各自院子梳洗。

    曹项生母宝蝶原是跟着兆佳氏出来的,见了儿子下巴尖尖地模样,用帕子捂着嘴巴,脸上满是担忧。

    曹项见了,冲母亲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又悄悄看了绿菊一眼,才跟着丫鬟回柳院去。

    直到见过绿菊之后,曹项心里才生出几分惆怅来。他这样勤勉读书,想要早点考上功名,半数是为了以后能有出息,使得他同生母的处境好过些;还有一半原因,却是想在嫡母面前有说话的余地,将他同绿菊的事告之。

    三年以后,还是大比之年,他今年才十四,到时候也不过才十七罢了。可是,绿菊今年已经十七,三年后就二十了。

    等进了木桶,泡在水里,曹项不禁有些发愁。

    他身边的大丫鬟丁香站在他身后。将他的辫子解了,抹了皂角同鸡子儿,道:“四爷下场这些日子,姨娘每日要来上两遭,就坐在这屋子里愣神。可是惦记了!”

    “嗯!”曹项听了,有几分动容。这科没有中试,别人还好说。到底是让姨娘失望了。想到这些。他叹了口气,隐隐地有些愧疚。

    不过事已至此,再寻思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因此。他转过身,对丁香道:“快点洗,三爷不舒坦,我要往松院去瞧瞧!”

    他身边打小侍候的另一个大丫鬟茯苓已经捧了一套干净地衣服进来,搁在炕边上,道:“虽还没进九月,天儿却是凉了,四爷要不要再兑着热水?”

    曹项抹了一把脸。道:“不用了,这还着急要往松院去!”

    说话间,丁香已经帮他洗好头发,茯苓递上毛巾来。因年岁大了,曹项也不像小时那般随意,等到她们转过身去,才从木桶里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穿好了里头小衣。才唤丁香同茯苓帮他弄头发,拾掇外头地衣裳。

    茯苓低头笑道:“四爷真是大了。面皮薄了,小时都不晓得避这些个!”

    曹项心中不以为然,想说一句“你也不过大我两岁”,但是想到绿菊,在丫鬟面前便少了调笑。

    等他穿戴整齐,擦干头发,辨好辫子,正想出门时,就听廊下小丫鬟道:“四爷,大爷、二爷来了!”

    曹项心里有些纳罕,忙挑了帘子,迎出去。

    门外,除了曹同曹颂外,还有常来曹府出诊的陈太医。

    “大哥,二哥,三哥他如何?”曹项带着几分关切问道。

    曹见他刚沐浴完,气色还算不错,道:“你三哥没事,你这边如何?听你三哥说着几日你受累了,快进屋子,让太医给你也瞧瞧!”

    曹项有些个不好意思,但是兄长吩咐,不好多嘴,便侧过身子,请众人先进了屋子,随后跟在后头。

    陈太医给曹项诊了脉,道:“四公子伸出舌苔来给老夫看看!”

    曹项开口伸了,陈太医仔细看过,又问了几句,点了点头,对曹道:“曹大人,四公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个上火加少眠,用几服静心去火地药就好了!”

    丁香已经取了纸笔,曹请陈太医写了方子,打发曹颂送太医出去。\\

    曹项带着几分担心,道:“三哥那边如何?瞧着贡院里的大夫提过,三哥有些伤寒,还……还夹着癫症。”

    曹道:“放心吧,二婶在那边看着,也使人抓药去了。你自己也好生养两天,到底还小,不好太累了!”

    “是!”曹项恭声应了。

    曹见他面上有疲惫之色,道:“你先歇着,一会儿让厨房直接将饭菜送过来,好生睡一觉,有什么话,明儿再说。”说完,起身出去了。

    曹项送哥哥到外头,而后回来歪着。他这几日衣不解带地照看曹硕,实是乏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的,仿佛听到有人低声叹了口气……

    兆佳氏坐在炕上,烟袋放在手边,却是也没心思抽了。曹同曹颂坐在椅子上,都劝了半晌,让她不必太过担心。

    毕竟太医已经瞧过了,道是曹硕那边调息些时日就好,并无性命之忧。但是兆佳氏哪里放心得下?

    就听外头脚步声起,兆佳氏忙往门口望去。

    从门口挑帘子进来的,正是方才兆佳氏打发去柳院传曹项的绿菊。

    待绿菊进来,兆佳氏往她身后瞅瞅,没看到有人,脸上有些失望,道:“咦?项哥儿怎么没过来?”

    绿菊回道:“太太,四爷想来是乏得狠了,奴婢过去时,已经歇了!”

    兆佳氏皱眉,对曹同曹颂抱怨道:“是他哥哥病了,又不是他病了,怎么就娇贵起来?这不过来问问明白,怎么晓得硕哥儿地病如何?”

    曹听了这话有些别扭,想想素日兆佳氏对曹项也不亲近,对那个懂事的堂弟生出几分怜惜。

    曹颂在旁,已是忍不住,道:“母亲,老三都说了,这些日子多亏小四在边上侍候汤药。看小四那气色,也比老三强不到哪里去,正当好生歇两天才是。”

    兆佳氏神色讪讪的,道:“我这不是担心硕哥儿么……”

    四阿哥今日到京,从内宅更衣后,便来书房这边看近日地朝廷邸报同粘干处报上来地各种消息。

    对于四阿哥突然回京,戴锦有几分意外。戴锦四月间也随四阿哥往热河的,六月底回的京城这边。

    前几日热河传来地消息,还是圣驾只留下了八阿哥,带着其他的随扈皇子行围去了。

    “四爷,万岁爷可是有异常之处?”戴锦问道。

    四阿哥道:“看不出来。不止是我,老八也回京了!总不好圣驾已经往蒙古,还留着我们在热河!”

    戴锦一时之间揣测不到康熙的用意,不禁皱眉沉思。

    要说万岁爷防备八阿哥,还算说得过去。四爷这边,万岁爷这是防备,还是要重用……

    四阿哥却没有想那么多,前些年圣驾避暑塞外,多是留他同三阿哥两个这京城管事。

    如今阿哥们轮休,让自己先回来也不算什么。老八那边么,却是不好过,看来是使得皇父起了厌弃之心……

    想着八阿哥在朝野的势力,四阿哥不禁生出几分羡慕。说起来,自己个儿这边可谓是人才凋零,能拿得出手的人没几个……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四十七章 流言

    次日,八月二十七,九阿哥的寿辰。曹用了早饭,穿戴整齐,拿着请帖发愣。

    这帖子是早早就下的,要是不去的话,也说不过去;要是去了的话,却是后遗症多多。看来还要想个什么法子,到那边露一面就出来。

    初瑜见他拿着帖子,道:“我是直接坐车过去,还是等额驸从衙门回来一道去?”

    曹道:“你直接过去吧,跟着福晋夫人们听听戏、喝喝茶,权当散散心。我衙门的差事,还不晓得何时完,家里还有两个小的,今儿未必过去。要是九阿哥那边问起,只说家中有事脱不开身就是。”

    初瑜听了,有些迟疑,道:“若是如此,那我也别去了!”

    虽说出月子已经将近两月,但是初瑜鲜少出去应酬,就前儿往觉罗府去过一次。曹怕她闷,道:“去溜达一圈,见见额娘们说说话也好,省得在家里怪闷的。”

    初瑜笑道:“也不晓得九叔攒这些家底做什么?这一年到头,他们府的酒席每个月都要用的,管人情这块儿,就顶九叔几年的俸禄了!”

    曹点点头,道:“是啊,这可真是有进不出,也就那些个王公府邸,九阿哥还预备回礼,剩下文武官员,却是能收不少。”

    夫妻两个说了几句闲话,曹掏出表来,瞧瞧时辰差不多了,就到摇篮边亲亲女儿,往衙门去了。

    到了衙门里,时辰尚早,曹看了看近日的邸报。上面有一条,是同江南有关的,那就是“两淮盐科,先欠一百八十余万两,自李陈常补授运使后。俱已还清”。后面还有康熙的明喻,将李陈常收为御史,巡视两淮盐课一年。

    两淮盐课,近几年多有李鼎担任。

    这个李陈常是捐官出身,原名不见经传,如今看来确实简在圣心。只是。如此一来,李家那边却不晓得情形如何。

    根据曹所知,如今江南三大织造,往康熙处递晴雨折子的是孙文起。孙文起前些日子曾上过折子,自请兼任河口税官,被康熙给驳了。

    因这个,前一阵子还有传言出来。道是江南三大织造已经失了圣心。曹并没有放在心上,这圣宠岂是好得的?他是巴不得曹家在江南的势力赶紧消弭,父亲能进京养老就更好了。

    老爷子也是将六十的人,又因早年的劳累身子毁了大半。实不宜继续操劳。

    曹放下邸报。敲了敲桌子。儿子如今要两生日了。小家伙儿该满地跑了。要是能一家团圆,那实是比什么都强。

    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笑声,伊都立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见了曹,他挑了挑眉毛,现出几分好奇之色,道:“大人,在外头穿得沸沸扬扬地,说是有太仆寺卿曹大人家的公子友爱手足。临场弃考。这话儿的是不是就是你家今年下场的那两个兄弟?只是外头传来传去,传成是你的公子了。要不是我刚好晓得你的两个兄弟今年都应试。还当是外头编派瞎话!”

    曹有些奇怪,道:“这话儿时怎么传地?贡院不是还封着么?”

    伊都立道:“考官们所说没出来,但是考生有同你的两个兄弟一个排房的,出场后便说了开来。听说有不少士子要投书你府上,同你那小兄弟结交!”

    这昨儿上午出场,到现在还不到一天功夫,这话就能传到伊都立耳中。

    不管是朝廷,还是民间都推崇礼教到极致。“孝悌”,也成为士林称赞的君子德行。曹项虽然耽搁了一场考试,却在士林中赢得“孝悌”贤明,这对他往后的仕途都大有裨益。

    只是,他毕竟才十四,树大招风,也不晓得其中利弊。

    曹不想多提家事,见伊都立满脸欢喜的模样,岔开话,问道:“你今儿心情大好啊,可是有什么喜事?”

    伊都立笑着点点头,道:“方才来衙门时,路上遇到了十四阿哥,刚好他往兵部衙门去,两人顺道聊了几句。”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音量,道:“十四阿哥那边,说是能淘换来生子的方子。别看他已经有三、四个小阿哥,这寻方子地心也急着。”

    曹听了,却是有些不解。

    十四阿哥康熙二十七年生人,比曹大六岁,今年才二十七,但是因早婚的缘故,他的长子侧福晋所出的大阿哥弘春已经十二。另外,还有嫡福晋完颜氏所出地两个嫡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都在上书房读书。

    伊都立见没有外人,小声说道:“还不是一废太子时闹地,当时万岁爷因废太子地关系,迁怒八爷,说八爷妄蓄大志、企图谋害太子。九爷撺掇着十四阿哥出来给八爷求情,结果九爷挨了几个耳光,十四爷则被打了二十板子。早年还不显,这两年也听十四爷在寻药,怕是伤了腰了!”

    虽说当初“一废太子”时,曹还没有进京,但是对于十四阿哥挨打这段也听人提及。

    当初十四阿哥的求情,使得康熙很愤怒,已经抽出所带佩刀,要诛十四阿哥。众位皇子阿哥皆在场,五阿哥跪着抱住康熙的大腿,其他皇子也都跪下叩首祈求,只有四阿哥缄默不语。

    因这个缘故,四阿哥同十四阿哥兄弟两个,算是断了情分。过后,德妃因此数月不许四福晋进宫请安。直到太子复立后,情况方好些。

    伊都立见见曹不应声,道:“对了,方才十四爷还提了,说是今儿九爷寿辰,吩咐说衙门这边没事的话,叫我同你早些过去!”

    曹带着几分为难道:“我怕是过不去了,已经跟夫人说了,让她过去。兄弟们身子不舒坦,府里走不开。一会儿回去,还要请太医仔细瞧瞧。”

    伊都立闻言,瞥了曹一眼,摇摇头,笑道:“到底是长兄如父,令尊不在京中。倒是都要你这堂兄操心,你那几个兄弟,也算是好福气。”

    曹笑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曹荃没了,兆佳氏不是省事的,每次家书里,曹寅都要翻来覆去地叮嘱几回。他要是真怠慢了这几个弟弟。怕是曹寅那边就要问罪了。

    伊都立道:“对了,孚若不是给你二兄弟补侍卫缺么,如何了?”

    曹道:“几位内大臣随扈蒙古,这现下一时也没有门路可走。只能等圣驾回京再说。”

    提到曹颂。曹想起静惠来。想要同伊都立提两句,但是想着曹颂那边还没问过静惠的回话儿,这边张罗婚嫁也早些,便闭口不提。

    处理了半打公文,也就到了中午时分。

    伊都立已是坐不住,往曹身边转悠了几圈。曹晓得他的用意,自己这主官不走,他也不好着就走。因此。便放下笔墨。对伊都立道:“既是忙完差事,那我先回去了。大人见了九爷,代我问个罪。”

    伊都立摆摆手,道:“晓得晓得,孚若府里有事儿,九爷也挑不出错处来,咱们一道出去!”

    曹唤了属官,将已经批好地公文分发下去,而后同伊都立出衙门来。

    伊都立道:“老唐虽说为人执拗些,但他不在衙门,着实有些冷清。他有两个堂弟去年恩科落地,也是今年下场,还不晓得能不能榜上有名。老唐一年百十两银子地俸禄,养活两房人,也够他辛苦的。连身官服都制不起,还都是往前门地成衣铺子里买的旧的。”

    说到这里,伊都立笑着看了看曹,道:“这不说没想到,一说才觉得出来,老唐那边的情形同孚若府上差不多,只是他那边没有你府上家资丰厚,所以显得吃力些。怨不得瞧着平素他同孚若关系到好些,向来是这个缘故。”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唐执玉为人方正,要他谄媚上官,那是不可能之事。所谓的关系好些,不过是因两人经常一道出差,曹待人又和气。唐执玉受他恩惠颇多,总不好扳出个脸来,待上官。

    官大一级压死人,敢不将汉官上司放在眼中的,也是像伊都立这样地满官。虽说官职品级低,但是他身上爵位高,就算不将上官放在眼中,御史那边也挑不出过错来。

    只是替到唐执玉,曹对他的品行也有几个敬佩,道:“唐大人是个能干的,往后当有大出息,不比你我,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伊都立摇摇头,不以为然道:“这六部当差,谁不是个混日子。做司官还好,手中有些活计,做堂官的,再事无巨细,只会惹人生厌。”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衙门,各自的长随小厮都牵马过来。

    九阿哥府邸在东城铁狮子胡同,因此曹同伊都立就此别过,相背而行。

    刚出西四牌楼,曹便见前面迎面过来一行人。身穿常服,骑在马上,行在前面的那个,不是旁人,正是四阿哥。

    因四阿哥是昨天下午到京的,曹忙乎着家务,还没得到信,心中不禁有些纳罕。

    按照往年常例,圣驾已经往蒙古巡幸去了,到九月底会回京。四阿哥好几年没有随扈了,怎么去了一次,中间又回来?

    心中不管做何想,他已经是勒了马缰,下马来上前执礼请安。

    四阿哥也勒了马缰,看了眼曹身上地官服,道:“你这是从衙门出来?”说到这里,神色有些僵硬,道:“这才午时放过,就落衙了?想来,你应酬很多!”

    曹听他话中不善,心里暗道倒霉。自己每天都乖乖地挨到时辰,就今儿早退些,怎么就叫这位爷给碰着?

    面上,他却是忙辩解道:“回四爷的话,卑职今日家里有事儿,委实放心不下,便早早料理完差事出来,平素不敢轻易早退。”

    四阿哥听了,顿了顿,道:“原来是家务,有什么棘手的,同本王说说!”

    曹闻言,诧异不已,什么时候四阿哥同自己个儿这般熟了?都说了是“家务”,这四阿哥还巴巴地开口相问。

    曹心里腹诽,脸上还是带出几分感激,道:“谢四爷惦记,是卑职兄弟病了,已经请了太医,开了方子。只是卑职放心不下,还是想早些回去照看。”

    四阿哥的神情慢慢舒缓,点了点头,道:“是了,听说你有个兄弟下场后病了。既是如此,本王便不耽搁你,你快些家去吧!”

    曹退避到一侧,请四阿哥等人先行。

    四阿哥扫了一眼曹这边跟着地几个长随,看到盲了一目地魏黑,认出来,冲他点了点头,才带着随从侍卫离开。

    曹看着四阿哥地背影,却是有些皱眉。

    小四的事儿,连皇子阿哥们都听说了,这外头到底穿成什么样子?树大招风,事情太大也不好。

    想到这里,他叫来跟着的张义同赵同两个,吩咐他们往前门的茶馆转转,看看市井之间到底是什么说的……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四十八章 孝悌

    铁狮子胡同,九贝子府。

    九阿哥看着稀稀落落的来客,面色不禁有些阴郁。这生日年年过,却是哪年都不如今年冷清。曾几何时,这边也曾门若市。如今,却是大多数官员只是派人送了寿礼来。

    既是九阿哥寿辰,十阿哥也不好不过来,坐在一边手里把着个紫砂茶壶喝茶。边上有几个懂行的国公见了,不由地生出几分艳羡。谁不晓得十阿哥爱好古董珍玩,这府里的好物什可真不少。

    十四阿哥却是谈笑风生,正在厅堂另外一侧同几个兵部官员聊得投机。九阿哥冷眼望去,心中不禁冷哼一声。

    圣驾离京这些日子,十四阿哥可是没消停。十四阿哥府那边请了个先生,士人陈万策。十四阿哥以“先生”呼之,师礼待之。

    如今,士林之中已经有话传出来,俱道是“十四阿哥虚闲下士”。

    狗屁的贤名,不过是另有所图罢了。九阿哥挑了挑嘴角,心里暗骂道。

    这个陈万策不过是个在京应试的举子罢了,只是因有个不寻常的老师,才会引起十四阿哥的注意。他是当朝大学士李光地的门人。

    李光地虽说七十多岁,已经老迈不堪,但是却是康熙最倚重的老臣之一。

    想起这个,九阿哥心里一阵烦躁。许是路上劳乏的缘故。还没到京城。八阿哥就病了,拖着病体回到京城,今儿没有过来。

    十四阿哥正同这两个官员说话,就见他身边地小厮过来,低声禀道:“主子,方才伊大人打发长随来了,将寿礼奉上,说是家里有急事。今儿就不进来了,求主子同九爷说声。”

    十四阿哥闻言,不禁有些皱眉。这早晨遇到还是说好了,怎么这般不给脸面?

    这时,就见九阿哥府上地大管家疾步进理想来,到九阿哥身边道:“主子,四爷来了!”

    十四阿哥听了,不禁有些失神。今儿这太阳石打哪边出来了?怎么该来不来,不该来的反而上门……

    曹硕早饭后用了药,又昏昏沉沉地睡去。直到中午才醒过来。待睁开眼睛,见曹颂同曹项都坐在炕边上,他脸上带着几分不自在,挣扎着想要起身。

    曹颂一把按住,道:“好生躺着,起来做什么?我同小四就过来瞧瞧你,说两句话就走。”

    曹硕还是坐起身来,脸上满是羞愧。犹豫了片刻,开口对曹颂道:“哥,……要不我回江宁侍奉大伯同伯娘吧?北边天冷儿,弟弟住不惯。”说到最后,低着头,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曹颂听了,转过身对曹项说道:“小四先出去。我有话同你三哥说。”

    曹项有些担忧地看了曹硕一眼。低声道:“二哥,三哥身子还不大好。”

    曹颂摆摆手。道:“婆妈什么?我省的!”

    曹项这才出去,曹颂看了曹硕,道:“老三你同哥哥说实话,这北边是天冷儿住不惯,还是你不耐烦考试?”

    曹硕闻言,满脸煞白,低下脑袋不应声。

    曹颂见他如此不痛快,伸出手去,往他的肩上使劲捶了一下子,道:“瞧你那熊色儿,谁逼着你考试去了?打小你就不是爱读书的,却总是不肯说。大哥同我不也是没有科举么?这试考不考的又算啥?”

    曹硕虽然素日沉稳,但是才十六,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听了曹颂的话,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已经出来,低声道:“父亲生前说的对,我就是个废物,什么也做不好地废物,就是要饭也没地方要去!”

    曹颂听了不耐烦,“屁话”两个字到嘴边,又生生地给咽下去。毕竟是亡父所说,那样显得不恭敬。因此,他便皱眉道:“在父亲眼里,除了大哥,咱们兄弟谁是有出息的?这几句话,别说是你,就是我,同小四、小五,哪个没听过?不过是盼着咱们出息罢了,偏你就当了真。”

    曹硕有些不信,抬起头来,带着几分质疑道:“父亲也同哥哥说过?“

    曹颂面上现出怅然之色,道:“当然听过,左右不外是那几句罢了,没有十遭,也有八遭了。”说到这里,面上却添了几分不自在。

    如今,他文不成武不就,什么事儿都依赖哥哥,可不是废物是什么?

    且不说屋子里,曹颂同曹项兄弟两个恳谈,曹项站在松院外,却是带着几分急色。二哥向来脾气不好,万一三哥说话有触怒他的地方……

    想到这里,曹项又摇摇头,应该不会。三哥病着,就算有失言之处,二哥当也不会计较。这时,就听身后有人道:“在这儿转磨寻思什么?”

    却是曹回来了,因惦记着曹硕的病情,所以进了二门后,先来松院转转。没想到这将到跟前,看到曹项在自言自语,他忍不住开口相问。

    曹项唬了一跳,原来他方才将最后一句自言自语出来。他忙转身,给曹见礼、

    曹见他气色看着比昨日强许多,道:“还是要多休息几日,总要先把身子养好才是。”

    曹项点了点头,恭声应下。

    曹见他不进院子,在门口打转转,扬了扬下巴,道:“走,随我一道进去。”曹项摇摇头,道:“大哥,二哥在里头同三哥说话,这才打发我出来。”

    “哦?”听说曹颂在里头说话。曹倒是颇有几分意外。小二这是去安慰弟弟了?

    刚才进府,在前院就看到很多拜帖,其中不乏有士子递给曹项地。因曹还不晓得市井流言到底传成个什么样,不晓得是曹项是好是坏,所以没有将帖子使人送进来。

    或许有地士子是对曹项的德行仰慕,但大多数还是冲着这伯爵府的招牌同曹的高位来地。

    拜帖中,有不少是直接投给曹的。上面的称呼却是五花八门,下边地落款却差不多。多是“令郎同场生员谁谁谁”,或者是“令弟同场士子某某某”。”

    这提起科场,曹项不禁吐了吐舌头,道:“大哥说的是,这前几日还算好,到后几日大夫排房那边确实抬过去六、七个。”

    说话间,曹颂从屋子里挑帘子出来。看到曹站在门口。忙疾步上前,道:“哥回来了!”

    曹点点头。问道:“三弟地状况如何?”

    曹颂道:“他整日瞎琢磨这个那个的,我方才已经训了他,现下叫他躺下睡觉了。”

    既是如此,曹便没有再往房里去,到芍院打个转,同兆佳氏打了招呼,便回梧桐苑去了。

    曹颂同曹项两个,也随着曹到了芍院正房这边。

    早晨时,兆佳氏已经使人传了曹项过来,问了曹硕前后发病地症状。因此,如今看曹项,她倒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摆摆手,道:“这些天你也乏了,好生下去歇着吧!”

    曹项听了,应声下去,曹颂却是坐在椅子里,没有走。

    等曹项出去,曹颂转过身子,对兆佳氏道:“母亲,老三实不是读书的材料,方才我也问他了,却是也不想出仕。”

    兆佳氏听了,甚是意外,道:“这怎么好好地,又闹什么幺蛾子?他不出去当差吃饭,往后喝西北风去不成?我已经思量好了,也不必考那劳什子的科举,还是请你舅舅或者你哥哥往六部里走动,给你弟弟补个笔帖式地差事才是正理儿。”

    曹颂听了,心里叹了口气,道:“母亲,这差事哪里是张嘴就补上地!不晓得又要哥哥使多少人情,虽说父亲不在了,大伯同哥哥对咱们多有照拂,但是这本不应是哥哥担着的事儿。”

    兆佳氏只是一提,现下还没心思量这些,

    今儿侍郎府送来帖子,是侍郎夫人吴雅氏请小姑子过府去听戏。

    这“听戏”是假,怕是要提如慧地亲事是真。

    兆佳氏同哥哥同胞所出,打小感情又好。哥哥能不嫌弃他们这边门第,同意将女儿嫁到曹府,不过是一份爱妹之心罢了。

    现下,如慧的病抖落出来,昔日惦记着跟侍郎府攀亲戚的早都躲得远远地。

    想到这里,兆佳氏叹了口气,对曹颂道:“你舅母今儿使人送信儿来,明儿我要往那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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