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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奴+特典 非天夜翔第8部分阅读

    鹰奴+特典 非天夜翔 作者:rourouwu

    余杀到关前,后队变前阵,背靠关门,转身抗击匈奴军。

    最佳攻关时机已失,匈奴军不住后退,以防在弓箭范围内被敌方逆冲锋,直至退出射程后,枫关大门开启,方青余成功一举撤入关内。

    李庆成终于缓得一口气,倚在城楼高处。

    方青余一身战甲上满是鲜血,三步并作两步奔上高处,问:“你没事罢?”

    李庆成摆手示意无事,问:“怎提前回来了?”

    方青余道:“你吩咐的地方,青哥并未去全,提前回来,恐怕有变。”

    李庆成不露声色道:“偷工减料,不怕挨鞭子?”

    方青余笑了笑,李庆成无力一笑,支撑着起身,道:“幸好提前回来了。”

    方青余揶揄道:“鞭子可省了罢。”

    那时关外又一阵喧哗,唐鸿也回来了。

    李庆成起身,匆匆下城楼,方青余跟在其身后,二人绕过关门,午夜间火把林立。

    唐鸿喘着气,李庆成道:“你也偷工减料了?”

    唐鸿单膝跪地:“我……到后头杀不下手了,人头三千六百三十五枚,手软了,我办不到,愿领责罚。”

    李庆成道:“罢,去点兵,把方青余队里的伤亡也算了,重新整队,让将士们抓紧时间歇息,预备明天开战。”

    唐鸿连连点头,放下头盔,转身前去下令。

    “明日慕哥归来时,便可准备发动火油滚木了。”李庆成掏出怀中雏鹰,着人取小指长的肉块来喂食。

    方青余伸手去逗,被啄了口。

    “那哑巴送你玩的?”方青余挤了挤眼睛:“想要什么,青哥也给你整个。”

    李庆成没好气道:“免了。”

    方青余:“你说,我有什么不好。”

    李庆成:“你不稳重,跟着你,心里没底。”

    方青余淡淡一笑,李庆成一指马厩水槽:“去把一身血洗了,寻地方睡,预备破晓再战。”

    方青余卸下盔甲,露出健美腰身与肌肉,在火光下哗啦啦地捞冰水洗脸,洗头,一阵激灵后,按着水槽道:“青哥是真心喜欢你,从小到大,写字,画画,作文章,吹笛子,就连那事也是……这十来年里,有什么不是青哥教你的?”

    方青余知道李庆成在看他,自顾自笑道:“还记得小时候,你在青哥怀里学写字那会儿不,生了场病,就尽忘了,眼里只有那哑巴。”

    李庆成身着皮甲武裤,颇有副少年将军的模样,眉眼间有股淡淡的英锐之气,此刻背靠关内高墙倚着,火把的光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雪地上。

    方青余洗完身上残血,赤着上身,手提盔甲过来,说:“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你穿铠。”

    李庆成道:“合身么?”

    方青余摸了摸李庆成的护肩,点头道:“英气得很,不似当年我伺候着的那人了。”

    暗夜静谧,唯火把燃得劈啪响。

    方青余:“在想何事?”

    李庆成:“想张慕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方青余站在李庆成面前,低下头,轻轻道:“为什么不想我。”

    李庆成冷冷道:“因为你们已经平安回来了,他还没有。”

    时间逐渐过去,李庆成心中担忧分毫不减,直至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匈奴王阿律司终于率领本队抵达关前,四万雄兵,一万虞国战俘,分列雪原正中。

    匈奴人驱赶降兵朝着枫关缓缓推进,关顶产生一阵马蚤乱。

    而此时,张慕还没有回来,离约定的时间已过了近六个时辰。

    阿律司吼道:“枫关城守!出来与大王说话!”

    李庆成在城楼高处现身。

    当他站上城楼的那一刻,忽然就觉得,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张慕已经完成任务,顺利回来了。

    那种强烈的感觉仿佛直接抵达他的内心,他知道张慕与他的骑兵现在正处于匈奴军后阵的不远处。他在埋伏,犹如黑暗中的夜枭,观测着阿律司的一举一动,并将在合适的时刻发动突袭。

    李庆成在这预感下不再紧张,注视关下的匈奴大军,一手按剑,朗声道:“阿律司,还认得我么?七日前郎桓一战,你竟没被烧死?”

    作者有话要说:鹤寿千年等概念是淮南子上说的,古人认为“鹤龟延年”,所以貌似认为仙鹤寿命可以活到千岁。

    海东青则没法活几百年那么久

    用现代的科学来解释的话,鸟类里最长寿的飞禽通常应该只能活六七十岁,鹰确实有脱喙一说,延长寿命,具体增加多少,能磨几次喙则不太清楚,此处大部分为杜撰,不能当作科学资料

    19

    19、翻海戟

    阿律司犹如发狂的野狼,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吼道:“你是什么人!今日我族血债,定让你血偿!”

    “我什么人?我是虞国的皇帝!”

    李庆成声音从高处传来,于静谧雪夜中,方圆近里内听得一清二楚。

    “当年你匈奴人趁中原诸侯内乱,胆敢率军进犯,屠我中原百姓,戮我大虞子民,凡匈奴过境,十镇九焦,你们强jian女人,屠杀男丁,手上沾的鲜血,今天不过以区区数千头颅的代价归还!”

    “你十五年前被我父亲打得落花流水,丧胆而逃,如今与方皇后勾结,谋害我父皇。以为我父皇死了,大虞便再没有人能挡得这你这游兵散勇,乌合之众?!”

    关内近万人听到此话,俱是齐齐一凛。

    又有一名兵士将李庆成之言翻成匈奴话,竭力说出,然而刚起了个头,闻“皇帝”二字便难以置信地全身发抖,转头望向李庆成。

    夜的火光映着他清秀的脸庞,关内,关墙上,所有兵士同时放下武器,缓缓下跪。

    李庆成又道:“阿律司!自古子继父业,大虞是我李家的,并非方皇后的!今日有我在此,匈奴人休想越过枫关一步去!”

    阿律司冷冷道:“好大的口气,只可惜你不是李谋。”

    李庆成道:“来战就是,一战便知。”

    枫关大门缓缓打开,五千兵马蜂拥而出,列于关下。

    黎明前破晓的曙光转来,一抹鱼肚白现于天际。

    李庆成深吸一口气,喝道:“将士们!”

    那一瞬间,枫关虎跳峡前,竟似有数万人在应和,如回音,如雷声滚滚,于雪原上不住震荡。

    “今夜捐躯沙场——”李庆成抽出佩剑,拖长了声音:“来日光耀门楣!杀——!”

    “杀——”骑兵们愤然大吼,排山倒海般冲向铁桶般的匈奴军阵!

    阿律司躬身,不住喘气。

    “杀——”

    背后那阵闷雷声越来越大,阿律司率领近万人一马当先,填进了山谷!方青余与唐鸿各率一翼,冲向匈奴骑兵,双方骑兵万余人撞在一处,开始以命换命的大战!

    然而甫一交战不到片刻,背后又杀出一队人,那队远道而来的兵力混合着骑兵与步兵,步兵们在冰天雪地里竟身着简陋皮甲,手执长矛不要命地掩杀向匈奴军后阵!

    张慕抽出刀,没有怒吼,没有宣告,一骑奔马如黎明时降临的死神,无声地撕开敌军阵中一个巨大的裂口。

    他带回来断坷山内被俘虏的两万虞军,被折辱近十日后的战俘甫一脱困,各个势若疯虎。

    他一马当先,驰骋于这两万伏兵的最前端,如一把尖刀深深刺入了匈奴军的后背。

    他的刀挥向何处,那处便血肉狂飞,尸横就地!

    他的战甲裹着一道紫黑色的血云碾过阿律司的亲卫队,所过之地俱无人能挡那天神般的一刀!

    枫关前已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黑血渗透雪下三尺,血战从破晓时分直战到旭日初升,金辉遍野。

    待得方青余,唐鸿左右翼包抄时,匈奴军败势已成,纷纷大溃朝峡谷两侧撤去。

    李庆成射出一枚带火流星箭,最后的埋伏终于发动。

    峡谷高处滚油,撞木犹如坠落的带火巨石,填入了枫关前的万里雪原与峡谷,匈奴人溃不成军,护着阿律司朝北面退去。

    李庆成策马堪堪追出数步,登觉天旋地转,持剑的右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喘息着趴在马背上。

    “殿下!”唐鸿调转马头。

    李庆成满身鲜血,率军冲锋时身后兵士以圆盾挡住了大部分箭矢,他的左臂仍中了一箭,鲜血顺着盔甲的间隙流下来,冲锋时又与阿律司打了个照面,云舒剑与他手上长戈互戕,留下了一件震撼至极的战利品。

    “那是什么……”唐鸿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李庆成喘着气,手里提着一截断掉的手臂,那手臂上还紧握一把暗蓝色的长戟。

    唐鸿上前接过,把断臂分出来,颤声道:“殿下,你……砍下了……”

    李庆成闭上双眼,再睁开,淡淡道:“我砍下了阿律司的右手。”

    唐鸿骇得无以复加,再望向李庆成的目光中满是崇敬之意,李庆成冲锋时在士卒的掩护下与阿律司的亲兵撞在一起,匈奴王自恃武勇,根本不把李庆成这少年太子放在眼中。

    愤怒、轻敌、傲慢种种叠加至一处,乃至骤然着了李庆成电光火石间的一剑,云舒又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当即半只胳膊连着护甲被卸了下来。

    “剑的功劳,不是我的。”李庆成道:“方青余使剑,慕哥使刀,都不喜用长兵器,这战戟赏你了。”

    唐鸿忙双手接过。

    李庆成不再多说,与前来接应的数名兵士回关,枫关大门再开,烈火与黑烟遍布整个峡谷,顺着东风滚滚吹向销骨河。

    李庆成手臂被包扎好,疲惫倚在草垛旁。

    “你真是太子?”为他包扎伤口的兵士颤声问道。

    李庆成无力道:“你信,我就是,不信,我就不是。”

    头痛欲裂时,听得一个人声嘶力竭,疯虎般地狂吼。

    “谁放他出关——!是谁让他出关!方青余,我要杀了你!”

    “别喊了。”李庆成喃喃道:“没死。”

    张慕胸膛起伏,一阵猛喘气,冲过来粗鲁地按着李庆成,没头没脑地一阵摸,摸他的头,摸他的手,肩膀,李庆成哎哟哎哟地叫,拍开他的手臂,怒道:“轻点!”

    张慕把李庆成横抱起来,放在草垛上,双手发着抖,解他手臂上的绷带。

    “将军!刚为太子殿下包扎好,不可再动……”一小兵上前来阻,被张慕不由分说反手一拳,登时骨骼爆裂声响,口喷鲜血飞出老远。

    李庆成:“慕哥,只是皮外伤!”

    张慕铁青着脸,解开李庆成的绷带,从自己怀中摸出药粉,洒在李庆成的箭伤上,痛得李庆成大叫,又把绷带紧紧地包了三层,才算好了。

    李庆成:“死了多少人?”

    李庆成勉强起身,方青余与唐鸿跟着起来了,唯剩张慕还跪着。

    李庆成亲自躬身去扶,张慕双膝跪地,把头低了下去,额头杵在雪地里。

    “起来。”李庆成道:“慕哥,你不起来,我躬得难受,待会又晕了。”

    张慕只得起身。

    李庆成道:“统计伤亡。”

    唐鸿转身去点兵,匈奴人已溃逃,雪原上一片火海,也分不清哪些是己方将士的尸体,哪些是匈奴人。

    李庆成道:“慕哥带回来多少人,交给唐鸿清点。”

    张慕沉默转身,大步走了。

    方青余这时才发话:“何苦呢,我去打就行了,你又跑出来做什么?害我也挨哑巴一顿揍。”

    李庆成道:“关你什么事,跑出关来又不是担心你,莫啰嗦,先前那顿鞭子还没与你清算。”

    张慕在李庆成身后停下脚步。

    枫关后,一队虞国骑兵前来,拉着一辆马车。

    李庆成一手按剑,转身,见马车前的骑兵队长是殷烈。

    “这位是真的议和吏大人。”殷烈下马道:“为何瞒我?险些被我杀了!”

    李庆成抛出一块玉兵符,落在殷烈手中,眉毛一挑:“但你最后还是没杀,不是么?”

    议和吏下车,手握一卷文书,刚落地便悚得直打颤,筛糠般道:“殷大人,这又是做什么来?!”

    李庆成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议和吏:“卑职高……高涯,这位将军是……”

    李庆成摘了头盔,问:“认得我是谁么?”

    议和吏惶恐瞪大了眼,那一声“太子”无论如何出不了口。

    李庆成只想再次确认自己身份,才与议和吏朝向,此刻见其表情,心中再无疑问,淡淡道:“你来晚一步,阿律司已经滚回断坷山去了,来人!把他押下去。”

    是役,李庆成率领郎桓,枫关两地守军,以九千骑兵对匈奴王阿律司四万人,终获得惨胜。

    张慕在断坷山救出征北军战俘两万一千七,冲锋阵时与匈奴骑兵交战死得最为惨烈,损七成。

    出关九千骑兵,屠匈奴十余寨,杀老幼妇孺六千,回援时枫关骑兵折损近半,余四千九百。

    关前满地焦尸,火势渐小,人间炼狱般的战场,共留下了塞外匈奴人两万七千具尸体。

    经此一役,阿律司匈奴部元气大伤,仓皇逃回断坷山。

    翌日李庆成在枫城参知府内醒来,全身筋骨疼痛,手臂的伤却已好得差不多了。

    张慕躺在榻边的地上,李庆成稍一动,他就醒了,彼此俱是一身血腥气,李庆成的皮甲被卸了下来,端正放在案前,张慕则满身铁盔也没换,昨夜在地上一躺就睡了。

    数人都已累极,足足睡了近十二个时辰。

    下人端上早饭,唐鸿,方青余与张慕垂手伺候,议和吏被绑了上来,坐在饭桌对面,这群人的血气呛得他快作呕。

    李庆成喝粥,吃馒头,以筷子示意:“高大人随意用些,前线物质不足,怠慢了怠慢了。”

    高涯惊疑不定地看着李庆成。

    “你们说。”李庆成稍一侧头:“杀了他么?”

    唐鸿盯着李庆成面前的粥饭咽口水。

    方青余答:“杀了吧,留着做什么,浪费粮食。”

    唐鸿道:“不能杀,杀了朝廷还得派人来,来一个你杀你一个?杀得完?”

    李庆成:“唔,慕哥你说呢。”

    张慕沉默,李庆成说:“看不到你眼色,开开金口罢。”

    张慕道:“不杀。”

    李庆成道:“那就不杀了,高大人请继续用饭。”

    高涯已被吓得魂不附体,几番差点小便失禁,颤声道:“殿……殿下,臣不知……”

    李庆成看了高涯一眼,高涯又吓得闭嘴了。

    “不杀你,放你走。”李庆成说:“我们也得走了。回去给我那母后禀报一声,家事归家事,外敌归外敌,一事还一事。”

    高涯战战兢兢问:“殿下要朝何处去?”

    李庆成道:“告诉你,等着被追杀么?”

    高涯又发着抖问:“议和一事再无可能,北疆局势未定……”

    李庆成讥讽道:“留在这里,帮那女人守边城?难保不再来个里外夹击什么的。”

    张慕忽然开口道:“你都想起来了。”

    李庆成答:“没有,全是猜的。来人,把高大人送回京城去罢,口信记得捎,三年内,必回京师。”

    数名亲兵上前,把高涯架着出去。

    李庆成扔了筷子,说:“吃饱了,你们用吧,用完把东西收拾了,咱们走,上路前都去洗个澡,满身血呛人。”

    原订午时起身,李庆成箭疮刚好,不敢沾了水,只得把胳膊架在桶沿洗了,洗完后披头散发地出来,说:“你去,就着水洗了,我让他们给你加点热的。”

    朝着说话那人正是张慕,张慕在房外站着,脸颊现出不易察觉的晕红,李庆成说完后便走了。

    张慕入房,示意无需服侍,方缓缓卸铠,除了衬衣里裤。

    衣裤除下时,俱是厚厚的一层血泥。

    兵士灌了热水,张慕倚在桶边,疲惫地闭上眼,片刻后门关上,一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张慕猛地一震,转过头。

    “我帮你。”李庆成笑道:“别动,坐下。”

    张慕道:“不……”

    李庆成坚持道:“别动。”

    张慕只得坐下,眼睛盯着水面,水面上映出李庆成的眉眼。

    李庆成刚洗完,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皂荚气味,开始给张慕搓脖颈,张慕从肩背至脖颈,浮现出一片赤红。

    李庆成湿透的手指抹上张慕的侧脸,张慕不自然地侧过头,避开摸上烫痕的手指。

    “我不嫌弃你。”李庆成道:“你也别嫌弃我。”

    张慕不作声,李庆成说:“慕哥,此生有你在我身旁,我什么也不怕,不怕死,也不怕活着。我也不谢你了,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张慕道:“殿下。”

    李庆成道:“所以我为你做什么,也是理所当然,以后给我记得这句。”

    李庆成拔了张慕的木簪,给他洗头,许久后只闻房内水声,张慕头发半湿,搭在一袭青袍上,赤脚站于廊下,与李庆成手牵着手。

    “看。”张慕低声道。

    张慕松开李庆成的手,示意他跟着自己学,翻爪为勾,鹰指反撩,同时一步迈开,那步履说不出的恢宏大气。

    李庆成蹙眉观看,只见张慕使出的那一套招式与先前所教又是有所不同,隐约有股意境绵绵的精妙之意。李庆成本性聪颖,对拳脚套路几乎是过目不忘,然而张慕这套指法使出来,却是一招化百招,每一式都有无数的后着与变化。

    一共只有五招,分勾、提、擒、拿、截。

    张慕反反复复,演练十余次,又拉着李庆成的手,示意他与自己过招。

    李庆成道:“什么意思?太难了,学不会。”

    张慕神色黯然,李庆成道:“怎突然教我这个?”

    张慕说:“绝学。”

    李庆成道:“是你家的绝学?”

    张慕点了点头:“历代只传一人,受传者为嫡系。”

    李庆成摆手道:“既然不能教给外人,我还是不学了。”

    张慕意识到说错了话,眼神中有点失望,李庆成囫囵吞枣看了个大概,忽然心里有点感动,明白了张慕的意思。

    “你想把最好的都给我。”李庆成道。

    张慕点了点头,说:“除了这个,我再没别的了。”

    李庆成笑了起来,心内满是温柔之意,又叹了口气,兜脚踹向张慕膝弯。张慕将跪未跪,一脸茫然,李庆成莞尔道:“木头。”接着双手揣怀里,穿过走廊,吩咐手下们准备起行。

    20

    20、白玉璜

    部队从枫城出发,三十人先行,五十二人随队前进,护着中间的马车。

    全队剩八十二名士兵,一十八人掩护李庆成守关,中箭死在枫关关楼高处,李庆成吩咐把他们的尸体火化了,将骨灰收着,沿途带上,辗转入中原后,再与抚恤一并交给他们的家人。

    李庆成来时身边带了一人,走时只带走了方青余、唐鸿、张慕以及王义宸拨给他的那队散兵,此刻马车上李庆成居中,一头乌黑的长发仍然散着,倚在座椅上出神。

    车内张慕,唐鸿,方青余三人各坐一侧,车厢中央置一案,案上铺着大虞十六州的地图。

    马车内摇摇晃晃地钉了个木架,架上踞着李庆成与张慕带回来的海东青。

    数日那雏鹰竟是长大了不少,将脑袋埋在翅下睡觉。

    “接下来去哪?”唐鸿问。

    李庆成出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你们说呢?”

    李庆成当天整兵起行,上路后仍未有方向,只盲目地沿着西川兵道走,这决断听起来匪夷所思,却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北疆惨胜,太子扼守枫关,将匈奴王杀得大溃的消息还未传入京师,早一天上路,便少一分危险,旁的事都可留到以后再说,毕竟来日方长。

    方青余道:“你该将征北,枫关两军收编一部分进来,现在我们手里仅八十二人,够做什么的?”

    李庆成懒懒答道:“我不敢。”

    “目前战况虽胜,我方却折损一万余人,若匈奴再有后着,卷土重来,我将兵全带走了,留谁守关?”

    “况且。”李庆成缓缓道:“带个几千上万兵马进中原,一时半会攻不下京师,我又拿什么养他们?”

    方青余一哂道:“我本以为你会领着枫关剩下的万余骑兵,沿路浩浩荡荡地杀进京城去。”

    张慕冷冷道:“不妥。”

    李庆成嗯了声:“我前脚走了,阿律司背后又来袭击你相信不?就算豁出去了,夺回京城,再掉头对付入关的匈奴人,也会元气大伤,这样的局势,不是我想要的。”

    “中原十六州,境外两州。”李庆成示意他们看地图:“黄夷、梦泽等八州太远,绕道过久,难以起兵,先不予考虑。司隶属京城直接管辖,不可行。东海也太远,中间还隔着梦湖,排除。北面燕、云、青三州太冷,又十分贫瘠,不可行。这里去了十三州,剩下五个州,你们觉得该先去哪里?”

    “扬州在江南,汀州在西川,江州在中原以南,都是物产富饶的区域,关州则依山傍海,秦州则是朝廷一直管不着的地区,聚集了大量江湖人,以黑白两道势力为主。”

    “我觉得扬州不错。”唐鸿道:“年幼时我父带我去过扬州,那处鱼米丰足,百姓安居乐业。”

    “先说汀州吧,从西川一路北行,汀州刺史你们认识不?”李庆成问,眼光却瞥向张慕。

    张慕点了点头,方青余插口道:“除秦州外,各州刺史都是忠于朝廷的,此事毋庸置疑,咱们若到汀州去,在刺史面前露了脸,多半便有人来抓了。”

    李庆成缓缓点头,虞国中央集权制度订得极其严密,朝廷向各州派出刺史与总督,刺史只对皇帝负责,每年与朝中钦差会面一次,总督则统管该州所有军队,此二职严禁与地方大族勾结。

    然而除刺史与总督外,每个州中还有雄踞一方的望族大户,这些望族虽无政事之权,却极其富有,当年虞太祖起兵统一中原,便有江、汀等州的望族资助方能成就大业。

    同时李庆成的父皇登基后,也适当地作出了回报——望族中的子弟,几乎俱登上朝堂,官衔自一品至五品不等,当朝大学士,将军与六部官员,也有不少娶了地方望族的女儿,这些派系中彼此荐职,互相推举,构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关系网。

    如今帝位被篡,李庆成平了北疆后,大致理清头绪,自己已有抗击匈奴的战功,并非一事无成的太子,可向中原诸州请求支援了。

    然而手上只有这点兵马,哪几个州会支持于自己,这支持的底限又能到哪一步,将来仍是个未知数。

    “你们都不认识地方势力?”李庆成沉思良久后再次开口。

    张慕道:“玉璜。”

    李庆成道:“玉璜是交给孙家的,我让唐鸿派人去送信,此刻信已经回来了,前几日忙着守关,不及多看。”

    张慕问:“在哪里。”

    李庆成躬身,从车底抽出个小匣子,里面只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

    张慕:“信。”

    李庆成:“没有信。”

    张慕接过玉璜,佩者为环,璜者为半,半环型的玉石安静地躺在张慕指间,李庆成道:“孙家回话,说必须见到玉璜的主人才能赘物,若此物之主亲至,孙家再无二心。”

    方青余大笑,张慕眼中满是怒火。

    李庆成嘴角淡淡牵了牵,道:“人心本就难测,不怪你。”

    唐鸿道:“万一是诱你入套呢,你要自己送上门去么?”

    张慕冷冷道:“不会。”

    方青余道:“别去送死了罢。”

    张慕勃然大怒道:“不会!孙家是忠臣!”

    李庆成道:“怎么说?”

    张慕摇了摇头,显是心内极为恼火,不想吭声。

    李庆成沉吟片刻,而后道:“那就去汀州吧,找孙家接上头,再看情况。”

    张慕忽道:“孙家长女本该是皇后,方青余,你不知道?”

    方青余愕然语塞。

    一言出,数人动容,李庆成依稀有点明白了,应是先帝在位时,曾做主让太子娶孙家的女孩为妻,张慕多半知道内情,然而亲耳听到自己的婚事,心内却又有种奇怪的难以言喻的感觉。

    “我可不想娶一个尚未谋面的女人。”李庆成道。

    张慕没有答话,李庆成静了片刻,吩咐道:“你们下去,吩咐前往汀州吧,人太多了,方青余你带十个人,押着货随我一路去,唐鸿带其他的人,散在汀城外等命令。”

    数人揭开车帘下马车,李庆成又道:“慕哥留下。”

    “我怎记得皇后说的,当年给太子定亲的旧事,是指了另外一家。”方青余下车时漫不经心道。

    李庆成蹙眉道:“回来,是哪家?”

    张慕道:“没有这回事。”

    方青余站在马车下,哂道:“有。”

    张慕冷冷道:“方青余,先帝下过封口令。”

    李庆成道:“父皇崩了,现在是我说了算,告诉我,方青余。”

    方青余迟疑道:“这事内情,臣也不太清楚,皇后只约略提过,是殿下出生前便已定下的亲事,当初说过,西川那家随先帝征战天下,若是一男一女,便……”

    张慕勃然吼道:“那家已被灭门了!”

    李庆成吓了一跳,未知张慕何以发这么大的火,吩咐道:“方青余,滚你的!”

    方青余自在一笑,走人了。

    李庆成问:“怎么回事?”

    张慕没有回答,李庆成道:“我不责你,给我说说,是哪家?”

    张慕生硬地答道:“不知道。先帝下了封口令。”

    李庆成只得作罢,一时间车内无话,张慕要下车去,李庆成却道:“留下,没让你走。”

    张慕端坐,两手握着拳,沉默不语。

    李庆成避开了先前方青余挑起的话题,而后问:“慕哥,你相信孙家。”

    张慕缓缓点头,李庆成又道:“但我没说娶他家的女儿。”

    张慕道:“你长大了,总要成婚。”

    李庆成心里也不知转的什么念头,随口无意识道:“什么事都是你帮我做的,到时洞房你也帮我上就是了。”

    张慕道:“你会懂的。”

    李庆成叹了口气。

    张慕没有再说,转身下了车。

    李庆成道:“等等,上来。”

    张慕又上车来,李庆成道:“罢了,没事。”

    李庆成孤零零地坐在马车里,总有种说不清的滋味,想叫张慕上来说几话,但张慕沉默寡言,对着他说话,大部分时间总在自言自语。纵是把他唤来坐在身边,说个两三车的话,朝夕相对,也总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他想要的又是什么呢?连自己也回答不了。

    张慕在身边时,李庆成便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安心,像有人挡在身前,什么也不怕,也像有一个过去,张慕如同一个影子,伴随着他第一次醒过来,睁眼时便看到的影子。有他在身边,李庆成便有了一个过去,虽然不知那过去是怎么样的,张慕也从来不说。

    但他站在那处,令李庆成有了个念想,仿佛在张慕身上,承载了他所有的回忆与被忘却的生命的集合。

    他无数次地想开口,却不知想问什么,更在每次一旦期望能得再多回应时,张慕就像个空的,不肯定,也不否定。

    就像隔靴挠痒。

    李庆成思来想去,取了两锭银子,又把张慕叫过来。

    “给你的。”李庆成隔着马车窗口,对骑在马上,一身铁甲的张慕说:“日前赏了唐鸿把兵器,见你们也不缺什么,拿着银两随处花用。”

    张慕说:“不要。”便策马走了。

    李庆成喝道:“回来!”

    张慕又拨转马头过来,方青余远远看着张慕像个傻子,一会上前一会退后,前后五六次,终于忍不住道:“不要么?给我罢。”

    李庆成道:“我不嫌弃你,你也别嫌弃我,又忘了?”

    张慕这才接过银两,李庆成瞥了一眼赶上来的方青余,把另一锭赏他,这就算打发了。

    仍是隔靴挠痒,李庆成无论对张慕做点什么,都觉没意思,回答总不是他想要的。

    方青余上了马车。

    李庆成蹙眉道:“谁让你上来了?”

    方青余笑道:“上来谢恩的,本以为你只惦记着那哑巴,现知道你心里有我,青哥高兴得很。”

    李庆成心怀大畅,这才叫会说话,赏了东西张慕还没点动静,真想骂他一顿。

    心中虽如此作想,李庆成的表面却没半分喜怒,淡淡道:“赏你只是顺便,你谢完恩,也可以顺便滚下去了。”

    数日后的一个傍晚,马车停了下来,李庆成正打瞌睡,整队却停下行进。

    “过夜了?”李庆成问道:“到哪儿了?”

    “西川,葭城。”唐鸿道。

    李庆成吩咐:“你上去看看。”

    一名兵士回来禀告:“回禀殿下,有一女人在官道前头等候,说求见张慕将军。”

    李庆成道:“是她,我给忘了,备马,得好好谢她。”

    官道尽头,一女子身着藕色长衫,腰间悬一青囊,牵一匹马,在驿站外静静站着,张慕则一身戎装,解开马鞍,放马去道旁吃草。

    “娥娘?”李庆成笑着翻身下马。

    娥娘道:“气色可好多了,唐公子在北疆时还头疼么?”

    李庆成道:“亏得你妙手回春,都好了,我不是唐鸿,真正的唐鸿在这里,当初你与张慕合伙骗我,这帐怎么算?”

    娥娘心思敏锐,目光一转时见张慕脸色,便约略猜了个大概,道:“殿下这边来。”说着带了李庆成在驿站外的棚里坐下,让他伸出胳膊,亲自把脉。

    “这是女神医娥娘。”李庆成见方青余与唐鸿也来了,遂介绍道:“我的救命恩人。”

    娥娘笑了笑,向方、唐二人点头致礼,玉指把脉,说:“听闻殿下单靠郎桓兵马与枫关兵士不足八千,将匈奴王的军队杀得落花流水,好生威风。”

    李庆成目中带着笑意:“消息传得真快,想必这下京师已经知道了。”

    娥娘柔声道:“京师的消息也来了,据闻朝堂震动,加急信报已派向中原十六州,务必截住殿下呢。”

    李庆成缓缓点头,问:“娥娘可知哪一州防守最为严实?”

    娥娘答:“江州,朝廷派出上千禁卫前往江州,吩咐有任何冒充殿下的人,一律当场格毙。”

    李庆成眯起眼,声音小了不少:“汀州如何?”

    娥娘答:“汀州离此地五百里,除刺史与总督外,朝廷鞭长莫及,但有一事须得告知太子。”

    李庆成:“说。”

    娥娘缓缓道:“你此时在朝廷缉拿令中的身份,不过是名冒充太子的反贼,怎这么冒失?”

    李庆成道:“我有我的打算,起码方皇后知我出面,行事便不敢太乖张。十六州知我还活着,也不会尽数投诚。若不是我在枫关正名出战,现在匈奴已进关来了。这次一战,满朝上下,中原各州,定将竭力反对皇后的议和之策。”

    娥娘点了点头,评价道:“这时间亮出身份虽有行险,但也不失为一着奇兵,只是你接下来,千万得步步为营了。汀州孙家大小姐已进京城,预备在小皇子年满十六后册后……”

    “什么?”李庆成道:“当真?”

    娥娘反问道:“她要嫁给李珙为后,是不是?”

    李庆成缓缓摇头:“我不知道,实话说,我未曾记起半点前事,都是他们告诉我的。”

    娥娘道:“孙大小姐已入京城,孙家极有可能与太后一派结亲,孙二小姐仍在待字闺中,据闻今年李珙十岁,明年冬便将祭天改帝,由太后垂帘听政,十二岁成婚册后,我所知的消息便只有这些了。”

    李庆成缓缓点头,又问:“孙大小姐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娥娘答道:“就在中秋后不久,消息没几个人知道,现在才传过来。”

    这么说来,应是在张慕派人送去玉璜传信之前。或许孙家也以为自己被大火烧死了,才把女儿送上京城,以图笼络掌权的太后。

    事情更复杂了,李庆成仍在沉思,娥娘已撤了纤指,张慕马上紧张地开口问:“如何?”

    娥娘笑道:“康复得极好,你教他张家的鹰武了?”

    张慕点了点头,神色轻松了不少,娥娘道:“若有补药,可多补补,不须再怕生病了。”

    李庆成道:“谢了,你怎会在这里?”

    娥娘起身,云淡风轻地说:“岐黄堂有我徒弟接管,总守在葭城也觉气闷,打算出外走走,逛逛名川大山,采点药,寻点僻方子,不定能多救点人。”

    李庆成道:“要么你跟着我们走罢,正要去汀州,也好有个照应。”

    娥娘嗔道:“医毒本是一家,殿下还怕我着了歹人的道儿了么?”

    李庆成莞尔,本意是想让娥娘跟着,行军打仗有个好歹,多名军医总是好的,然而娥娘轻轻一句便卸了担子,看来虽口称殿下,却也不将太子放在眼里,遂也不再讨没趣,说:“那就别过了,有缘再会。”

    娥娘看了看李庆成,又看张慕,道:“烦请与鹰哥借一步说话。”

    李庆成微有不悦,张慕却道:“有话就说。”

    李庆成摆手道:“你们谈,我回去了。”

    李庆成一头钻进马车,却揭开车帘,目中隐约带着点疑惑神色,只见娥娘与张慕转到驿站后,不见人影,只得放下窗帘,坐在位置上思考孙家嫁女之事。

    是时娥娘与张慕走到驿站背后,娥娘先是行礼,又道:“少主交付属下办的事,已妥当了。”

    说着从腰间青囊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方盒,双手拿着递过。

    张慕接了,娥娘又道:“鹰羽山经当年那场大火,都烧得差不多了。弟兄们在废墟里颇花了一番功夫才寻着,少主且看是这信物不,当年谁也不记得太子带着的那件;少主得了,又宝贝般地收着,弟兄们都没一个见过。若不是,说不得还要回去一趟。”

    张慕打开盒看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温柔眷恋。

    娥娘叹了口气:“应就是了。”

    张慕的目光始终驻留于盒中物事上,缓缓道:“谢了。”

    娥娘道:“你还想跟着他?自古帝王无情,少主还是早些……”

    张慕把盒收进怀中,拔出背后无名刀,娥娘花容失色,退了半步,孰料张慕却不理会她,转身一刀挥去!

    刀锋带着凌厉气势,刹那将马厩砍塌了半边,哗啦啦一阵响,方青余现出身形,笑道:“我都听见了。”

    张慕二话不说,刀随身走,显是动了真怒,要将方青余力毙于刀下,出招再不留余地,方青余只不住躲让,却不接招,张慕再一式断然横劈,将整座空马厩摧毁,草屑卷着碎木直摧出去!

    “做什么?”李庆成听到远处响声,喝道:“住手!”

    张慕不管不顾,再一刀下去,方青余站着不动,眼看那刀锋已到了面前,李庆成怒吼道:“给我住手!”

    诤一声响,翻海戟侧里挑来,架住无名刀,唐鸿双手持戟,不住发抖,膂力竟能与单手持刀的张慕相持不下。

    张慕收刀归背,唐鸿将戟晃了个圈,斜持身后,一掌前推。

    “殿下让你住手,没听见么?”唐鸿冷冷道。

    方青余没事人一样掏出怀中一个黄皮纸封,说:“你叫娥娘?”

    娥娘追出驿站,道:“与你何干?”

    方青余道:“方青余。”

    娥娘凛然道:“你是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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