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舞清风 作者:yuwangwen
月楼,但是,往后几年的钱财,要渐渐转移。名为盈月楼在全国经营,实为一家酒楼统领整个盈月楼!至于人选,相信九爷知道的!”
“原因呢?”他微怔,凝想了片刻后,唇角渐渐高扬,徐徐的问道。
“当然是为了你好了!你总不希望,有朝一日,辛辛苦苦积攒的钱财,流落他人之手吧?”躲开他逼迫的视线,我偏开头,唇角微微牵动。
我继续走着,却发现某人没有跟上,悠然的转头,对上他布满深思的眼眸,“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眉梢微挑,我闭口不语。
“看来,我一直忽略了什么!也好,就听你的吧,至于细节,仍像以往那般,你策划好再给我看!”
朱红色的宫门在即,我却微微顿步。
“胤禟,听说江南米价上涨,饥民无数?”
“怎么,你又想出什么点子,要大赚一笔?”他舒颜一笑,白玉的面颊,胜过阳光。
“不是。这次你到江南,让盈月楼的分店,拨出一些余粮,赈灾吧!我听说你江南还有一些空置的闲地,与其荒着,倒不如租给那些灾民,收取租费。”我微微叹息,眼底略有动容。
倒不是说自己有多少的慈悲心,毕竟,光凭一己之力,又怎会消除贫困呢?这个难题,连科技发达的现代也无法解决。
更何况,我也从未将自己想象得那般伟大!只是,自从进了四十七年,心底便一直悬着,慌着,排斥着。
对我来说,他们都是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受到伤害!不论是今年的胤祥,还是雍正年间的他们!
可是,事实却根本容不得我的凭空想象,我终将要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租费?你认为那有多少盈利?”他轻笑,眼底有些嘲讽,飘忽的眼神瞟向天际,眉心微微的蹙起。
现在的他,只是站在商人的角度,对事不对人!
“基本没有吧。但是,最起码可以缓解一下灾情。”抑或者,转移自己心底的慌乱?
我低首,慢慢的走过他的身旁,眼角有些酸涩。
这种心情,是无奈吧!
而这种无奈,却不真是为了灾民而起!
“到江南以后,我会派人着手去办。这边的事情,你就多忙碌些吧!”身后,他的身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凌月,有些事情,你根本勿须担心的!”
担心?
这些事情,岂是我自己可以控制的?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担心,只要和胤祯,伴着孩子快乐生活就好!
可是,多年以前,我就已经知道,作为一个旁观者,也不容易,不是吗?
一波未平
“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书房,晚饭都不想吃了?”一手托盘,一手推开书房的门扉,我朝着里面正奋笔疾书的胤祯说道。
“是月儿啊!你先等会儿,我马上就好。”倏然抬头的瞬间,他朝着我浅笑,而后便又低头写着什么。
烛光下,晕黄的光影环着他的身影,轻蹙的眉头仿佛是眉间隽永的标志。
什么时候,他如此的爱蹙眉?
“胤祯,这些日子朝里很忙吗?”等了片刻后,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他有停止的趋势,不得不强硬的走到他身旁,将托盘置于桌上。
“再忙的事,也等吃过后再忙。今儿弘明还跑来问我,阿玛为什么不陪他写字了呢?”
胤祯抬头,撇唇无奈的看着我,而后便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还不是前朝的朱三太子一伙人,借端煽惑,恐吓愚民,皇阿玛很是生气,对此事十分看重。”他不自觉的再次皱眉,黑亮的眼里满是愤恨,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气怒的事情一般,将碗用力的放到桌上。
“好了,别气了,他们又成不了大气。反清复明?呵!百姓安,则天下稳!那些人又怎能搅得了这太平盛世?”即使搅,也不是现在!
想也没想的,我脱口说道,忙递给他一杯热茶。
他拿着杯,倏然抬头,望着我的眸子里映满了笑意,“还是我的月儿聪明。”
我嗔笑着瞥了他一眼,转开了视线,却发现一旁的架子上有一个黑色的长木匣子。
“这是什么?”他书房里的东西,都是任我翻动的,胤祯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打开盒子的瞬间,我却愣在原地,“火枪?”
应该是吧?
虽然不似现代手枪那么精巧,显得有些笨重,可是,这样的构造,应该是枪吧?!
“你知道?”温热的身体靠近,我顺势靠在他的怀里,小心的取出了里面的黑色火枪。
“别乱动,回头伤了自己。”他斥声训道,伸出一手帮我托着枪,另一只手则牢牢的环着我的腰际,下颚抵着我的肩膀懒懒的站着。
“没有子弹,怎么可能伤了我?”
好歹我也有一点点的常识,虽然少得可怜!
“你玩儿过?”
“曾经,不过技术不是很好。”我轻吐舌,想起以前军训时的射击记录,连连摇头,“不如,你教我好不好?”我兴奋的转头,一脸期冀的望着他。
“不好!”他想也不想的拒绝,一把抢过我手中的枪放入盒中,并且重重的落了锁,“皇阿玛今儿个下了旨,鸟枪等火器,只当用于蒐猎行阵之间,此外一应旗下,民间,不得擅用,著严行禁止。而且……”他忽然拉长了话音,猛地将我带入怀中,暧昧的笑了,“我怕伤了你!”
我无奈的翻眼,瞧着笑得开怀的他,不悦的噘起了嘴巴。可是当我看到他舒展的眉峰时,唇角却止不住的上扬、上扬。
春风吹去了寒凉,暖风迎来了初夏。
刚刚将弘暄哄睡,我趁着日头正中,挥退了身边的人,一个人绕着湖边慢走,享受这种难得的午后时光。
走走停停之间,来到了一片碧绿的草地边,平时忙着陪弘明、弘暄,连园子都极少来,今天才发现,这里的风景甚是漂亮。
初夏的气息,扬起浓浓的青草味道,盛开的花丛,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此处密密包围,形成了一处绝佳的风景。
我瞧着四周无人,便随意的坐在绿地上,背靠着一颗柳树。
轻柔的微风拂过面颊,夹杂着阳光的气息,宁谧而沉静,仿佛沉寂在这样的环境中,便可以忘记了一切。
迷迷糊糊之间,一阵刻意放低的吵杂话音,将我吵醒。
……
“……可是,那福晋不是很可怜……”
“也许吧?可是看爷保护福晋那股劲儿,肯定没事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全京城谁不知道,爷对福晋,那可是一求百应呢!”
我不禁蹙眉,全京城都知道我们的事情吗?
“可是爷今年才多大,而且府里只有福晋一人,那以后不是都——”
“嘘……别乱说了,我们赶紧打扫吧,这要是被别人听到了,还不打死我们啊……”
……
什么事情,那么神秘?而且,还是关于我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而我的心却倏地高悬,紧紧的揪起。
她们的意思是?
想也不想的,我慌乱的自地上弹起,跨过一旁的花丛,朝着远处两个隐约的身影跑去。
“你们站住。”许久不曾运动,跑了一阵竟忙不停的微喘。
“福、福晋。”她们两人猛然一愣,僵硬的转过身,待看清是我后,扑通跪在了地上,低垂着头不再言语。
“你们刚才说什么?”指尖有些轻颤,我深深的呼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们,强迫她们抬头看我。
……
“你们说是不说?”
“福晋,奴婢再也不敢了,您饶了奴婢们吧!”年纪稍长的一人连忙磕头,瞧得我眉心紧蹙,连连后退。
“别磕了!只要你们说出来,我就当没有听过,也没有人会责罚你们。”地上的两人明显一颤,久久不曾开口,“难道你们以为我问不出来吗?”
“福晋,都怪奴婢多嘴!爷嘱咐过,不准任何人再谈论此事的,不然,不然……”她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噼啪噼啪的眼泪落于地面上。
“我不会对他提及你们的。”我不禁放缓了音量,心底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听?
既然胤祯如此保护的事情,肯定是不想让我知道的啊!
心底激烈的挣扎,最后,却仍是选择知道。
“福晋,您生小阿哥时曾大出血,太医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将您救了过来,可是太医临走时说,您以后恐怕不能再怀孕生子了……”
……
“那天恰好人手不够,管家就叫我到屋里伺候着,爷当时沉着脸嘱咐屋内所有的人,谁也不能说出去,不然……”
她嗫嚅着,断断续续的说出了缘由。
心底猛地一沉,仿佛听到了心口裂开的声音,然而,一切却不是为了自己。或许,只是为了一直保护自己的他。
“你们下去吧,以后别再乱说话了!”久久,我仿佛忘记了发音一般,困难的吐出一句话,便浑浑噩噩的走回院子。
“胤祯,不如我们努努力,明年的这个时候,我送你一个女儿如何?”尤记得那日自己嗔笑的话语。
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忽然变色的面容,他紧张的神态,他隐忍得有些僵硬颤抖的手臂……
我为什么却没有发觉呢?
这几个月来,我还曾经暗暗想过,保不准哪天会突然怀孕,然后,我们就会有一个天使一般的女儿:胤祯宠她,我惯她,弘明、弘暄伴着她;我还曾经细想:这里既没有避孕措施,我也没有吃过避孕的汤药,他怎么会那么肯定我不会受孕?我还曾经……
倒不是说我自己有多想怀孕生子,只是,当发觉自己心底有一个人的身影时,却只想让他开心,给他满满的幸福,以他愿为己想!
“主子,主子?”门外,晚晴和微雨的声音略显急切,敲门声阵阵催促,却不敢太用力。
……
蜷膝靠坐在床角,凝望着窗外的景色,静静的发呆。明明是温暖的夏意暖风,而我却感到阵阵寒凉,身体不受控制的轻颤。
“主子,您倒是开门啊,您已经闷在屋里一个多时辰了!主子,您有事情就说出来啊……”
……
“让我静一会儿!”异常冷静的声音自口中传出,门外的音响顿时一窒。
怔然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窗外,然而入目的,却没有任何景物,只是看,只是看而已;而心,却不知思虑到何方。
“到底怎么回事?火急火燎的派人叫我回来,又什么都不肯说。”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我的意识,恍惚后我才忽然发现,浅浅的夜色不知何时已然降临。
微抬手臂,阵阵酸疼持续地漫延着。
“爷,主子将自己关在屋里一下午了。”晚晴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
“她下午见谁了?”
“没有人啊,主子哄睡小阿哥后,自己到园子里转了会儿,就沉着脸回来了……”
“月儿,把门打开。”轻轻的敲门声,伴着他沉稳的声音,缓缓传来。
……
“月儿,开门。”
……
我闭口不答,不是闹别扭,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如何说!
忽地,他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隔着远远的距离,仿佛定格在窗口一般,那一帧画像,久久凝住。
还是他最清楚,我平时最喜欢的姿势,以及我喜欢观看的风景!
好似我的每一件事情,他都如此的观察细微?!
抿紧的唇异常的严肃,深邃的眼眸中却透着隐隐的担忧,他单手扶窗,大有跃窗而入的样子。
“胤祯,弘暄生后,太医临走时说了什么?”兀然而出的话语,使得窗口的身影顿时僵在原地,恸色自他平静的面孔上一闪而过,好似闪电一般。他闭紧的唇口,在幽暗的光线下,僵白成线。
沉默……
四目相对,我们急切的想要透过眼眸,探寻掩藏在彼此心底深处的想法。
再次的沉默……
“月儿,那晚我说过的话,全都是发自心底的。我并不只是因为你的病才那样说,我是真的不想再经历那样的事情!我们已经有弘明和弘暄了,以后我们只需要过两个人的日子就好。”他着急的表态,黑亮的眼神一瞬不瞬的锁着我。
我微动,慢慢放下双腿,咬着下唇看着他,心底却不再那么坚持。
“如果你担心皇阿玛和额娘那里,也大可不必。额娘他们早就知道了,他们让你注意身体——”
“胤祯,你别说了。”我猛地出声,打断了他的呢喃。
快步的朝着门口走去,拿开门阀,一把将门扉打开,看着外面一脸着急的他,唇角微动,却说不出话。
“月儿?”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我,脸上凝起一抹浅浅的不确定的笑意。
“笨蛋。”抱着他的腰际,我一扫刚才的失落,眼眸深处映满了释怀,“胤祯,对不起,我不该闹别扭的!你现在那么忙,我还给你添乱!”
浓浓夜色,清亮的月光洒下,带着说不尽的光华。
“……其实我们这样也好啊,我舍不得看你辛苦……而我知道,月儿其实也不喜欢怀孕的过程,那么闷,那么累,要吃数不尽的补药,却不能倒掉……我们这样多好,你以后也不必吃那些药,而我再也不必忍那么久……哎哟,你干嘛拧我?”
“贫嘴!”
……
“胤祯,我只是不想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我不想做你背后只懂幸福的女人,我想陪着你,无论甘苦,都一起承受。”
一波又起
有些事情,即使我抗拒着去忆起,可是,时间却仍是毫不留情的到来。
康熙四十七年五月十一日,康熙帝再次前往塞外避暑,随行的皇子为太子、胤禔、胤祥、胤礻禺、胤禄、胤礼、胤祄。胤祯本来也在随行的队伍里,可是临行前却忽然患了风寒,只得留在家中养病,待病愈后再赶往塞外。
五月二十日,康熙在胤祯的奏折里朱批曰:“本年口外雨水来得甚急,十四阿哥在路上行走很不安全。”
字里行间,无不含有浓浓的关切之意。
病情初愈的胤祯,虽然歉疚的抱着我,连连的道歉,可是,却仍是快马加鞭的赶去了塞外。
站在府门口,看着他潇洒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街道之外,望着那黑色的衣袂消无影踪,
心底却渐渐的麻木,分不清那隐隐闪烁的,是什么?
康熙四十七年,京城的天,仍是要变了吗?
一场塞外之行,十八阿哥会逝去,太子被废,胤祥会被牵连……
这些日子,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胤祯的不安与踌躇,每晚他都会紧紧的揽着我,将头埋在我的背里,紧窒的手臂仿佛要将我扣入怀中一般。
然而,他也在激动着,迫切的等待着什么!
他,是不是,也在徘徊;抑或是他在顾虑,不知如何对我讲述即将发生的这一切事情?
所以,他隐忍着一切,生怕我得知一点消息,怕我不知如何去面对眼前幡然变化的一切?
“晚晴,收拾一下行李,我们搬到岫云寺后山的别院去小住些日子。”
转身,我抿着嘴快步往回走,连声吩咐左右的人。
岫云寺的后山,有一处胤祯的别院,那是我让他特意买地修建的。
“可是主子,过些日子,您还要到其他福晋府上串门儿呢?那样往来不是很麻烦?”晚晴犹豫的看着我,略略疑惑。
“替我回了,说我这些日子身体不适,要到山上去修养些时日。”
“主子,小阿哥呢?”晚晴的声音瞬间抬高,不似以往的沉静。
我停步,蹙着眉头转身看她,“当然带着。另外,让管家来见我,我们可能要长住,府里的事情我要吩咐下。”
的确是长住,因为这一呆,竟一直等到康熙一行回京。
住在岫云寺的后山,每天听着寺里传来的隐约钟声,心底便莫名的心安,烦躁的思绪也瞬时得到了安抚。
山中清静,畅游在山林之内,或是带着弘明偶尔的散步,或是抚琴听林音,自有一派清幽之美,仿若茫茫尘世中,惟有这里,才是净土。
每次胤祯的书信,管家都会派人送来,而我也会尽快回信,送到塞外。
每次的书信,他都是提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闲事,字里行间,也是一副闲散之意,根本没有提到一点时局的变化。倘若不是我知道这段大概的历史,我想,恐怕自己真的不会察觉到丝毫隐祸吧!
尤记得有一次,我旁敲侧击的提及了胤衸,可是他在回信里却绝口不提,反倒是让我记得教弘明练字背书,声称自己回来要检查!
看着信纸上的黑色墨迹,我久久的凝望,却觉得心里压着一块大石,憋得自己喘不上气来。
胤祯,在这场变革中,究竟担任着什么样的角色?
午后,哄睡了弘明和弘暄,我带着晚晴和微雨,悠然的步出别院,朝着岫云寺缓缓走去。
微微抬眸,瞧着面前那无尽的阶梯,这个我曾经数次结缘的地方。
这次出府,将六个丫鬟都带了出来,管家不放心,还派了一些侍卫暗中护着,所以,并无安全上的顾虑。
无比虔诚的踏着阶梯,略干的嘴唇始终轻轻的抿着,微微上扬的弧度,也仿佛只是定格,凝结在面孔上。
大殿上,人进人出。
我仰头,端视着面前矗立的佛祖尊像,久久的凝望。
恍惚的瞬间,却突然想到了和胤禟来时的情景,不知,那位高僧是否还在?
顺着熟悉的路线,我略抬衣角,快步的朝着偏殿走去,不知不觉间,竟将晚晴和微雨远远落下。
“静!”大师的话音仍然盘旋在耳畔。
为什么他对我总是那么惜字如金?上次是‘随缘’,这次是‘静’!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几乎概括了我来到这里的一世!
钟声响彻山头,绕着满山的绿林,久久的飘荡、回响,持续着……
静心观之吗?
呵!这个道理我也懂啊,可是,该如何静心?
山风吹过,裙摆飞扬,身后的披风扬得高高的,衣物的簌簌声轻响,身体莫名的一阵寒颤。
似乎已经,入秋了!
停靠在山路旁,摸着一旁的一棵枫木,久久的凝视着远方无尽的绿意。
呵呵……
嗤笑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我深深的闭上眼眸,却仍是觉得一丝冰凉缓慢的划过了脸颊,隐逝。
那短短的一瞬间,却仿佛时间走了一个轮回!
“主子,爷来接您了!”
抬眸,顺着晚晴指着的方向,却发现,一个墨色的身影,仿佛石膏一般,伫立在别院门口,久久的站立,一如每次的等待!
眼眸浅笑,我眨着眼睛,唇角却不知何时已然扬高,望着他,隔着远远的距离,静静的。
如果说山东的相逢,胤祯变得沉稳而内敛;那么,这次的相见,虽然只隔了短短的几个月,可是,他的周身,却不再是那种玩世的骄傲不羁,而是彻底的改变。
那种势在必得,那种傲然的神情,不知何时,早已印上了他的脸颊。
康熙四十七年,到底变了多少?
“听管家说,自从我走后,你一直住在这里?”
马车内,他蹙着眉头,神情略显不悦。待发现自己的音量有些过高时,小心的瞥了眼角落睡着的弘明和弘暄。
“每年夏季,额娘的身体便不舒服,我想,住到那里也不错啊!可以为额娘祈福,也可以为你祈福。而且,山里的气温不那么热,听着悠扬的钟声——”
“月儿!”他忽地打断我,一把将我拉进怀里,紧紧的扣住。
“月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久久,他附在我耳旁,压低了嗓音,话语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胤祯,我该知道什么吗?”仰头,我凝视着他的眼眸,深深的望尽他的眼底。
下唇轻擦着他的下颚,感到他不易察觉的轻怔。
扣在我腰间的手掌,不断的用力,仿佛隐忍着什么一般。他的眼底,阴晴变换,犹豫着,眉间的烙痕渐渐加深。
“太子被废了!”平淡的陈述,不带丝毫感情的传出。
他细长的手指轻轻抚着我的面颊,微微的薄茧磨过,带起一阵轻颤。
“二哥惟肆虐众、暴戾滛乱、不思政事……如果我大清落在他的手上,定会灭亡。”他沉着脸,凝想了许久,脱口而出。
终于被废了吗?
那么……
我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是怎样的,只感到他的手臂不断的收紧。
“胤祯,弘皙呢?”
那个面容俊秀,瘦弱得仿佛一阵轻风就可能吹走的翩翩少年,会怎样?
太子的儿子,是尊贵的称号!可是,失去了这层光环,那个曾经一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呢?
“我才回京就过来了,具体的,不太清楚。”他一怔,轻吻着我的眼帘,低低的说道。
靠在他的怀里,我不自觉得握紧了他的手。
“胤祯,我想见弘皙。”
如果一切我都无法改变,如果我只能用心静来迎接一切,最起码,让我见见他们,不是吗?
“这……我会安排的。”他犹豫了良久,终是点头承诺。
“胤祯,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不想做你背后只懂幸福的女人,我想陪着你,无论甘苦,都一起承受。”贴着他的唇,我呢喃,双手轻轻的环着他。
不需要他的回答,只是想静静的告诉他!
舌尖轻挑,细细的描绘他的唇型,眼眸紧紧的盯着他,直到他死死的扣紧我,加深彼此的热吻,直到我忘记了一切,沉醉在他的怀里!
后来,我辗转从别人的口中,大概知道了一些塞外的事情。
九月初四,康熙于行猎途中,至布尔哈苏台驻地,召诸王大臣、侍卫及文武官员等齐集行宫前,命皇太子跪地,垂泪训曰:“今观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虐众、暴戾荒滛、难出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恶愈张,僇辱在廷诸王贝勒官员,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若以此不仁不孝之人为君,其如祖业何?”
……
康熙又曰:“帝前命直郡王胤禔善护朕躬。并无欲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胤禔秉性躁急愚顽,岂可立为皇太子。”
……
九月初七,命皇八子贝勒胤禩署内务府总管事。
九月十六日,康熙帝回京,召集诸王贝勒、满汉文武大臣于午门内,宣布废斥皇太子。
九月十八日,将胤礽幽禁于咸安宫。
至于胤祥的事情,却仍是一个隐晦的谜。我只知道,他被此事牵连,现在被囚禁于养蜂夹道,等待皇上的旨意。具体的细节,却一无所知,一如我在现代察看的书籍。
“主子,主子不好了,您快——”
“吵什么?越发不知道规矩了吗?”好不容易才将弘暄哄睡,我不禁蹙眉,低声训斥着门口的秋。
要是把他吵醒了,保不准要怎么闹呢!弘暄这样的性子,我还真的有些吃不消!
以前曾经想过,既然胤祯他们俩个性格如此相似,就由胤祯哄着他便好。谁知,这一哄竟是两人彻底闹翻了。要不是最后弘暄累极了,所以睡着了,恐怕屋顶都要被他俩掀了。
“奴婢知错了,可是……爷他刚刚回府了,而且……”秋嗫嚅着,对我忽然的厉声,有些惧怕。
“到底什么事情,值得你那么慌张?”我叹气,将她带至门外问道。
“主子,爷是被抬回来的,还有九爷,也跟着来了!”
“他是怎么回来的?”我的声调顿时高了八度。
“唔……抬回来的。”秋连忙退后一步,怯怯的看着我。
大脑顿时懵了,嘱咐她留在这里后,便朝着外面快步跑去,早已顾不得仪态。
抬回来?怎么可能!
“主子,爷在惜月小筑。”秋的声音伴着风声,远远传来。
慌乱的跑进惜月小筑,便看到小李子正领着太医赶来,迎面看到我后,他问安后忙低垂了头。
我摇头叹息,对着太医微微一笑,“太医请。”
“老臣受不起。”白须的太医唇角微动,眼里略显不安,忙请安。
缓缓的跟在太医的身后,进屋后便看到胤禟坐在外室,沉着眉,捂着半边脸呷着茶水。抬眸的瞬间,他看到我后,倏然一怔,忙转了身子。
“别转了,早就看到了。你以为掩着半边脸,我就看不到吗?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截着小李子问了几句,他只说胤祯冲撞皇上,被打了二十大板。现在我也不急着进去,有太医在里面,看到我他一定尴尬。
“府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胤禟倏地起身,快步自我身旁走过,还不忘打开折扇遮着面孔。
我才要开口,他却已经走到了门口,只剩白色的衣袂隐现。
转身,我望着屏风,听着里面太医沉稳的声音,暗暗记下了应该注意的事项,然而,唇角却渐渐抿起,酝着莫名的风波。
“福晋,奴才这就跟着太医去抓药。”过了一会儿,他们自内室走出。
小李子的声音低低的,目光甚至不敢扫向我,兀自伸出了手,“这是太医留下的外伤药,每日外敷三次。”
“嗯。”我轻应接过,看着他们离去后,才疾步走向内室。
床上的胤祯听到声音转头,一见是我,脸色倏地变了,说不清颜色,第一次说话吞吞吐吐的,失了往日的洒脱,“月、月儿,怎么是你?”
“不是我,那你希望是谁?”转着手中的药瓶,我绷着面孔,沉沉的看着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切的开口,待看清我的脸色后,面孔倏地皱到了一起,“哎哟,痛死我了!”还不忘伸手捂着后腰。
“我瞧瞧。”明知道他是故意转移话题,却仍是不放心的凑上前,才欲掀开被子,却被他拦住了手。
“让小李子来就好了!”他有些局促,目光闪烁着不敢看我。
他也会害羞?
“你还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
“月儿!”他大叫,微暗的面颊隐隐飘红,“你……”
“我什么,我是你老婆!”伸手转开他的面孔,让他乖乖的趴在床上。掀开被子后,在看到他臀上布满伤痕累累的红色凝固血迹时,狠狠的怔在原地。
拿着药瓶的手,微微的颤着,白色的粉末不知何时倾洒而下,听着他忍耐的痛呼,心底颤得厉害,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一滴,两滴……
我忙想要伸手去接,却发现脸上湿濡一片。
这是谁打的,下这么重的手?
皇上到底有多气啊!
“月儿?”他才要侧头,便被我拦住了。
“乖乖躺着,还嫌不够痛?!”我吸着鼻子,随意的抹了把脸,小心的为他敷药。
“月儿,我没事的!”他的手轻触我的腿,央求着说。
“没事?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弄成这样的?皇阿玛干嘛无缘无故的打你?”放下药瓶,轻轻的将被子盖好,我坐在床旁,紧紧的盯着他,不容拒绝。
“月儿……”
“你慢慢想,我今天时间特别多!”
他可以不告诉我朝廷上的政事,可是,事关他的身体,我却一定要知道的!
“说起来我就气,今儿个皇阿玛召集我们兄弟几人在乾清宫,他居然说八哥柔j性成,妄蓄大志,还说他党羽早相要结,谋害二哥,遂将他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我和九哥气不过,便出面保了八哥,没想到皇阿玛居然大怒,竟然说我们是梁山泊义气。我不服,便顶撞了皇阿玛两句,他却要拿刀砍我,幸好五哥抱住了皇阿玛的腿……九哥替我说情,也被打了两嘴巴子。”
他愤愤的向我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情,过程明显的一语带过,而当我听到康熙拿刀要斩他的时候,却揪紧了心,手下一重。
“啊——痛——”
“你倒还知道痛啊,那种时候岂是你逞英雄的?”
他平时的聪明都跑到哪儿去了?
“我不是逞英雄,八哥哪里不如二哥?论学识——月儿你干嘛去?”
我猛地起身,不愿再听他的话,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月儿?”
……
“月儿,我再也不敢这么莽撞了!让你担心了,你别气啊!”他讨好的说,有些费力的拽着我。
“如果下次——”话还没完,他便急切的打断。
“没有了、没有了。”他急急表态。
面色略缓,我回首,看着他讨好的笑容,无奈的再次坐回床边,却被他瞬时握住了手,拉在唇边轻吻着。
“月儿,什么是老婆?”久久,他徐徐的问道,黑色的眼眸里眨满了好奇。
我垂眸看他,抿着嘴不肯开口。
“月儿?”
“老婆就是妻子的意思!”无奈,面对这样无赖的他,我始终无法硬下心来!
无论他便成什么样子,面对我时,却总是这般样子,让人气不起来。
“你们那里的称呼吗?”顿时泛亮的面孔,一扫刚才的黯然。
“嗯。”我探手,试探着他额头的温度,一般受伤后,会发热的吧?
“那你要称呼我什么?”
“胤祯。”故意忽略他眼眸里的神采,我抿着笑意,认真的说。
“月儿……”
“老公。”轻轻探身,俯在他的耳边,魅惑的轻唤着。
说罢,我却不急着起身,反而顺着他的脖颈深深的吮吻着。听着耳旁他渐渐沉重的呼吸声,感受他皮肤上越来越热的温度,唇角不自觉的漾起。
“月儿,我想……啊!”
“想什么想,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让我担心!这是惩罚!晚上我会搬到弘暄屋里去睡,至于你,好好反省。”
“月儿,我受伤了,谁照顾我?”
“还能有谁?你心心念念的小李子呗!”
赏罚之间
由于胤祯受伤,所以这段时日都不能上朝,只能乖乖的呆在府内养伤。
白天弘明常常跑到他的床边,眨着不解的眼眸,牢牢的盯着胤祯。记得第一天的时候,弘明曾经开口问道:“阿玛,您为什么不起床呢?额娘说太阳已经晒屁股了,男子汉是不能赖床的!”
胤祯当时的脸色可谓是青白交加,重咳了几下掩盖窘相,只得派人将弘明打发走。
至于弘暄,应经快一岁了,也会说几个简单的发音了。我常常抱着他坐在床边,陪胤祯说话解趣儿,避免他无聊。
德妃曾先后派人来了几次,带来了不少补品,其他府上的人,也陆续的来过几次。
“主子,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微雨踏入书房,细声说道,年轻的脸庞上,已是一片沉稳之色。
“四哥那边有什么动静?”放下账簿,我抬头,单手揉着后脖颈。
“四爷前些日子每天都到乾清宫门前求情,可是皇上好像并没有见四爷。”
“我知道了。”点点头,示意她下去。
“主子,奴婢有一点不明白,您为什么……”微雨迟疑地退到门口时,却忽然停了下来,抿着嘴谨慎的瞧着我。
我浅笑,眼眸微微眯起,透过敞开的窗子,望向了远方,却什么也没有说。
十月初二,议政大臣会议,议皇八子胤禩谋求储位罪,削其贝勒爵。
十月十五, 皇三子胤祉告皇长子胤禔咒魇皇太子,削其直郡王爵,幽之。
十一月初一,撤回皇长子胤禔所属佐领,其原有佐领和浑托和人口的一半以及上三旗所分佐领全部给予皇十四子胤祯。
十一月十四,康熙帝令满汉文武举奏皇太子,阿灵阿、鄂伦岱、王鸿绪及诸大臣以皇八子胤禩请,康熙帝不允。
乾清宫内
凝神审视着眼前的棋盘,不时抬眸偷偷扫向凝立于康熙身后的胤祯,眼眸灵活的轻转。
看着他缓缓摇头,我手中的黑子迟迟不敢落下,在棋盘的上空不断的移着。
“胤祯啊,大婚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有没有教过凌月下棋?朕怎么觉得她还是这般,棋艺不佳,心神不专?”康熙忽然开口,沉稳的脸庞上略显疲态,虽然眼神仍是那般睿智而锋利,可是眸底却隐隐的透着愁色。
“这……”正仔细观察棋路的胤祯突然被提名,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抚着脑门。
“得了,看来朕这个问题不怎么对啊!”康熙摇头,唇角的笑纹缓缓舒展,“胤祯啊,你先到永和宫去给你额娘请安,她前些日子可是为你担了不少心啊!”
“儿臣知道。”胤祯抬头,凝想了片刻后,点头退下。
微笑着送走他的背影,我放下棋子,恭敬的起身立于一旁。
今儿晌午,我正和胤祯在府里作画,宫里便来了旨意,说皇上让我和胤祯一同进宫面圣。我猜测着康熙的圣意,却一直摸不准他。胤祯倒是还好,对这番旨意丝毫没有任何的猜测,唇边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也是,这月初一时,康熙的一番奖赏,着实让很多人摸不着头绪。明明在乾清宫惹怒了皇上险些被砍,并挨了二十大板的胤祯,谁又能想到,会突然得到皇上的奖赏?
就连我,起初也有些不明所以,可是后来却也渐渐明白。
康熙靠坐在椅子上沉默着,思虑的眼神幽远,顿时掩住了眸底的深光。
“朕倒真真怀念以前的日子呢,现在也没人和朕说个真心话了!唉,这人啊,年纪长了,心性也跟着变了。”
“皇阿玛,您……”张口,却无语。
“胤祯这几年倒是稳重了不少,就是有些时候,有些急躁、意气用事。”他并不理睬我,只是自顾自的念叨着,好像只是随意的自言自语一般。
“可这也正是皇阿玛欣赏他的地方吧!”我适时的开口,眉梢略扬。
“你啊,哈哈……”康熙大笑,眉间的郁结渐渐散去。
离开乾清宫后,再到永和宫向德妃请安,而后,我和胤祯十指紧扣,静静的走在宫道上,鞋底发出的清脆响声幽幽散开。
“胤祯,这不是出宫的方向。”瞧着有些不熟悉的景物,我不禁侧头问道。
“嗯。”他浅笑应声,却只是拉着我,快步走着。
“胤祯,我们……”未完的话还未出口,我却已经看清眼前的所在之地——毓庆宫殿前。
不远处,弘皙的背影,一如在假山处初时那般,孤独,沉寂,消瘦。
随风摆荡的白色衣袂,在身体上轻轻的晃着,好似一阵猛烈的强风,就可能将这个少年吹走一般。乌黑发辫上的红色玉坠,在夕阳下反射着澄色的余晖。
他,好像更瘦了!
“去吧,这里现在都是我的人。”手上一紧,我抬头看向胤祯,他朝着我微笑。回眸的瞬间我才发现,暗处有侍卫正守着。
胤祯的势力,现在应该很大吧!
抬起的左腿微微的迈步,还没有走出两步,前方的身影便已然转身。然而,那黑亮眸子里变幻的,却再也不是我所熟悉的光彩。
弘皙回首,嘲讽的望向胤祯的方向,一侧的唇角微微吊起,带着一丝玩世不恭,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冷漠,那直直的冷意,竟让人莫名心
01
盈月舞清风第38部分阅读
同类推荐:
AV拍摄指南、
你闻起来香香的【中短篇肉文合集】、
情欲大赏(高H,肉文脑洞合集)、
太子宠妾(高肉)、
藏娇(H)、
赠我予白(全)、
林洛儿的被肏日子、
[快穿]女配逆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