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烧 穿越 作者:rouwenwu

    始，就有一些安排。

    城中经过这么一场混乱，那些人手上的安排是没办法了，不过他还知道一条密道。这条密道他在当初撤退的时候都没有动用，就是想在这个时候用到这里。巨岗县现在看起来是稳定了下来，可只要杨毅一死，这所有的局面都会在旦夕瓦解，他们巨岗人可以很轻松的再将此县收复，再之后嘛……八品千户杨毅死在乱民潮中，也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密道长期不动用有一种古怪的味道，一些地方还有些破损了，狭窄、逼仄，也亏的是古扎，换一个人，很可能就过不来了。

    密道的另一头在巨岗县内的一个小巷中，在过去，旁边是骡马市，是巨岗县贩卖骡马以及各种动物的地方，巨岗虽是个小地方，也没有多少骡马，但因为靠着大山，猎物却非常丰富。像狐狸、狼这些大多是卖皮子的，而像鹿、野猪有的就会买活的，或为观赏，或者就是为了等什么节日再宰杀。

    将出口放在这里自然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这里就算有个什么马蚤动，也好推在动物身上，而且，若是运气好的，也好找个代步的。

    古扎不知此时是什么情况，因此来到出口处的时候没有敢马上出来，他在地面下静等了一会儿，用心的听着上面的声音，在确定附近没有动静的时候，才慢慢的爬了出来。

    他出来后，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大踏步的向县衙的方向走去，虽说现在里外消息不畅通，但他还是已经打探到，杨毅目前就住在那里。

    80

    第八十章刺杀（上）

    丑时，极静。

    早在巨岗族当权的时候这里就实行着宵禁，杨毅来了之后，更是将宵禁提前了半个时辰。

    古扎计算着自己还拥有的时间，他是子时三刻进入密道的，以他的速度，现在大概是丑时一刻，而巨岗宵禁结束的时间是卯时正，这也就是说，他还有将近两个时辰的声音。

    很充裕，他并不需要急着行事。

    他小心的避开巡逻队，很轻易的就来到了县衙的后门，这里本养着两条狗，但在流民出现的时候，那两条大黑狗就不知被谁偷去吃了，此时，倒方便了他。上房，落地，县衙内虽也有警戒的人员，但都被他轻松的绕了过去。

    他虽不住在县衙，但对这里也是熟悉的，所以他很轻松的就来到了杨毅所在的院落，然后小心的爬在房上静数。

    五个人，呼吸都不是很绵长，就算是有功夫，也不会太棘手。他并不太清楚杨毅等人的武力值，但从过去的几场战斗来看，他的队伍里并没有练气者，否则那一天他很难全身而退，也就是仗着这一点，他才敢来刺杀。

    没有练气者，也就是说他有全身而退的希望，否则不过是来送死。就算他犯了错，也没必要来白白牺牲。他爬在房檐上，小心的调息养气，一是令自己的精气神达到最后的状态，另外也是等待时机。

    他当然是相信自己是能成功的，但第一击也最重要，若他的第一击是对准杨毅的，那他这次的行动也就成功了一半，只是他并不知道杨毅住在哪个房间，虽说这里的上房一目了然，可是杨毅并不一定就住在上房内，上位者总是对自己的安全非常用心的，如果说他行动后发现杨毅并不在这个院子中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当然，杨毅有很大的可能是在这个院子里，他每天早上从这里离开，每天晚上来这里安眠，他的手下半夜有什么事也会来这里请示。也就是后一点，让他相信，自己这一次走空的可能不大。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随着每一次的呼吸，古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充盈，越来越饱满，他的左手放到了后背，抽出了另一把剑，然后他小心翼翼的站起了身，慢慢的向上房移动。

    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没有见人出来，那么现在只有向最大可能的房间尝试了。

    天极黑，房间里又没有点灯，他是看不到杨毅在哪里的，但是根据房间的坐向，窗户的位置以及呼吸的远近，他大概能推算出杨毅在什么地方。

    一点一点的，他摸到了正房，而就在这时，房间中的灯亮了。

    “古扎族长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清丽的，而又带点漫不经心的声音从正房里传出，古扎的眼蓦地一突，被发现了？怎么被发现的？在哪里露了首尾？他这样想着，将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想着是就这样尝试一番，还是就这样离开。

    可若真是被发现了，那么尝试他还有机会吗？

    虽然看不起杨毅等人的身手，但他并没有忽视他们的战斗力，他自己知道，若是落到包围圈中，他也难脱身。

    那么现在就离开？

    此时没有其他人前来，就算杨毅有别的布置，他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不对！他没有被发现！想到这里，古扎突然明白了过来，若他真的被发现了，杨毅会不叫人？就算他房中有什么布置，他那些布置就一定能留得住他？

    这是杨毅在诈唬！

    “杨某既然送上了那封信，那对巨岗、对古扎族长都是没有恶意的，此时我们也可以说的上是唇亡齿寒的邻里关系，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相信这一点，以古扎族长的智慧，是绝对看得出来的，既然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那何不让我们都放下过去的恩怨，携手共进？”

    这一番话虽然说的是轻飘飘的，对古扎也不是没有吸引力，现在局势动荡，他们巨岗虽说是有人手有基础，可毕竟是异族，只是这一点，就会被外面的赵人排斥。而杨毅有官身还有背景，双方若能合作，的确是都有好处的。

    但是，这事若是在这次战斗之前还有几分希望的话，那现在是绝无可能了，若巨岗是他自己的，或他有他父亲当年的威望，也许能强制执行，但是现在……谁都能说这话，只有他偏偏不能。

    而除了他，全巨岗又有几个愿意和赵人合作的？

    他不是说几万人中只有他是最有眼光的，而是，其他有眼光的，比他更不如，在现在的情况下，就算是科利马，乃至猛虎族的族长，也是无法做这个决定的。

    “看来古扎族长还是无法相信在下，既然如此，那在下也是不能让古扎族长这么容易进出了……”

    出字一落，古扎就动了，他本来就来到正屋的房顶上，杨毅的出声，和房间中的光亮更是为他提供了位置，他一个倒跃，左手两剑劈开窗户，右手已直点杨毅的咽喉。

    快！

    古扎的动作几乎可以用快若流星来形容，他弹身、破窗、出剑，这一系列的动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完成的，这一下，是集合了他所有精、气、神的一击，不说杨毅，若有人这么出手来对付他，他也不见得能躲得开。

    但杨毅还是躲开了，或者说古扎刺透的是一个其他的东西——一个木板，一个人形木板。

    坏了！

    剑尖一点到木板上，古扎就感觉到了不对，当下左手就向下扎去，他反应迅速，要换做别人，在这个时候最注意的，也许会是两边，但在他来看，却是上下两方更危险，而向下扎却是令自己更有缓和的余地，毕竟他现在身在半空，向下点一是可以消除隐患，二来也是可以再借一把力。

    但是他一剑扎下，身体却跟着下沉，别说借力了，竟是要陷进去似的，当下他头皮一麻，人却在半空中一扭，眼看就要移开的时候，一把长枪却已经点了过来。

    那把枪点的时机丝毫不差，此时他人在半空，那把枪却直指他的腰间，那枪的来势不像是要攻击他，而是要把他点下去，古扎此时才进屋，就遇上这一系列的变化，刚才就觉得下面不对，哪敢走对方布置下来的棋？

    他牙一咬，硬拼着腰上挨了一枪，到底把身体转了过来，然后他的剑尖点上对方的枪头，借着对方的力，人迅速的向后退去，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但也足够他看清屋内的景象。

    只有一个人，没有其他的布置，不是陷阱？

    “古扎族长到底来了。”

    杨毅见他立在墙根，也不再动手，反而立着枪，含笑道，古扎一手捂着自己腰间的伤口：“杨大人果然好计谋，好算计，好手段！”

    “古扎族长谬赞了。”

    古扎摇头：“我一向自负，见了杨大人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是古扎还有一事不明，希望杨大人能给古扎解了这一点疑惑。”

    “古扎族长请说。”

    “古某自认行动隐秘，不知道杨大人是在哪里看出了端倪？”

    他一开始以为杨毅是在诈唬，进来后却步步受制，杨毅好像早料到了他的每一步要如何做，现在虽说房间中只有杨毅一人，却逼的他无法动弹。但是他这一次行动，只对江浩说过，而江浩，是绝不可能泄密的。那密道也设置的极为隐蔽，他也留心观察了，是没有人动过的，而这一路上，他也没有碰到过任何机关，那么杨毅又是怎么知道他要来的？

    “这其实……是有几分运气的。”

    杨毅慢慢的开口，古扎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他一开始想的没错，杨毅并不知道他来了，但此人生性谨慎，估计是每天都要演这么一出，并且早就做好了准备，他若来了，被吓走了，那自然也就罢了，若来了，没有被吓走，那就有这么一连串的变化等着他，而他若没有来呢……杨毅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是半夜折腾这么一回。

    “杨大人果然算无遗策，古扎败在你手中，倒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冤枉了。”

    他摇头叹息，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杨刚的声音：“大人？”

    “唔，没什么事，只是古扎族长前来叙旧。古扎族长，我手下的都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识，也想来看看，不知是否方便？”

    他前半句是对杨刚，后半句却是对古扎，前一句带点漫不经心后一句却非常缓和，看起来却是在和古扎商量似的，这样的态度，这样的口气，古扎的心中不由得暗叹，听说此人也是普通出身，也不知怎么养出这份的才干，难道真有人生而知之？

    他这样想着，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我也正想见一下杨大人手下的干将！”

    以他的耳力，自然早就听出这院中已在不知不觉中多了几十人了，这其中，更不知有多少箭都对着这边，杨毅这一问，不过是客套。

    “古扎族长既然同意了，那你们就进来吧。”

    杨毅开口，那边杨刚等人推门而入，而就在这个时候，古扎动了，他没有往窗边走，更没有扑门，而是直冲杨毅而去，这次他已经看出，再没有什么机关，他和杨毅之间，唯一的阻隔，就是距离。

    81

    第八十一章刺杀（中）

    在古扎动的同一时间，杨毅已经向后退了，她已经想到，在这个时候，古扎最有可能做的，要不，就是离开，要不，就是拿住她。

    而以古扎这种冒险的性格，更有可能做的，还是来拿她——否则他今晚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虽然她说是运气，但其实她是有一定的把握古扎会做些什么，在她那封信到了之后，古扎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他很难在巨岗立足，忍气吞声，当做根本就没有收到这封信，然后积蓄精力，在几年后再卷土重来的可能不是没有，但那不是现在的古扎，也许十年二十年之后，他会变得这么沉稳这么忍辱负重，但是现在，他最大的可能，是用自己的力量洗刷耻辱。

    因此她才会做这一番布置，才会晚晚上演这么一出大戏，若她已经肯定古扎不会出现，天天这么折腾自己做什么？

    她一直在防着古扎，她和他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的姿势一直都是最适合攻击的，但她还是小看了古扎。

    快！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但是这一下竟比先前的那一击更快了一分，杨毅举起了枪，却根本来不及抵挡，古扎已经来到了眼前，她所能看到的，只是那刺眼的剑光。

    “要死了？”

    她突然有一种恍惚感，她心中清楚，若是被这剑光点到，那她绝无生路，她应该躲开，应该去挡，应该采取什么办法，那一刻仿佛突然的停顿了，她只看到那一点剑光离她越来越近，而她却做不来任何事情。

    这一击，和她过去所面临的都不同，在扎马的时候，她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但是在当时，她还能反应，还能去观察，而现在，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点白光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的牙齿在不自觉中咬紧，眼睛在无意识中瞪大，在满腔的怒火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年，她还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站在冬日的操场上被一颗足球击中，那时，她也看到了那颗球，可是，她却不能有任何反应。

    在她满脸是血的时候，周围站满了向她道歉的男生，那可以说是她第一次那么受男生的瞩目，但是在当时，她最大的感觉却是愤怒，不是对其他人的，而是对自己的。

    她明明看到了那颗球，却不能动，那真是笑话！

    不能动，被吓的？被惊的？

    在这一刻，生死不再重要，更重要的是，她决不再接受那样的屈辱！

    也就是在这样的想的时候，她动了，只是一点点，但足以令原本指向她咽喉的剑尖转到领口。

    剑尖只是在她的肩下一点，然后就迅速的抽出，古扎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不足以令她致命，但就在他的左手剑也到了的时候，一杆长枪却直指他的左臂，这把长枪仿佛是突然出现的，在他有感觉的时候已经到了跟前，古扎心中一凛，再想有什么动作，已听到一声巨喝：“杀！”

    杨刚等人已闯门而入，三把长枪同时直向他的后背。虽然没有回头，古扎也知道，若他不回身，这三把起码有一把是要扎到他身上，若他能就此换来杨毅一命，倒也值了，但是……

    想到刚才的那一枪，他牙一咬，足下一点，向外射去，迎接他的是一片箭雨，但他早有准备，已经反手提了旁边一个士兵，那士兵在阵型中也许无往不利，但在这种环境下又哪是他一个练气者的对手，在猝不及防下，几乎没有什么反抗，就被提了脖子，再之后，那一阵阵箭雨就都射到了他身上。

    “杨大人的这份厚礼，古扎记住了，早晚，古扎会将这份大礼还回来的，这巨岗，总是我们巨岗族的！”虽然已经确定刺杀不成功了，但在上房的时候，他还是提气道，豪迈的声音清楚的传到了外面，虽不能说全巨岗都听到了，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起码也是能传出几条街的，就算是刺杀失败了，也总要给杨毅添些麻烦。

    他这话一落，杨刚等人的脸色都变得铁青，让人在自己面前伤了杨毅不说，走脱之后还能摞下这样的话，他们虽没接收过君辱臣死之类的教育，但都有一种屈辱感，杨刚更是当下就跪了下来：“大人！请大人下令搜捕全城，属下定将此贼生擒过来与大人赔罪！”

    “属下定将此人生擒过来与大人谢罪！”

    其他人也跪下道，杨毅笑了下：“败军之将的场子话有什么好在意的？既如此，此事就交给范队长了，劳你带人梳理全城，有异动者……杀！”

    虽然她并不是太在乎古扎的这种宣言，但不见得其他人不往心中去，毕竟巨岗人在这里统治了几十年，虽不见得所有人都信服他们的统治，恐怕也要有些习惯了，而这些人中，包括哪些流民中都不见得全是没有异心的，若是万一就此闹事，倒是个麻烦的。

    范恒没想到这样的事会落到自己头上，大喜之下立刻应了声是，偷偷看了眼杨刚也看不到他什么表情，微一犹豫，立刻退了下去，现在不比过去了，这样的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反正以他和少当家的情分，总不会失宠，这次的事，估计少当家也就是想让他警醒警醒。”

    这样想着，他走的更快了。

    杨毅在因为古扎的走脱而冷落杨刚，不仅是范恒这样想，其他人也有类似的想法，毕竟虽是那古扎太强悍了，但这么多人还没能将人留下也的确是有些太打脸了，这件事，他们都有责任，但杨刚身为警卫队的队长，自然责任更大。

    就在众人这样想着的时候，就听杨毅道：“杨刚，你留下，张有，派人去请牛队长前来。”

    张有应了，又道：“大人，是不是连着郎中也……”

    他看着杨毅胸前的一片洇红，支支吾吾的开口，杨毅道：“请牛大人前来即可。”

    他都这么说了，张有虽觉得只请牛洪乐有些不妥善也不好再说什么，其余的人该去警卫继续警卫，该搜捕的去搜捕，而那边，杨毅则让杨刚扶自己进屋了。

    “我记得，你也是能处理外伤的，我这里有常用的药品，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处理了，若能的话，一会儿倒不用请牛队长看了。”

    她说着，就去解自己的外衣，但左手还没抬起就是一疼，只靠右手就有点勉强，杨刚见他半天都没解开，再见血越流越多，就上前帮她解了，杨毅有些迟疑，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解了外衣，就要把内衣也拉开，杨刚想自己虽不是郎中，但先帮着看看伤势，止止血还是做得到的，他从小在山贼窝里长大，对这些也驾轻就熟，也没有多想，当下就顺手做了，因杨毅的伤处在锁骨之下，所以他就将她的内衣往下多拉了拉，而这一拉，他立刻僵在了那儿。

    不大。杨毅本身偏瘦，这具身体的发育也有些迟缓，现在他实岁已差不多十六了，也还没有初潮，但是，那隆起的部位，还是明显的、明确的和男子是不一样的。

    杨刚并没有女人方面的经验，但是山贼窝里说话不忌，一些结了婚有了孩子的女人也很是豪迈，所以他不仅听过，还见过，这时候看着杨毅的身体，怎么也不能把这想象成发达的肌肉，不过他却会不由自主的想——这是不是，一种病？

    “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总有些不方便。”

    “啊？”

    杨刚一愣，杨毅一笑：“你先帮我止血吧。”

    杨刚回过了神，连忙手忙脚乱的给她止了血，古扎那一下虽然只是一点，穿透力却强，好在并不是要害，也没有动了筋骨，倒是不用太麻烦的。杨刚帮她上了药，又缠了绷带，血也就慢慢止住了。

    “大人，牛队长来了。”

    他这边刚把绷带打上，外面就有人报，杨刚的脸顿时一僵，反倒是杨毅，顺手拉过旁边的被子盖住自己，然后道：“请牛队长过来吧。”

    牛洪乐自从接了建筑巨岗的任务后，那真是任劳任怨，吃住都在工地上，不过他在来的时候，也听说这边出了什么事了，所以虽进屋后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也没有多想。

    “牛队长，这里有一件事，还要和你商量。”

    牛洪乐连说不敢。

    “今日，巨岗族的古扎前来行刺本官，这简直是视我大赵律令于无物，视我大赵于无物，此等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官欲颁布通杀令。”

    牛洪乐一愣：“不知大人所说的是……”

    “凡是我赵人，皆可杀巨岗人，愿上山猎取巨岗人头者，粮一斗，若有家人，此粮给其家人，若无家人，此粮等他从山上回来后补领，杀一巨岗人，可领粮二斗，牛队长觉得，此计是否可行？”

    “行……应该是行的，只是那巨岗人在山中，我赵人孔不是对手……”

    现在一个流民，哪怕是壮劳力，一天大概也就是半斤多的粮食，一斗就是十多倍，那些有家小的，恐怕还真有愿意冒这个险的，但是那山中本就是巨岗族的地盘，赵人的武力本就无法和巨岗相比，就算有人上山，收获也不知得会如何……

    杨毅一笑：“若牛队长觉得此计可行，那就照此实施吧，一定要详细的说出，本官本有心和谈，无奈古扎族长还一意孤行，甚至前来刺杀，本官实在，被逼无奈。”

    她慢慢的说着，牛洪乐却觉得心中一寒，古扎从这里逃脱了，却恐怕是要死于巨岗人之手了。

    82

    第八十二章刺杀（下）

    “牛队长？”

    牛洪乐回过神，连忙应了声是，然后又有点犹豫的道：“大人的伤……”

    “不是什么严重的，杨队长也帮我止了血了，若牛队长没有疑虑，这就去着手办吧，若公布此令，最受影响的，还是牛队长那里。

    牛洪乐手下的壮劳力最多，也就最有可能有更多的人去杀巨岗人，虽说他手下劳动力丰富，但若不提早预防做准备，也是会有麻烦的，牛洪乐应声去了，杨毅看了杨刚一眼：“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也还是先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

    杨刚一愣，杨毅笑道：“你觉得，我说的会是什么？”

    杨刚先是看着她，然后慢慢的，脸一点点的红了起来，最后杨毅看到，包括他的耳尖，乃至脖子都是红的。

    “不知是不是传说中的一直红到脚趾尖。”

    杨毅有点笑意的这样想着，那边杨刚已结结巴巴的开口：“大、大人……”

    “嗯？”

    “你、你不是病了？”

    杨毅看了他一眼，杨刚连忙道：“不不，我的意思是，属下知道了，大人若无其他事，属下就、就先告退了……”

    “我倒还有些其他事……不过你先下去吧。”

    听她说前一句杨刚呼吸一窒，听到后一句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几乎是以逃跑的姿势，狼狈的退了出去，杨毅在后面看着，不由得笑了起来，而杨刚，走的更快了。

    他一口气的走到门外，发生了这样的事，杨毅的房外，自然是有士兵把守的，而且正是他手下的士兵，看到他过来连忙问好，他胡乱的摆摆手，头也没抬的，就快步出去了。

    “队长刚才好像有点怪。”看着他的背影，其中一人对另一人道。

    “队长受训了，当然要和平时不一样了。”

    “我觉得不是……”

    “那你觉得是什么？”

    “刚才队长脸都红了，好像……”

    “好像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先前那人摇摇头，其实他本想说杨刚就好像撞到了喜欢的女人似的，但想到他先前是从杨毅的房中出来的，这样的话也就不敢说了，他倒没想到，自己的一个玩笑的心思竟是真的，不过杨刚现在绝对不敢往心仪这方面想，他现在翻来覆去想的只是，杨毅竟然是个女人，而他、而他看了她的……

    想到自己看的景象，杨刚拼命的甩头，无论是他的道德感，还是对杨毅的敬佩，都令他不敢去想，可是那个景象已在他脑中扎了根，哪是甩甩头就能甩开的？

    “怎么办？怎么办？”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来回的踱步，杨毅的表现很大方很坦然，仿佛被他见一下也没什么，但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那种程度，对杨毅，他有感情有尊敬。在很久以前，他们就经常在一起玩，那时候，他和杨毅都不爱说话，都受杨震的教导，那时候杨震手把手的教杨毅枪法，而他则在旁边一遍遍的锻炼刀法。

    不公平？

    他是知道的，虽然同是得到杨震的指导，但是他和杨毅得到的指点是不同的，杨毅得到的是细心的、全面的、系统的，而他只是那么简单的几招几式，但是他却没什么想法，他知道，他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多了。

    他和杨毅一起练功，在最初的时候，杨毅也因为那一次次的枯燥练习而哭泣过，他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心中也想着，少当家，的确是有些懦弱的。而不知在什么时候，他的少当家就突然的变了。

    变得强大、变得陌生，变得……他再也追赶不上。

    他敬佩杨毅，他看着杨毅一步步走到今天，心中的崇敬也越来越多，他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没有什么杨毅之下第一人，没有什么得到多少功勋，以后成为几品大员，他只想着，成为杨毅手中最有用的枪，然后在他需要的时候，能帮到他。

    但是杨毅竟然是女人！

    是女人！

    哦，不，他并不是因为杨毅是女人就变得不崇敬她，而是……他还看过杨毅的那里了！山中抢来的女子也是要娶成婆娘的，杨毅、杨毅……他要娶杨毅吗？想到这里，他又是飞快的摇头，抓起水壶又灌了一杯水。

    娶杨毅，那真是太疯狂了！

    不，他不是觉得杨毅不好，也不是不想负责任，他只是觉得怪异。杨毅是他的同伴、是他的少当家，是他仰慕的动向，而突然，杨毅变成了个女的……

    “我多想了，我多想了，就算是……她也不见得……”想到杨毅那平静的态度，杨刚觉得这对女人来说很重要的事情，对杨毅来说，恐怕什么都不是，想到这里，他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纠结了起来。

    他纠结的不是别的，而是杨毅是个女的，虽说现在众人都敬服她，但若知道她是个女子……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再想到杨毅的性子，他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杨毅是绝不会退的，那么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如何帮她了。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

    他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愣然。

    而在这个时候，杨毅也在看自己的手，如果说上一次还不那么明确的话，那么这一次她已经更清楚的能感觉到气是什么了，虽然还不是练气者，但她已经窥到了其中的途径，而只要看到了这一点，下面的，不过是时间与勤奋的问题了。

    “下次古扎再来，我也许就能给他一些小小的惊喜了。”

    虽然牛洪乐认为追杀的宣令一出，古扎必会死于自己人之手，但杨毅却不这么看。古扎这个人有责任感有忠心不错，但并不迂腐，他若呆在巨岗和众人对持，自然有诸多麻烦，但若能远走他乡，说不定就能闯出另一番局面了，现在就要看他是不是舍得下自己在巨岗的基业了。而她的这个计，与其说是针对古扎，其实更多的却是针对巨岗。

    这一计是在她想着要和谈的时候就准备好的，若是巨岗愿意和谈，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愿意，她却是不能让这些人天天和自己捣乱的。现在巨岗人龟缩在山中，那是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或者本身有什么矛盾，但若过个三五个月，恐怕就要不一样了。

    她知道巨岗是三年一大比，理论上，也是三年换一次族长，当然，若是你做的好，众人都皆服，三年的大比只是比出勇士的，比如古扎的父亲，可是像古扎这样的情况，却很可能是要被代替的。

    现在大比马上就要进行，巨岗没有反应，而等到他们进行后，无论是选出了勇士还是族长，恐怕都要有所动作。若是古扎勉强连任，那他需要修补自己的形象，若是出现了新的族长，那他就急于建立自己的功勋，而无论是哪一个，恐怕都会拿巨岗县来做文章。

    与其等他们安顿下来给她找麻烦，倒不如她先找些事给他们做，至于说巨岗会不会义愤填膺的立刻联合在一起她则不担心，巨岗县丢了这样的事都没能令他们联合在一起，赵人所带来的马蚤扰能够如此吗？

    而且在这个时候，在她放出那样的风声之后，他们更忙的，恐怕还要是怎么排斥古扎，乃至他的部落，古扎虽然在巨岗族内份量大跌，在自己的部落里那位置还是牢牢的，如此一来，说不定还会有意料不到的效果。

    “现在要看的，就是万字商行的那部分兵器能不能及时到位了。”

    她先前在外面那一个多月，不光忙着忽悠灾民了，也还和万字商行做着生意，也许是还念着几分旧情，也许是因为夏卓敬的关系，万字商行倒是接了她的生意，但无论粮食还是兵器都要先支付一半的现银，但是前两天万字商行再来人，这五成的首付就变成了三成。

    “若我能在这巨岗扎下根，这三成也许就变成了两成，或者……零首付？”

    想到这里，杨毅一笑，万字商行的态度并不令她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在她被赶出千户所的时候，万字商行愿意和她做生意已经不错了，现在见她渐渐能站稳了而开放条件，也是应有之题。若她当初无根漂浮的时候万字商行就慧眼如炬拿出大把的财力物力支持她，那不是她王八之气的荷尔蒙飘散的太猛烈，就是万字商行的负责人头脑出问题了。

    现在，双方都没有太大的人情债，这种稳固的合作关系，更令她满意。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一片蒙蒙亮，新的一天，又到了，而在这个时候，在离巨岗县最近的一个县城中，一个领头模样的男子正在拍叫自己的伙计：“兄弟们再加把劲，争取今天上午就到巨岗，周大领队说了，今天就请咱们喝酒！”

    日日劳累，躺在床上就不想起来的汉子们听了这么一说，都加快了动作，不说喝酒不喝酒，关键是不能不给领队的面子，现在世道艰难，能在万字商行里吃口饱饭也是不容易的。

    洗漱、吃饭、检查货物、装车，虽然都是干惯了的，但因为货物太多，再加上件件都有份量，等到出发的时候，也已经是太阳高照了，绵延的车队行走在道路上，坐在中间的，正是周元洪。

    “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能见面了。”周元洪看着巨岗的方向，带着几分犹疑几分欣喜，他希望，这是自己的又一次契机。

    83

    第八十三章回归（上）

    凡州的冬日很难用寒冷来形容，但同样令人不舒服，特别是刚下过一场雨的时候，不仅将温度带下去几分，风刮到身上，更有一种渗到骨子里的湿冷。

    “兄弟们加把劲，再有二十里，咱们就能进入巨岗的路段了！”

    领头人的吆喝令帮着拉车的众人的精神一振，脚步都仿佛轻快了一些。这是一个绵长的车队，其实每辆车都有驴子、骡子，但因为刚下过雨，这道路又是年久失修的，为了能尽快的赶路，除了专门护镖的，其他的众人都要扶一把手。

    这样的天气里，人行走已经是困难的了，再扶着货推着车，脚步自然更加沉重，不过众人在想到巨岗的路段的时候，则不免都要松一口气。和其他地方不同，巨岗的路段是官府专门修缮的，一水的碎石小路，而且压的极为平整，还定期都有人修护，到了那里，牲口自可以拉着车往前跑，也就不用他们再费功夫了。

    “走了这么多地方，除了那些省城的官道，也就巨岗的道最好了。”

    “巨岗的吃食也是最好的。”

    “还有巨岗的细纱布，那真是又好又便宜，知道我跑巨岗，我那娘家舅都还专门过来说让我捎带。”

    一伙人说的热火朝天，领头的也不管，车队中自他起，所有人都能在不影响车队进程的情况下，从当地捎带物品，虽说这次他们到巨岗，要交换的物品中也有细纱布，但他并不会阻止下面的人也自己捎带。

    而对于这种热闹的讨论，他也是极其欢迎的，将注意力都转移到淘换物品上，当然也就没有功夫去想此时的路是否难走了，不过在这个时候，他自己也不免发出一声这路，的确不好走的感叹。

    虽说他不用拉车帮扶，可在这么打滑的路上，他也不敢坐在马上，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泥地上踩着，这滋味，怎么也不会好受了，他有些羡慕向后看了一眼，在绵长的车队中还有一辆马车非常的显眼，和其他拉货的车子不同，那辆是拉人的，而里面坐的就是他们这次的领队，周元洪。

    周元洪当然知道有很多人羡慕自己，不过他却没有心思领会一个小小的帮工领头人对自己的看法，当初他做学徒的时候，也这么一脚深一脚浅的跑过，现在这路难走，但多少也还有个路，而先前他走的地方，有的地方甚至要将骡子、驴子抬上去。

    若是没有一个好老子，那就只有一步步的打熬，这对任何人都不例外，因此他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在水元鑫身上。这一年多来，虽再没有大的天灾，但不断，世道越发艰难，过去只有在押送贵重物品才会出动的练气者们，现在也要频频出动，而他们，在这个时候也要稍稍收敛一些傲气。

    当然，就算练气者们平民化了，也不能太过怠慢了，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拉开旁边的一个抽屉，一边将里面的吃食拿出来，一边道：“昨日那叉光县的牛肉干不错，今天出来的时候，就让人去买了一些，不知水先生是否喜欢。”

    本来正在闭目养神的水元鑫睁开眼：“有劳周领队了。”

    他知道周元洪会去买着牛肉干，恐怕还是见他昨天多吃了几口，虽然并不是特别的喜欢，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周元洪的，更何况这牛肉干的味道也的确不错，他拿了一块牛肉干咬了一口，道：“这次还是要准备去换细纱布吗？”

    商队要换什么对于他们这些练气者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他一向不操那个心，此时会问，也只是因为找不到别的话题，周元洪也知道他这个脾气，并不在意他语气中的冷漠，当下笑道：“除了细纱布，还是皮子、陶瓷，现在渝州那边不好去了，这巨岗出产的瓷器虽比不上那几个名镇的，但拿到外面，也够糊弄那些番人了。”

    水元鑫点点头：“那杨毅，倒也厉害。”

    “可不就是，当初他找来要买粮的时候，谁能想到他能走到这一步。我先前不知道，后来听对这边熟悉的王领队说，这巨岗原本一直是巨岗人的，任谁来了，都没办法，想不到竟被他拿下来了，还经营到如今的地步，咱们一路走来，那些县也都看到了，不说都闹灾荒吧，但吃饱的人恐怕不多，但那巨岗啊……”

    “人人都能吃饱？”

    “我现在说了，水先生可能也不信，还是到时候看吧。”

    水元鑫点了下头，对于这些，他本来就没有太大的好奇心，此时自然不会逼着周元洪给他说个明白。他吃了个牛肉干，就又闭上了眼，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磨练自己的武技，这不仅是他生存的根本，更是他的追求。

    他调整着自己的精神，控制着呼吸，在一呼一吸之间，和外面的世界接触，突然，他睁开了眼，周元洪立刻道：“水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前面的路段，好像出了什么事。”

    正说着，就有在前面探路的回来禀报说前面有人在修路。

    周元洪拉开帘子：“哪里的在修路？这里不是目策吗？”

    “回先生，是目策的。”

    “修路的也是目策的？”

    “是目策的，但小的看那些领队的，穿的都是巨岗的黑衣服。”

    周元洪点点头，放下了帘子，然后笑道：“看来咱们马上就能走上好道了。”

    果然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不过一会儿，就到了修路的地方。这路是分段修的，正在修的那一段自然是不能走的，但是从旁边绕过去，就能走上压的结实的石子路了，熙熙攘攘的工地上，不时能看到穿着黑衣的领头模样的管事，那衣服单个来看，真不太符合大赵朝的审美观，黑漆漆的不够华丽不说，还有点丧气的感觉，但在这里，众人对着那些穿黑衣的却都极为尊崇，更有一些年轻人，在看着那些人时很是向往。

    走上了石子路，后面的路也就好走了，过了十多里之后，石子路的两边更是出现了楸树，这树显然是才种上的，但整齐的向前延伸，也是令人精神一振，到了这里，众人都知道马上就要到巨港县城了，因此个个都提起了精神。

    到了十里亭，就有人来迎接，周元洪此时已不敢托大，早早的就下了车：“原来是张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