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烧 穿越 作者:rouwenwu

    每天也都要几百斤的粮食。

    所以，一定的拖延却是必须的，这也方便杨毅梳理县城。

    周围是刀剑，前面是米面，流民们都很自觉地排起了队，当然在排队的时候也有推挤的现象，不过到底没闹出大矛盾，而再之后，就是显得枯燥的分粮了，先有一个人验明头颅，确定是巨岗人后，就可以领到一个牌子，有三个人头，就可以领到三个，有一个，就可以领到一个，赵人多，巨岗人少，并不是每一个赵人都能分到一个巨岗人的人头的，但这些流民，也很少有一个人单独成行的，大多是一家一户一起逃荒，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总是有人不断死去的，但到了此时，大多也总会留下几个，所以经常能看到一个人交出头颅，而几个人一起去领粮的。

    第七十六章后续（中）

    缓慢而有秩序的换粮行动进行着，面在减少着，而大米还是那么白花花的一片，有的先领到粮的已经就地吃了起来，人的适应能力是恐怖的，在必要的时候连观音土都能塞到肚子里，更不要说散发着面香的粮食了。

    不过就算是领到粮食的，也是需要安置的，这一部分，就有牛洪乐来做，牛洪乐在流民堆里混了一个月，倒有不少人认识他，不过此时他已经和先前不同，穿着整齐干净的衣服，拿着明晃晃的大刀，身后还带着士兵，就算有人觉得他面熟，也不敢相认。

    没吃饱的人可怕，吃饱了的，也可怕，不管怎么说，杨毅都是不敢让这些人闲着的，好在此时城内也还有大把的活儿需要人手，所以她倒不用绞尽脑汁的去想要让他们做什么。

    统计伤亡，筹备粮食，普查人口，杨毅身边只有这一百多人，还要负责治安，最后只有在全城内招募人手，认识字的人是被优先接待的，能耍两手的，也会被接纳，前者做文员，后者就被补充到了卫队中，这部分人是没有酬劳的，但包吃住，前者不好做假，但后者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能耍两手的，后来经过挑选，总算选出了二百人，暂时能应对一下了。

    这些事情，不见得很困难，但很琐碎，虽然杨毅尽量的安排身边的人去做，但是当她有时间去见珠儿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这三天，珠儿过的很不好，虽说杨毅这边的人没打骂她，但自然也不会优待她的，每天一碗粥，对于外面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吃食，对于她算苛刻了，当然，她现在也不讲究这些，令她觉得不好过的除了罪恶感外，就是没有人理她。

    在最初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她还想着怎么威武不屈，想着若是有人来找她问话，她就要把来者大骂一顿，想着要当着对方的面咬舌自尽，可是没有，不仅她所想的杨毅没有，甚至连一个小兵都没有，包括那个给她送饭的，也只是把吃食放在地上，然后，转身就走了，任她在后面叫都没有用。

    她害怕了。

    虽然她想着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最多不过是一死，但她还是害怕了，对未来的不确定令她害怕，杨毅的这种沉默令她害怕，她不由得要担心，自己的族人怎么样了，自己的兄长怎么样了，还有……江浩怎么样了？

    那一天，是江浩救了她，若不是江浩的及时赶到，若不是他和捉到自己的那个人协商，她现在，就算不被自己的大哥射死，恐怕也是要被抓到她的那个人割了脖子的，就是在城破的时候，他也试图来救她，只可恨那个抓她的人总以她做挡箭牌。

    “赵人都是卑鄙的！”

    想到这里，她更是咬碎银牙，杨毅不敢和她的兄长光明正大的来一场，她的手下，也都是如此！

    她正这样想着，门突然开了，她一愣，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那少年浓眉大眼，肤色偏黄，看起来很是清秀，神情中又有一种淡淡的倦意，但就那么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刺眼的威压。

    珠儿一愣，然后立刻想到了他是谁：“杨毅！”

    “你好。”杨毅点了下头，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上来，又交代身边人道，“送壶茶过来。”

    身后有人去了，她摆了一下手：“按照我们的习惯，是要叫珠儿小姐，但若是按照贵方的习惯，是要叫雄鹰小姐的吧，不知小姐希望我用哪种称呼？”

    “杨毅！”

    珠儿又叫了一声，双手握成了拳头，杨毅揉了一下眉心：“我劝小姐不要做什么令我们双方都不愉快的事情，老实说，我的时间不多，如果小姐不能和我合作的话，那我会非常遗憾的。”

    “我没有什么要和你合作的！”

    珠儿尖叫，杨毅却不理她，此时有人已经将茶送了上来，她自己动手倒了一杯，喝着茶，慢慢的开口：“我知道小姐对我有意见，但我要说的是，巨岗，毕竟是我赵人的领土，贵族驱逐乃至杀害我大赵将士，架空我大赵官员，这是贵族的错。”

    珠儿咬牙：“难道我巨岗就活该生生世世呆在山上？难道我巨岗就活该靠打猎为生？难道我巨岗就不能求一个安稳？你们赵人先前是怎么欺负我们的？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打来的猎物都被你们贱买了，我们买一些粮食，就需要出高价的。我们无论做什么都会受到百般刁难，我们、我们凭什么不能有一块自己的地方？”

    那些事情，虽然不是她亲身经历的，但却从族人长辈们那里听到过，因此，她每次欺负赵人的时候，都不会有丝毫的愧疚——这是报应，她是这样想的，这是对赵人的报复！这不过是把赵人以前所做的事，又还给他们罢了！杀了他们的兵将？他们也杀过我们！以赵人为奴隶？他们也拿我们做奴隶过！赵人买粮价钱更高？他们曾也是这样对我们的！

    “没有错。”

    正在她准备这么理论的时候，杨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珠儿顿时愣住了。

    “你说的这些，都没有错，每个人，都有争取自己生活的更好的权利，所以，我做的这些，珠儿小姐也是没有立场反对的。”

    “你！”珠儿一怔，然后咬牙道，“你无耻！你不是好汉！你根本就是在用阴谋诡计！”

    “我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好汉，至于说阴谋……在下第一次上山的时候，就尝到了。”

    杨毅微笑道，珠儿瞪着眼，却说不出一个字，杨毅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慢慢的开口：“当然，我来这里，不是和珠儿小姐斗嘴，而是，来议和的。”

    “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再打下去了。我不知道贵族是怎么想的，但是与我，这巨岗是一个上任的地方，我被任命来这里做千户，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地方。在我所收到的任命中并没有要和贵族战斗，乃至于要消灭贵族的字句，所以，我没有必要再和贵族打下去，贵族需要一个生活的空间，这一点，我其实是愿意和你们和平共处的，我……”

    “你做梦！”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珠儿打断了，“在你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之后，你还想着和平共处？我们巨岗有八万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你不要以为我们先前撤退就是怕了你，那只是不想和你硬拼！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杨毅就站了起来，她的面孔一白：“你做什么？”

    “珠儿小姐不是一个商谈的好对象，那我只有找能商谈的人来了。”

    “你要找谁？你……”

    她想问个清楚，但杨毅哪还有兴趣和她长谈，转身就走了出去，她想跟上，却被两个兵士联手给挡了回去，她只有焦急的在后面大叫：“杨毅，你给我回来！回来！你要做什么，你给我说清楚！杨毅——”

    “大人？”她出去后，一直负责看守珠儿的张有上前询问，“要……”

    “还照旧，另外，对外面人说，巨岗族的珠儿小姐在我们手中，若要换回，拿一百石粮食过来。”

    “一百石？”

    这个数字令张有一愣，杨毅笑道：“一个有着八万人口部落的公主，怎么也要值这个数的吧。”

    “啊？”

    “放心，就算是他们部落不拿，也有人愿意拿的。”

    那天的情景她已经听范恒说过了，知道有一个看起来可以和古扎抗衡的人可以舍命救珠儿，以她对巨岗族的了解，能够和族长对抗的人，也就只有世代的巫师了，而巨岗，族长虽然会换，但巫师却是多少年来都是由一个家族担任了，这样家族的底蕴，那不用说也是丰厚的，也就是现在这个时期，再加上她还有和谈的意愿，否则要个一千石也是没问题的。

    她想的没错，在这个消息传到巨岗那边之后，江浩立刻行动了起来，此时巨岗县一团乱，杨毅等人忙着梳理，而巨岗族内部也是一团乱，说起来，他们是没有动了根本的，一个部落真的上战场的只有一百人，加上原本就在县内的受到牵连的也不过几百人，他们原本就还有很多人生活在山中，再加上古扎一早就将他们撤了出来，所以虽然说得上惨痛，却还不算惨重。

    但他们已经几十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斗了，精神上没有准备是一方面，他们族内，也有了种种变化，若在几十年前，面对这样的事情，他们不用说，也是要一致对外的，可是现在，他们有了更多的粮食、更好的条件，也就想要更多的权利，人数比较少的小部落是不说了，几个人数比较多的大部落却是各有想法的。

    雄鹰部落经此一事可以说是威望大跌，古扎个人的威信更是跌倒了底点，族长换人，看来是势在必行的，但是下一任族长会在哪个部落产生，那可不只是看个人的勇武，部落本身的实力更是重要条件之一，现在下去和赵人打，先不说带来的危害，只是这种损失就值得令各部落的长老考虑值不值了，所以，虽然在江浩古扎脱身之后，叫嚣着报仇的声音从来没少，但却没有真的有过成规模的组织。

    第七十七章后续（下）

    也就是在这一团乱糟糟之后，巨岗族错过了夺回巨岗县的最好时机，在杨毅去见珠儿的时候，巨岗的城门已经修好，城墙也在加固，县城内此时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只要放出一天管两顿稠粥的话，就会有大堆的流民拥挤而来，当然，要想成事，只靠人多是不行的，这个时候，一定的规划就是必须的，这一部分，杨毅提出了要求之后，就交给了牛洪乐。

    牛洪乐过去从未做过这些，可这个时候也只有硬着头皮干了，好在他有的是人手，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事情，所以他有的是时间去学习去犯错，而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身边一些人的才能，比如某某人不识字，但记忆力上佳，特别是记数字从不出错，再比如某某人看起来是个老实疙瘩，连话都不怎么会说，但却有一手好木活，城门在他手下焕然如新。

    这样的人，若在过去，他就算不打压，也绝对调的远远的，以免和自己竞争，但是现在他却都调在了自己身边，这倒不是他心胸开阔了，而是第一，他手忙脚乱之下也的确需要人手，第二也是，他已渐渐觉得杨毅恐不会局限在这一县之内，只要有时机，早晚是要展翅高飞的，而他若想水涨船高，那就必须紧跟杨毅的脚步，而只靠他自己一人，那显然是做不到的。

    牛洪乐负责着大搞建筑，杨刚则负责着城内的治安，这看起来也没什么具体的事情，但难度却更大，虽说在城破的时候，杨刚带着人狠杀了一批趁机摸鱼的混混，但一个本来最多中等县的县城，突然涌进这么多人，而且又都是没衣少吃的，虽然有牛洪乐在那边调取人手，可是他所要的，也只是年轻力壮的男子，而那些看起来瘦弱无力的或是妇女老弱则被安置在了城内的一个角落处。

    对于这部分人，杨毅的做法依然是做活，不说她的粮食也不充足，就算是十分充足，也不可能这么养着闲人，不患贫而患不均，若是她这么做了，那么那些做工的人就会不满。

    所以这些妇女老弱除了真的不能动的，都被分成了小队，每队由队长带领，然后分区域的整理城内的砖瓦碎砾，乃至垃圾，因此在城墙还没修好的时候，城内却被修正的，不说怎样美观，起码却是很干净了。

    这一部分人，是由范恒带领的，范恒对于自己这样的职位有点得意又有些失落。得意的是，他也领了上千人的队伍，失落的则是，这支队伍看起来实在不够有面子，不过他干的还算努力，杨毅此时手下的小队长可以说人人有活儿都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带领超过二百人的队伍，也就只有杨刚、牛洪乐和他了。杨刚是不说了，情分之外，论忠心，他们这里也没的比的，牛洪乐的见识也一向在众人之上，而他也能被选进来，范恒心中清楚，这和这一次，他冒险潜入城内，同时抓了珠儿有关。

    其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抓到珠儿，包括他看到她的那个时候，也是有些犹豫的，他知道珠儿的身手厉害，他若是单打独斗，那是怎么也抓不到的，所以当时虽觉得机会很好，可还是有点不敢动，但哪知道珠儿竟向他这边走来，而且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

    富贵险中求！

    范恒当初能狠下心上山，也是有几分狠劲的，在那很短的时间，他就意识到，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若想提高自己的地位，那就不能错失。他并不是一个人进城的，在他身边一直跟着两个人，他们冒充是三个堂兄弟，所以进城后也没有被分开，虽说巨岗人一直都有人看守着他们，但是在那个时候，人心慌乱，看守自然也就松懈了。

    那两人都是紫竹寨的老人了，多少年的情分多少年的交情，这时候一个眼神都知道彼此想的是什么，三人一起出手，珠儿当时又没有留意，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制住了。

    他们三人进来的时候自然是被搜了个干净，一个木棍都没能带进来，但是在第一批进城的赵人中却有杨毅的安排，而他们在进来后，也在适当的时间里取得了合适的兵器，在这个时候，就有机会架到了珠儿的脖子上了。

    再之后就是按照机会放火，鼓动流民赵人和他们一起出城，虽说没能最终达到目的，却总是给巨岗添乱不少，这次城破，他也可以说的上是首功了。

    在国家级别的战斗中，首功甚至是有可能封爵的，范恒当然没有被封爵，不过却得到了一处房产，这是一户原本是巨岗族人的院子，有三进院，两口井，虽然说因为动乱有些破损，但范恒还是满意的很，即使房子不是土地，可也是可以流传子孙的，就为了这一处房子，范恒就不想再让巨岗族的将这县城再抢回去！

    因此在忙着休整市容的同时，他也帮着注意治安，不过哪里都有桀骜不驯的，哪里也都有别有心思的，更何况现在杨毅虽然保证了每个人都能吃上一碗饭，可总归是吃不饱的。

    人在没有东西吃的时候，可能只想能活下去就很好了，但是在能活下去之后，就会想的更多了，他们不敢找杨毅去闹，那就只有从身边的人手里去抢——经过了一路的颠沛再经过了这次的战斗之后，没有人会手软。

    还有正义感的从男人手中抢，已经没有了这种感觉的人类就会从更弱于自己的方向那里去找，不仅是粮食，还有可能是衣服、用品，乃至于女人，巨岗县本地的人轻易不敢出门，就算是出去，也只敢走大路，并且是要几个人一起走，杨刚虽然说是杀的毫不手软，但是他也不能时刻盯着所有的流民，所以那些冲突总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

    从珠儿那里出来，杨毅本是要去见卫敏的，结果却先见了他。

    “东区死了二十人，其中十二人是妇女？”

    杨毅抬了下眉，杨刚点了下头，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是极为后悔的。

    “你想怎么做？”

    杨刚有点愣，看了眼杨毅，见他没有意思多说就有点发愣，杨毅道：“你若现在还没想法，就再回去想想，等想好了，再来找我。”

    他说着，就走了过去，杨刚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

    比起珠儿，卫敏的待遇没有太多的提高，但精神却要好很多，他当然也有种种担心，但他身边毕竟还有一个罗娘，有一个人做伴，还是一个可心的人，再加上罗娘还指望着他，虽然一肚子不满，但也柔顺婉转的将他服侍的妥妥帖帖，若说卫敏还有什么遗憾的，那就是伙食太不好，一天只有两碗粥！而因罗娘还有身孕，卫县令还要将自己的那一碗让出半碗，所以在杨毅看到他的时候，就发现这位县令又清减了些。

    见到她，卫敏立刻站了起来，拱着手就来向杨毅请安，杨毅没有动，只是对身边人吩咐：“请罗姨娘出去喝茶。”

    罗娘的心中有些不快，自进了府，她就被人叫做夫人，一直受宠，这叫姨娘却是把她当妾看了，不过先不说她本身也就是个妾，就是杨毅此时的压制力也不敢让她说什么，因此只有委委屈屈的先走了。

    “卫县令放心，属下人虽然粗鲁，但也不敢对姨娘不敬的。”

    卫敏有些尴尬的笑笑，他自然知道罗娘不会有什么事的，否则也不会等到今天了，不过他和罗娘，现在又多了一份患难之情，所以罗娘在他心中，那是比过去更要紧了。

    “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杨毅笑了笑：“不敢，在下姓杨，单名一个毅字，却是大人的属下。”

    就算是卫大人久经折腾，心理素质及其优越，被这一句说的还是呆了一下，虽然古扎知道杨毅的身份，但像这种事自然是不会给他这个不当家的县令说的，当初古扎当初也想过是否利用卫敏的身份，但随即就将这个念头抛开了，卫敏能做做面子，将来面对大赵的朝廷好扯皮，但若说真能号令谁，恐怕也就只有县衙内，他自己带来的那几个家人了，至于杨毅，要不就是不理，要不，也是安个罪名在他头上。

    应该说，古扎是一直在做着几手准备的，虽然在那个时候他还没想过城会被攻破，但已经开始撤退族人，以及为将来的反攻做准备了，所以卫敏根本就没往杨毅这方面想。

    在他想来，一个只带了一百多人的八品小官，在这里遭到了那种事情之后，那除了回去找后台换地方外，还能有什么办法，而想到这个本应该听令于自己的人，此时站在这个位置上……

    即使卫大人的脸皮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此时还是不免的有些发烫，杨毅知道他的想法，但也不多说，只是道：“下官前来，是因为目前城中一塌糊涂，还需要大人出面解决。”

    卫敏连忙收回心神，开口道：“杨大人需要下官做什么……这个、这个，请尽管吩咐。”

    杨毅看着他，卫敏连连拱手，他已经想清楚了，在巨岗族那边他是个傀儡，在杨毅这边，他自然还是个傀儡。

    78

    第七十八章条件（上）

    珠儿的交换进行的很顺利，在这上面，两边都没有想着搞花样，于江浩这边，是只要将珠儿换回来就好了，而杨毅那边，除了换粮食，还有的，就是她希望对方能接受和平。

    巨岗内十个部落，虽说族长一家独大，但也不可能任意妄为，再加上古扎又是个心狠的，想来也是不会为这个妹妹做什么的，虽说有个痴情种子江浩，但第一杨毅对人的男女之情不是有太多的信心，第二，江浩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巫师。

    在巨岗内，巫师地位尊贵，但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实权的，若是她现在人手充足，各方面的准备也做的很到位，倒可以试试能不能去攻打一下巨岗，可是先不说巨岗各个部落是分散在山中的，就是她自己这边，也没有那个人手力量。

    而且，江浩愿意拿一百石乃至一千石来交换珠儿，却不见得愿意为她危害整个部落，如此一来，她留着珠儿也没什么意思了，当然，也许可以弄来更多的粮食，但是她现在既然想的是怎么和巨岗族共处下来，这一点的情分却是要给的。

    在这种双方都愿意合作的情况下，一百石的粮食自然很轻松的就被运到了城内，在进城后，负责押送的人特意划开麻袋，让全城的人都看到那白花花的面粉，虽然并不见得就能分到自己手中，但这么多的粮食进来，自然也就更容易令人振奋，当然也有那有别的心思的，但这段时间，紫竹寨上下的刀锋上都没少染血，就算有人此时起了歪心，也不敢妄动，因此一时间，巨岗县内的气氛却是和谐向上的，而在这个时候，珠儿那边则是另一幅景象。

    看到江浩，她是又愧又羞，此外，还有点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但就是有一种憋闷的感觉。

    “你没事吧。”江浩走过来，想拉她的手，又缩了回来，上上下下的看了个遍，然后有些迟疑的道，“他们、他们……”

    “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江浩搓着手，连连道，珠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道：“我会还给你的。”

    江浩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珠儿又道：“那一百石粮食，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江浩愣在了那里，他身边的一个侍卫忍不住开口道：“珠儿公主，我们少主人的心思，全巨岗的都知道，你也应该不例外，先不说这是不是一百石粮食的事情，就算是，您准备什么时候还回来？来年大丰收的时候吗？”

    “你！”

    珠儿的脸顿时涨的通红，江浩皱了下眉：“丹山！”

    “丹山逾越了，回去自会领罚。”

    他说着，又退了回去，虽然他没有再说什么，但珠儿却总觉得所有人都是如此想的，她握紧了拳头，扭过头，不再说话，江浩想说什么，但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和谈的意向书是交换的人直接给江浩这边的，江浩回去后，就去找到了古扎，虽然现在古扎乃至整个雄鹰部落都处于风口浪尖，但他还是习惯的来找古扎，就算以后古扎不是族长了，他也还是会来找他的，这其中，珠儿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在他看来，古扎是整个巨岗最具有智慧的一员，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起码能达到他父亲的那个高度的，只是目前来看，他的运气，不是太好。

    “这个杨毅，应该是很有诚意的和谈的。”

    古扎开口道，杨毅的信中，除了说了一通类似于民族大团结的道理之外，还有初步的条件，其中，巨岗族内自治，赵人不影响巨岗内的事物这些不说，还有巨岗人在巨岗县内的生活也有条列，粮食买卖公平，皮货交易公平，赵人欺负了巨岗人，巨岗人一样有权利将赵人告上县衙，总之，杨毅是承诺巨岗人和赵人享受一样的待遇的，当然，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比如巨岗可以不服役，但作为补偿要纳一定的粮，粮食的额度可以看当年的生产情况以及巨岗族内的环境来看，从这一点上来看，对巨岗是相当有优待的，要知道纳粮一般都是定数，除非朝廷赦免，否则哪怕你颗粒无收的，该交多少还是要交多少，而这里，除了看当年的收获情况之外，还看巨岗族内部的情况，这也就是暗示他们，在一定的范围内，他们只要上交一些象征性的粮食就可以了。

    “是很有诚意，不过这封信来的太晚了。”古扎笑笑，“若是早在四十年前，恐怕就成了。”

    江浩没有说话，若在四十年前，巨岗人还没有拥有过巨岗县，他们会欣喜的接受这个条件，并将提出这些条件的人当做恩人，而现在，在他们拥有过巨岗县，尝到过压迫赵人的滋味之后，再让他们同意，那就有些难了。

    “那……是要再反打回去？”

    “江浩。”

    “啊？”

    “若我死了，你就支持科利马吧。”

    江浩愣愣的看着他，古扎又道：“虽然他不是一个能带领巨岗走向辉煌的，但是，他却是一个能守护巨岗族的人。”

    “我知道，他这次救了你。”

    虽然在听到了那句分粮的口号后科利马就知道大势已去，但他还是冲到了城门处，虽然他只有一个人，但古扎身边却还有一部分士兵，而杨毅既要忙着向前推进，又要保证城门不会有问题，也没有充裕的力量去缠着他，所以到底被他冲了出去。

    真的来说，没有科利马，他也不见得冲不出去，以他的身手，只要不是真的被人包围着围杀，要逃命还是可以的，但那只有他自己，而科利马从外围杀来，却缓和了他们的压力，令他能带更多的人出来。

    “不只是因为他救了我。”

    他对科利马，过去是带有一些轻蔑的，他知道科利马一直将他当对手，但是他从来没有将他当过对手，此人身手上只有蛮力，头脑更是一根筋，这样的人，能成为一个武将，却决不能成为一个元帅，而他，从各方面来说，都要超过他很多。

    但是这一次的战斗，他却从来没有给他下过绊子，他布置下去的事情，就算他有意见，到最后也都会实施。是他真的服气他了吗？不，他只是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刻影响巨岗的团结。

    这个人，无论有多少不好，都是把整个巨岗族放在第一位的，这一点要比大多数长老、部落的首领要好了。

    “也许，族长的位置，你……但是……”江浩有些迟疑的说，突然见他嘴边露出微笑，他立刻心中一惊，“你要做什么？”

    “巨岗是在我手中丢的，我要想办法将它拿回来。”

    江浩皱了下眉：“我们若是能齐心协力，巨岗自然是再会回来，但是现在……这件事还是先不要急了吧，不管怎么说，你都还是雄鹰部落的首领，再过三年，科利马绝对还不是你的对手，这三年中你还可以娶亲生子稳固地位，再三年后一举冲关，那时先不说杨毅是否还在这里，就算是还在也没有冲不下去的理！”

    他说的头头是道，古扎却只是笑，江浩急了：“但是现在只靠雄鹰部落显然是不可能的，你是要把整个部落都赔进来吗？”

    “我自然不会再犯这种错误。”古扎慢慢的开口，“你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杨毅都能把我们赶出来，若是再给他三年，他能经营到什么程度？”

    江浩没有说话，过了半天才道：“这三年，他也不会好过了！”

    “自然不会让他好过，但若是就没有了他呢？”

    江浩瞪大了眼：“你是要……”

    “是，我是要去杀了他。”他说完，不等江浩开口，又道，“这件事，我告诉了你，但是我不希望你来阻止我，你放心，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我也会尽量的活着回来，但是如果我死了，而我还没能杀了杨毅，那就请你支持科利马，若是我死了，但我也杀了杨毅，那就请你娶了珠儿，然后扶持她上位，我会给她留一封信，我相信，她还是会卖我这个大哥几分面子的。珠儿性格鲁莽，先前也没吃过什么苦，若真是遇到这样的情况，却是要让你为难了。”

    “我……”

    “江浩，珠儿虽说也将要十七，但根本就还是不懂事，她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以后，你万不能像以前那样顺着她，否则，你就是在害她。”说着，他露出一丝苦笑，“其实，她根本就不适合做族长的，做一个为男人生子做饭的巨岗女人才是她最好的归宿，但是，若是我的死真的挽回了我的错误，那我雄鹰部落的辉煌，也不该暗淡！”

    江浩张张嘴，却到底没有说出什么，古扎道：“你先回去吧。”

    江浩向外面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你要怎么杀他？”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他说着，转过了身，表示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江浩晃了晃手，最后只有掉头离开，他想，他要想个办法阻止古扎，现在巨岗县内几乎没有一个巨岗人了，杨毅还颁出了那样的奖励，虽说是早些天了吧，但古扎现在进去也绝对是凶多吉少！

    79

    第七十九章条件（下）

    现在要进出巨岗县的确是困难的，无论进出，卡的都很严，出去还好，若是真的想离开，到其他地方去另谋出路，那么只要到专人那里去报备，就可以出城了，只是以后，若没有正式的路引，那就别想再进来，这是转对那些另有门路或比较富有的赵人所设的，至于那些流民，虽也享受着同样的待遇，却没有哪个愿意出去，在这巨岗，无论吃的好坏，是否能填饱肚子，到底能活命，到了外面，谁知道是什么样子呢，所以离开的，都是那些受了惊吓，而且在外面还有产业的人。

    对于这部分人，杨毅也不为难，让他们登记了自己的房屋田产并填妥了一定的条件之后，就放行了。

    这条件就是，县衙会在必要的时候，征用他们的东西，当然，会给他们补偿，补偿的费用比市价略低，却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些人准备另走他乡，其实已经有了损失这些东西的心理准备，此时发现还能得到一些补偿，自然是喜出望外，如此一来，对杨毅的怨念也大大降低了。

    这些人在巨岗城内富有，不管内心如何，其实或多或少的，都和巨岗族有些关系，他们也是给那天晚上流民杀巨岗人的景象给杀怕了，否则以赵人的习性，也是故土难离的。

    现在见杨毅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又未免会想，那晚上的杀戮，也不见得就是他的错。在中国古代就是有这样的观念，皇帝办错了事，那不是皇帝的错，是身边的小人怂恿，是j臣蒙蔽，若戳破j臣的谎言，皇帝还是好皇帝。

    杨毅不是皇帝，但现在也是这一县之首，此时也被用到了这个理论上。流民那么多，杨大人带的人又那么少，下了令杀巨岗人，又怎么知道，一些流民丧心病狂的连赵人都杀呢？没看领粮的时候，都把赵人的给挑了出来吗，这证明杨大人是不支持这个的啊。

    会得到这个效果倒不是杨毅的计划，她并不敌视巨岗人，虽然在这三十年里，巨岗有压迫赵人，但这本身就是一笔糊涂账，到底谁对谁错，是很难说的，只是她身为赵人，又处在这样的位置，那巨岗族，就成了敌人。

    当然，她现在是希望这个敌人能成为伙伴的。

    八万人都在山中，当然影响发展，但若是开垦树林，安排合理的话，赵人和巨岗人其实并不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既然她对巨岗族都如此想，那么那些曾帮巨岗做事的赵人，在她看来自然更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了，人都是想要过好生活的，既然像卫敏这样的县令都没有什么民族大义，要求平民百姓为国尽忠那就太不现实了。

    出去尚且好，但要是再想进来就难了，虽然在攻下巨岗的第一时间，她就让人向外面散播巨岗城破，粮食皆被巨岗人搬出的消息，但因她先前没少说这里有粮，所以有一些流民，还是赶了过来。

    对于这部分人，杨毅自然是不好拒绝的，但若是要接纳，也实在是力不从心，只有安排人手，从十里亭处就开始挑选，首先是要身家清白，要报过去的籍贯不说，更要找到同村的人作证；其次就要说出一路来的经历，对此，对外公布的说法是，为怕有巨岗j细混入，但最大的目的还是尽可能的拖长时间，作用倒和扎马那长龙似的队伍一样。

    对于来排队的人，分发饮用水，排队的前三十名，分发一部分的粗粮，至于后面的，那就只有抱歉了，想要从中闹事的，会在第一时间被格杀，同时还开设了举报制度，前者也就罢了，而后者却弄的流民互相提防，连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就怕自己这边不过是随口说上两句，那边就有人给自己举报了，如此一来，流民中也很难形成什么团体，倒安稳了许多。

    当然，若是有一技之长，或能读书认字，或是身体特别强壮的，能够优先排队，不过同样是要经过审查的，这些人都要一审二审三审，其他人自然更是严格，十多天下来，被允许进城的，也不过一百人。

    这种效率，自然引得很多人不满，不过出来做这事的人的态度却格外的好，一遍遍的重复巨岗县内此时的困难，一遍遍的重复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巨岗县内已经有了很多人了，已经很苦难了，巨岗县刚被打破，万恶的巨岗族人一定贼心不死，万一混进一个j细，大好局面就要毁于一旦。现在当家的是咱们赵人，虽然困难，但都还能保证赵人活命，若换成巨岗人，哎呀呀呀，那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种劝说当然是不能安抚住众人的，但明晃晃的大刀就竖在一旁，你听我的劝说，你好我好大家好，你不听，想要离去也自便，但若想要闹事，那就对不起了。

    说起来古扎当年也用的是差不多的办法，和杨毅不同的是，他放任流民闹事，放任流民互相争夺，这在无形中，令他们养成了互相争抢意识，虽说当时不敢和古扎人斗，但要挑拨却容易的很，在这方面就和学生打小抄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如果一个学生从未在考试时打过小抄，他身边人也没有打小抄的，那他自然就不会想这件事，可若只是他自己不抄，而身边却有抄的，那他不免就会动点心思，就算当下不抄，将来被人怂恿几句，恐怕也要有——别人都能抄，我为什么不抄？

    这一路上，流民并没有少经历混乱，能活到现在，走到这里的，可以说，没有一个是没有见过血的，但是自来到这里，他们就被压制住了，这么一天两天下来，自然也就有了一种，在这个地方，不能乱的意识。

    那种本身好斗的人不说，大多数人对于这种平静，其实还是持欢迎的态度的，不管在何时何地都要抱着自己的包裹，提防着身边陌生的或者不陌生的人，晚上睡觉也要时刻注意这身边的动静，这样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不过要说流民们都满意了那也不尽然，粮食！还是粮食，不能吃饱饭，他们是不可能满意的。

    对于这种不满意，杨毅也没有办法，她已经尽力的通过万字商行购买粮食，搜刮着巨岗县所有能贩卖的东西，竭尽全力的搜刮着每一颗粮食，不说外面的流民，就是她手下的这些兵士，也都是以粮食银子喂出来的。

    现在外面慌乱，她暂时停了银子还没有大问题，但若停了粮食，哪怕只是让他们少吃一些，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不说有人叛乱，她好容易打造出来的精气神恐怕就要出问题。

    而且，就算她有充足的粮食，也不好这么大批量、明目张胆的收留流民，上面不见得会在乎死几个人，却会很在乎是不是有人怀有异心，她若是大肆的收留灾民，赢来一片赞声，那么紧接着恐怕就要是各方侧目了。

    杨毅既没有充足的粮食，也无心惹人关注，对于外面的流民也只有采取和其他州县一样的办法，而现在各地慌乱，除了有规模的商队，一般人也不敢外出，所以，巨岗县的城门基本上就是关闭的，只在每天接收那符合了规格的流民的时候才打开一会儿，而想要出去的人，也是要趁那一会儿出去。

    在这种情况下，古扎想要混进去，不是说不可能，但起码也要在流民堆里混上十天半个月，他又是在城中经常露面的，就算他想办法扮成赵人，恐怕也是混不过去的。

    不过古扎也另有办法。

    巨岗人在这个县里经营了三十年，他们并不是没有想过后路的，特别是在最初的那一段时间里，他们自己也不相信能在这里常驻，所以从他的父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