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便带着陆锦惜的话进来,只说陆锦惜在忙,留了话也谢过太师府的回礼,并问太师大人安。
孟济猜着这是不见,只道:“既如此,这礼便请管事代呈夫人,礼单也在此处,务必请夫人一阅。”
赖昌之前被陆锦惜收拾过,现在脸色还有些苍白。
他叫人来将那些长短大小不一的锦盒都捧了,又恭敬地从孟济手中接了烫金礼单,才道:“请您放心,小的这便呈去。”
“有劳。”
孟济告了辞,几个仆役送他出去。
赖昌这里则是半点不敢耽搁,连忙带着人,拿着礼单,往东院去。
陆锦惜这时正喝着茶,白鹭也回来了,所以她没继续跟青雀谈琅姐儿的事,只一面翻看着从薛廷之那边借来的《反经》,一面等着前院的人过来回话。
赖昌来到外面,便命人将四只锦盒送进去,又持着那礼单拜道:“二奶奶,都按您的交代,送走了太师府来的人。那孟先生说,几件礼物一定要呈到您这里,还有一份礼单,请您过目。”
“拿进来吧。”
陆锦惜微微坐直了身子,示意外间的小丫鬟。
小丫鬟便上前取过礼单,进来递给陆锦惜。
陆锦惜接了一看,不由又诧异起来。
烫金的礼单,做成一本折子的模样。
这很常见。
但不寻常的是,这礼单的封口上留着一道完好的火漆。
一般只有密信才用火漆封口,为的是防止旁人偷看信件,或者留以提醒自己,以防被人看过了还不知道。
可这一封礼单,有什么特殊的吗?
陆锦惜眉梢微微一挑,让青雀去拿了细细薄薄的乌木裁纸刀,一面挑了那火漆,一面对外头赖昌道:“这里没赖管事什么事了,你下去处理你的烂摊子吧。”
“是。”
赖昌忙擦了一把冷汗,如蒙大赦一般告退了。
送来的四只锦盒,都放在桌上。
一只很长,足足有三尺余;一只很大,看着四四方方,几乎压了整个桌面;另两只则显得精致很多,都是尺余。
连锦盒都这样参差,丫鬟们都有些好奇起来。
白鹭更是走了上去,绕着看了一圈:“您当初送了回生堂两车药,可也花了不少体己银子呢。难道太师府也知道这一点,才给您回礼?”
“这谁知道?”陆锦惜已挑开了火漆,将裁纸刀放下了,却没抬头,“你们都把盒子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奴婢遵命。”
白鹭有些小兴奋,毕竟这可是太师府来的礼物。
她早就好奇了。
陆锦惜一发话,她立刻脆脆地应了,招呼几个丫鬟上去,一起将锦盒打开了。一时惊叹之声有,惊讶之声也有。
陆锦惜原本也没在意这礼到底是什么,只觉得重点在礼单上头,此刻才刚把这折子翻开,听见声音不由抬头:“怎么了?”
“是《义山诗集》啊!”
白鹭是惊喜的那个,连忙把面前尺余长的锦盒一捧,就放到了陆锦惜面前,献宝一样。
“您看!”
锦盒里就放着一本旧书。
纸页看着已经泛黄了,但保存得还算完好,封皮上写着工工整整的四个字:义山诗集。
陆锦惜见了,微微一怔。
她穿来这一阵,当然是已经看过了陆氏屋里所有的书,恶补过了一通常识。
杜义山乃是前朝最著名的诗人。
其诗颇有精妙之处,奇思异想不断,在用典方面,更达到一种了无痕迹的境界。文气卓绝,内蕴一股秀丽婉约之气,读来令人回味无穷,齿颊留香。
但这一位诗人放旷不羁,言语触怒皇帝,人到晚年,被流放千里。其诗文,也不幸为官府收集焚毁,遗存不多。
陆氏出身书香门第,自小熟读诗书。
陆锦惜曾看她在诗文上留字批注,对义山诗作存世不多甚为惋惜。
眼下……
顾觉非竟然派人送诗集来?
陆锦惜顿觉微妙了起来。
她没说话,伸手将这一本诗集取了,小心地翻了起来。
第一页上面,就盖了不少的铃印,都是历任的收藏者为表示自己曾收藏过这一本诗集留下的。
某某居士,某某山人,某某印……
诗文的字里行间,更有一些前人留下的批注,瞧着也别有一番意趣。
“我记得您曾说过,《义山诗集》满天下都没留下几本全的来,还惋惜了好久。如今竟然算是如愿了。”
白鹭高兴地说着,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两只眼睛都在冒光。
“我还记得您说,若有珍本存世,一定很贵,很贵,很贵!”
陆锦惜心底无奈,只抬起头来笑看她一眼:“我还奇怪你怎么这么高兴,原来是钻进钱眼子里去了。”
“嗨呀,奴婢就是一个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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