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依旧一身不变的荼白衣袍,交领上的青莲纹样早已换成了湛蓝的祥云图案,瞧着很是清爽。墨发高高束起,饱满的额头下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渐渐靠近的宋酒。
宋酒迷蒙着双眼,将手搭在他结实有力的手臂上,问道:“你怎么来了?”
夜色之下,他的一身衣袍染上了一层寒意,宋酒却觉得他的手臂温暖异常。
王之焕闻到她的身上有酒味,皱着眉头,微有不满。“你喝酒了?”
宋酒点点头,觉得头脑愈发不太清醒。“嗯,和祝虞喝了几杯,不,是喝了几碗!”
宋酒的脚步有些乱,似乎是彩凤酒的酒劲上了头,让她站立不稳。
王之焕一手将她揽在怀中,一手提着竹灯笼,不悦地说道:“你平日又不是没有好酒喝,他一来你倒是喝了不少。”
宋酒枕在他的臂弯,眉眼弯弯,笑着说道:“那可是祝家酒楼的金招牌,彩凤酒。我一分钱也没花,就得了一坛子,自然高兴!”
王之焕搂着她边走边道:“高兴也得量力而行,彩凤酒的后劲大,你若是喝醉了,不怕他对你做什么!”
宋酒眯着双眼,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走一步,她便跟着走一步。“我和祝虞是对手,对手之间只有过招,哪能对我做什么?”
王之焕见她真是醉了,环住腰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祝虞虽是你的对手,但也是男人。你这点心思用在生意上倒是无人能挡,在风月之事上便是一潭死水。”
“谁说的?”宋酒一拳捶在王之焕的胸口,却绵软无力。“若真是一潭死水,你能在宋宅住上一个月?若不是见你有几分姿色,我早将你赶出门去!”
王之焕垂首看她在怀中嘟着嘴不满地说道,嘴角不禁扬起。“可见我这几分姿色还是颇得你心,不然就花落人家了。”
宋酒得意一笑,喃喃道:“你知道便好!”
两人相互依偎着,提着一盏竹灯笼走在空荡的街上。昏黄的烛火照着前行的路,铺成一道金黄的锦缎蜿蜒向前。头顶的明月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倾洒在地面上,映出一对互相依偎的身影。
徐徐的夜风吹面而来,宋酒倚着王之焕走了一段路,清醒了不少。
这几日两人都在各自忙碌着手中的事务,即便同住一个屋檐下,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时常都是宋酒睡下后,王之焕才回来。等她醒了,王之焕不知何时又离开了。
眼下两人能有独处的时间,自然十分珍惜。
宋酒靠在王之焕的肩头,缓缓说道:“听说你处理完临安瘟疫之事便要回汴京了?”
其实此事并非她听说,而是宋酒自己猜测的。王惠文和王鸿来临安,自然不是来一览西湖风光,而是另有目的。他们来临安无非是想让王之焕回汴京去,只不过因为瘟疫的事情,此事才暂时延后了。
从王惠文和王鸿到临安的第一日,宋酒就知道他们是为了王之焕而来。当时她不过问,是因为觉得和自己无关。可眼下情形不同了,她自然要对王之焕的事情上心。
王之焕沉默片刻,微微点头。“瘟疫之事大约还需要一个月才能全数处理完,等事情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嗯。”宋酒淡淡应了一声,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等瘟疫的事情完结了,你也该回永嘉了。这些日子宋玉恒和宋琦都没来打扰你,你许是忘了还有这事。”王之焕道。
宋酒一怔,她真的是将此事忘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宋玉姝,定然不会时刻忧心永嘉宋氏的人。
前些日子宋玉恒还在宋宅里住着,宋酒不时还会想起此事。可自从王之焕回来之后,将宋玉恒赶了出去,她便全然忘了此事。
王之焕停下脚步,宋酒本是倚靠着他,此刻也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宋酒仰头问道。
王之焕盯着她明媚的眸子,笑道:“等回了汴京,同爹娘商议六礼的事情后,我便去永嘉找你!”
宋酒听他说六礼的事情,自然懂他的意思。宋酒微微红了脸,嗔道:“这才过多久,你便想着将我牢牢拴住了?”
王之焕用力搂着她的腰,笑道:“你本就与我有婚约,早已将你拴住了。”
“那你还如此心急?”
“不是怕你迟早会看腻我这副皮囊,万一哪日瞧上了更好看的,将你我的婚约退了,我岂不是亏了?”
宋酒噗嗤一笑,伸手捏着他的下巴,笑眯眯地说道:“你这副皮相我估摸还能再看上三年,你若是有本事让我看上四个年头,我便嫁你!”
王之焕摇头,“四年太久,只能看不能摸,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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