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教主 作者:nprouwen
去内心对这个人的疑虑。撇开这些心结,东方便不再刻意划分彼此间的瓜葛,想为祁杉做什么,想与他说什么,都无须再诸多顾虑。
“我们到楼上看看。”
东方没有表示异议,他们已经逛完一整圈了。
站在扶手电梯前,东方看着脚下不断流动的梯层,犹豫地停下了脚步。他倒不是胆怯,只是不习惯这种不依靠轻功便能飘移的感觉。但他的裹足不前显然让祁杉误会了。
“站稳了就没事的。”祁杉牵起东方的手,带着他迈出步伐。“走吧。”
乘电梯的过程自然是很顺利。不知是忘记还是因为周围人流量太多怕挤散了彼此,到了楼上祁杉也没有松开手。这里是服装卖场,见两人跨过电梯走进来,就近很快有眼尖的销售小姐迎上去。
“二位是要买衣服么?本店今天刚好有新货上架,要看看吗?”
穿黑色套装的小姐一派热情,将他们引到专店。过去了才知道竟然是一家女装的专卖店。祁杉牵着东方转身就要走,小姐继续努力推销。
“先生不买一件送给您的女朋友么?这位小姐的身材高挑,最适合这种波西米亚的长裙了。既典雅又落落大方,质料柔软而且花色也素,很衬她的气质呢。”
那位热情的店员拿了一件长裙不停在东方身上比划着,嘴里朗诵一般哗啦啦念出长串赞美词。不过她也不完全是吹捧,那件长裙确实是挺不错的,如果东方穿上,应该也会如她所说一样适合。
但前提是,东方得是她口中的“小姐”。旁人也许会被那一头长发迷惑,先入为主误以为他是女人,再看过他的容貌,基本就断定他是了。祁杉可是知道的,所以他怎么可能让那个女店员几番话就真的买下一件女式长裙?
“那件衣服真的是用来穿的?”出了那家店,东方这么问祁杉。
那是一件春装的连身裙,袖子和领口处褛空处理,腰摆的地方剪出好几层流苏,修了身型也塑造出线条感,裙摆清秀的花图恰好应了春天百花齐放的季节。从款式的设计来讲,的确好看,很有异域风情。
店里还有其它款式潮流的衣服。由于季节转换,大都是春夏季服装,露肩露背的不失性感妖冶。
“比那些衣服更夸张的还有,这个时代讲究另类的时尚,作风与民风都在进步,不说几百年前甚至几十年前,就是几年前的风格,也与现在大相径庭。”祁杉这话说下来,似乎意有所指。东方看他,他却不再说下去,拉了人继续往楼上走。“上面是食品专区,逛了这么久,还是去买点实质性的东西吧。”
第7章 小尝醋酸
出门到现在将近两个小时,仍然两手空空,果然男人天生不是逛街的料。直到上了三楼祁杉才找到此趟逛商场的终极目标——充实家里的冰箱。之前有段时间没空上超市,是该添置些东西了。于是推了架购物车,逮着需要的便不用钱似的往里扔。
在冷藏的生食区挑了几袋速成食品,谁让他不会做菜,有时工作太晚叫不到宵夜,只能拿这些随便应付。想到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于是再扔进去一些,果断转战下一个地方。
不消半个小时,车子里堆满乱七八糟的食品。方便面,低糖饼干,一整箱牛奶,还有好几种水果,当然少不了肉墩的猫粮。
最后东方也不得不推一架购物车。旁人如果知道这两车东西进的是同一个家门口,要么怀疑他们即将进难民区,要么断定他们刚从难民区逃出来,前者防被饿,后者饿怕了。事实上,这不过是独居男人的惯性通病罢了,同时也是单身汉的悲哀。
“买这么多,冰箱能不能装得下?”
经东方这么一提醒,祁杉才发现堆砌整整两架购物车的物品有多么壮观。
“应该没问题……今天先买这些吧,我们过去结账。”
两人两车七拐八拐终于决定向最后一站——收银台前进。但显然这座商场的财神爷舍不得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路过试吃区的时候东方停了一下,看着点缀得很漂亮的小蛋糕。
“请问要试吃一下吗?说不定很合您口味哦!”负责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活泼的女孩子。
东方把视线移到祁杉身上,看上去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实际是什么意思只有被看的人才知道。
祁杉笑了笑,靠近他耳边解释给他听。
周围过于吵杂,负责的女生听不到两人的交谈,以为是祁杉不让东方过去,于是朝他挤兑道:“帅哥,你老婆喜欢我这里的甜点,你怎么可以限制人家自由呢?不合格哟……”
这年头搞推销的都搬出兵法用上了。
祁杉十足冷酷地瞪了那小女生一眼,心里腹诽道:小丫头懂个什么,就你那些巧克力味的,我要说成是人体只出不进的某种肥料,你口中的我老婆自然不会感兴趣,哪里需要“不让”?
才隔了一个楼层,他与东方的关系就从情人到夫妻了?时代跨进的节奏感真强烈。
祁杉确实不是在阻止东方,相反的,在他再三保证过这些看起来像工艺品的蛋糕真的是食物之后,把人带到展示台边,亲自挑了一块喂给他吃。
见状,那女孩完全把生意抛到一边,双手交叉托在下巴边上,满脸陶醉状。“讨厌……大庭广众的就在秀恩爱,也不考虑陷在单身诅咒的人家是什么心情……”
东方品尝着嘴里甜点的味道,从他波澜不惊的表情看不出来有没有听明白女孩的话。
祁杉则是充耳不闻,对女孩的挤眉弄眼完全无视。
“喜欢吗?”见东方点头,祁杉回头向女孩说道:“麻烦帮我挑两种口味包起来。”
“耶?我看走眼了吗?帅哥你意外的体贴嘛,外表明明那么冷酷的样子……果然这一型的男人最萌了!”女孩一边絮絮叨叨,手里动作麻利地拿出正品包装。“怎么好男人全都有主了呢?怎么样,下次再光顾要不要换换其它口味?高贵冷艳的蛋糕是不错,但偶尔试试热情开朗的蛋挞会感觉更有新鲜感哟!人也是一样。”
“是吗?谢谢你的推荐。不过那种东西太甜腻了,不适合我。”祁杉接过蛋糕盒,与东方离开,留下最后一句话:“人也是一样。”
等到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女孩旁边负责另一个区域的同事开口了:“宁姐,我发现你不应该来商场打工,你该去推销拐杖啊,逮着谁一对的都想送上第三只脚。”
“懂不懂什么是嘴巴的生活乐趣啊?再说了吧,会陪老婆一起逛街的好男人不多了,确实容易招人喜欢呢。”
“倒也是……”
女人一旦扯开话题来可不分场合,隔着走道,顶着天花板上内置音箱的乐曲声就天南地北侃了起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离她们近的人可能都无法听清两人的对话。但以东方的耳力,要说是听了个一字不差也绝不为过。
刚才那个女孩的话,除了祁杉,他也听出来话里的意思了,本就心情不佳,此时更是皱起眉头。
“不舒服?”
“没事。”心头蓦然升起几分不快,想到身边的始作俑者,东方接着说:“脚有些痛。”
“结了账我们就回家。”
祁杉扶着他走,手是贴在他腰间的,在旁人看来极具亲昵。刚消停了一会儿的两个女声又重新沸腾起来。
“宁姐,看来这对儿的情路平稳得很啊,你失足了。”
“我的脚好好在这儿呢。再说你没看出来那一对是夫夫出游啊?还真当一回事儿了。”
“那泥?长头发那个……我居然没看出来啊真是眼拙!”
“你是眼球忘带出门了,整个一白目。”
“可你还是勾搭人家了。”
“说了是玩笑,你还不依不饶了呀?”
“这叫嘴巴的生活情趣,不正是你信奉的么。”
第8章 渐显端倪
初夏,祁杉家里开始了一年中最黑暗的时期——长毛肉墩开始掉毛了。雪白的猫毛遍布屋子每个角落。
那段时间每天祁杉回家总是看到拿着吸尘器在地板新铺上去的毛毯上清理猫毛的东方,一度被他取笑洁癖。另外就是不甘寂寞,在家里四处傲慢散步,制造毛发垃圾的肉墩了。
祁杉无奈地看着一人一猫折腾,好笑之余也发觉这个曾经冷清的居处住越来越有一个家的样了。
地毯是在东方双脚受伤之后铺上去的。
那天在商场,东方说脚痛并不是随口胡诌。出门换的是运动服,自然不能再穿原来搭配红衣的古装靴鞋。祁杉找了一双舒适的帆布鞋给他穿,谁知原本比他的脚还要大一些的鞋会将脚趾和脚后跟磨得脱了皮,袜子甚至沾染了血迹。
到家后祁杉一边帮他擦药,一边责备他没有早说。另一方面对于自己的大意更是自责了好些天,对暂时无法穿鞋的东方愈加照顾得无微不至。
气候虽说暖和了,早晚却依旧透着几分冷意,即使在夏天,光着脚在地板走路对身体也不好。所以第二日便有负责送货上门的店员扛了白色绒毛的地毯,将东方的房间,常去的书房和大厅全部铺个一寸不落。
那天祁杉是丢下工作抽空回去照看的。尽管面积较大,但到底只是最简单的铺陈装修,测量剪裁花不了多长时间,中午过后就完成了。送货的人走之后他原本打算折回去上班,只有陈晫一个人,祁杉担心单量太多他忙不过来,再者毕竟前些时候他出差,陈晫确实辛苦,作为老板的他总不能只等坐收盈利而不帮忙干活。
可是,东方却神色复杂地看着送几名伙计出门返回大厅的祁杉,他接下来说的话让祁杉暂时忘记了工作的事。
“祁公子为何对我这般好?”
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无条件对与自己不相干的陌生人关心,体贴入微吧?
为什么呢?祁杉倒是真的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即使这时候被刻意提起,也没去深究。既然自己有能力做到,并且不排斥,那么他会很乐意去做一些也许于他本身毫无利益可言的事情。这样的个性可以称之为豁达,或者说是太精通生存的法则,与人为善总要比四面树敌好得多。
他对东方微微一笑,不作回答。
东方颓然坐下,露出从未在人前出现过的恍惚神情,轻叹道:“我,是真的回不去了吧……”
“什么?”
“这里与我原来生活的地方截然不同。年月朝代,人文风俗,乃至物器食材……原以为只是公子家与众不同,今日出游,方知浅见。”
“以后有时间我多带你出去。”
东方不知道这附近的环境路况,无法独自出门,更没有家里的钥匙,出入不便,即使在家闷了,也不能出去。是他一直忽略了东方的感受。
东方却摇头。“不,请公子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样一个地方?”
两人刻意忽视的问题重新显露出来。当东方终于决定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祁杉知道,经过这么久,该是正视他身份,了解他的真实来历的时候了。
关于他是书里的东方不败这点,祁杉始终没办法信服。关于旁敲侧击过后的相似点也只是将信将疑,当作巧合。其实还有最有力的证据,他一直不愿试探。
对于东方不败这个人物,笑傲江湖里人人听到他的名字都知道是日月神教的教主,拥有一身无人能匹敌的绝世神功,面对逆境有着过人的坚忍毅力和才智谋略,他的成就令江湖人为之惊叹,而他本身又何尝不是一个传奇?纵观古今世上,哪怕只是另外一本虚构的小说,也不会有第二个东方不败。
然而他知名度再高,再怎么名声鹤唳,令人闻之丧胆,真正能够窥探得知他隐私的人却是少之又少的。能让祁杉信服的证据正是来自他的隐私——欲练《葵花宝典》必然的那一刀。
假如最后祁杉真的动手试探了,不管结果是真是假,在东方眼中他的人品都将一文不值。而他若是真的,这样的举动会对他的精神甚至心理造成怎样深刻的伤害……祁杉决不忍心揭开他生命里隐藏最深的伤疤。
原来,男人是会对同为男人的另一个人从心底产生怜惜之情的。即使对方并不处于弱势,不需要可怜。
之前的百般照料,如今想来大约是因为这份回护。
“我所能告诉你的是:只要你愿意,可以一直留下来。至于你的疑问,有一样东西可以解答,你看过后也许会明白一切。”
那样可以解惑的东西不是别的什么,正是小区隔壁街书店里几十元一本的武侠小说《笑傲江湖》。
之后东方全部心思投入在看那本书,不眠不休。
夜里祁杉抱了拱着脑袋向无动于衷的东方撒娇的肉墩离开,将没有动过的食物撤走。
翌日早晨,祁杉再次去看他时,东方趴在桌子上睡着,桌面洒了厚厚一层粉末状的纸屑,无从辨认它的本来面目。祁杉却知道这堆灰白的东西是什么,苦笑着叹气:这家伙的破坏力依旧如此惊人。
即使是碎纸机,也做不到把纸张销毁得这么彻底。他所说的东方不败的身份是真是假,祁杉不想探究,但对于他真的会武功会内力这一方面的疑惑,基本可以明确了。
本来想叫醒他,看到他眼下一圈黑影,最终还是决定亲力亲为,直接把人抱回床上睡下。收拾好桌子,自己梳洗后吃过早餐便去上班了。
门锁落下的同时,东方便从楼上走下来。看到桌上留给他的早餐,因那本书而郁结的神情霎时转为柔和。
第9章 消弥隔阂
那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谈到切身的话题。
“我东方不败半生碌碌,从一无所有的小辈到功成名就,坐拥武林的神教之主,而后坐视亲信叛变,流离异世……”
夜色下的东方一身红衣,绰约而立,银色月光笼罩在他身上,衬得人如雪中遗世孤立的红梅,清冷傲绝。
祁杉斜斜倚靠在阳台的玻璃门边,被站在面前的人迷了眼。
“可笑的是我分不清楚,究竟自己是存在于你眼中的真实世界,还是虚幻的小说故事。你告诉我,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东方不败?这一生,我又是为了什么才存在于世上?难道我曾经生活里的一切,亲友敌人,权势名利,甚至喜怒哀乐……都只是为了塑造一本书的价值么?”
东方的迷惘,祁杉完全可以理解。有时在家里看不到那抹鲜艳夺目的红色,总会产生他的生命中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疑惑,在房间找到他时,又不自觉松了口气。
“清楚了原由始末,你还想回去吗?”
“不知道。不论如何,那里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地方。可是那个地方没有让我留恋的东西,即使回得去,也不过是继续各种纠缠不休的杀戮罢了。那种日子,我早已厌倦。”
“那就安心留下来吧。”祁杉走近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这双手柔韧,有温度,你所经历的一切,之于你都是真实的。命运之神眷顾你,让你来到这个世界,无非是希望你能延续生命,得到真正幸福的人生。在这里,你的手不必再沾血腥,没有处心积虑与你作对的人。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以任何一种你喜欢的姿态出现,都随你高兴。”
“但愿承公子贵言。左右不过孑然一身,心若安处走到哪里本也无甚差别,如今还能活着,倒是一件幸事了。”东方转身将大半身子倚在阳台围栏边,歪着头看祁杉,长发飞扬,笑意盈盈。一扫先前的阴霾,仿佛刚才绝望迷茫的人不是他东方不败一样。
祁杉忽然觉得,长久以来坚持去爬那座杳无人迹的荒山,为的就是要等待眼前这个人的出现了吧……
每个人到了一个与原来生活背景全然相悖的环境里开始新生活,或长或短,总是需要时间适应磨合的,东方教主自然也是一样。这些日子以来家里的一切琐碎用具和现代日常生活中的很多东西已经全部懂得,偶尔也问祁杉,但多数还是靠自己学习研究。
这些只是生活上的,内心世界的真正释怀是在那晚的长谈之后。祁杉知道,他的防范是真正地放下了,尽管在此之前就已经有逐渐松懈的迹象。要做到完全心无芥蒂,果然是需要时间验证的。
他感觉得到东方不再对与自己一起生活表现得如以往拘束了。比如有需要的什么东西会主动向他提起,比如卸下冷漠而愈发柔软的性子。祁杉见他喜欢蛋糕,便时不时买来放在冰箱保鲜,让东方可以随时吃到。
有时他去上班,东方会提出晚餐想吃的菜让他带回来,一起用餐时也会彼此谈笑。祁杉讲市场里一天下来发生的事件或趣事什么的,有时也会说起关于工作上面的事情,东方了解他的工作性质后,好几次提出一针见血的独到见解令祁杉感慨:果然是精明过人,心思细腻慎密的东方教主,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一样出色。
“看来我得把你看牢了。”祁杉调笑道:“万一要是让哪家商业对手知道你的存在,收买了去,我可就得歇业回老家种田了啊……”
东方听出来他的玩笑话,倒也不生气,淡淡地回了句:“田园生活也不错。”
第10章 临别之情
祁杉单位一批发往苏州的货被厂家投诉上机出了问题,要求退货和索取赔偿。入货的陈晫向祁杉保证绝对是原装,但对方负责人不愿接受他们的说法。双方僵持不下,最终祁杉决定亲自到苏州的厂家视察真实情况。
收拾行李的时候东方也在帮忙,预定的行程是五天,要准备的东西并不是很多,几件换洗衣物之类的简单物品而已。翻箱倒柜找护照的同时,祁杉也在烦恼另一个问题。东方的身份该怎么解决?没有身份证和户籍在现在的社会根本是寸步难行,如果只是单纯的身份证倒是容易搞定,但是其它的资料要怎么处理……
“这件衣服的扣子掉了。”
听到旁边的东方说话,祁杉这才回神,想起自己下午还得到机场赶飞机,这时候东西还没收拾居然全给抛到一边去了。
“嗯?这件西装上次送干洗后就没穿过,可能是店员整理的时候弄掉的。”打开衣橱下方的格子抽屉,里面应该有外套的备用钮扣。“找到了,回来后再拿去找人缝上就好。这件就不要带了。”
“我替你缝上去吧。”
东方接过祁杉手里的黑色钮扣,拆开包装的袋子,将钮扣放在外套丢失的部位,再把和钮扣一同放在袋子里的一段黑棉线拉伸舒展。看他的动作熟练,即使是男人,做起来也完全不会让人感觉格格不入,反而多了几分美感。
祁杉当然不会怀疑他究竟会不会做这种穿针引线的细活儿,只不过……
“家里没有可以缝补衣服的针。”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东方不败的刺绣工夫与他的绝世武功一样厉害,可是没有针引着线,再高深也是枉然吧?
东方却朝他笑了笑,捏在他两指间的细线轻而易举便穿过衣服。那比发丝坚硬不了几分的棉线,落到他手里倒真像是穿在针里一般,竟然可以刺穿衣服。只见他手指翻飞,上下舞动,很快就把扣子牢牢缝上,精巧程度与原先买来时完全没有差异。
“厉害……”除了这两个字,祁杉一时找不到词形容这一幕。
“只需将内力凝聚在线上,并不是太难。”东方不以为意,折叠好了外套,整齐地放进行李箱。
看着背对他,弯腰在床边为他收拾衣物的东方,祁杉莫名觉得不舍。带他回来这么久,从彼此陌生到如今相处融洽,还从来没有分开过。
东方由一开始的不通俗事到现在会帮忙打理家事,在工作上也能给出独到的意见和建议,祁杉觉得自己真是带回来一块宝了。
这种相处模式,很有点夫妻并肩的感觉。假如东方是女子,于家中小事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名贤内助,而于工作,他更像祁杉的良师益友。
临出门祁杉像个苦口婆心的老妈子,孜孜不倦地叮咛:“晚上记得把大门和阳台门锁好,这里的治安不比你原来生活的地方,即使会武功也要小心。三餐会有人按时送来,钱已经付了,冰箱东西很多,饿了就去里面拿……”
东方只是安静听着,不开口打断他。
“还有最重要的,想出门要记得带钥匙,千万别从阳台进出,引起别人关注的话会给你带来麻烦。有事就打电话给我,按重拨,还记得怎么操作吗?”
还有瓦斯电器什么的,那些方便性与危险性同比的器材,祁杉实在无法放心。
即使是当年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也没讲过这么长篇的话,看似冷傲的祁杉,在东方面前总会显露出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这也说明了东方在他心里,其实是特别的吧?
“嗯。”东方眉目带笑,上前一步靠进他怀里,埋首在他胸前轻声叹气:“早点回来。”
第11章 出差归来
陪同前往苏州的还有一位与祁杉交往不错的机械工程师钟致名。上机出现问题,不单单只是进货零件方面的缺陷,机子本身的运作情况或是操作失误也可能导致出现反常的不良现象。
到达目的地时那家工厂的机组操作人员已经下了班,负责接待的经理带他们到预订的酒店下榻,简单说明了目前的情况和厂方的态度。第二天一早便有车子接他们过去洽谈。
这次协商针对性讨论的是最直观的责任承担问题。只有将需要负责任的一方厘清,才能解决损失的具体赔偿。因此,双方各持己见,谁也不肯轻易让步。货一上机出现问题,厂家便迅速断章取义,认定是祁杉这边以次品冒充原货,马上约了测验员对所有货进行检验。
上午双方谈到最后也统一不了意见。厂方始终坚持要等测验结果出来,对祁杉的说法和提供的进货单复件这项证据一概持怀疑态度。祁杉于是提出要视察机器,既然他们能找人验货,那么他就能验机器。
“祁先生的意思难道是我们故意推卸责任,事故的原由明明是机器却诬蔑你的货么?我们的员工每次上机都会先检查机组运作状况,绝不可能是机器的原因。”厂方负责人显然对他的提议无法认同。
“文老板,我并没有那样的意思。只是您既然这么自信机械没问题,便是查了于你们也不会有损失不是吗?你们单方面检测货品却没有取得我方的同意,现在我不过是想求个明白,您这样一味阻止反而有失公道。”
几番周旋,厂方终于松了口。他们的拒绝并不是真的怕祁杉查出是机器故障的原因,正如祁杉所说,他们对自己的机组相当有信心。会这么说,大多是因误工造成的损失而对祁杉迁怒罢了。祁杉的话句句在理,他们也就不能蛮横地提出反驳和为难。
货品的检验是在祁杉他们到达的前一天就已经开始着手进行了,第四天结果出来,证实那批货确实如祁杉所说,全部是原装。这时候机组的检测仍然在进行,毕竟只靠钟致名一个人,要将所有环节的实操和数据记录一一核实,进展效率有限。
彻查的结果表明事故责任不在那批货,那么也就与祁杉无关了,他可以立即启程回去。不过机组的测验还没完成,祁杉希望能在他离开之前事情能有一个明朗的真相,钟致名也同意留下来继续查勘。
厂方仍然无法置信是他们的机械了问题,也派出专业检修人员参与盘查,另外再对当时负责调货上机的工作人员逐个询问当时的情况。
两天之后证实机组也未曾出现故障,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性就是人为了。
文老板大怒,重新纠集了所有相关员工盘问,至于过程如何,到底是人家公司内部的事,祁杉不得而知。但最后总算是有人承认,的确是他们当中的某一位成员操作失误,而且是最基本最不该犯的失误,那名员工怕技术遭到否定今后无法在业界立足,所以始终不敢出面承担责任。
文老板一改日前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一个劲与祁杉赔礼表示歉意,下大血本请了他和钟致名到最昂贵的酒店吃饭谢罪,记下两人这七天以来一切的住行消费。
祁杉倒是爽快接受了他的道歉,只是他特地花了好几千的机票飞到这儿来,只换来几句简单的道歉那可绝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坐在回程的飞机上,旁边的钟致名翻来覆去看着手里拿的订单合同,嘴里啧啧赞叹:“真有你的,来这么一趟,非但化解了危机,还带回七位数的合同。可惜咱们行业不对口,不然真想跟着你混得了,肯定钱途无量啊……”
“这次谢谢你,回去请你吃饭。”
“这个不用你说,冲着我手里这张纸,我也得大大敲你一顿。”
“嗯,吃不完给你兜着走行了吧。”祁杉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回应着,脑海一直想着那抹红色的身影,还有临走前,怀抱里柔韧的身躯和那人眼底的情意。
回到自己家里,祁杉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即使当初接到文老板的投诉电话,他也一直是镇定自若,应对自如。二十几年来能让他感觉紧张恐慌的次数基本为零,偏偏在踏进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家门后,看到一屋子的空荡漆黑时,心跳不正常了。
近乡情怯?不是。他怕楼上也与楼下一样空寂冷清,就像独居的屋主出差好几天,这里便一直没人居住一样。
地板的白色毛毯跟他离开时候一样干净洁白,肉墩没有像往日他下班一样跑过来朝他细声喵叫,大厅也没有那个穿着一身红衣,光着脚站在柔软毛毯上看着他的人。自从地板铺上这层毛毯,脚上的伤好了之后东方也不再穿鞋子,对那张毛毯的喜爱胜过经常在上面打滚玩球的肉墩。
脱了鞋子轻声走上二楼,东方的房门开着,里面没有开灯,月色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祁杉看见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房间没有人在。
深夜一点了,他难道还在书房看书?抱着这个疑问,祁杉走到书房,里面同样是空无一人。
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他忍不住怀疑:难道他走了?回去原来的世界不太可能办得到,可是他又能去哪里呢?
第12章 那就爱吧
“喵。”
一声细细的猫叫响起,祁杉循着声音看去,在他房间门口地上有一团白色的小东西,黑暗里两只溜圆的眼睛泛着绿光,正是他的小猫肉墩。祁杉走过去两步,视线里出现自进门起就一直在寻找的红色身影,不由得微笑起来,终于安心。
那人衣裳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只在腰间系了带子,脸上还带着睡意。
坐了几个小时飞机加上打车的疲惫,被眼前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一红一白,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尽数抹去,化作简短的一句:“我回来了。”
肉墩踩着猫步,慢悠悠甩着尾巴走到祁杉脚边,冲他喵了一句。祁杉把它抱起来,揉揉它的脑袋,嘴里边问:“小胖猫,好像又多了几两肉吧?”带着笑意的眼睛却是看向站在房间门口从看到自己就没有动过的东方。
“这么晚你一定饿了吧,我去拿点东西给你吃。”东方转身下了楼。
洗完澡回到房间,食物已经放在桌子上,东方正坐在一旁等他。
“这碗面是你煮的?”祁杉看着那碗热腾腾的面,尝了一口,不是泡水即食的方便面。
“嗯,这几天学的。”
东方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强,这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味道很好。”
东方静静坐在旁边看他吃完了面,过一会儿才站起来,“你休息吧。”
祁杉拉住他的手,奇怪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东方看了看自己被拉住的手,虽然不解,但也没抽开。回答得理所当然:“回房间睡觉。”
“如果我没猜错,这几天晚上……你都是在我房间里睡的吧?”祁杉笑得很得意,带了点狡黠的味道,欣赏东方慢慢红透的耳根子,半晌才继续说:“留下来吧。”
中规中矩地平躺在床的里边,东方显得很拘束。祁杉关了灯躺下,手放到被子里握住对方的手,只有朦胧月色的房间一片静寂。慢慢地,东方也回握住了他的。
祁杉满足的长叹一声:“果然还是家里的床舒服。”
身边的人依然安静,像是真的睡着一般,如果紧闭的眼帘没有在颤抖的话。
祁杉故意凑近他的耳边说话:“你还没有回答我,想不想我?”
漫长的时间过去,黑暗的房间回荡起极小一声:“嗯。”
“唉,这么久才回答,其实是不想的吧?你不用勉强自己的。”
话是说得大度体贴,语气分明带了几分怨气。东方看不到他噙着笑意的嘴角,以为祁杉当真失望难过了,紧张地转身抱住他,连声说:“不,想的……我很想你。”
祁杉收起笑意,见他对自己的玩笑话这么认真,反而不舍得再逗他,调整了姿势把人抱紧,往他头上黑发亲了一下。“我也是。”
他是真的累了,倦意一上来很快沉沉睡去,自然不知道怀里的人靠在他胸前,睁着眼睛看了他整整一夜。
有句俗话叫小别胜新婚,用这句话来形容祁杉和东方两个人……祁杉不认同。毕竟在这之前,别说亲吻,就连稍带暧昧的情话也不曾说过半句的,他和东方充其量就是最普通不过的室友关系。分别的这几天让他认清了某些一直被忽略的东西,从而牵引出来那些——正确说来应该称之为情感的东西的重要线索,正是临走前东方不舍的拥抱。
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没有人,看了时间,已经是上午的十点多。
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电话给这几天独自镇守岗位的陈晫,除了告诉他事情完美解决,他回来了,最重要的一句是:“最近辛苦你了,今天还要再独自奋斗一天。”
电话那头传来哀嗷:“你不能这样吧祁哥?还是我一个人怎么行啊,我快过劳歇菜了!”
走到衣柜前挑衣服,不用上班的话……居家型的白衬衣就可以了。他根本不理会陈晫的抱怨,员工本来就是拿来剥削的,但从祁杉不会榨取员工价值这点看,他倒算得上是个懂得把过分合理化的好老板。
比如在这种时候的必要安抚:“月底给你涨工资。”
“我最近都憔悴得不敢去见女朋友了,万一她给我扣帽子我再多钱也没处花啊……”
“正好换个新的。”准备洗漱刷牙,祁杉果断挂掉电话。
走到楼梯口就闻到一股米粥的香味,祁杉到厨房一看,东方正在盛粥,桌上还放着一盘炒蛋。
旁边肉墩端坐在地板,低头往食盘里吃一口便又坐直了,细细嚼着。见自己主人进来,只把尾巴一扫,然后圈在脚边,喵个一声也欠奉。那态度优雅得不像是坐在地板吃猫食,倒像是在西餐厅拿刀叉享用西餐的绅士,而且是极傲慢的那一型。
祁杉对这只认吃不认人的家伙直摇头,绕过去搂上东方的腰。“看来你又学会许多事情。”
“我见过你这样做炒鸡蛋,所以自己试试。尝尝味道怎么样?”
除了煮面下速成饺子,祁杉确实只懂得做这个。“唔,可以再咸一点。”
“下次我会注意了。”
听到他这样回答,祁杉感到很意外。“下次?你很喜欢做菜吗?”
“我想做给你吃。”
看原著的时间差不多要追溯到十年前的中学时代,祁杉哪里还能有印象书里的东方不败喜不喜欢下厨,会不会厨艺?看他似乎并不懂得如何做菜的样子,应该不曾有过才是。
祁杉还忘记了另外一点,那会儿人家可是堂堂日月神教的教主,就是没当上教主之前,在教中也有专门做饭的厨子和服侍的婢女,再说还有好几名妻妾侍候着,怎么可能会懂下厨?即便是会的,放到所有烹饪器具完全不同的现代,也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现在,在他家的厨房里,如此了不起的传奇人物,靠在他怀里对他说:我想做给你吃。
祁杉亲亲他的脸颊,笑得极宠溺。“想做菜我去买菜谱回来研究,随你高兴就是。”
第13章 苏州手信
祁杉原本打算不去上班,好开车带东方出去外面逛逛的,他独自在家里闷了这么多天,是该出去透透气了。东方却不想出去。
“我不觉得闷,你忙碌了这些天,该好好留在家里休息才是。”
“我说你啊,就别想太多了。出差根本不是多辛苦的活儿,睡一觉什么疲惫都消失了,哪里需要休息。”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东方终于不再像以前一样运着气只坐个形式了,祁杉以手指梳摆着他的长发,爱不释手。“我是专程不上班想要好好陪你的,你真要我在家里睡上一整天么?”
东方状似不以为意,把脸一撇,轻描淡写一句:“本座没有那么娇气,不需要时刻陪着。”脸上却带着喜色。
“是我娇气,硬要求你陪我。”祁杉笑着说,手里继续把玩他的发丝,一瞬间有种错觉自己其实养了两只猫儿。
既然东方说了不想出去,祁杉自然不会自己出去,讲究逛街玩乐的交往方式不适合套用在两个男人身上,尤其是不适合两个同样喜欢安静环境的男人。坐在一起聊一些这几天里各自生活里的小事,多数是祁杉在向东方介绍这个时代的特点,人们的生活模式。
他不知道生活在现代的东方不败,是不是依然和武侠小说中的东方教主一样有着相同的愿望,相同的人生观。如果在他深入了解到这个社会以后,想要在这个时代里重新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不再有将自己的一生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的念头,如深闺女子般终日期盼着自己的男人赠与片刻柔情……那么,祁杉会放手,尽自己所能帮助他,让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
能够拥有第二次生命,祁杉真心希望他能幸福,至少要比从前得到更多的温暖。
两人的午餐依旧是叫外卖。一边吃着过于油腻的菜,祁杉一边寻思着也许真的该买本食谱回来自己做菜了,以前是一个人,不做饭光吃泡面也照样能过日子。但现在不同了,多了一个人一起生活,他总不能让东方陪着他一直吃外面饭馆的菜食,味道这方面差强人意不说,卫生条件也不好,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午饭过后两人各有各的消遣。祁杉拿了本书在研究一些原件的参数,在如今这个多元化的社会,做生意也是得依靠书籍充实的。东方则从好几款缎料之中挑了一匹湖绿的绸缎,拿了这次祁杉一起从苏州买回来的针线和刺绣工具,打算为自己做一件新衣。
这一趟苏州之行,除了处理工作的事情,祁杉特地走访了几家丝绸店,挑选出几匹无论绸面质地还是手感色泽均属上等的绸缎,预订后寄回家里来。其中一匹红色的绡,是他对比了很多种红的色调才相中,与原来东方身上穿的衣袍颜色一般无二。
真丝绸不仅舒适柔软,轻薄的料子更有吸湿和透气的功效,细滑的衣料能比寻常衣物更加贴合身体的曲线。其次,对人体肌肤的滋养和保护作用也具有极其显著的效果。
祁杉考虑过许多方面的东西,觉得绝对没有其它的物品,能比这些丝绸绡缎更适合作为送给东方的礼物。
此时东方正坐在祁杉旁边的位子上,挑选线团的颜色,思索着要绣上什么花样才好,拿不定主意时也会询问他的意见。
“古时候的人们大多喜欢将
现代教主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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