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前有大蓬梅花舒枝傲立,枝桠上缀压着一簇簇白雪,将梅花映衬得清莹皓洁。我披着凤翎白貂毛领金里狐裘披风,往殿里迈时,不小心被门沿绊了一下,幸亏嬿好和孟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
殿内炉火燃的正旺,暖融融的,犹如春境。
沈槐正坐在窗前的藤榻上等候,身前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瓯。我将一脸的落拓伤戚收敛,正视他,见他站起身冲我曳身一拜:“臣未出宫门便听说太子抱恙,有些不放心,故而去而复返。”他仔细地觑看了下我的脸色,小心翼翼问:“太子可有大碍?”
我摇头:“劳烦叔父挂念了,润儿没有大碍,太医已在诊治了。”嬿好来解我颈间的好绦带,沉甸甸的狐裘披风自背上脱下,雪白的鬃毛滑过我的腰间,带落了系着的香囊。
嬿好忙将披风搁在红檀木矮凳上,又弯身给我系香囊,我心中盛放着难以纾解的心事,一时有些烦躁,便将香囊从她手里夺过随意扔在案桌上。沈槐静立在一旁看着我的动作,视线定在香囊上,一时竟没移开眼。
他的鼻子动了动,问我:“娘娘,这香囊中都放了什么干花?”
我弯身坐到藤榻上,心不在焉地说:“香草,虞美人,或许还有兰花……”沈槐将香囊拿在手里,放在鼻下轻嗅,端儒隽雅的面容上浮掠出一丝异样,他抬头看了看我,弯曲了手指去解香囊丝绦带。
干燥斑斓的花瓣被倒在桌上,沈槐用细长的手指扑簌簌地将花瓣拨开,仔细地查验。我见他动作怪异却认真,不免有些疑窦,站起身也凑近了看:“这香囊会有什么问题吗?”
沈槐沉默不语地查验了一番,眼睛骤亮,从铺散开来的花瓣中捏出一块绿色碎叶,他面上带着凝重:“果然,臣方才依稀闻到一股虎皮兰的清香。”
见我疑惑不解地看他,沈槐却不忙着说话,他清澹地看了一眼嬿好和孟姑,问她们:“娘娘的香囊都是从哪里来的?”
孟姑将香囊接过来,摸着上面的菡萏纹看了许久,才说:“这上面的刺绣是苏绣,昭阳殿管针凿刺绣的宫女里有两个擅长苏绣,叫曼倩和青女。”
沈槐沉声道:“将这两个宫女秘密拘起来,不要惊动外间。”
孟姑未动,只来看我的神色。我知道,沈槐并不是一个鲁莽草率的人,他来长安许多日子,我第一次见他这样凝重严肃,又听他话中带着急切,生怕会延误了事端,便点了点头。孟姑得了我的首肯,不再耽搁,伶俐快速地转身出去布置。
我疑心这香囊中有毒,但想想我带了它将近一个月,若是有毒我不可能安然无恙啊。沈槐将那块莹然如玉的碎叶捏在手里,道:“这香囊中有香草,虞美人等气味浓郁的干花,而虎皮兰气味清舒,轻而易举地就能被这些香味所掩盖。”
“虎皮兰并没有毒啊,我在闺阁时经常用它来做香囊。”
沈槐道:“虎皮兰本身无毒,而娘娘佩戴了它许多日子也并没中毒,这是因为昭阳殿中并没有摆放吊兰。”
我一怔,恍然反应过来。
“中午臣来拜见娘娘时,孟姑曾说娘娘去勤然殿看望太子了。臣见这宫中多喜用吊兰作为盆栽装饰,不知,勤然殿太子的寝殿中可否有这种植物?”
有,当然有,就在润儿安枕的床榻旁,离他不足一尺。
“虎皮兰与吊兰在一处,便会生成一种慢性毒,药,时间久了大人都会受不住,更何况孩子。”
我心中恨意凛然,像殿檐垂下的冰凌柱,生出尖削锐利的峰矢。压抑着胸前的起伏,艰难道:“叔父让孟姑拘住了做香囊的宫女,是怀疑她们蓄意做了这虎皮兰的香囊,暗中谋害润儿?”
沈槐近乎笃定地说:“本来虎皮兰便是香囊干花中常备用的,有这一味并不能说明做香囊的宫女便是故意存了坏心。但这个香囊里虎皮兰被剁的粉碎,夹杂在香草和虞美人中间,若不细看根本找不出。做香囊时,为了让气味更加清新怡然,通常不会将干花剁的太细碎。这样做,反倒是欲盖弥彰了。”
我抓过香囊,清凉丝滑的银缎在手心里濡的温热,几乎要化作一缕烟雾翩然散去。也就是说,这香味被我带去勤然殿,沾到了乳母和润儿的身上,而后他们入了寝殿,沾在身上的香味和殿内的吊兰清香混杂在了一起,润儿这么闻了一个多月,所以发出了口吐白沫的中毒症状。
好歹毒的计策,是利用了我来暗害润儿,这样即便润儿病发,把勤然殿上下搜个遍,大约也搜不出什么。
我冷硬了声音吩咐嬿好:“你去将这两个宫女的底细查清楚,她们家中有何人,最近跟什么人接触过,要悄悄的,别惊动了旁人。”
嬿好早已听得愤慨,听我这样说,忙重重地点了点头。
弯身坐回藤榻,敛过长袖抬了抬胳膊,示意沈槐也坐。我抵着额头思索了一番,转而问沈槐:“叔父觉得,这件事是谁做的?”
他垂眸思忖片刻,道:“臣以为如今最有动机暗害太子的非姜弥莫属了。但……”他斟酌着说:“太子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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