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嬿好抓着我的胳膊,蹙着眉求道:“姑娘,春枝也是在您跟前长大得,她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不至于害人性命,这事一定得查问明白了,可不能让人害了她。”
话音甫落,殿外一阵纷乱凌扰,脚步叠踏哀声不断,一个人钗鬟鬓发凌乱着从宫女内侍的阻拦中跑进来,径直跪到了我跟前。她抬起头,妆泪涕泗,将胭脂晕染成了一片嫣红。
“太子妃,不,姑娘,您救救我吧,我真没有指使人去害秦孺人,那□□是从哪儿来的我也不知道。”
我轻轻将内直局送来的口供合上,示意嬿好去将她扶起来。多日不见,春枝清瘦了许多,下颌尖尖,细眉舒隽,但是眼睛却没有了从前楚楚灵动的神采,只是一昧仓惶,眼珠转来转去,犹如一枝被寒风摧残过的霜花,透出些枯萎落拓的姿态。
“你可觉得自己宫里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么?或是说有什么奇怪的人,奇怪的举动?”这样人赃并获,证据确凿的局面,若真不是春枝所为,那便是有人蓄意陷害,且这局做得甚是巧妙,滴水不漏。我心里也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能查明白,但如果真就此结案,以谋害宫妃罪处置春枝,那她这条命多半是保不住了。
春枝低头想了想,凄惶而仓乱地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下来,将一脸妆容浑浊得愈加缭乱。
嬿好上前一步,冲着她急道:“你倒是再仔细想想,那砒霜是在你的房里搜出来的,难不成是自己长了脚进去的?”
春枝哀戚戚地哭道:“我房里的丫鬟平常就不怎么看得起我,让她们干什么也指使不动,我就是一日日地守着那么个屋子干熬着,几时能知道别人往我屋里放什么?”
她身上的这件衫裙还是刚从我殿里出去时做得,翠绿色襦裙,配着玉色轻纱上衫,外面是银丝锦白鹭云裳,素淡的颜色很衬她的气质。只是如今衫裙半旧,又显得松了,罩在身上却显出几分落拓。
嬿好在一旁急得直跺脚,瞧了瞧她,又瞧瞧我,最末又将视线投向春枝身上,恨恨地说:“活该,不是要攀高枝吗?你以为这东宫里,高枝是那么好攀的?”
春枝跪在地上,伸手抓住我的裙裾,半分凄惶,半分悔觉地泣道:“姑娘,春枝知道错了,你救救我,若是你为难……”她仓惶地低垂下头思索了一番,复又抬头对我说:“您带我去见皇后,她……”
“闭嘴!”冷冽的声音自殿门处传来,萧衍一身冕冠朝服脚步迅疾地走进来,指了指侍立在一旁的内侍,怒道:“这罪妇在中殿里大呼小叫,有失体统,你们就在一旁干看着?”
内侍闻言,吓得腿脚酸软跪了一地,在一片肃杀冷鸷的气氛中反应过来,忙上前去将春枝拘住二话不说就往外拖。
“不,皇后娘娘救我……”春枝已失了心智,慌乱中哭喊着,愈发口不择言。萧衍笔挺地站立着,头也没回,只森寒地说:“若是再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一句疯话,你们的舌头也别要了。”
紧接着娇呖凄惨的喊声骤然停了,只有一声声徒劳的闷嗯,像是被人拿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内侍动作敏捷地把春枝拖出了永宴殿,直到连那微小的闷嗯声都听不见,一场纷乱戛然而止,殿里重又落入静谧中。
嬿好瑟缩着往我身边靠了靠,以口型对我说了两个字:“皇后?”
我好像是被人迎面浇下了一盆冷水,凉彻心扉的清醒中透着无法言说的情绪,我强迫自己镇定,对嬿好说:“你出去。”
嬿好修长的手指紧勾着我的衣纱,担忧而胆怯地腻在我身旁,迟迟不肯出去。我复又打起精神,在萧衍的视线里,又一次对她说:“出去。”
嬿好的手指一根根地自我的衣衫上松开,牵挂不舍地紧望着我,慢吞吞地退了出去。
窗外日影西落,带走了最后一片光明。殿内四散零落着几只小油灯,幽光暗淡而飘忽,像是新手在黑色夜幕里洒下了一片星芒。
萧衍的朝服上以金丝线绣着八爪蟒龙,气势恢宏地灵越在皂色长袍上,像是要展翅高飞一样。他在烛光暗淡里对我说:“该舍时就得舍。”
我宁愿自己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可偏此刻我又是那么的清醒,好像从前想不通的事情在一瞬间茅塞顿开了般。
立在大开的轩窗前,任晚风吹拂起了裙袂。缎纱摩挲着桌角,发出落叶般飒飒的声音。
萧衍抓过我的手,放在手心里细细揉捏着,喟叹道:“在这宫里,偏是最亲的人之间争斗不止。兄弟,父子,母子,暗自相争,谁都想把对方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昭阳殿里那位尊贵的皇后想要知道自己儿子内宫里的情状,于是煞费苦心地收买了一个丫鬟。当儿子的不能公然和自己母亲翻脸,也不能附逆了自己母亲的脸面把这丫鬟赶出去。于是亲自上阵演了一出戏,将这丫鬟纳为了偏房,以荣华加身,客客气气地锁在了一个小院里,再也当不了谁的眼线。
现如今,内宫争斗也好,这丫鬟自己沉不住气了也好,把自己卷进了一场人命是非里,眼瞧着就要落入深渊,可却没有一个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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