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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26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各花名一一数了出来。这份热情与期盼,是个人都听出来了。

    农历四月底的天气,正是春天光景,阳光非常好风儿轻拂,知了儿还味唱曲,园中寂静安然,很是适合悠闲度日。

    沈颛羞答答应允,随了他们到园中阁楼,去画此时已枝繁叶茂的花草,而文箐却故意为难他,指名要画墙边那株已结青果

    的梨。

    沈颛虽想教文箐作画,偏不知文箐到底会些什么,不知从何教起。

    文箐终归是多与人打过些交道的,便道:“我只知作画要取其意境,画不得落满全纸,需得留白才是。你且同我说说,这

    作画又还有哪些关窍,易于把握的?”

    她说得十分干脆,沈颛还有些难为情,沈周却早就在一旁与文简说起来。文箐瞧向沈周,沈颛见得便道:“三,三弟比我

    会画。”

    沈周揭他的老底道:“大哥是深藏不露,十分会画兰花。我是半桶水随淌。”

    沈颛脸红。他还真只会画兰花,其它鸟啊,鱼啊,偏偏远不如小自己好几岁的沈周,另外他在绘画方面也不如沈周所下的

    功夫多,因为他的精力被兰花与围棋差不多全耗光了。

    文箐认为这是个别扭的孩子,扭捏得很啊。于是再次主动提问,道:“大表哥,不如同我讲一下如何画树?”

    沈颛瞧向文箐,见她面上十分恳切,想了一想,教文箐要旨:“见只木便如见丛林。欲画丛林生机,只需一角隐现枯枝。

    又有关窍之外,在于枝之曲干遒劲。一枝一节伏于低,仰于天,莫不曲折而生……”他一边说,一边提笔施为,十分认真,如

    此一来,终于一改往日结巴的样子,说得十分流畅。

    文箐见他说得煞有其事,但见其运笔,果然:运笔略一弯一曲,枝态横生。画的是园中春色关不住,在梨树之下,墙头又

    有一架月季隐露花枝。端的是与景相合。

    一幅画,在他手下,轻松自如而现,好似信手拈来。文箐也暗赞一声:了得!虽心中十分信服,可对沈颛方才的总结言论

    ,却故意顽皮地加以反诘:“世间之树,本来性直者不知凡几,怎能落到画纸上,却再无劲挺之态?”

    这是她与孙豪之间交流互动时的经常斗嘴的状态,此时不经意里又这般复发。却不知沈颛更希望听到的时鼓励,是夸赞。

    沈颛略有些失望,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了。“这,这个……”

    文箐眨眨眼,等着他下文。“表哥,可如何?”

    文笈也左右摆着脑袋端详,道:“为何颛表哥所画,愣是比我们画的好看得多呢?”他是按照沈颛画下来的样子,再临摹,却依然是画葫芦不成瓢,十分懊恼。

    文筜很仔细地瞧沈颛的画,她认为四姐这是故意为难对方,便忍不住插嘴道:“四姐姐,咱们都在学,便只有你自个儿不动笔。你也只动得嘴皮子,要不,你也动手试试?”

    文箐没想到这个泼辣货越来越给自己添乱了,她本来就是纸上谈兵的多,此时偏被文筜给揭露了出来,道:“唉,我这是有自知之明啊。怕画得太难看,给表哥这老师丢脸啊。”

    她虽会画几笔,可那也是幼时学的油画,后来专业所学,也作图,也画过几笔,可是她在周家与沈家人眼里,是未动过笔作画的,此时便怕一不经意里,在善画的沈家人眼里露了破绽,作假可不是轻易能过关的。保守起见,不动为妙。故而宁愿被文筜笑话,也不轻易动手。

    沈颛再度脸红,无措地放下画笔,看着表妹,见她促狡地笑,才知是被捉弄了。心里却有些甜甜的滋味。

    沈周却毫不留情地再次揭底,此时却是指文箐,道:“表姐不动手,学得再多,也只能赏画,却是作不得画儿。”他正值总角之龄,直言直语,自是无所顾忌。

    文箐被这么一说,汗颜。“表弟,你真知灼见啊,火眼金睛,瞧出表姐我是个假把式了。我且先同大表哥学些作画要领,慢慢琢磨。”

    沈颛说话文绉绉的,文箐受其影响,与他打交道时,说话也带了这种腔调,一时同旁人说话的语感不一样来。沈颛敏感地觉察到这点,发觉她与文筜还有堂弟说话时同自己不一般,心中有所动。又怕文箐是真个怕出丑,忙替她解围,接着方才的问题道:“画树画其精魄,看其表见其髓。如表妹所言,若是欲画挺拔之姿,亦是茎干之直起笔,只待画至枝叶处,必有弯折,方才可取。”

    他作为一个古人,说不得美感,艺术感这类词,可是他能边说边直接落笔演示,十分恰当地给文箐诠释了作画之精要。

    沈周在一旁,不甘人后地教文简道:“画树最易的莫过于画柳。弯弯几笔,你再点上几个小黑点,就成了。”

    文简不信,可仍是依言而作。

    文箐一旁瞧得,发笑,道:“真是这么简单。”观弟弟认真的画下结果,其实是不细看,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因为现下说柳,仔细一瞧,才发现真个是疏柳垂枝,叶儿待发未发,又似春寒料峭之时,略有些萧瑟之感。

    沈周大笑,道:“简弟,这不成了么!”一边说,一边替他在枝头上加上两只翠鸟,立时画面便焕然生机。

    文简有得自得,又有些遗憾地道:“还是三表哥画得好。”

    这话说得,要知沈周日后可是大画家啊。文箐心里暗笑。

    远处,文筹与文筠两姐弟在观望这边阁楼。春日,阁楼窗四处开着,楼里的欢笑在园中传开来。文筠有些不想过去,而文筹却被这边的热闹所吸引,径直地跑了过来,文筠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此时文筹一过来,便瞧到众人关注文简的那幅画,也凑过来瞧,道:“哎呀, 这不就是诗里说的‘一只黄鹂鸣翠柳’嘛。”

    文简哈哈大笑道:“你说错了,明明是两只。而且不是黄鹂,表哥画的是翠鸟。”

    文筹闹了个大红脸,文筠进屋时,好似文简笑话自己一般,便心生不悦,对文筹小声道:“让你莫来,你偏来,如今好了,又给人添笑话了。”

    文箐知弟弟无意中又说错话了,在旁忙道:“文筹,文简是高兴来着。本来这画又没着色,瞧着黄鹂与翠鸟一般无二。”

    沈周歪头看自己画的,明明是翠鸟的长尾巴毛,怎么能看成黄鹂呢。不过他终究是大器些,忍着表姐这般指鹿为马,没说出反对意见来。

    文简也赶紧认错,文笈瞧一眼来凑热闹的文筹,道:“本来就是他错了,你认什么错。”

    这一句话,让气氛又变凉。最后还是文筹厚道,没多计较,而此时倒是瞧出沈颛会作从来了,他拉了文筹到桌边,道:“文筹也要学吗?我来教你画兰花。”一下子,让人注意力不再在鸟上了。文筜随在文箐身边,却是努力地画梅花,因为梅枝胜在取其曲折,此时听沈周之言,也试着这么弯着几笔,似得其意,可是仔细一瞧,怎么也不如意。于是,放下笔来,认真地看向沈家兄弟,又瞧了文简的画,觉得连文简都能画出来,好似也容易之至。“其实,这作画同绣花差不多,原来画画也不是难事……”

    文箐憋不住笑,真不是难事的话,岂不是世上皆是作画之人?

    文筜被笑,恼怒,却没发作,替自己的方才那句话作解释道:“比起徐家的琴来,好学得多了。弹琴手指还容易受伤。”

    曾经一度她也羡慕徐家两姐妹弹得一手好琴,央着徐妍教自己,结果被徐妍一句“朽木不可雕”打击得信心再无。

    文箐忙哄道:“是啊,是啊,作画比弹琴容易。五妹还是随我们一道学作画好了。”

    文简瞧了瞧五姐姐画的,又瞧了瞧自己画的,很自得,因为沈周小声在他耳边道:“简弟,你画的好。”

    文筠很羡慕地瞧着这一切。可是她耳边老想着姆妈邓氏所说的:“文箐便是端着碗的,看着锅里的。”她年小,尚不太明白此话何意,但是四姐确实是一个到哪里,都能让众人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的一个人。

    文简很满足,渐渐与沈家兄弟相处融洽,与沈颛也有了十分密集的交道往来。只是,这样没几晶,沈颛的伤口结疤了,他返沈家了。

    文简失落,送了沈家兄弟后,闷闷地同姐姐道:“咱们甚么时候搬家呢?到了那宅子,便好同表哥一道玩了。”

    文箐也想离开此地,可不是为了与沈家串门,事实上在某种程度上问他:“可去了那宅子,你上学待如何?舍得大哥了?”

    文简这才想到那就要离这边堂兄弟疏远了,左右为难,道:“不去那宅子,能让表哥他们一道过来读书吗?这边房子明明空着很多啊……”

    他小小的年纪,只求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常聚在一起,可这几年,即东奔西走,不时遇到一些人与事,相处方才熟悉和乐,却又没多久便再次面临着分离,事不遂人意,故而十分渴求团聚。

    他继续道:“要是华庭表哥,还有楫儿表弟也一道来便好了。我要画表弟咬手指的样子……”

    他想三舅姆一家了。文箐明白。

    沈家如今并不见平静。在文箐所不知外事的情况下,苏州来了位钦差中使,不为别的,主要为了皇宫所需,来江南采备了。

    此行,在谁也意料不到的情况下,因某些人引导,结果却与周家,沈家则是关系非凡。周珑的婚事,因为一些事,再次被提及。

    由此,引来了一些是非,得得失失,人情冷暖,各有滋味。

    正文244 暗流1

    说到学画之后,影响最深的还是文筜。

    她问许先生:“老师,您能教我们作画吗?”

    许先生道是自己难登大雅之堂。他本人确实不太会作画,是以无法教周家各女弟子。

    文筜郁闷。私下里便说先生不好,嫌弃地道:“沈周都能画好,偏他这大年岁了,却是作不得画。”

    在她看来,既读诗书,为人师尊,便该甚么都会。幸而文笒上京了,否则听得她此话,定会极大的笑话她不可。

    文箐闻言,也有些乐,小孩们都以为老师是万能的,幼时常将老师的话奉为圣谕,言而必遵,是以在心中总是以一种仰视角度来看待老师。文筜初入学,也如此。她这么问,虽可以说是天真无知,可是终究是小女孩言语太无忌,有时说话着实让许先生难堪。于是,文箐也忍不住刁难她道:“家中藏书万册,可有哪一个全读过了?”

    文筜嘴一撇,不以为然地道:“那么多书,哪个能读完。”

    文箐再问:“祖父也曾作过王府师尊,却是因治经而出名,可祖父不曾因画而名噪一时;宫中画师作画很好,你可没听说还专门要治经的?家中藏画不少,不比沈家少,可家中如今也只有四叔一人还能作画,其他还有哪个能如沈家人善画?”

    她每问一句,文筜便咬一下牙,最后被文箐问得十分心虚,便低下头去。

    文箐便道:“家中请先生来为得是教你我识字、明理,非是万能。术有专攻,世间没有哪个是全才的。”

    文筜小声求饶:“四姐,我错了。”

    文箐发现她有一个进步,虽还十分任性,可如今真会“认错”了,以前打死仍要嘴硬。

    文箮很佩服地看着四妹这么教导五妹,道:“也就你能治得了她。便是她姆妈说话,她有时都顶嘴回驳的。”

    文筜性子其实要说起来,真如那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有时也欺软怕硬,文箐开始时老让着她,发现她好占便宜,这习性很不好,后来便一改先前对她的态度,见其不对之处便索性直言指出。文筜对这个四姐是又敬又怕,明明同自己差不多大,现下却心服口服,唯其命是从。

    而文筜之所以一心想学画的原因,其实说来好笑,除了因为她是沈颛的拥趸以外,便是因为她绣花时,嫌余氏画的花样不好看,于是无心绣花,偏她自己不会画。如今文箐在家也学着绣些小物事,文筜一见四姐自己画的花样比自己的好看,便常常夺了过去。文箐也烦她这个,话说得重了点,她便心里想着不求人,要自力更生。

    孩子想学东西,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而且也值得鼓励。

    文箐为其出主意:“你同三婶说,家中又不止一位许先生,四叔那边也谋划书塾,且瞧老师中有哪个善画的?”

    文筜直摇头,道:“我姆妈说再请先生来教我,便又得多花一些钱。又道女子学画无用,不同意呢。”

    让李氏往外掏钱,她肯定心疼。文箐想,文筵现在要考学,自是打搅不得,可四叔周同其实就会作画,只是画得不如沈家人好。便道:“我同你一道学作画吧。画了之后,你暗里去请教四叔。只是你不许与其他人说是我教的,三婶那儿都不能说。”

    文筜开始不信,四姐会作画?又担心四叔不教。文箐便让文简去找周同,周同二话没说,果真同意了。

    文箐虽不会作山水画,可要是真动笔,肯定是比文筜这个一点没学过的要强。她隔三差五去藏书楼里看画,然后查看前人笔记,凡讲如何运笔,如何作画的书,便蚂蚁搬家一般,往自个屋里搬。毕竟这是充实理论知识的时候。

    文筠不高兴,因文箐与文筜走得很近,暗里说与邓氏听。邓氏便讥讽文箐,“她还能无师自通不成?”心中却想:这书册都是自家名下的财产,文箐搬书,就等于搬自家的钱财。她不乐意了。

    文箐平素对她忍让居多,此时便顶了一句:“四叔让我来取的。”气得邓氏哑口无言。

    李氏那边现下没功夫来教导文筜,她打开春就忙,因为周腾老是早出晚归,基本不着家。文筜有微词:“我这个月来,好似才见着父亲的次数两个巴掌就能数完。”

    周腾是个万事必躬亲的人,大事小事胡子眉毛一把抓,明明有余春这个管事,有些事尽可以放手让掌柜的和余春忙乎便是了,可他不,他恨不得坐在铺子里算计钱财,偏是铺子不止一家。如今,春日蚕丝已早成了,第一批春绸该上市了。

    按说,这正是赚钱的好时机,李氏应该高兴才对。可李氏这些天,闷闷不乐。文箐生怕触了霉头,寻思着还是要与三婶或四婶少打交道为妙。可是,随着李氏心情不好,这饭菜上便不如从前,倒也不是虐待文箐姐弟,因为文筜也抱怨。

    这让文箐想起事先说好的,这上半年还是李氏管饭,下半年都各自开伙了。她把这事说与方氏听,方氏道:“先前事多,此事早该安置了。”

    方氏又提阳澄湖那宅子一事,文箐也没办法,只说周大管事在操持,现下也不能与李氏他们透露出来。

    方氏心急如焚,因为日前有人来提亲,却是以前要与周芸联姻的孙家。这事传到周家人耳里,就好比吞了一个苍蝇似的。李氏二话不说,冷着一张脸就打发了人。说与周珑听,周珑还很感激地同李氏道了谢。

    李氏带着笑,在周珑面前端得架子道:“要不是三嫂为你着想,谁个还真替着想?你若是日后有个好姻缘,莫忘了三嫂如今这般费心便是了。”

    文箐去与李氏打招呼,说及分灶一事,李氏不咸不淡地道:“你们要是乐意自己吃得舒心,那便另行开伙吧。且待余春得闲了,给你们寻一个泥瓦匠来。”

    文箐不敢问余春哪日能得闲,便不作声。

    李氏叹气道:“不是我不管顾你们,实是现下你三叔这生意上头的事,操不尽的心。”在文箐走出屋子时,她听到李氏抱怨道:“好端端的,来甚钦差?这京城里没完没了,总是三不时便派来人。如今三郎成日不着家,好不让人忧心。”

    文箐当时心里咯噔一下,“钦差”不就是巡抚大人吗?难道周忱要被换下了?只是,这同周腾又有什么关系?

    关于文箐这边建灶房一事,李氏终究还是上了心,并且说了几句客套话,让文箐他们等到了端午再说。

    可是,端午节没到,文筜那天却哭着来找文箐,原因是周腾与李氏竟然吵了一架。这很稀奇,因为李氏向来是以周腾为上的,早先时,她甚至连娘家亲戚都敢得罪,只因为娘家兄弟的亲戚想打周家的铺子的主意,还没等周腾发话,李氏却差点儿要与那亲戚拼命,反正在她来说,是断绝往来。

    现下之所以吵架,还是要涉及到周珑。这也难怪了,方氏如今在周宅中住得十分难过,因为有人又来家中提亲了。

    说的还是周珑的婚事。

    提亲的那家人,周家人太有印象了。因为不是旁人,是任家。

    孙家的媒婆前脚刚走,任家便差了媒婆来周家。

    结果李氏因为恼火任弛所为,差点儿坏了周家名声,便怒气冲冲地将媒婆赶将了出去,破口大骂。

    这事儿,她自认为办得不差。可哪想到周腾听了,立时便怨她坏了大事,责备她道:“你只管回复因家中守制作不得亲,不允他便是了。你骂他作甚?那些话,经过了那婆子嘴,到得任家,还不知如何呢!”

    李氏道:“怕他作甚?他也不过一介庶民,不过是娘舅掌管着织造局,难道还大过苏州衙门里的大人去了?”

    她现下腰板硬了,自认与官太太们有了来往,有时也能插得上一两句话了,哪会将那八竿子打不着的织造局的衙内亲戚看在眼里?

    周腾骂道:“你个浑人!外间的事你哪里晓得厉害!这织造业上的,哪个最大?还不是织造局!莫说有个旁的事,只你得罪了他,但凡征募织工,便将你家织工尽调了去当差,你机房中的纱便架在那里,还能如何织得?都没得布了,还能作甚买卖?!”

    李氏被周腾骂作糊涂,不省事。她十分委屈。她一个内宅妇人,哪会想得这许多内中情由?嘴硬地道:“少一个织工有甚了不得的,再去找一个来顶了差便是了。”

    周腾跺脚,道:“你好生愚笨!你可知,现下那任弛正在谋苏州码头的那个塌房管事呢。咱们进出的货,哪一样不要经了塌房?”

    李氏这才有些惊慌,周腾仍在骂道:“要不然,孙家同他打架,为何不敢大肆去找其算帐?你以为咱们家还是父亲在世时么?如今不过是凭着伯父的面子,才让你能在那些夫人面前露个脸儿,你便忘了身价,没了高低……”

    李氏懊悔,哭道:“我哪里省得这些。现下人也得罪了,这该如何是好?”

    她思来想去,这事怨谁?都是周珑惹出来的官司,要不是她抛头露面,她又哪会去相骂于任家?如今要是任家记恨下来,自然是要寻自家的是非,这生意上谁知晓会损失多少?

    轧神仙之前,她还着意让文筜去向小姑姑多学学,如今却是咬着牙,暗恨周珑。可周珑经了上次事后,连房门都不出了,她想寻周珑的茬,偏是找不出来。便生了闷气在肚里。

    任弛来提亲这事,是没法掩盖的。夫妻二人这一吵,于是传开来了。方氏与周珑都胆战心惊,偏生现下住在一起,就算分了家,给周珑婚事作主的还是周腾,方氏心焦。

    周珑十分厌恶任弛,恨声道:“我现在如今在守制,他能奈我何?姨娘,且等咱们搬了出去,若是三哥允了谁家婚事,我便也告他不守礼制,看他怕不怕!”

    狗急,尚且跳墙,更何况人呢?

    既然要另建一个小灶房,便还得看日子,哪天能动工,哪天能开火。这些琐碎自是方氏操心,文箐只忙着再次搬家。说好了,与方氏母女俩一起住跨院,厢房饭厅,将厢房后院里建了两间小房,做为灶房。

    周同听说此事,训了邓氏:“家中又不是没有空房子,怎能让文箐他们住得如此逼仄?”

    文箐却谢过周同的好意,她并没想在这宅子长住,过不得一年,肯定是想着搬走的。

    那日端午节前一日,她与姐妹们去上学,而小月与嘉禾闲着无事,便赶紧张罗着搬行李。李氏那边也派了韦氏与雨涵过来帮忙。

    可是在抬箱笼上楼时,还是出问题了。孙豪送来的那箱钱,因小月没扶好,便从楼梯口滚落到楼下,把箱子给磕裂了。

    吓得小月不知所措,生怕内里物事给摔坏了,紧张地瞧向嘉禾。

    嘉禾也吓了一大跳,忙将小姐给的钥匙取出来,打开一看,却是满箱笼的钱。二人惊异不已:小姐这是哪里来的钱?

    小月已浑然忘了这是孙豪当日还退回来过的。就算记得,她也只记得是小姐送出去,孙豪没收下的缘故。

    嘉禾赶紧把箱笼一盖,道:“家中可还有空箱笼?”

    小月将功恕罪,便赶紧去找余娘子从库房里再领出个箱子来。

    只是如此一来,这一箱钱的事,终于被众人所知。

    李氏上下打量文箐,冷冷地道:“箐儿,你既有钱,何需瞒着我们?想来修那宅子的钱便无需我们出了。”

    明明文箐找她讨要的是属于文简名下的现钱,可她却说出这种话,让文箐很不好受。但凡因钱财而与李氏扯上关系,她必然是六亲不认的。文箐解释道:“这是孙家的钱,暂时寄放在这里。”

    李氏不相信,要退的话,孙豪都来周家两三次了,怎么没退了?

    文箐不想与她分庭抗争,否则她一定出言讥讽道:“这是外人怕我在家无钱用,送的傍身钱呢。”这话若是说出来,估计李氏会大翻脸,恨死自己了。

    李氏寻思着文箐哪里有钱来,孙家上门可没有当面送文箐甚么箱笼,文箐说是孙家娘舅送的,她更不信。正主孙家不送,孙豪娘舅反而送这份大礼?越发坚信文箐所言句句是虚。

    这时候,韦氏在邓氏与李氏面前都说了句:“想当初,四小姐归家时,便带了几个箱笼呢。我就说,沈家还是有钱的。”

    李氏认为文箐不地道,这样的事儿还骗自己,自己铺子开张,正是用钱紧张的时候,偏她不懂事,还非要闹着要修房子的钱。

    余氏便在李氏耳边道:“沈家那个外室不就是有钱吗?莫不是沈家真有千万贯家财在外?”

    李氏以前肯定是想着沈家没钱的,可是如今见得文箐屋里有钱,也十分没把握了。对于沈家有钱没钱,于她来说本不相干,沈家有钱自是好事,就不怕文箐他们往沈家掏钱了。

    只是,经这一事,李氏对文箐的态度又恢复为初见时的光景。

    文筜也因为这事,莫名其妙又被李氏当作了出气桶训了一番,心情低落地来找文箐,见四姐搬完家中,原来仅有的几件摆设全都收起来了,如今,房里空落落的。她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愧疚,便对四姐道:“我姆妈心情不好。铺子里现在有事,我爹脾气不好……”

    文箐一愣,她现在可不想听李氏的事,偏文筜喋喋不休地在一旁说着话,原来是北京派来钦差太监,在苏州征派春绸。很不凑巧的是,周家织的布便是在征派之列。

    正文245 连环

    1、借题发挥

    文筜问四姐道:“小姑姑的婚事,是不是孙豪家也不高兴了?那上次说的通家之好,是不是也不成了?”

    文箐不语。本来两家就有积年恩怨,如今?谁晓得呢。

    小月埋怨孙家没有诚意,平白给小姐添侮。

    雨涵在一旁也发牢马蚤道:“这还算好呢。你晓得任家却是差了媒婆来,偏生是居高临下的对着我们三奶奶说话,那才叫真正气人。他本是来求亲的,凭甚么瞧不起人?三奶奶气不过……”

    李氏气不过,于是对着媒婆也没了好言语。另外,李氏也看不惯任弛背后的靠山,不过一个太监罢了,乃是个去了势的阉人,而任弛却仗着这个来耀武扬威,很是着恼,于是哪顾得上给对方留甚情面,自是将媒婆骂得狗血淋头。

    此前,在孙豪离去到杭州时,任弛早便要提亲,却得朋友劝阻:“任大少爷,便是再急着聘新娘子,只你现在这乌青着脸,实是不好上门拜访啊。”

    可没几天,又传来常熟的孙家也向周珑求亲。任弛急得在家骂道:自己便是同姓孙的人家前世便是冤家,否则一个两个的,为何来与自己抢人?

    说来说去,他便是个急性子。当日在街头,那般缠着周珑,或许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影响了人家闺誉,只是他寻思着,反正自己要上门求亲的,到时事成了自是一段佳话,此时只一心想求得这到底是哪家小姐。而周珑嫌弃他还来不及,焉能告知与他?他见周珑不说,便更是缠上了,心想你就不怕事儿闹大?以为逼迫一下,必能如自己所愿。结果事没问成,反再遇煞星孙豪,又一次大打出手。

    虽说不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这事说起来,实在让他生恨:太没面子了。于是越发下狠,非得到周珑不可。坐等事儿,不是他的脾性。于是听得两个孙家都上门求亲了,他实是坐不住了,便赶紧找了个媒婆来。

    只是那媒婆说话确实不当,一上来,便在李氏面前夸得任弛是个天上好地上无的俊才,这个是行话,李氏只当耳边风听着,却不松口,心中暗里只想着要真是两家结亲的话,能带来多少利益呢?她还没盘算完,可媒婆说得累了,见李氏不搭理自己,便露了一句话:要是周家小姐名声坏了,只怕嫁不得他人了。这话便有威胁之意,让李氏当场便翻脸。

    小月担心地道:“谁晓得如今那媒婆在外头能说出什么话来?小姐的名声只怕要被任家给糟踏士净了。”

    文箐小心地观察当事人周珑,发现她只是越发沉默了,最后说出来的便是:“这便是我的命,我再是如何用力抗争,奈何?”她努力过,想借各官家小姐传一下自己的闺才,兴许让外头人晓得自己名声,会多一些人来上门求亲,自己也好择一二。谁料到才名还没传出去,却半路出了任弛这个拦路虎。

    似乎她十分灰心了。文箐瞧她表情,便如风霜侵袭过的花朵,有七八分秃意,剩下来的二三分却是听天由命,活一日算一日。“事还未成定局,难料。小姑姑,凡事莫往窄处想,说不定便柳暗花明。”文箐劝解,其实她自己心中也是无力,对于现状,无从下手。她对苏州的士人,根本不了解。

    这是一种很沉痛的无力感,有劲不知往哪里使,两眼似是一抹黑,不知前面到底有什么道,又是通向哪里。

    周珑这边担忧来日婚事,而周腾夫妇却忙着补救。让周腾亲自去会任弛,去试探,他放下不这个脸面,便想到了一人,兴许由他在中间牵线便好了。

    且说拒亲这事,自然让任弛十分没面子,连里子都失了一半,当日闻讯,便恨声道:“给脸不要脸,仔细我届时传了出去,让他周家娘子没个好名声,瞧谁家还乐意娶!”

    有人道:“这事任兄不必出头,只那媒婆岂是好受骂的?”

    也有理智一点的劝道:“这要传了出去,倒是让任兄也损了面子,倒是不妥啊。”

    任弛左右为难,佳人不得,辗转反侧。寻欢作乐,打理生意,皆兴致缺缺。此时,有拜把子兄弟劝道:“任兄,这事急不得。稍安勿躁,小弟有一策,倒是可以令佳人送上门来,自投任兄怀抱……”任周两家斗个鱼死网码,与他无益,只是眼前卖任弛一个人情,却能收获颇多。

    任弛一听,大喜,忙问:“你向来便是智多星一个,且你我既结拜,有甚好计策,还藏着掖着作甚?快快说来。”

    又许得些好处,只那人却是淡淡地道:“我只不过是为解任兄相思之苦,哪能受此恩惠。”

    任弛满心欢喜地道:“我晓得,这些你自不瞧在眼里。你我合作这许久,自是知根知底的。任某且放言一句:只要我得了周家小姐,但凡世兄改日若有用得着任某所在,只管提。”

    那人要的便是他这一诺,当下甚是爽快地说出了法子,又道:“周家小姐自在周家院里呆着,又不会飞了去,任兄万万急不得,需得细火煲汤。”

    任弛听后,大叫“妙”,赶紧又遣人去说与媒婆听,与周家求亲一事,莫要肆意张扬。

    周家有绸缎铺面,有织坊,如今俱在周腾名下。

    苏州织造局所供有限,非能完成皇宫之需,所差之额从何而来?便到民间坐买。说“买”是好听些,或者说是“摊派”更合适些。这些物事,有时又称贡品。

    文箐那时还完全不清楚这些事,只想着后世电视剧中的“皇商”,不是说很荣耀吗?至少也有广告效应吧,比如周家所产要是能得到皇家使用,是无尚光荣的事,其余的布,在民间便也成为畅销货。

    周家织布中,有一项是苎丝绸,此物非庶民家能穿用,只有皇宫与官员才能着装,是以价贵,可织造起来亦是不易。偏今年初,苏州织造局再次选工,将周家的工人选去了几名,一时工人不足数,织布不足,往年能完成的量,今年是达不成了。

    周腾求助于江家,能否匀出个工人来。

    江忱一脸为难状,道:“世兄,你也晓得,如今我家要承担的数量更重,甚是头痛啊。”

    周腾无措。不过江忱接下来的一句话却道:“任家虽没直接管着织造局,只是要想借出几个工人来,又岂在话下。世兄,明明有一条大好的捷径,怎的忘了?”

    周腾苦着脸道:“实不相瞒,如今贱内一时不察,得罪了任大少爷。又因上次孙家与他在我家茶楼着大打出手,只怕他如今是记恨在心了。”

    江忱似是略一愣,道:“俗话说,嫁女择高枝。说及任家,确不是官家出身,自是配不上世兄门第。世兄这拒亲,自是有道理。”

    周腾叹气,道:“如今先父已没,我家哪还能说官家不官家的。偏贱内是个不知事的,办得糊涂事。你也知我家如今在孝期,要是现下说亲,岂不是传出去让人笑话。任家来求亲,非是时候。此前,便是孙伯爵家来求亲,我伯父亦是将之一口拒绝。”周家前脚才拒了孙家,焉能马上便应允了任家?

    江忱点头,应和道:“世兄为长史大人守制,家中自是不宜议亲。这些事,与那媒婆说了,便也是个好的推拒法子。”

    周腾道:“现下亲是谈不成了,如今只求个生意顺遂,日子安宁些便罢。谁料到,这生意是越发艰难。”

    江忱见他吐出口风来,也道自家生意虽然是比前些年大了些,可是铺得太开了,现下也是捉襟见肘。相互吐些苦水。

    周腾烦恼地道:“如今,也不知我家那几个工人,甚么时候才能放出来。先前说是到得四月末,差役便终了。现下既得罪任家,我瞧着这人还没影儿,如今钦差一来,这差使如何交得了?”

    江忱道:“我亦发愁呢。我家虽与任家现下交好,他现下还卖我个面子,工人去应差,说好几时回,倒也没误了光景。现下这钦差一来,所征纳何止是纻绸,更有阔白三梭布,这个却是难交差。”

    周腾一听江家工人准时完役便放了出来,可自家的工人却是迟迟未放,心中十分担忧。先时他已托人去问过,偏是那边只道没一家的工人放出来的。现下,寻思着是不是任家捣的鬼。“世兄与江家交好,甚是便利。周某此来,正是想托世兄从中帮着说项。”

    江忱先是有些为难,稍一沉思,便应承下来:“既是世兄之事,江某自是放在心上。这事儿,我权且做个中间人。只是,他若再提及婚约一事,又当如何?”

    周腾一愣,道:“以世兄对任家的了解,他任家被我家拒了,还能再次上门不成?”

    江忱笑而不语,送客时,道了句:“世兄,世事难料啊。有人求钱财,便有人求佳人。”

    周腾心里略宽慰些,带了些期望归家。或许真是江家说项之故,任家倒也没放出对于周珑不利的消息来,却也没如江家所言,会来求亲。这般让周腾便是悬在半空中,脚没踏个实处,心中甚是难安。

    2、寻救

    不日后,江忱与周腾再次会面,江忱很是一脸愧色道:“世兄,我实是尽力而为了。亲事一项,任家那头只说不坏小姐名声,其他旁的却也没个言语。只工人一事,实非江某之能啊。”

    任家道是工人一事,因织造局用工颇紧,现下放不得人,且待织了布后,应付完钦差的差使后,即刻放还。

    周腾心急如焚,四处向他人借觅工人,无果。更有着紧的时,清明前后,他囤积的一大批茶叶,因前些日子遇雨,那塌房却不慎漏雨,如今竟是浇了个透,未曾来得及炒晒,结果压上去的大批钱财,一下子成了霉茶。积货在手,出脱不得。大笔现钱被套。

    他一心想着若是能让工人及时放出,完成了布的差使便好了。江忱透露一句,织造太监喜画。他得了讯,赶紧从周腾那里挪借了几副画,托中人送了去,结果工人是放出来了,他大喜,十分感激江家,又给任家送去了一份礼。

    可是,五月中旬,工人正在加速织布,预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糟心的是:好端端的丝,因为工人来不及纺织成布,也被浸了雨水。一时上等蚕丝,竟连个下品也不如。

    这下,纵是有工人纺,也莫可奈何。

    周腾此时,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四处高价觅丝,再次寻到 江 家帮忙。

    此时因朝廷于五月再次发布商中盐输粟入边。各商人皆往,江家虽没有大量贩米,可因为南米北运,江河船只增多,江家的船厂也是如火如荼地忙着开工,江忱在太仓坐守监督工期。周腾登门,扑了个空。

    他一归家,病倒了。

    他这一病,却是让李氏急得口角生疮,看家中诸人更是不顺眼。

    文箐因此,更想躲得远远的,以避祸。

    可是,如果说周家之事,与她尚无多大干系,她可以说袖手旁观,只沈家又传出事端来。

    传言:沈家确实有千万贯家财隐匿。

    于是,众多债主,再次蜂拥至沈家。他们尚不知华庭在杭州所居,自是闹到逃沈贞吉家中。

    对于三舅在山西的外室处到底是否真有产业,听凭前来投奔沈家的赵氏之言不足信。就算真有其事,可到底值多少钱,有待陈管事他们亲自估量了才知。赵氏变卖了部分逃到江南来,可其余那些能否追回来,现下也不得而知。

    偏偏谣传便是由外室开始。这本来是在二月份闹过的旧闻,不知为何,又被有心人再次翻拣出来。甚而有一个例证便是:其流落在外的外甥归家,沈家还打发了万贯呢。

    后一件事,自然是指文箐带回家中的那箱钱。可事实上,真不是沈家给的。

    文箐没想到孙豪一时好心,自己一时没拒绝掉,原以为不过是家里的一点子小事,竟被人翻出来,闹成大事来。显然,这事是家中人透露出去的。

    嘉禾与小月非常自责,不停地在文箐面前检讨。覆水难收,已发生的事,只后悔是无济于事的。但是这个内贼实是可恨。文箐有些咬牙,她明明知道可能便是那日里的几个下人之一,却偏生不能找其算帐。

    小月恨声道:“定是韦氏做的!”

    韦氏确实有可能。因为韦氏是挺四婶邓氏的,如今四婶视自己那是眼中钉一般。另外,韦氏家的儿子本是文笈的伴当,因为上次一不小心得罪文简,文筵十分不喜,对文笈说了一句话:“这般伴当如何能让你学好?”这话传到大人耳里,又是另一番光景。李氏正好借机便遣了韦家小子,雇了余氏家的儿子。

    韦氏虽然气李氏翻脸无情,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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