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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19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心得很,也算是给她一碗饭吃。倒是两全了。”,

    陈妈一听,立时生了恻隐之心,忙道:“好好,这事,我明儿个便寻去她去。”

    她们二人说着话,文简在院门口也不舍得走,仍在那儿抱着狗,也瞧见了柴房里那女孩,便问道:“好似见过你一般。你可识得我?”

    那女孩怯怯地低下头去,蹲在那儿,小小的身子,枯黄的头发,让文简格外心生同情,免不得又多瞧了几眼。

    小豆子在一旁替少爷解释道:“哦,她就是栓子哥哥在路上买回来的。听说可怜得紧,没爹没娘的……”

    文简站起来,走近那女孩,轻轻地问道:“你是不是姓…?”他想不起来那个姓了,只觉得那个姓好似让姐姐曾经病了一场。

    豆子热心地道:“她姓章呢。少爷,你怎么认得她?”

    文简恍然大悟,道:“哦就是姓章!她爹死的那日,我姐姐病了一回,我自是记得的。”然后对着姐姐喊道:“姐,你来瞧瞧,这人是不是咱们认得的?也姓章呢。好奇怪啊……”,他也奇怪,在九江的人怎么也跟看来了这里?想不明白,便皱着眉,问豆子。旁的事,豆子也不晓得,二人便问那小女孩。

    女孩却只低头,因为小姐与少爷进屋以前,陈妈告诫她呆在厨房里,说她不懂规矩,要不然会吓着小姐少爷了。如若她被小姐或少爷发现了,便不给饭吃了。可是终归是好奇,在小姐临走时,就想偷偷瞧一眼,陈妈嘴里说过的好小姐与少爷,倒底是什么模样的?结果只一眼,却是认出来,这次来的小姐与少爷,竟是上次在九江给自己钱的好心人。她便想要来磕头的,却被文箐发现了,又怕没饭吃,左右为难。陈妈一声喝,她便牢记:要吃饭,莫说话。

    李静抱了豆苗在一旁,与小姐说道别的话,正是伤神之际,此时醒过神来,便抬脚踢了儿子一下。豆子不明所以,只晓得这是姆妈生气了。

    文简这一叫,陈妈紧张起来,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地隐瞒这个”祸害”,竟被豆子”老实地”交待了,少爷还认出来了。

    文箐本来还不敢确认的,可是弟弟一说”姓章” ,于是便知自己方才还真没看走眼,真是章家女儿?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她一脸疑问地看向陈妈。”方才我还以为瞧错了,原来她真是章三家的二女儿。后来裘议师写信与我说,说,她被她舅舅卖了……”裘讼师写那信里说是”报应” ,他以为文箐恨章家不已,故而得知章家儿女被其舅卖,于是特地在信中提了一句。文箐接信后,为此还哭过一回,觉得自己造了孽,虽然逼死章三不是她本意,可是章三确实是因她而死的。

    文箐的话,却让陈妈误会了,以为小姐这是怪罪自己。慌张地,道:“小姐,小姐,这事,都怨栓子多管闲事……”

    章家二女儿确实是被卖了,卖给人牙了。后来在南昌府时,栓子一时好心,买了她。裘讼师说出她是章三之女。陈管事后悔不迭,只是细思量,自己买了她,也算是偿了当年章家救徐姨娘一事,便打发她走。哪里想到,临走时,她竟偷偷地跟了来,说自己家穷,没得吃,早晚也是饿死。

    “可是,她家祖母不是还在吗?”文箐想了想。她对章家的感情过份复杂,对章家婆子实在是没好感,可那几个孩子,确实是太可怜了。

    文箐见到她,想起她一家那些姐妹,难道一个个都被她舅舅卖了?这章家二女儿,叫叶儿。文菁叫她过来,一问才知:其他的卖不掉。

    叶儿怯怯地,瘦瘦地,一瞧就是营养不良。

    前两日,陈妈欣喜地迎回陈忠父子,可是待知这个”小尾巴”竟是章家的”小祸害” ,不待见。气愤地贡怪起陈忠来:”从来只有父债子偿的道理,你倒好,把个冤家子女领到家中来,难道他家害了姨娘,咱们还要替恶人养儿育女不成?!你这般又如何对得起夫人、姨娘?!”骂完陈忠,又不停地骂章家,”她章家干的好事!要没章家,徐姨娘会落得这地步?老爷更不会丢官,夫人也不会……”她越骂越气愤,到今日,一瞧见章家这个女儿,仍没好脸色。

    陈忠被娘子骂得个狗血淋头后,小声道:“当初终归是章家出手才救得徐姨娘,否则,小姐与少爷便也没有了……现下不说与小姐知,便是了。且待我寻个妥善的地方,安置了她。”

    陈妈语塞,莫可奈何地也只得暂时留下这个叶儿。而小叶儿却还在闹不清情况之下,却是十分惧怕陈妈,连带着一路上对自己好的栓子哥哥,也冷着脸对自己。她还是不懂:怎么自己做错事了?

    此时,陈妈讲完这原委,担心地看着小姐,毕竟章家与徐姨娘的那笔恩怨,实在是牵扯不清。见小姐倒没生气,她心底也松了一口气。终归是怕小姐多心,便解释道:“中途,忠郎也想过要撇了她去,奈何她倒是跟得紧,竟都都找上来了。唉,这真是甩不掉啊,一跟便跟到家中来了……这两日,我便打发了去。”

    文箐想了想,事已至此,焉能怪栓子或陈忠。问道:“她对那些事,可知情?”

    陈妈叹气:”这么大点的孩子,但凡能记事,便也晓得她家中姐妹,只是不多说话。关于那些陈年旧事,她章家想来也不好张口与人说,她自是一点儿也不知晓的。虽如此,但凡我一见她,便烦。给她脸子受,她竟跟个瞎子似的,只要有一碗饭吃,便谢恩。你说我能拿她如何?”,陈妈为人母,又不是个坏心眼的,旁的手段也狠不下心去做来。

    这样懵懂着,倒也好。上一辈的恩怨,文箐不想牵连到下一代来。便道:“她家要是没大人了,总该寻个法子安置了。这事儿,且容我想想。唉,你要烦她,莫不如让李诚送去周大管家那儿,多少也能照顾周大管家。”

    当然,这只是暂时不得已的法子,她并不想长期将她留下来,也不希望日后老瞧见这么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晃悠,提醒章家对徐姨娘做过的事,自己对章三做过的事。

    陈妈心疼小姐,道:“小姐,你用不着这么心善。都怨陈忠,要不是他带回来的,怎么会让小姐伤心。”

    文箐摇摇头,道:“其实是好事。我因为章家一事,常做恶梦。要是能好好安置了章家孩子,或许便离梦远了些。”

    此话却是听得陈妈潸然泪下,文箐没痛哭,陈妈却是大哭出声。阿素与阿静忙劝阻。最后文箐道:“莫惊着了豆苗。”这才把陈妈的哭声劝停。

    依依惜别,往日历历在目。文箐虽觉这两年岁月坎坷,只是有这么一些人,让自己十分温暖,这份情意,千金不换。

    文箐既对来日生活充满了无尽的希望,又带了些惘怅。不过她是一个向前看的人,对于一些事只埋在心底,并不想经常拿出来悼念。

    与此同时,有个人正在笑得没心没肺的,那就是孙豪。他从杭州返回,却没立刻回凤阳,而是落脚在江家。他既与江涛年龄相近,少年心性,自是有些话题可聊。不过,他不喜江涛老是叫自己”孙表叔”,只坚持私下里还是以”兄弟”相称。

    江涛虽说现下正在学着打理铺子,却是个懂得享受很能玩花样的少年郎。要投其所好,对于孙豪这么直性子的客人,江涛自认为有把握。叫来些陪玩的伴当们,着人抬了美酒出来,置了好菜,招来歌妓,弄得热闹哄哄的,捧着孙豪。只一天,孙豪差不离便把他当作知己了。

    可是热闹过后,孙豪半醉半醒地躺在床上,想着庆弟要也在场,那是何等的快意。这时,越发想与庆兄弟聊一聊。可是,自己实在不好意思寻到沈家去。免不得长吁短叹。

    江家在同里,这几十年来,两代人励精图治,尤其是江涛的父亲江忱的打理下,江家如今也是本地一个大户,在苏州好此地方有产业。江涛此时竭力尽地主之谊。到了第三日,他爹吩咐他不如带了孙少爷去苏州城里逛逛。他有一知交好友,名唤任弛,甚是玩得来,家在虎丘左近。

    孙豪终归少年心性,正是好玩之时。此时寻思着离庆兄弟家门倒是近,也好打听归家无。便欣然而往。

    那任家宅了位置倒也好,正是七里塘处,属于苏州阊门一带最繁华之地。任江孙人俱是公子哥,又是少年心性,一见面倒也有些投合。这任弛绰号为”人痴”,得名所来,自是好美人如痴,家中下人环肥燕瘦,连小厮都个个清俊秀雅。家中近来发迹,得益于其娘舅乃为苏州织造府的中官。

    说到中官,不得题外话介绍几句。此时的太监仍不叫太监,也只有某一执掌大印的才叫太监。其他,则称之为中官、内使。这些中官或内使常因皇宫内某物事缺少,便被外派出来征管。苏杭之地是来了一批又一拨。宣德四年,因采办一事闹得沸沸腾腾,宣宗便传旨召回各地中官,可是仅苏州这地方,仍是有五六名中官常驻于此。此外,又时常派些钦差内监来。如今,不仅有任弛之娘舅在这督管,却是去年又派了中官王宠来长洲,征收阔白三棱白布,后被苏州人联名上书,才不了了之。

    此时,任弛与江涛二人所话,便是听说:朝堂上似乎又要派钦差内官来。任弛为此事向江涛讨个法子,毕竟他娘舅在此管着织造,上面又派一个钦差来,这不是头上又有管着么?

    江涛与任弛有不少生意往来,听得这事,只记在心里,仓促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瞥见旁边的孙豪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便道:“任兄,此事如此这算急切。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来来,今时正是春光明媚,莫要错过了这好时光。且出去玩玩。”

    这话正说了”人痴”的心思,只道:“好好好,兄弟我这里正好有一桩好事,不如去凑个兴?”

    任弛所谓的好事,便是瞧中了谢家新寡妇。”谢家生日好风烟,柳暖花春二月天。”好好儿,李郢为其妻作的生日诗,到了他嘴里,竟下作不堪起来。他感叹完,偏这”好风烟”只能远观袅袅,却是得不了手。便又找江涛来寻主意。

    孙豪有意诧异于江涛竟也作这此勾当。有待说几句,可自己也是个客,便道:“江兄,你等且去寻人,我自是四处逛逛。”

    江涛只拖住他道:“使不得。孙兄是我家贵客,我焉能这等不知礼俗。归家去,为父还不责打死我。”

    任弛却是与江涛附耳说得几句,一脸诡意地低声笑道:“那周家儿郎真个就那么风致?”江涛听急了,心想自己也只是同他说得几句孙豪的心事,当时一时疏忽,倒是忘了这任弛是男女不忌的了。只道:“任兄,那周家可是与我至亲,胡来不得的。”,

    任弛自是笑道:“省得,省得,便是江兄面子上,我也是半点儿不会多想。”

    可他不多想了,过得谢家门,却是无缘进,便拽着江涛与孙豪另寻风流快活去了。他的快活所在,自是烟花之地。”江兄,我这可是煞费苦心地,帮你那孙兄识点儿门道,总不能让他来日,嘿嘿……”

    江涛只当他是开玩笑,便道:“开过眼界倒也好。只是,这事儿你可莫说将出去,否则我爹那边没法讨饶。”他被任弛调笑得几回,也怀疑起孙豪是不是对周家另有他意。只是,这事儿说破不得。于是索性任由任弛来试探。

    下午时分,正是烟花地梳洗风妆之际,一群人进得门来,闹哄哄唤得几个方才在屋内哈欠完的美娇娘,搂搂抱抱,一时“爷儿”、“官人”、“美人”、“心肝”地叫做一团。

    孙豪原以为江涛是带自己游山玩水,好歹还能见识一下苏州的胜景,没想到这一来却到了这地方。孙豪严肃地一摆手,道:”这等子下作之地,你们且去,我自是无兴,莫碍了你们。”心想,要是自己在苏州走马章台一事,传到庆弟耳里,还不被他奚落死了。

    关于烟花之地一说,自是在歙县时,过得那街边门口,比寻常之家热闹,引得孙豪不得不伸长了脖子瞧一眼,便被文箐在旁边“吃吃”地笑了好几声,道了句:“那等烟花酒香之地,入得去,自是灯下看美人,只待出来后,却是柳缠肢躯卧榻,不死不休。”他原以为小小庆弟竟是懂得这些富贵繁华之意趣,哪里想到同表哥一说,却得了三个字:花柳病。

    在以前,有没有逛过花街,吃过花酒,他是记不得了。只是待他有记忆后,只忙于生存,过一天便算一天,遇得文箐,朝夕相处无话不谈,做人的道理,为人情义,却基本上是自那时重构。而这些,都是从与文箐的争论辩驳中得来。故而,文箐的功劳不得不说:短短两月,竟是影响了孙豪一生。

    此时,江涛只拉住他不放,道:“不过是喝杯酒,听中歌舞,如在家中一般,只是这里更尽兴罢了。”

    任弛在一旁道:“现下有家无室,正是轻松快活之时,孙兄,何必顾忌那多。”

    他这么一说,孙豪也知自己这是扰了人家兴致。只是进门来,叫了歌舞,唱唱闹闹,只是这种地方,又岂是纯吃酒中歌所在?更何况有”人痴”在,那番风流快活之事,焉能少得了?

    于是一群人玩闹,只孙豪却是一反往常爽快,很是拘谨坐立不安,心情不畅,只一个劲儿喝闷酒,美人倒几杯,他喝几杯,又嫌杯小,索性拿了壶就灌。吃着吃着,不经意里才发觉腰带被人解松脱,袍子下一双手在不安地搅动。他吃了一大吓,酒意去了,立时站起来,推开了那美人。方要作脸,却见人家一脸伤心状,又舍不得下心肠来骂这如花似玉的女人。于是更加憋闷。

    任弛见他挡开了一个美人,便笑着对江涛道:“孙兄该不会还没开过苞吧?”这话里话外,几重意思。江涛一愣,忙回道:”怎会?他家原本是伯爷家,甚么没见过,各样排场自是比咱们大。”

    任弛邪笑着对孙豪,道:“那想来,是觉得我们这小地方,比不得京城了。”

    孙豪尴尬地道:“非也,非也。如今我家正是落泊之际,昔年之事也……”

    任弛哈哈大笑,道:“省得,省得,孙豪这是大丈夫不是当年之勇,咱们兄弟自处,何必还论这此有的没的。自是我家有,必是兄弟你尽管拿去。这些美人要是不合适,我自是会有法子让孙兄开心。”

    他吃吃地笑,又瞧了两眼孙豪,便招来老鸨,低声说得几句,自与江涛等几人分头开了房间。

    孙豪被胭脂花粉熏得吐息不畅,却是走不得,吃了好些酒,晕晕乎乎地被带进了一个房间。方要往床上躺,却见床上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打扮得甚是艳丽。他也没多想,只喝道:“你下来!”说完就拿了酒壶,又猛灌了几口。

    那男孩乖乖巧巧地下了床,身上所穿甚少,只是开口一句软糯糯的”爷” ,便让孙豪吓得手一抖,不由得仔细瞧他两眼。可一瞧过去,似乎又发现不当,立时又转开来,气恼地道:“你一个服侍人的,不会好好说话么?怪腔怪调!”

    “爷,这是要上床歇息么?我来侍候爷。”那男孩说着说着,便上前来给他宽衣解带。只他身上实在太香,孙豪被酒气一熏,感觉鼻子似乎不是自己的了,难受得紧。哪想那人给他解完了衣带,夹袍拉开来,便是身子软作一堆,就往他身上靠,一双手只是抱紧了他的腰,向后一仰,带了孙豪往床上躺去。

    这下,孙豪再是没见过这等世面,也明白是何事体了。吓得酒壶一扔,牵了落在地上的腰带,便急急地往外跑。

    没顾得上这妓馆里众人脸色,慌不择路,出得门来,迎风吸了一口气,才清醒了些。却瞧见自己衣衫不整,又慌作一团,急争地将解开的外袍合上。心里暗恨:”今日竟被他们合伙给戏要了!改日终究要讨回来!”

    他却不知,他今日这番狼狈不堪地样子,却是落在了一个前几日方才叫过的”兄弟”的熟人眼里。

    正文 第228章百口莫辩/日久见人心1

    文筵买了物事,听着守通道这里有条近路。也没多想,只着紧着祖母的吃食莫耽误了。可是待他走到一半,方才明白这巷子里不对劲。有心再返转,却听得守信突然”咦”了一声,紧跟着来了一句:“大少爷,孙四少爷怎会在此地?咱们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文筵一瞧,旁边出来的可不正是孙豪吗?瞧他手忙脚乱地系了腰带,只头上发丝有此散乱,一瞧就是方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难道是没钱了,被人赶了出来?抬头瞧了眼那牌匾,正是有名的南风声色场所。不禁皱眉,对守通道:“这地方是打招呼的地界么?咱们快走!”

    可是他要走,只是那厢孙豪也瞧见了他。孙豪方才跑出来情急失措,到了巷道里,发现自己出来的门不是进来的门,又不好意思再返回去穿堂而过去找下人。正在发愣之际,见得文筵出现了,立时便把文筵当作了救命稻草欢喜地,叫道:“周家大兄弟,周兄!”

    文筵听他那嗓门嚷着极大,自己要不停脚,他势必要叫下去,心里暗叫苦。回过头来,带着一丝疑问地看向冲自己奔过来的孙豪,满脸惊异状:“啊?孙表叔?”

    他一叫“孙表叔”,孙豪不乐意了,立时作恼地道:“唉呀,周兄,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怎的还这般见外?”他一边说,一边又勒了一下腰带,然后自顾自地道,”幸亏是遇着你了,要不我还不知道是哪个方向呢?”

    他话没说完,文筵却道:“这长幼不能乱,伦理更是乱不得!”

    “江兄都与我兄弟相称了,你却还这般啰嗦。什么辈份不辈份,管那此劳什子规矩呢。咱们自是怎么爽快怎么来。”然后又冲文筵作了一个鬼脸道:“唉,周兄怎么也来此处了?我同你说啊,这可不是个地方,周兄……”

    守信见他又整了一下衫子,心道:再整也只是人模狗样。明知这不是好地方,却是自个儿还是……

    文筵脸皮极薄,在这地方被他撞见,有理也说不清,闻到他满嘴酒气,只推开他凑过来的身子,满脸通红地解释道:“孙表叔莫误会,我这,这是,打从这里路过……”

    这大实话孙豪不信了。他左看右瞧,见文筵耳朵都红了,心道,周家兄弟倒是个个都俊俏,只是庆兄弟格外俊得很……可马上又勒住了脱缰的思绪,暗道:这是被江涛他们给带拐了,自己啐了自己一口,自作聪明地道:“哦,我晓得了。周兄这也是瞒着家里人,才……”

    文筵窘得没法争辩,守信不悦地替主子争辩道:“孙少爷,你可莫乱说啊,我家大少爷可清白得紧,我们真是路过。”

    孙豪见还有人替文筵打掩护的,他自己被人带到这来,一身清白洗不清,此时嘴上道:“哦,哦,路过,路过。我晓得……”

    他越是这般说,越是让文筵百口莫辩。只想赶紧摆脱了他。偏孙豪还在道:“周兄,这事我自是不会外说的。只是,这事你可千万莫同庆兄弟提及……”

    文筵气得内出血,这种丢脸的事,他哪好意思同堂妹说?咬牙道:“你放心!”

    守信知大少爷是恼了,忙插了一句道:“孙少爷一个人来的这?怎么没有随从?”

    孙豪大嘴一咧,道:“哦,有江兄呢,他……”

    守信这下听出来了,道:“您是说,江家少爷亦在此?”他作为周家一员,虽不是主子,可是下人便难免要关注周家的名声了。

    “自然……”一个“在”字卡在孙豪嘴里。江涛到得这烟花之地来,周家肯定不高兴的。于是立时住了嘴,改为:”不在,不在的。我这是人生地不熟,走迷了,走迷了。啊,江兄八成找得急了。”

    他答得慌张,欲盖迷彰,落在其他二人眼里,是与不是,皆认为他是来寻欢作乐被自己发现,扯的谎罢了。

    文筵闻得鼻中花粉味甚浓,也不知是孙豪身上的,还是这巷子里头的,一股子嫌弃感涌上来。见孙豪缠自己缠得紧,与他在这花柳之地聊天实是不便,压抑着不快,嘴上道:“那孙表叔快去找来。我这厢也有急事,就不耽搁了……”

    他着急走,可孙豪却还有话没问呢,自然是不放他走。“不急,不急。孙兄,且慢。”

    守信瞧了瞧这地方,赶紧道:“少爷,快走,这地方实不是谈话之所在。”

    他们在这说话的当儿,门口各色女子开始探头探脑,娇笑声不断,花粉味在巷子里弥漫开来。“俏郎君,到姐姐这处来……”“来啊,来啊,奴家盼了好久……”那此人开始只是调笑拉客,最后却是开始走出门来,作势拉人,又相互攻许:“这般俊俏的人物,你那张老脸吃得住么?还是到奴家这屋里来……”

    从来忠厚不失分寸的文筵哪受得了这等调笑,满脸通红,就是孙豪,也生怕人家再次拉自己进去。只道:“走,快走!”

    三人如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急急地走出来,一直到七里河边。文筵喘着气,拱手道:“孙表叔,今日确是要事在身,改日再聊。”

    孙豪走这点路,倒是不累,只是闻着前面守信手里提着的物事散发出来的气味,实是诱人,本来不觉得饿,此时只觉得饿得紧,鼻子一伸,指着守通道:“这里头是甚么?香得紧……”

    他与文筵相处两日,已把文筵当半个兄长,自然没有客气的道理,于是:”唉,我倒是饿了。”

    他这半点儿不客气地说出自己饿了,气得文筵心道:“这人前几日我真是看走眼了!”可是他又好面子,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来,便瞧向守信,着他取些出来。道:“不过是些包子,孙表叔要是饿了,且将就吃得几个。”

    守信也知少爷急着赶家,见他为难,便道:“孙四少爷,这是我家太夫人指定要买的,我家少爷这紧赶着回去侍候呢。孙四少爷要是饿了,想吃这个,只需从方才那巷子过去,左转便是了。”

    孙豪终究是会瞧人脸色的,这下子也晓得自己不招人待见了:”哦哦,这是给老夫人买的。那赶紧,莫耽误了。”

    一见文筵真要走了,又拽着他道:“那个,那个,周兄,庆弟甚么时候回家?”

    文筵见他方才从那地方出来,立时恨不得将他手剁了去,又听他问文箐的事,心里直咯噔。“探亲去了。还未归。”

    孙豪收回手,失望地道:“哦……那还得有几天啊……”也不知这话是问句,还是自言自语。只是他很快又苦笑了一下,道:“周兄,您请。我这便去寻江兄去。”

    文筵脱身,径直快走到自家船上,到了舱里,只吩咐守信:今日见得孙家少爷一事,莫与人言及。待到家时,他想了一路,左思又想,心道:“不成,这人还是念着四妹,可莫让他再寻上门来。定要与两边门房都交待了,寻了借口,只消说人未归,莫让他进门才是。”

    他这个法子,自认是莫可奈何下的不得已的法子。旁的,一时也想不出来。只是,先时对孙豪的所有好感,顿时烟消去散,厌恶感随之而生。

    孙豪要是晓得今次自己逃出柳莺花燕之地,却是被文筵当成了嫖 妓,定然会当场抓着他不放,解锋个透彻。只是那时他以为文筵相信自己是真迷路了,又认为文筵都来这个地方了,自己也不用多想了。终归为着面子,生怕自己从妓馆里落荒而逃,被人知晓,便要笑话自己不是个男人了。这事儿,打落牙齿只往肚里吞。

    此时他浑然不觉,填了肚子,转到江边码头,发现江涛立在船头上,笑嘻嘻地道:“孙兄,你这是跑哪去了?我与任兄方才在房里,听说有人竟是跑了出去,不是你吧?唉呀,我这番好找啊……”

    他这人,恁坏,明明晓得就是孙豪,前一句已经说他“跑了” ,后一句则是来问是不是他?还恶人先告状。什么好找不好找,若不是他非拽着自己来,又岂会有这丢脸的事?

    他不提也便罢了,一提起来,孙豪听得自是又气又恼还有几分羞意,上前抓了他胳膊作势逼道:“你们这番戏弄于我,我又没哪处得罪你们!今日让我好生……”

    江涛拿不准他是不是真生气了,只满嘴讨饶:“好哥哥,莫生气,莫生气。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我闻讯立时便下了楼来寻你,偏找了这许久,未寻着。这不,小弟我乖乖地候在这里,认打认罚皆由哥哥作主,只要哥哥莫恼我……”他油腔滑调地好一顿“好哥哥”“亲弟弟”的乱求饶,孙豪也没了辙。一待孙豪放开了他,江豪抖抖袖子,展了展袍子,叹道:“唉呀,这事儿,真怨不得我。要怨还是怨那个人痴,都是他从中作怪,非说要帮你……”

    孙豪羞得有些急了,大吼道:“哪个说我有龙阳之好了!我同他不过是一面之识,他怎的这番羞侮人!”

    他吼得太大声,惊得四周人人都闻声瞧了过来。一时之间,自己又觉得更丢人,说不清,道不明,这种感觉委实难消受,便一拳砸在了船柱上,船身一震。

    江涛见他这回是真生气了,慌得拉他进了舱,道:“好哥哥,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如今兄弟我是再不敢了……”他好话说了一箩筐,孙豪念在这几日情份上,便也不好冲他发火。只是,心里这口气憋得实在难受,便道:“你再要诓我,我便将今日一事说与周家听。方才我出了门,不巧竟是撞着了周家大少爷……”

    江涛一听,也紧张了,道:“好哥哥,这是你我出来玩的事儿,你不会也说与周家世兄听了吧?”

    孙豪见他紧张,便道自己也终究出了回气,就是不搭话,坐下来,捂了拳头,又叹气。江涛好一阵求情,他方才一瞪眼,道:“我是那种出卖兄弟的人吗?我可不像你,转眼就为了一美人,一桩生意,就抛了兄弟我,还找他人一起陷害于我……”

    江涛一颗心落肚。只道明日且游太湖,再不寻这此个地方消遣了。

    孙豪与江涛二人,这回真个是:没吃着肉,只落得一身臊。

    文箐急匆匆归家。恰在李氏规定的酉时赶回,下轿时,正好瞧见文筵,他身后跟着的小厮提着一包物事经过大门口。

    文简一时便十分高兴,全然将方才没见到栓子哥哥的烦恼抛到了脑后,欢呼一声“大哥!”撒开了脚丫子跑去。

    文箐无可奈何地笑笑,给文筵行了个礼,瞧了瞧那包物事,闻见了香味。还没等她开口,文简已唤道:“大哥!甚么吃的,这般香”这若是文笈定然已动手去摸了,他终归也是好奇地瞧一眼那物事,被姐姐轻轻拉一下立时收敛了馋相,一脸懂事地瞧着文筵,道:“哦,我晓得了,这是孝敬伯祖母的。”

    魏氏越发难侍候,只将屋里女人指挥过来指挥过去,雷氏吃不消,只是魏氏今日中午吃了两口羊肉,又说起上回文筵带回来的鹅肉馅包子。彭氏不得不吩咐人去买来鹅肉,午饭也没顾得上吃,只赶紧做了。待送上去,魏氏嫌鹅肉不新鲜了,说不是这个味,要新宰的鹅。彭氏没奈何,冲大嫂雷氏叫苦。雷氏手疼,这此事出不得力,只能寻来文筵,让他赶紧放下功课,务必赶在晚饭前寻那包子来。待听得这包子所在地是在阊门外,只让家中备了船只,赶紧随了大少爷出去。

    文筵见得文箐,便想了方才所见到的孙豪。他作为长兄,对着这个无父无母的堂妹,也与其母一样,多有体恤之意。此时,便似提醒一般:“四妹,为兄多一句嘴,孙家人,咱们还是少接触为妙。”

    他这突兀来的一句话,让文箐摸不着头脑。可是又不好再问,上次孙豪来周家,文筵全程陪同,还有说有笑,不难看出他对孙豪的热情与一定程度的认可。怎的今日说这句无头无脑的话来。

    文筵见四妹没听明白,只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瞧向自己,他有苦难言,怎么能将孙豪风流放任之事在女子面前说出来,更何况还不仅仅是女色,还……这事,便是其他人面前,他都说不出口来。”有些事,算了,日久见人心。反正,为兄不是害你。

    正文 第229章做人当懂得分享

    文筵的交待,文箐是莫名其妙。不知是不是孙豪哪处又得罪了文筵。真是乱啊,自己还想寻个机缘让孙豪能得了周叙之助,没想到,情况只怕是急转直下了。

    她心中七上八下,脚下却不敢多耽误,连自家屋也顾不得进,只打发了小月回房,自己则直接去李氏那边回话。李氏这回倒是很高兴,半点儿怨怪陈妈的话皆无。倒让文箐心字不少,只不知三婶笑甚,如是有大喜事一般。不过她没找自己为难,也乐得陪她多说了两句话。

    在她临出门之前,李氏却别是了两桩小事儿:“哦,晚上给你与文简加菜。明日始便斋戒,你与文简的饭菜也同我们一般,需得吃素。再有你五妹若是非闹着邀你去混堂,你可莫应允陪同,否则又要闹到我处来。咱们只在家里沐浴。我让厨房这几日多烧水,皂角若是不足,你只管同三婶说来,今日三婶一早着人买了。”

    她这边才说着。余氏已从旁边屋里抱了些洗浴用品,道:“三奶奶,遵您的吩咐,我这厢已给四小姐与简少爷都备妥了。”

    “天下红雨了吧?这虽是些小物件,可难得的是三婶倒是记在心上了。文箐慌忙道谢双手去接。

    李氏大方地道:“谢甚?你与文简这般听话,三婶自是瞧在眼里。这些须小事,三婶还能不替你记在心上?小月既回了房,且让余娘子给你送过去便是了。”

    余氏给文箐送到屋里,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屋中,情形临走问道:“四小姐,凡有哪样缺的,只管来找我。我定是立马给四小姐补上。”

    她出得门来,却是“咦”了一声,见文箐抬头看向她,便道:“无事。小月怎么不在屋里啊?她不是专门侍候你的吗?”

    文箐方才也是奇怪,小月没在。不过一想,她终归不是自己的丫头,回来了自是先找周珑报到,倒也说不得。不过余氏这话,却是有几分意思了。文箐只装作不懂,道:“哦,兴许是去厨房打热水了。我有个毛病,就是归家后需用热水净身。”

    余氏讪笑了一声,道:“四小姐这般好洁,倒是个好习惯。”

    李氏与余氏这般殷勤,倒是让文箐受宠若惊。她出门去给魏氏那边请安,才走到院门口,却见文简手里捧着个小馄饨盒,欢天喜地跑回来,后面是小玉跟着:“简少爷,你慢点儿。我来端了,莫摔着……”

    “不用,这个我端得稳着呢。”文简头也不往回看地回绝了她,待见到路这头的姐姐,立时高兴地叫道:“姐姐,伯祖母说不用去给她请安了。大伯母二伯母她们也说不用了。”走近了,然后献宝似地捧了那个小食盒在怀里,略递了一下并没递到姐姐身边,道:“鹅肉包子,煎的,大哥给的。”

    文箐轻敲了他一下头,道:“文简,要懂事些。那是大哥孝敬伯祖母的,咱们做小辈的“怎么好意思拿回来?”

    小玉在一旁解释道:“四小姐,大少爷买得多呢。老夫人也吃不消这么多去,只是一家也分不得一个了,难得简少爷撞着个巧。四小姐才进门,赶紧趁热吃口垫个肚子。”文箐留她到屋里坐会儿,她却道大小姐在服侍老太太吃包子,自己得赶紧回去。

    文箐目送她走,回屋见文简已揭开食盒,十分眼馋地掰了一小块往嘴里塞。他见着姐姐瞧向自己,作贼一般刷地又合上了盖,讨好地笑着。“真好吃。”说完,末了还舔一下嘴角,明明晓得这举动不雅,可他这是故意的。

    文箐也不好意思训他抢食,只问道:“这一路你摸东摸西,可还没洗手呢。走,回屋里洗了脸,净了手,再安心地吃。”

    屋中甚暗,赶紧点了灯,端到桌上,文简已光明正大地将盒盖置于一旁,文箐赶紧用凉水给他净了手抹了脸。“凉不凉?

    文简直摆手:“不凉,不凉,姐,快来吃。”

    文箐让他先吃,自己则是洗了把脸,暗中叹了口气:要是有嘉禾在,多好!现下就能洗个热水澡……

    小月这时陪着周珑从跨院过来。周珑一进门,见姐弟二人笑脸盈盈地对着一盘食盒说说闹闹,免不得就笑道:“哟,你们这一回来,带甚么好吃的了?小姑可是逮你个现形。”文箐赶紧起身。

    文简刚好吞下一个包子的最后一口,也从椅子上下来,毕恭毕敬地站着,只是嘴里却是含着食物咕哝道:“包子。小姑姑,您也来吃。”

    周珑一瞧,只三个。想必文箐也没吃呢。便道:“唉呀,就这几个你也来孝敬小姑姑啊?那小姑姑吃了,你吃什么?”

    文简闻言下巴便没合上,低头又瞧了瞧三个包子,抬头道:“啊?哦……”最后他也想不出来说什么好了,只小声:“小姑在是长辈……”

    文箐见他这会子呆头呆脑地笨样,又气又笑,道:“小姑姑逗你呢,你还当真了。我问你,大哥哥买回来多少?”

    文简想了想:“二十个。伯祖母那儿吃了四个,然后给了我四个,二伯母说,伯祖父与伯父们那边一人也是二个,哥哥们一人一个,然后……”后面还有话他没说出来,大伯母把大哥哥叫到一旁,责怪他这事没办好,买得太少了。幸好二伯母在一旁说家里有鹅肉,晚上就让郭董氏现做。

    文箐一听,这不明摆着是给男人们吃的吗?文简这倒是沾了光,得了个特别照顾。文简吃了一个后,见姐姐不动手,自己也不好意思吃了。便道自己要去给婶子请安,去瞧瞧文筹与文笈。“姐,你吃么?我,我给文筹带一个过去。

    文箐见他倒是极讲兄弟感情,忙道:“你且赶紧给他们送过去,正好一人一个。只是,莫要说你自己在屋里吃了一个,只消说在伯母那边吃了一个,想念哥哥们得紧,便带了回来。记得,说清了,说伯母那边也没吃呢,是大哥孝敬伯祖母的,得伯祖母疼惜,分给大家一人一个。”又让他把这番话记下来,说给自己听,并无大错。

    文简没想到自己只说分出去一个,却要将三个全都分了出去,先还有些不乐意。只是姐姐说得没错,自己不能吃独食。要想吃,明日见了守信,再让他帮着买了,反正自己还有零花呢。他这么一想,也高兴了,捧了食盒,颠颠地跑了出去找兄弟“献宝”。

    文箐见周珑盯着自己看得认真,更有此窘,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他倒是在意得紧。”在她看来,不过是个煎包子,前世吃了不少面点,没什么稀奇。只是这毕竟是古代啊,寻常人家哪里有拿鹅肉做包子的?便是现代,也没吃过鹅肉包子,也不知这古人怎么想用鹅肉来做馅的。后来慢慢了解,才晓得,吃鹅也是一种“高消费”。

    周珑笑了一下,道:“只你们姐弟,倒是十分的好。”

    文箐一愣,道:“做人当得分享嘛。我与文简,也只得三叔四叔还有小姑姑与太姨娘照顾了,家中兄妹皆是手足。文简嫌兄弟少,与文筹还有文笈相厚,他们三人间,但凡有点好吃的,必是留着。如此这般,虽是堂兄,胜似一母同胞……”

    “那也得要人领情啊。周珑轻声说了句,还是落在文箐耳里,她抬头瞧了瞧周珑,没看清她脸上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只认为她这是说文筠,便也淡淡地道了句:“都是年幼不知事。在待年长了,路遥知马力,日久?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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