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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79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身,磕着头急得哭道:“莫要赶我走。这,真是的沈家的后啊……可怜我们家娘子,死不瞑目啊……”

    老太太这回是听明白了,“他娘不在了?”看向阿惠,见她点头。

    三表婶在一旁叹道:“啊约,小姑妈,这只怕是是您发的愿,老天爷听到了。三表弟没了,这不,便送来了孙子给您呢……”

    这话气得沈吴氏脸上发紫,道:“表嫂,这事还没问清呢。”

    沈老太太看了沈吴氏一眼,道:“是啊。这不,也得问清了才行。”对着侄媳道,“你啊,当娘的人,这般急性子,还是不改啊……”

    华嫣帮着姆妈:“表婶,这事还没个水落石出呢。怎么能是找门来一个,就认了?”

    三表婶被她这一刺,面上有些讪讪,道:“我这不是听着她这般说嘛。如今,三弟不在了,要不然,问问他在外头到底有哪些事?”

    这话只将沈吴氏气得差点钱晕倒,沈老太太嫌侄媳不会说话,自家的儿子再错也容不得别人来说,脸上亦变了色,道:“我说米酒有些老,你偏贪嘴。瞧,今次喝得有些多了吧,尽说胡话。”又冲儿媳道,“就她这嘴,胡咧咧,你是当家奶奶,可别听她胡言。”

    沈吴氏点头,闷声闷气地道:“此事,儿媳已无主张,但凭母亲作主。”

    再不甘愿,又如何?终归一句话:上有老,当事孝。

    赵姓奶妈见文箐能懂得自己的家乡话,只扯了她一个劲儿说个不停。文箐无奈,这事没想到因为语言的问题,同自己扯上了关系。可是,究竟是不是三舅的骨肉,当年又是怎么一场孽缘,得了私生子,也不是三言两语能问个明白的。

    妇人说来说去,不过说是死去的娘子如何可怜,为沈家三爷守贞,宁死不从强人,最后只托了她带了儿子过来寻三爷。又说了她一路如何艰辛地带了小少爷从北地寻到苏州,没想到的是听得沈家船难的事。问到沈家族里,人都当她是来讨债的,自是不相告。后来辗转听得有人说,沈三家的母子皆到了杭州,便又赶到杭州。只是奈何无从查探踪迹。前日里偶尔,碰到了小刘掌柜,见过他曾跟着老爷到过大同,便记了铺子,今日跟着刘进取到了沈家,证实后,便抱了孩子,晚间到得沈家宅外。

    文箐听得她这般说着说着,留心其神态,发现说话并不躲闪,分不清她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是不待明日,而是借由下雪天黑这个外在环境因素,从而进了沈家门,便没法赶她走。这番心计,也实不是个蠢的。

    文箐再次认真打量她,她说话时总给人一种别的意味,似乎有一种不是寻常女子的感觉,心里捉摸不透,真怕是别有居心的人找上门来,沈家还有什么事能让人挂记的?

    她心亦是扑腾开来,问道:“你既说这是三舅的孩子,可有凭证?”

    事实上,凭证有无不重要,只不过是可以让沈吴氏有机会,同时也多做一番了解,拖些时间证实。

    沈家到底认不认这个私生子?私生子女在明代地位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126 私生子2

    文箐这话一出,吴婶第一个赞同。“正是。表小姐这话说的极是有理。我们家爷如今不在了,你随便带个小童来,哪个晓得真假?都是你一张嘴,我们哪里辩白去?”

    赵奶妈听得这话,却是抽抽咽咽地,间隙里仍暗中抬眼瞧一瞧沈老太太与沈吴氏,欲语还休状。

    文箐见得她这般状况,只觉别扭,总觉这人似乎有点不入自己的眼,更是疑心。有了小刘掌柜那一出,她如今防人之心更盛于从前。只是,实在是想不出,真有人要傍沈家那也该是早几年啊,如今沈家也不过是小户人家模样,这般牵了孩子来上门,若是冒认的话,想来也真没道理啊。

    她图的是什么?此事到底是真,还是假?

    吴婶不耐烦了,道:“你倒是说话啊?怎的这般娇羞状了?适才在门口推搡我,怎的也有些力气啊?这是太太与奶奶给你情面,你若再不说,莫怪我取了棒子,赶将你出去了”说着说着,作势要寻物事的样子。

    那孩子却能听懂这番话,从小条凳上跳下来,冲吴婶骂道:“你凭甚么要打我澄姨你不是好人你欺负人我……”他话没讲完,已经被赵奶妈拉住,捂了嘴,小声用北地方言哄着。

    这孩子的话,却把个吴婶吓一大跳气得指着小孩,道:“你……你……”憋了半天,又看看当家奶奶与太太,不敢当着他们的面骂出来,只得说了一句:“年纪也该知人事了,却是好没家教……”

    这话,把赵奶妈说得脸红,只抱了小孩哭。

    沈老太太咳了一声,三表婶向来看不惯吴婶,自己想从库房里取点物事,每次吴婶说是不等她离开就指着她后背说闲话,如今逮了话,便凉凉地道:“不管这孩子是哪家的,要训要骂,也轮不到你吴嫂。当家作主的是哪个,你眼里可有规矩?”

    吴婶忙向太太与奶奶认错。沈吴氏知她护主,却又恼她说话不到点上,只好喝道:“你这张嘴,就是多话。小心哪天我再罚你工钱。”说完,又对沈老太太请示,“母亲,这厅里凉,要不然,让她同阿惠去屋里再搬了火盆过来?”

    阿惠看向厅里的女人与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时沈吴氏出语,她有些不甘愿地应道:“是,我这便去屋里再抱个小被子过来。”

    铃铛还发愣,华嫣看母亲一眼,便小声道:“你不是将那暖炉打翻了吗?快去我屋里取一个来给我姆妈。再拿个小被子来给箐妹。”

    一下子,三个下人都走了。

    沈老太太开口了,却是对侄媳妇说的:“三娘子,你瞧,你去同小三说一声,这孩子到底该如何处置?我们一家子女人,哪里晓得大同在哪个地方?这突出其来的,甚是烦人。他一个男人,在外头见得些事,可有旁的好主意不成?”

    她不说,文箐差点儿忘了,这三表婶是同三表叔一起过来的。只是文箐同华嫣是未出闺门的女子,毕竟那不是自己的亲娘舅,作为外男,今次也不曾见得呢。沈老太太这么说,到底是想打发看热闹的三侄媳还是真想寻个主意?或是后者,只能说她这个时候了还记得男女之防,只是自家的事却要去求个男亲戚的征询意见,真这般蠢?若是前者,也算是懂得内外之别,那自己在这里,是不是也不适宜?

    她这边还没想清楚,老太太却道:“箐儿,我问她些事,你且听听她到底说的是甚么?”

    看来,自己这“翻译”倒不用避嫌了。文箐应了声。

    老太太第一句便是:“这孩子叫甚么?你既说姓沈,是老三在外头生的,总该有个名字吧?”

    赵奶妈便由前几句,已经晓得这家的真正当家作主的是谁了。立马也不哭了,柔眉柔气地给老太太行礼,小声道:“回太太,三爷曾说过,大少爷曾经早取过的名叫‘肇’,后来说八字不合用不得这名,方取的‘华庭’。这个‘肇’字便往下传,只是后来奶奶当年生的一个没了。三爷伤心,便将这个‘肇’字给了我家小少爷。我家娘子姓虞。”

    沈老太太听得直点头,道:“那名还是华庭他祖父给起的……倒是这么回事。”

    沈吴氏听了赵奶话,只气得欲咬碎了牙,张嘴委屈地对沈老太太道:“那楫儿的大名便不能叫这个了?”

    沈老太太眼一瞪,道:“我还没认呢?你着急甚么?且把这事问清了再说。”对着赵奶妈拉长了声音,徐徐开口道,“你既要认亲,却也要有能让我信得过的物事才成。否则,说到哪里,你都是冒认亲戚,我们大可以说你来骗取钱财……”

    赵奶妈听得此话,急了,开口道:“回太太,要信物,我也不知哪样算是沈家的凭记。爷当日到底留没有留,如今我家娘子故去了,我自是不晓得。只是,我这里倒是有封信,却是爷几年前写的,我家娘子撕了一半,后来阴差阳错又留了下来。这里有爷写的原委,便能证实我家娘子同爷之间确实有情份,小少爷亦是沈家骨血……”

    她这边说着说着,便从贴身袄里摸出一封信来,欲起身递于沈老太太。

    文箐看了一眼老太太,得了她点头示意,便踮了脚跟,走过去,接了过来。还没来得及瞧清信封上的字样,便听得沈老太太道:“嫣儿,你也认得些字,且念一下吧。”

    沈吴氏却咬着牙,道了句:“且瞧仔细了,那是不是你爹的字迹?”

    华嫣打开信封,取了信,结结巴巴地念了一通,有些字她亦是不太识得,只让文箐指出来。信是两年多前写的,内里说自家娘子大病痊愈,怕是不能将她迎娶进家门了,只请对方原谅上一年的提议,信中仍有道留给肇儿的钱财也够长大娶亲的,就让他随了舅家姓虞云云。

    沈吴氏手虽捏着帕子,可是指尖儿都掐进肉里了;眼睛如果能放刀地话,一定会扎赵奶妈几个洞。

    沈老太太听了,只骂道:“这不孝子,竟敢在外头养个外室竟把我们当个糊涂的,唬了我们这么多年,真是不孝啊他若还在跟前,我定让他在他爹牌位前跪上七天七夜我怎么养得这么个儿子啊……”

    骂归骂,可是这些原委都能对上号。

    依照赵奶妈所说——沈老三因为生意常跑大同,一来二往,无意中便认识了虞家的小娘子,没想到,一时情动,有了孽缘,虞家小娘子生下了儿子。后来又听说沈吴氏重病,或许是彼时沈老三确实动过心,待事后要接了她过去。哪里想到沈吴氏只是在鬼门关前转了几转,居然又在病中熬了过来。然后沈老三写了这封信,大意似乎是如今自己不再是官家身份了,作为庶民,自是无法娶妾的。既然不能让对方作继室,那只能任由对方自行决定,或者另嫁,或者守着儿子长大,反正北方的那个铺子宅子以及两处田地全归虞家……虞家小娘子亦是气了,亦回了封绝交信,带着孩子在北地,开着铺子。本来也算是安心的,谁想到

    文箐这边听得,心想大同那边属于明边疆军事重地,难道那边女子都十分开放,不似江南这边“封建”?居然还能私生孩子的?自家三舅到底是如何样一个人,能让一个女子不顾名声生下儿子?又是怎样一个女人,能让三舅居然“”且婚外生子?奈何,这两个男女如今都不在人世了,她便是想八卦,也无缘见了。

    沈吴氏听得只觉得万箭穿心,面色一白再白,最后面如纸,唇亦是咬出血,直着眼盯着赵奶妈。

    沈老太太骂完儿子,抹着泪,又责骂起未曾见过面的虞家娘子来:“这孩子他姆妈好好地不呆在后宅,作甚出去抛头露面,难怪被人瞧上了。这般不守妇道的,定是个狐狸精,哄了我儿,迷了他的魂……真正是可恶得很。老天爷,你自收了她去便是,为何好好地连我家儿子也被牵连上了……可怜我的儿啊……”

    文箐听得直翻白眼。沈老太太这话,已坐实了三舅是有外室,难不成她早有耳闻?这母子俩,趁着沈吴氏病重,便都分别张罗着——一个在外头赌誓要迎回家来扶正,一个在后宅先是哄了丫头要作继室然后又暗里张罗着自家侄女。有其子必有其母?

    文箐偷偷瞧一眼沈吴氏,只见得她摇摇欲坠,吓得也顾不上脚痛,忙过去扶稳了她。华嫣抹着泪,心痛地看着姆妈,也挪了过来,叫道:“姆妈,你还有我同庭弟与楫弟要照顾呢,切莫伤心……”

    那赵奶妈只叫屈,道是自家小娘子亦是无辜,都怪三爷先时瞒骗,才误上了贼船,最后落得如今这个局面。只是,厅里的其他几个人都没心情听他的,唯有那个不怕事的沈肇靠在她怀里,敏感地察觉到这屋里的人都不喜欢自己,于是满脸地警备。

    沈吴氏伤心得眼泪直流,泣不成声。

    沈老太太哭闹了一会儿,收了哭声,似乎想起了甚么,一脸疑惑地问道:“那你家娘子既然没了,先时的家业可还在?你自可带着他过活,何须再从北地过来?”

    正文127 私生子3

    赵奶妈摇摇头,又点点头,拉了沈肇坐在小条凳上。她嗓子又是哭,又是说话,估计这一下午到晚上也没喝口水,都已然哑了,说出来的声音也不那么好听了,本来有言语不顺畅的缘故,这下文箐连猜带蒙也听不出来了。问了一句:“外祖母,我瞧她这嗓子是干得很,说不出话来,要不然,先给她杯水喝?”

    沈老太太点头。这屋里也没个下人在,文箐只好自己亲力亲为,找了杯子,倒了两杯水,递给对方。

    赵奶妈很是感激地道了句:“多谢小姐”。接了过去,先是喂给沈肇喝了,见他渴得紧,又将另一杯也喂于他。

    文箐见她这般关心小孩,人道主义起见,自己也不能太为难人了,毕竟犯事的也不是她。只得带着伤,又来回倒了水于她。

    华嫣不解地看着表妹做这些事,她现在是谁让姆妈伤心,谁便是自己的敌人。

    赵奶妈也不客气,连着喝了半壶水,这才开口道:“回太太,那铺子与田地,本来由着我们家娘子这几年经营,自是比前几年爷给置办时的要多些了。只是,可怜我家娘子却是没亲兄弟的,她一没了,小少爷除了我,便连个依靠也全无……那,那铺子与田地便被她堂兄惦记着,明里暗里便开始了私吞……”

    沈老太太听得这话,收了泪,眉头紧皱,道:“说来,那还是我沈家的产业呢?他凭甚么要收了去?”

    赵奶妈听得沈肇咳了一声,便又抱紧他搂在怀里,继续道:“可怜我也不过一奶妈,没了娘子,哪里能说得上话?便是有心想把小少爷养大,只奈何那人贪心不足,竟似要占了全部去。我跟在娘子身边,也略略知晓些事,暗里急急地卖 得些,也不敢在那地儿呆着,生怕小少爷的堂舅再来滋事,若是寻个由头,不等孝期要接管了全部家当,便连日后少爷的生计也得看他脸色过。思来想去,小少爷终归是沈家的,这便带了过来……”

    沈老太太听完,心里自有数。不过下一句却问道:“我只问你,我儿在信里既说旁的产业都归你家娘子与这孩子,仅欲讨回一处山地,为何你家娘子偏是不给?他家堂兄能占了我家留后的产业,你家娘子亦是贪财。我瞧,你们这还真是一家人,做的尽是这般事体。”

    赵奶妈哭道:“太太,我家娘子收到爷来的信,自是伤心欲绝,一时气愤,哪里会再想这等子事?不说我家娘子可怜,只是如今家业被人占去大半,小少爷还是可怜啊。请太太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小少爷是沈家骨血的份上,不求着去大同给小少爷作主讨回家业,只求收留则个,全了我家娘子的心愿,认祖归宗才是啊……”

    对方一再拿这话来别她,沈老太太便觉得心烦了,恼道:“你莫要这般作姿作态。如此说来,我家儿子待她不薄,留了甚多财物与她。她自个命歹,赖谁去?她家兄弟霸占外甥财产,实是没天理,你不去找他算帐,倒是找上沈家门来,难不成让我们再花钱养大他?你想靠我们沈家,我实话同你讲,我们如今欠着债,也没钱来养活他。既然他爹早给了他钱,我自不理论……”

    赵奶妈听得大半明白,抹把眼泪,看看尚不太明白事理的沈肇,道:“太太,我们求上门来,如今也晓得沈家情形,自是不求来享福的,只求小少爷不是寄人篱下,任人欺负。将少爷养大的钱财,我自是有。不过我一个妇道人家,在江南人生地不熟,便是想个营生也不是易事,这才想着若是托庇于沈家,一则是小少爷能有家,另一则自是想着小少爷既是沈家的人,自也可以帮着沈家,来日说不定……”

    沈老太太听得对方乐意拿出钱来,犹豫了一下,面带不屑地道:“你能有几个钱?我沈家再落难,也不是你想要钱便能让我胡乱认孙子的”

    赵奶妈道:“太太,认了小少爷,不过是给沈家多一份子息,并不曾少半点。我带了少爷来,钱不多,可是也能让沈家挺过一时的……”

    华嫣怒道:“你莫要提钱?难道你要逼死我姆妈不成?你再哭闹,我便连着这孩子让人直接扔出去”

    赵奶妈紧紧地抱了男孩,哭道:“可怜我家娘子,虽不曾做得沈家人,如今被人害得连做鬼亦只是孤魂野鬼。至死念念不忘三爷与小少爷,当日硬是逼着我发誓,道是要送回沈家。奶奶,您也是作娘的,就请看在小少爷还小的份上,收留下来。我家娘子没了,自不会再想着名份的事了。奶奶……”

    文箐心里很难受——听着这虞家娘子事,突然想到自家姨娘。命运何其相似的两个女人?心中那一片地方,分出两块来,一处替沈吴氏难过,一处却又同情沈肇,最无辜的还是他。如何办?

    此时,阿惠她们却见机地走进来。阿惠给老太太盖了小被子后,谨慎地退于一旁。沈老太太又问得些细节,比如虞家娘子何时去世的,当时有多少个铺子多少份田地等。末了,问得一句:“你行李在何处?”

    吴婶听得一愣,看看沈吴氏,难道太太同意认孙子了?“太太,他们带来的一些物事,卸在大门处……”

    华嫣着急地大声问了句:“祖母,难不成便要认了他?”

    沈老太太瞧她一眼,道:“这事自有我同你姆妈拿主意,休得多嘴。你一个未出阁的闺女,竟在厅里对着祖母大声大气,没了规矩,且回屋去”

    沈吴氏没想到别的理由来阻止,只说得一句:“母亲,这事体来得这般仓促,总要打听清楚才是。只是这先例一开,谁个晓得外面有那闻风的,会不会再来几个?”

    沈老太太听了,大怒,直接撂了脸子,道:“你这话是何意?你是说我儿子在外头胡作非为不成?他人都去了,哪里有你这个未亡人竟还编排于自家郎君的道理?还是说你对我不满。难不成这家里,我便作不得主了?”

    沈吴氏闻得,心中彻底冰冷,道:“母亲,我今日已不晓事理。此事,便由母亲作主吧……”

    沈老太太得了旁边的阿惠安慰,稍后又缓和了过来,便一副同沈吴氏语重心长的情状:“你啊……我这般心思也全为了这个家啊。难不成真让沈家子息流落在外,任人嚼舌根?你要是身子不适,那便回屋去吧。且让吴婶快将那行李物事提进来,外面可是下大雪了……”

    沈吴氏听了,身子一僵。由着铃铛扶着,告退便走。

    吴婶不情不愿地出门去张罗。

    沈吴氏回了屋,却是放声大哭,越哭越伤心。嘴里一会儿骂着沈老三没情义;一会儿又骂旁的女人个个狐狸精似的,自己守得好苦;但凡一想到当年恩爱便又咬牙切齿起来,恨声不断……

    华嫣亦坐在床着,趴在那儿,陪着姆妈一起哭。

    文箐听得这般号啕,心里亦是难过。

    吴婶草草安置了下面的事项,便上楼来说老太太言下之意,只怕是那个孩子就由老太太养在身边了。

    华嫣恨声骂道:“谁爱养谁养去我倒是瞧着阿惠,看她如何侍候好那个野种”

    她这话一出,文箐方才意识到她心中如此之恨,不禁开始担心沈家日后是否有安宁?

    文箐见华嫣在安慰舅母,便拉了吴婶到一旁,问道:“这便是认亲完了?”

    吴婶看一眼奶奶,小声道:“表小姐,你哪里晓得内中情由。我瞧着,那妇人打的主意,自是要认祖归宗,要过明面的。这要是其他人家晓得这事,今日有鱼家,明日说不准便有牛家羊家马家的来……奶奶也是苦啊……”说着说着,也掉泪。

    文箐无奈。她的心思先时主要还集中在财物上,依大明律,私生子同正室儿子一样,有继承权,如果认下来,则是众兄弟平分家业的。原来以为这赵氏是要让沈家认了这私生子,来日好分家产的。可没想到,居然是愿意拿出现有的家财来倒贴,只求认祖归宗。

    老太太的心思,一目了然。这回子是想阻也阻不了的。

    或许,沈吴氏哭过后,亦想开了。此时,只赶着女儿快回屋去歇息。文箐担心她,同华嫣一起劝了她,今晚由着华嫣陪着她才是。

    文箐由着吴婶扶着,怏怏地回了屋,弟弟正趴在银铃怀里睡着了。

    吴婶一急,小声骂道:“你不知这般困着易着风寒?让你看着小少爷同表少爷,你这般大意,且……”说着便要上前去掐银铃。

    文箐忙拉住,道:“吴婶,莫要惊吓着了楫儿表弟。”

    吴婶得了劝,收住骂声,把文简抱上床。

    银铃在一旁解释:“表小姐,表少爷怎么劝也不上床困觉,非得守着小少爷身边。”

    文箐也没有精力再挤出笑来,只道:“他便这个性子,且由着他吧。近三更了,你也回屋好好歇息。”

    吴婶又不放心她,只道过会儿让自己去奶奶屋里陪着,让铃铛过来陪着她。

    文箐一口拒绝了,关上门却怎么也睡不着,叹口气,起身,烦恼不堪,只得把帐本抱到床上,开始慢慢翻开。

    室外,雪花飞舞,偶尔朔风吹过瓦缝,传来呜咧咧地声音,寒意丛生。

    屋里都静下来,只有火盆上的水烧得热气蒸腾,油灯太弱,照不得全屋,暗处自有阴影。

    正文128 下人的自作主张

    次日,文箐从满眼血丝的华嫣嘴里听得,沈吴氏病倒了,没去给沈老太太请安。

    她自己今天状态亦不好,到得五更才睡,刚眯了会儿,却是做起梦来。

    梦里是回了周家大宅,文简居然还养着当初郑嫂送的那条狗 ,可惜被周家大宅里的几个孩子给围在水里,淹死了……然后,又见着一群面目不甚分明的孩子,围着文简,叫嚣道:“你个野种没娘的……”她急得忙去拉开那些孩子,却发现下面垫底居然是沈肇,血流满地……

    文简的狗 死在苏州周家,所以他不喜那个地方,宁愿呆在杭州舅母家,也不想回去。只是,好端端地,那狗 的死态竟然到了梦里来了……文箐心里只安慰自己:“野梦,莫作他想”。

    此时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或许,随着华庭今日就要归家,周家那边的人与事也将扑面而来。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三表婶,甚么时候回苏州?”

    铃铛收拾着桌上的帐本,放到旁边架子上,道:“吃过早饭,便走了。这次,兴许是家里有事,表奶奶倒是没有到库房里去翻腾。走了好啊,我瞧她尽在问那赵氏妇人事,也不知打听甚么……”

    文箐看向她,铃铛有了听众,讲得更起劲:“我就晓得,那赵氏妇人不是个好打发的。听阿惠说,今日便在吃早饭时,半点也不懂得规矩,问何时见得族人呢。”

    文箐“哦”了一声,人人都会“不见兔子不撒鹰”。赵氏既然能有法子自己卖 掉那些产业,辗转找上沈家的门,又哪里是个轻易能打发的?不见沈家族人,便是没有公然承认沈肇的存在,又怎么会把钱财立马双手奉上来?“那外祖母可如何答复的?”

    铃铛撇嘴道:“自是说眼下年节,咱们住在杭州,且等过了明春十五以后,族里要再祭祖,才能说得……”又不解地道,“表小姐,你说,这到底是甚么啊?”

    她自然是看不清这些事,毕竟当时她上楼去了。

    文箐指着窗户道:“这些事,你烦心作甚?你且扶了我到窗边,我瞧瞧这雪落得有多大动静。”

    铃铛叫道:“表小姐,这冷的天,怎么能开了窗?一打开来,寒气便进来了……”

    文箐叹道:“屋子里太闷了,全是炭火味道,难受得紧。”

    华嫣在一旁发呆,此时听得表妹这般说,便道:“你还犹豫作甚?还不快开窗换换气?”

    铃铛无奈,只得道:“那我且替表小姐开一下。只是,莫要站在这风头上,小心喝了风,着了凉。”她走到一旁,开了一扇窗,道,“唉呀,隔壁那家人檐头上,竟然摆了一盆梅花呢。”

    文箐听得她咋呼,道:“梅花开得如何?”

    铃铛惋惜地道“甚是可惜啊,这家人怎么回事,好好的一株梅,先是瞧着一朵,甚好,可是再瞧得全部,竟有败枝。这节下的,也不料理好?还是咱们家的茶花料理得好。”

    她也不顾旁人有无理会,自话自说:“没想到,咱们这楼居高,就这个窗下还能看着人家院里动静,他们贴了个大福字,我这边瞧着竟然是个歪的……”她自己说着便笑起来,可才一笑开,马上关了窗道:“啊呀,咱们这边窗户还是莫要开了为好。万一人家瞧着了,可是不妥……”

    文箐道:“你都偷看完了,嘴里还叫甚么不妥?我看你也是个心口不实的。”

    铃铛执拗道:“咱们这小姐闺房,哪里能任人从下面瞧见?若是能换到少爷那边去,自是好的。可是那风水先生,非说咱们应该朝那侧开大门才会人丁兴旺……”

    华嫣也没心思做手里的活计,不耐烦地将有个雏形的衣推开,道:“好了,你这张嘴一早上就没个停。能不能歇会儿,让我静一静?”

    铃铛没了言语,她也不过是觉得今日屋里气氛不好,便用自己的法子来,哪里想到,还是没成功,便开始拿了抹布继续擦拭家具。

    华嫣叹气道:“箐妹,我好似做了一场恶梦。明明,我记得我爹对姆妈很是好,时常记得这样那样的买回来,讨了姆妈与我们的欢喜……爹明明是喜欢姆,当年还是他自个儿看中姆妈,愣是拒了祖母之意,坚持聘回我姆妈……”

    往事不可追。文箐在心里亦叹口气,劝解道:“嫣姐,大人的事,我们哪里能看得透?只是,想来,三舅还是对舅姆有着情深意重的,同那虞氏约摸不可是逢场作戏,露水姻缘一段罢了。若不然,为何舅姆病一好,三舅便向那人写了绝交信?”

    华嫣恨声道:“既是他对我姆妈情重,为何又有了别人?我怎么也想不透,人怎么能这般呢?那是我爹啊……”

    文箐明白,这是表姐接受不了自家爹“出轨”在外寻香一事。

    毕竟在明初,一家只一妻,平民哪里有妾室?便同前世一般,都是一夫一妻制。突然而来,便闻得家中长辈在外“包奶”,一下子父亲的高大身影便轰然坍塌,难免就产生了失望,以求寻个理由,了解原因来支撑自己原来的认同。

    华嫣越起越气:“我思来想去,那个必是狐媚子,否则怎的就迷了我爹,竟然在外头给她置办了产业……”

    文箐心想,她这个结必要解开才行,否则日后会不会也恐婚,时时便有丈夫要出轨的感觉如影随形?“表姐,如若三舅当初带回家来,你又待如何?”

    华嫣哑然。

    文箐柔声道:“我也是极不喜那虞氏的,生恶痛绝。若我是舅姆,也恨不得对她锉骨扬灰,奈何她死了,咱们有气也出不得。要怪,要怨,三舅自也是有责任的……”

    华嫣不语,那是自家爹……还不在了……或是还在,自己又能说甚么?不过是陪着姆妈掉泪了。可是他不在了,就只觉更加愤怒,心中郁闷难安,发作不得,无处宣泄。

    “三舅长年在外头奔波,难免偶尔举止有所失常,想来虞氏一事便是如此。只是,嫣姐,同那沈肇比起来,三舅自是更喜欢你与表哥,否则为何当日不索性将沈肇带了回来?不过是顾念你与表哥还有舅姆……我思来想去,也只得如此结果。”文箐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劝解安慰一个古人如何面对这种父亲出轨的现实。挺狗 血地。

    有些事,说不得,有些事,总要有劝解。

    华嫣摇头,道:“我做不到。我只要一想着那人,便是让姆妈作难的,心里便如刀割一般。一看那男孩,便想着他是个孽种,是外头人生的,还占了我小弟的名。箐妹,我难受啊,呜呜……”

    文箐见她哭得伤心,只过去抱紧她,替她抹着泪,过会一会儿,方才劝解道:“我晓得的,领会得嫣姐的心意。恨不得替舅姆心痛,不是吗?你莫要以为我是姨娘生的,便尽占着娘这边说话。我只是想说,过去的事已然发生了,嫣姐便是再恨也没用了。那妇人都不在了,三舅亦没了,思来想去,要怪要怨的源头自是三舅与那妇人。只是,那孩子,我却觉得可怜。我尚有你们一家可依靠?他又能靠谁?”

    华嫣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道:“他是那狐媚子生的,必也不是个好的。你瞧,阿惠不就是说外头人生的吗?可见都不是好货”

    文箐犹疑着,将憋在肚里一晚上的话,慢慢倒出来。“嫣姐,我昨夜里亦做了个恶梦……”见吸引了华嫣的目光,才继续道,“梦到了我姨娘,母亲,还有我爹。只是我爹没当上官,却是遇着了姨娘,有了我与弟弟……然后,我们回到了周家大宅。三叔家的孩子把弟弟的狗 给弄死了……爹既也为庶民,姨娘亦是没有名份的,于是周宅里的人都叫我们野种,把弟弟欺凌得不堪……”

    华嫣先是一愣,然后明白了过来,慌道:“我,我不是说你姨娘……你,怎么会这般想,我绝不是此意。箐妹,你可莫要多想……”

    文箐牵了她的手,安抚道:“我自是晓得表姐之意。我只感激母亲很是宽宏大量,对我与弟弟比亲生儿女更为体贴关爱,故而家中平安。”

    华嫣摇头,道:“箐妹,我眼下心乱如麻,你说甚么,我都觉得难过。我晓得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要我,对他亦如同弟弟一般,那是万不可能的。我恨不得赶将他出去免得在这里见着堵心,见一回难受一回……听那名字是叫他,就觉得窝火,我哪里还会心思……”

    文箐道:“是,我晓得。咱们也不要对他笑容满面,就视而不见吧。不关心,也不责备,咱们当他不在,好不好?”

    铃铛在一旁,带着报复的快感小声道:“小姐,你放心,我们自会替你出了口气。我姆妈给那两人的粥里放点沙子,哈哈,她自然是吃不得。阿惠亦是只给了她一份咸菜……只是,没想到,那妇人竟然不吭声,看来是要打定主意要赖在咱们这里了。昨夜饿了他们一宿,今日且瞧着,给她饭吃,便是让她吃不下,看她如何?她来了咱们这里,便要由着咱们,且让她自个儿离开”

    华嫣听得一愣,然后眨着眼道:“这么着妥吗?真能悄无声息地把他们撵走?”

    铃铛自认为这主意高明,颇有些自信。

    文箐却没想到有这么一出,皱着眉,斥道:“这是哪个想出来的下三滥招?你快让你姆妈莫要做出这种事体来。岂不是你们自行其事,到头来却要落到舅姆头上?舅姆难道会这般吩咐你姆妈行事?这可是着着实实地败坏舅姆名声啊。要传出去了,还了得?”

    华嫣得了提醒,亦惊道:“我又不想饿死他,你们这是做甚?这要是祖母晓得,哪里会轻饶得了你们母女?你们,竟然敢背着姆妈做出这般事来,你们……”

    铃铛委屈地道:“我不过是看着奶奶与小姐瞧他们不入眼,既然不能明着撵,那便只能暗里打些主意,逼走他们便是了……”

    华嫣骂道:“你们真是胆大胡为我有同你说过要这般饿死他们吗?人没赶走,倒是饿死在我家了你让她病倒了,还得请医生来,家中的事还不就如一阵风似的,便传扬开来。届时,我沈家脸面将置于何地?你莫要在此多话,快去让你姆妈莫自作主张,胡乱行事,败坏我家名声”

    铃铛被骂得满面羞愧地出去了。

    文箐叹口气道:“嫣姐,您瞧,如果你与舅姆对这二人怀着十分恨,那铃铛他们定然也会想着讨回一口气,虞家娘子没了,这气发不出,自然只得将气撒在那小孩身上。故而,想着法子对付于他们。这般,家里哪来安生?或是日后那小孩长大,你又道家宅可会日日算计?”

    华嫣气愤道:“我哪里想到他们会这般?他们这定然是背着姆妈做的事,若是祖母晓得,还不怪罪在我们头上?偏在这时我还说不得,姆妈正是烦恼之际,我却又无主意……好生难过……”

    “嫣姐,总之,我认为你现下就想撵走他们,只怕在外祖母那里便行不通。你说她向来喜欢孙子,这回多了一个,便是没有钱财,祖母也定要留下来的。你同舅姆要是硬挣,肯定是不能违逆她老人家。既然日后要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家宅安宁才是重要。大不了,将来他一成|人,立马就打发了他分户出去单过就是了。”文箐想着此事,非一朝一夕能解决地,于是慢慢地劝解道。

    “我也晓得。她这一来,既说带了钱财,晓得我们家情形,那定然是要把那野种……”说到此处,看一眼表妹,又马上改为“那孩子,只怕是要认在姆妈名下的。你说,我姆妈得多伤心?”

    文箐劝道:“嗯。只是,时日长了,舅姆亦会挺过去的。这家里,他便是子嗣又如何?毕竟你与表哥还有楫儿三个,他只一个……”

    华嫣听得表妹的话,似乎有些轻松了,只是仍然拧眉替姆妈伤心难过。

    文箐想着她也不过是十二岁的女孩,生来受着礼教束缚,眼下应是情绪一时冲动,无法接受现实罢了。有些话,自己倒也不好深说。只是想到沈肇的处境,再联想到被朝廷判离的姨娘,那文简同自己,亦是“野种”?梦里的场景,难不成要变成现实?

    怅然。

    她亦发了会儿呆,烦恼得很,心中似乎越发没着落。一时只好找些事来做,开始想着写药膏的广告词,又思及帐本有些细节要落实,琢磨着自己要有何种借口,才能叫来吴大伟,让他日后去办些事。

    见得文简闹着又要去找楫儿,心里有了个主意,拉住他小声说得几句话,让他出去了。过了会儿,瞧着华嫣心不在焉地处于发呆状态,于是她亦是找了个借口,下楼去了。

    临近中午时分,华庭从苏州返回来了。

    文箐见到了传说中的“四叔”周同。

    正文130 嫡子与私生子一战

    沈吴氏一听,吓一大跳,早忘了旁边有周同在场,只差点儿哭出声来,叫道:“打?同谁打?在哪落水了?”

    吴婶见儿子慌慌张张地样子,拎着他耳朵骂道:“奶奶问你话呢?快好好说将出来少爷出甚么事了?”

    二强哇哇地叫痛,双手扯着他姆手,本来就跑得气喘,这会儿更是上气不接下气,道:“唉哟……少爷,他……”

    沈吴氏骂吴婶:“吴嫂,你这时打他作甚?他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二强,你快说,你家少爷到底怎么啦?可要紧?不是在屋里吗怎的落了水?”事涉儿子,她心里七上八下,方寸全乱,急不可耐,一边问,一边就往门外走,直接朝儿子的屋赶。

    二强结巴地在叫道:“奶奶,不是……那,那边。是,是太……太太,那,那边屋,屋角处……”

    沈吴氏急急转了个身,差点儿摔倒,吴婶紧走几步,扶住她。只听到远处沈老太太亦在叫着“庭儿庭儿……”

    铃铛早从旁边的厅里出来,这时亦顾不上别的,撒开脚丫,飞也似的跟着去了。

    文箐听得清楚,周同拉了文简亦是听在耳里,本来要过到隔间厅里的,此时亦停步。“这屋里可有井或池子,怎的落水了?”

    文箐心里一惊,自是有井。吓一大跳。不过,井却不在老太太屋那边,她忐忑道:“应该不是掉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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