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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琴音连九天第33部分阅读

    落雪琴音连九天 作者:rouwenwu

    败地停止摇晃,恨恨说道:“好,我便将你带回廷尉府衙。”

    “哐当”声响,刘邑峒已回到屋前,手中装满了粥水的破瓷碗跌落在地。满面惊惧拐着腿冲近前来,死死抱住宝珞的手臂,沙哑的声音战栗抖着,“不要,不要带她走,求求你,放过母亲吧。”

    宝珞冷冷瞧着眼前这个男子,“贤王殿下,不是我不肯放过她,是她始终不肯放过我们。”

    刘邑峒仍旧死死拽着她不肯放手,“母亲,已经失心疯了,你若要带她去廷尉府,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失心疯了么?那么,在塞北伊吾戊镇外杀人的又是谁?是你么?”宝珞放开握住梅若舫的双手,一把抓起刘邑峒的手腕。

    不是他,脉相极弱,他一身武功与梅若舫一样,被废了。

    “不是我们!是那人!是那个人!”刘邑峒浑浊的眼中流露出如忆鬼魅一般的神色,脸上肌肉不住抽搐。

    “那人是谁?你若说得清楚了,我便不带她走。”放松了手劲,她紧紧盯着刘邑峒。

    他嘴唇颤抖着,低下眼,说:“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武功很高,蒙住了一张脸……”他陷入了极度恐惧的回忆当中,眼神也渐渐没有了焦距,“那时,我一直偷偷跟着母后,我不敢上噬魂崖,母后落崖中剑,幸而内力深厚,护住了心脉,我在河边寻到她的时候,她抱着一根浮木,方没有被河水卷入河底。可是她的伤势很重,我带着她躲入丛林,却遇到了那黑衣蒙面人,他一出手便废了我的武功,打折一条腿,吸尽了母后的内力。可是,母后的内力太过霸道强大,他自身也无法抵御,趁他调和内息之际,我便带着母后逃了出去。”

    刘邑峒眼睫抖了抖,看向梅若舫,满脸哀戚“母后的命是保住了,可是从此就不再识得人,亦不能自理。我本带她远离了京城,这次,乃是回来祭拜父皇。了此心愿后,我就会带她走,远远离开这里,此生不再踏足中土。”

    宝珞松开手,退后一步,由得他俯身扶起瘫坐在地上的梅若舫。她知他所言非虚,看来真有这样一个人继承了梅太后那身骇人的功力,深深隐藏在幕后。

    “贤王殿下,你可有见过‘翎火焰’之毒的解药?”她抱着一丝希望询问。

    刘邑峒回过头来,静静看着宝珞,“此毒,是母亲所制,她制的毒,从不配解药,我……愧对四弟,也,不敢求他原谅……”他低下头,转身,扶起梅若舫慢慢走进屋子。

    宝珞怔怔愣在原地,只听得屋内又再响起童谣的低吟浅唱。

    转眼已是九月

    牵着乌龙驹出了王府,沿着河边溜达。“墨鱼”在府中憋屈了数日,早就不耐烦了起来,整日里地在马厩闹脾气。这不,看着日头正好,便带它出来走走,晒晒。

    宝珞顺了顺它柔亮的鬃毛,墨鱼跟了她这些日子,还真是委屈了呢。从前,即便是在皇宫,也有专属的草场任它放蹄狂奔,这江南的马可就没它这么野性,一般的王府别院均不会修建马场。奈何,它可是独一无二的漠北名驹。

    “墨鱼”,跟着嗣或者能更快活些,宝珞轻轻叹了口气,寻个机会,还是将它送回他身边好了。不知小狐狸在他身边又好不好,他们总是不搭盘,一见面就人眼瞪狐眼。想着想着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

    进入九月的日头还是晒得猛,竟有些晕眩,这阵子不知是否心事重,总感疲乏。放开牵着缰绳的手,由得墨鱼踢踏河岸边浅水一路小跑而去。

    她在河边林子里寻了处枝叶茂盛的树杈,翻身上树,躺下歇息,避避日头。

    闭目许久,耳边突闻细簌人声。

    睁眼瞟去,只见一个灰衣汉子在树下不远处,缩头东张西望。不多时,林子另一头走来一个橘色身影,宝珞认得她便是总在萧汐凝身侧的西苑总管湘芩。

    湘芩一见那灰衣汉子就柳眉倒竖,低声叱骂:“不是说过没事不要来找我,教人瞧见怎生得了,若起了疑心可就不便往后在王府里查探。”

    宝珞心里头一个激灵,当日在边关之时,已是疑心玥身旁有细作,以至于对阵敌方能如此清晰的知晓毒症发作之期。

    刘邑玥将东苑防卫得森严,明歌等几个护院均是天机阁的人,降涟大哥亦说他们牢靠,不必存疑。于是她也曾留意东苑后院的杂役,但是杂役根本不可能靠近内院,连窥见玥亦不易。因此,在王府数月,一直未曾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此时那灰衣人说道:“回姑娘,小的是得知二公子隐秘回京,特来向姑娘说一声。”

    湘芩眸光蓦然一亮,声音亦有些急迫,“公子回京了,未得皇上准许回京,他必不会回府,公子现今在哪?”

    那灰衣人凑着湘芩耳畔低声说了几句,湘芩喜悦之色猛然一收,柳眉又竖了起来。打发了灰衣汉子离去,思虑片刻,朝着内城方向走去。

    他们所说的二公子,难道是萧二公子萧游?萧家两位公子领兵镇守边关,若是让人得知未蒙召见私自回京,那倒是欺君之罪一桩。

    看这模样湘芩与这二公子的关系倒是不一般,令人费解的是灰衣汉子与湘芩怎不光明正大在王府中见面,而是鬼鬼祟祟在偏僻的林子里。

    越想越是蹊跷,宝珞悄悄也跟了上去。

    跟到了城里巷街,湘芩进了一间小院落,不多时换了身男子装束又出了去。左转右弯,来到一家偏僻的大院。

    大白天的院子四周红灯笼依旧亮堂,门扉掩不住满院旖旎春色。湘芩推门而入的,乃是一家妓院……

    宝珞这一身女子装束,自然是不方便进去,无奈望了望天,又要做爬墙揭瓦的事儿了。

    幸而这妓院建成四合院落,伏在屋檐上顺着天井口倒也瞧得清楚。

    这大白天的往来的人也少,瞧见湘芩由小厮引入一间偏僻的屋子,宝珞也悄悄从屋瓦上小心摸了过去。这上房揭瓦偷窥的事儿做得多了,还真是越来越熟练。

    湘芩虽不识武,萧家二公子的底子宝珞倒是一无所知,她不敢大意,仍是施用了忍者屏息术,从扒拉开的小细孔看了下去。

    咳……这可真是大白天的见鬼了,房中湘芩正与一名男子搂抱在一起,互相拉扯着衣裳,正上演着激|情的一幕。

    难道湘芩只是在妓院中会情郎?

    一番激|情缠绵过后,方响起了说话声。

    “二公子,你已逾两年未回京,可知湘儿有多思念公子。”说不尽的娇嗲柔媚,跟河边那个声音尖锐、犀利的女子真是判若两人。

    “湘儿,这几年是委屈了你,再忍耐一阵子,我自当迎你回府给你个名份。”沉厚的男声悠悠响起。“这阵子,王府有何动静?”

    “二公子,你也知道,那东苑外人有多难进去,湘儿好不容易才安插了个浣衣妇每日进去一趟收取衣裳,东苑里能打探到的湘儿都让涂大机密传给了大公子。”

    “嗯,做得好。”

    “湘儿只望往后能服侍公子,仅此心愿足矣……”

    两人又是一阵亲热,伏在屋顶的女子却听得心惊胆颤,这萧家大公子、二公子将湘芩安排成萧汐凝的陪嫁丫头进了王府,图的是掌握王府的一举一动?还是只是关心萧汐凝方作此安排?可也犯不着将自个的小妾送进王府做丫头阿。

    越想越是心惊,这萧家、银盔面具人……之间会有何联系么?或者也只是自己无端猜测,萧家没有理由非要置玥于死地,那样对萧家有何好处?就近来所见,萧汐凝对玥依旧是一往情深,断不会想要加害于他。

    半晌也理不清个头绪来,再听下去,得知萧游此次隐秘回京,乃是要见一个人,便住进了这个烟花柳巷之地,避人耳目。

    厢房外有小厮叩门,道是有一位贺公子依约前来相见。

    此位贺公子便是萧游要见的人,他将湘芩打发了走,方令小厮请了人近来。

    乍一见贺公子推门而入,宝珞惊得差点呼出声来。

    眉如墨、高鼻雪肤、削瘦的面颊、尤其是那双湛蓝剔透的双眸,活脱脱就是在柔然雪山上死去的贺兰容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珊瑚大大及各位不署名大大的长评及评论。

    关于上一章大家的意见,小熙就一起在这里解答吧,一个故事各人看法不可能都一样,小熙的论点也不一定就是对的。

    关于宝珞的心理,她当初决定的事情,就已经当作是离开了玥,如果她存心要和玥再续前缘的话,落崖没有死就应该返回馨园了。

    她也是承认了玥与萧大的婚姻,所以才要试着接受拖把,本来这事就这么结了,谁知半路杀出来个随云,搅乱一池水。让拖把同学看出宝珞心里喜欢的是玥。

    拖把同学这才放手鼓励她回到玥的身边,才会有后期的一幕,再者,宝珞在感情失控之前还是有些道德观念的,所以是以治好玥的毒症为由跟他回了王府。

    感情失控后,他们有了关系,这个时候在道德理念上来说确实是名不正言不顺,尽管以爱为名,有小三小四撑腰,还有小熙罩着,她也确实要被砸,所以91章是她被砸的开始。写到这里,所有人物以及发生的事,只能顺着各自的性格去发展,小熙也不能为了帮宝珞而去硬凹,萧家姐妹也会继续砸;宝珞自然就会继续扛。

    再到玥,当初求援的确是被逼到那份上了,他确实是有考量的,当然这是小熙当初对他心理的探讨,没有写到字面上来。萧家要的是一个皇后,等事成,他会退位,让小三登基,给萧家一个皇后。所以他是存了悔婚的心思。

    尽管后来失忆,还是娶了。他也给了萧大王妃的头衔,心底却从不承认这场婚姻。

    可是,婚结了就是结了,这绝对是事实,心理逃避也没有用。

    但是再遇到宝珞,他们回王府之时是成亲的状态,尽管宝珞认为是假结婚,可是在玥心里,拜了天地就是成了亲的,没有真的假的那一说。

    剩下的只是回到王府没有把这层关系公开罢了。本来是想低调,这种非常时期,低调些才能保护宝珞,谁知还是被发现了,所以才会在离开前向小三挑明了。让小三罩着宝珞。

    大家分析得都没错,现在就是这一团乱麻的状态。要想恢复以前萧家跟皇室的平衡是不可能了,而且双方都不愿意。且看后续发展吧。

    山雨碾尘烟(三)

    贺兰容颉,如风消逝的男子,留下的那道苍凉埙音,久久盘桓在心头。

    他不是贺兰容颉,身形更为丰润,面容稍显稚嫩,贺兰容颉那墨蓝的眼眸中深深隐藏着悲悯,而这个贺公子,湛蓝精亮的双目闪烁的是明锐犀利、以及深不可测的阴霾。

    这世上非亲非故仍能如此相像,这位贺公子该也是与贺兰容颉同宗同族之辈。

    贺兰氏族与萧家……

    心底又打了个突,记得贺兰容颉的母亲便是萧定邦的嫡亲妹子,他亦是说过萧家世代乃南朝将门,绝对不会承认这门亲事。萧家与贺兰氏族分属南北两朝两大族,可是这会儿,萧家二公子却冒着欺君之罪返京,在此烟花之地与贺兰氏相见。

    这一滩浑水像层穿不透的迷雾,深锁埋藏已久的隐秘,搅得人摸不着头绪。

    两人寒暄见礼。

    “贺兰氏蔑见过萧二公子。”贺兰蔑论年纪不过二十二、三,举止却是颇为老成持重。

    从这贺兰蔑口中细细听来,得知,魏帝拓跋嗣大胜柔然返回平城后,表面上是封赏了贺兰容颉救驾殉身之功,背地里却是无休止地打击铲除贺兰氏在朝堂中的势力,手段凌厉狠绝。鲜卑贺兰根脉庞大,仅次于拓跋氏,这半年下来,人心惶惶,几近崩解。

    贺兰氏于是借着姻亲关系,求助于南宋萧家。

    求助?又当如何?莫非贺兰氏欲借助萧家反了不成?即便是整个南宋军队,要推翻北魏,亦是毫无胜算,萧家军又有何可为呢?这令人震惊之事一波尤胜一波。

    贺兰蔑接着说道:“吾等已是派人将堂兄的府邸翻了个个儿,掘地三尺,连柔然雪山上的墓|岤也挖了出来,亦是寻不着那物件。依小弟所见,此物极有可能是落到了嗣帝手中,从堂兄尸身上看来,他乃是死于嗣帝剑下,多半,也是给他取了去。”

    贺兰蔑愁眉深锁,这一个物件似乎事关重大,竟然将贺兰容颉的府邸掘地三尺,连远在漠北的寝墓也不放过。

    萧游听闻此言,阖目稍许,淡淡地说:“魏帝不可能知道此玄铁钥的用处,此乃吾萧氏祖传之物,唯有父亲得知其中玄机,连我都不得而知。玄铁钥是在三十年前不知所踪,父亲多年来执著找寻,近年方得知竟是姑姑带去了北朝。”

    他稍停片刻,又言:“你们贺兰氏所图之事,父亲也说了未必不能成,只是这玄铁钥乃是关键。无此物在手,连我萧家也不敢轻举妄动啊……待得入夜了,便随我一同回府,见见父亲,看他怎么说。”

    玄铁钥……

    莫非是贺兰容颉在雪山上交给她那块契型玄铁牌!他曾说是母亲的家族信物,若是有机缘,便送回萧家。她是记得此事,只是回到建康以来不便显露身份,方迟迟没有着手此事。这铁牌子,若真是如此事关重大,甚至会威胁到北朝,萧家如今看来亦别有所图。这牌子还是妥善收起,莫要交还给萧家为好。

    现今情形,萧家是有意相助贺兰氏族,但是条件该就是贺兰氏族取回玄铁钥。

    宝珞伏在屋顶直至夜幕星起,手脚麻痹。萧游眼见入夜,方与贺兰蔑出了屋子,夜返定国公府。她如今这身手,还麻了半边身子,未携带任何夜行装备,想要夜入守卫森严的定国公府实属太难。

    在屋顶上活络活络手脚,返回王府东苑。

    来到东苑马厩,瞧见墨鱼已是自行回来了,才安心回房,顾不上周身酸累,忙将随身的行囊翻了出来,取出那乌黑亚亮的契型玄铁牌子。

    就着烛光,细细端详,只见牌子喑哑灰暗,肉眼看去似有淡淡的黑褐色泽,表面浅浅的沟壑纹路纵横,反转背面,却没有了细纹,平滑溜手,中间却似烧灼而出的一道痕迹。宝珞仔细看去,蓦然惊得指头一颤,铁牌跌落桌案上,发出闷闷“铿”声。

    拾起牌子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惊骇得呼吸一窒。她没有看错,那烧灼的痕迹清晰无比,e118°40′n24°59′ol94ix……这不是在做梦吧,这排数字明显就是个卫星定位,且不管是定位在哪里,如今这朝代,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东西?工艺也不可能烧灼得出如此细微的清晰的痕迹,唯有激光技术。

    这牌子应该是陨铁所制,在二十一世纪军事用途上乃是在卫星落地时,激光瞬间烧刻的定点坐标轨迹。这个地点,究竟埋藏着什么?它是如何成了萧家的祖传之物?可当真是诡异得紧。

    百思不得其解,顾不上夜已深,披衣出门,还是将这牌子藏到馨园雁北居屋顶更为稳妥。

    元嘉三年九月初三

    南宋麒王与土谷浑五皇子,于晋西边城外三十里魁里镇草拟商洽两国停战协定。三日未果,土国单方骤然发难,大军包围魁里镇,欲擒宋麒王。麒王军早有部署,截断土军增援,安然退返晋西边城。而土谷浑五皇子库耶达再次率土军对边城发动猛烈进攻。

    土国此番攻势看似猛烈却后继不足,明眼可辨乃拖延消耗之战。

    战情传至宋京朝堂,宋帝震怒,当堂斩杀三名土国使臣,宣旨滞留南宋境内土国商民全部羁押为人质,押送晋西边城。

    当明歌获得边关密报匆匆来到河边告知宝珞之时,她正与冀四先生在河边淘摘药草,闻讯一个惊愕,手中药镰割破掌心,血珠急涌而出,蜿蜒顺着垂落的指尖滴入河水。她只是怔怔望住明歌,明歌瞧见她脸上血色顿然消退,亦忙补充说道王爷无恙,已是安全退回晋西边关,只是土国攻势甚猛,麒王军协助晋西守军御敌,暂时无法返京。

    一颗心方稍安。正思索若不然待此次丹药配制好,便去一趟边关,玥也不知何时能返回。

    冀四先生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不转睛盯着潺潺清澈的河水,眸光越发明亮。

    宝珞转身亦觉到冀四先生失神,遂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自己掌心蜿蜒滴落的血珠,落到河水中,竟然幻化出浅浅淡淡的五色光芒……

    “迭翠神果……迭翠神果……这必定是百年开花百年结实、解天下毒之圣果!”颤抖的声音中满含不加掩饰的兴奋。

    宝珞虽不解他说言为何意,可是“迭翠神果”是唯一能解翎火焰之物,之前听得冀四先生提起,乃觉得这只是一个传说中虚无的解毒圣果,未加多做期待。

    她忙一把抓住冀四先生的手臂,目光炯炯凝注着他,无声询问。

    冀四血液都兴奋得冲上脸庞,满面霞光,问道:“丫头,你可是服用过迭翠神果?你且看那滴入河水中的血珠,幻化赤、橘、青、蓝、紫五色,且有暗香,与上古医者所书中提及无差。”

    迭翠神果,宝珞思虑片刻,“啊”一声惊喘,莫非……莫非就是韩仙子所铸离剑中那粒‘万寿仙丹’?当年梅若舫所言此乃长生不老之药,她便是嗤之以鼻,断不信天底下有长生不老这一说。那会儿老头入梦,倒是忘了询问那丹丸的用处,却不料,竟是解天下之毒的迭翠神果么?

    “冀四先生,我是曾经吞过不知是何物的丹药,至此也未有察觉有何不妥,只是若受伤,复原得要比从前快许多而已,不知是否便是这迭翠神果,若是,我已吞了下去,又如何能解火毒呢?”

    冀四乐得仿若孩童一般展露笑颜,“此物若是服用,则此生溶入活血之中,遇伤则加速康愈、活血亦可解毒,丫头,你这血便是火毒的解药,老朽此生能得一见这传说中之圣物,余愿了矣。”说罢哈哈扬长而笑。

    宝珞更抓住冀四先生的手臂不住摇晃,欢喜得眼泪直往下掉。

    “我要去边关!我要告诉他有解药了!”要告诉他,我们终于可以携手白头……

    说着她急急就要往东苑里跑,今儿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便出发,她只想,奔向他的身旁。

    蓦然一个踉跄,膝盖瘫软,眼前一黑……差点便扑倒在地上,幸得冀四先生伸手紧紧拽住了她的胳膊,“丫头!”

    她挨着河边树干缓缓在草地上坐下,闭目缓了口气,方笑笑摆手,“不碍事,可能最近夜里总睡不好,这日头晒得猛了。”

    冀四先生皱了皱眉,手指搭上她的腕脉,沉吟片刻,顿然面露喜色,“哈哈,丫头,你可真不顾惜自个儿身子,有了喜脉也不自知。”

    她瞪大了眼睛,冀四先生刚才说的啥?喜脉……脑海中被这句话轰然炸响,无法抑制的喜悦感涌遍全身,忙不迭自个儿把上脉息。

    没错……是喜脉,他们……有了孩儿……

    她的手捂上嘴,轻轻地颤着,喜悦的泪水顺着指尖滑落唇角,甘甜宛如蜜酿。

    要去边关,要亲自告诉他……

    “丫头,从脉象看来,你气血不畅,心焦脏腑俱郁结,不便长途跋涉,若为腹中孩儿着想,还是在王府中安心静养为上。待回去,我给你写个方子,定时服用,大意不得。”

    犹如一盆凉水扑面,她委屈望住冀四先生,老者冲她摇了摇头,无奈叹息垂首。

    作者有话要说:建了qq群,58265719 喜欢小熙的故事或者觉得小熙可以做朋友的大大们,欢迎

    山雨碾尘烟(四)

    “呀……姑娘您来啦,这次需要什么药材,小的立刻给您办妥。”掌柜的点首堆笑招呼这眼前的女子,他们柏草药铺乃是京城最大的药材铺,南北各地珍稀绝少的药材也偶能办到,因而这生意,做得也是出奇的好。

    女子是药铺常客了,不日便前来抓取大量药材,掌柜的自然是亲自招呼,不敢怠慢了。

    瞅着女子点齐了药材,搁下碎银,出了铺子,掌柜方收起一张献媚笑脸,撩开柜台后厚重的垂帘,快步走了进去。

    屋内幽深晦暗,一名女子伫立房中,幽暗模糊了她的面容。掌柜点燃案上烛台,方渐渐清晰起来。橘衣女子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银子,搁到掌柜手中。

    掌柜却锁眉皱起了面腮,一脸为难,“姑娘,不是不帮您,那客官乃是医女,往药材里添东西人家闻个味儿就知晓了,您这不叫我砸了自个招牌嘛。”

    橘衣女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无妨,你只需将她每次抓药的方子给我便成。”

    掌柜的眼睛一亮,这有何难,抓起案上竹毫挥笔写了方子,恭敬递给那女子。

    女子瞟了眼药方,问道:“这是何方?”

    掌柜回道:“那姑娘往常来抓的都是治疗内患清毒的方子,今儿这方子,却是安胎药。”

    橘衣女子目光一凛,嘴角挑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冷笑。

    满阶秋叶卷西风,一夜新雨一地凉,秋,浓了……

    冀四先生那日留下方子,便说再无牵挂,复又投入四海红尘游医之行,潇洒离去。宝珞乖乖尊从嘱咐细心调养自个儿身子,不敢有半分怠慢。

    她本就熟识医理,身子底也不差,夜里在香炉中撒上一把药用香薰,睡得好,大半个月下来也卓见成效;面色红润了,血气也理顺了。

    清晨空气舒爽,牵着乌龙驹在河岸边缓缓漫步,兴致起来放了它自个儿溜达去。伸展肢臂,也该活络活络身子,练练停了半月的拳法招式。寻思着过阵子身子稳当了,还是要往边关走一趟。土国不见撤兵,玥也不知何时才能回京。

    腹中孩儿来的突然,也不合时宜,可是得知此事之时仍是喜不自禁,如若玥也知晓,定也会与她一样高兴,珍惜……这个喜讯,她要亲口告诉他。

    “哇……”突然,林间传来一声幼童啼哭声,哭得撕心裂肺,惊起树林间鸟雀齐飞。

    宝珞收了招式,顺着哭声寻去。

    只见两名王府婢女穿着的丫头跪坐在地上,手足无措哄着一名哇哇大哭的幼童。那女娃儿,宝珞认得,正是萧汐凝收养的婉儿。

    瞧不出有何端倪,她转身就欲离开。

    一名小婢女瞧见她,惊惶地跑近来拉住她的衣裾,忙不迭声说道:“医女!医女!我们小姐被黄蜂蜇了,请您瞧瞧,这么抱回去,我们准得被打死了去!医女救命啊!”

    黄蜂尾后针藏毒,被蜇了可大可小,何况是这么小的娃儿。

    宝珞忙上前,撩起小婉儿右臂长袖,只见患处高高肿起,红彤彤间中一点黑刺。轻轻挑出蜂针,从随身药囊中取了去毒止痛的药膏,轻轻抹在伤患处,再用药绷小心包扎好。

    药膏清凉,不多时便缓解了痛疼,小婉儿止了哭声,伏在婢女的肩头抽抽噎噎。

    宝珞将剩下的药膏给了她们,交待回去用食醋清洗干净患处,再行敷上药膏。两名小婢女向着宝珞千恩万谢,方抱着婉儿匆匆离去。

    西苑鸾飞阁

    萧汐凝将侍仆俱都撵出了厢房,寂静不过顷刻,“哗啦哐当”碎裂脆响骤起。她扫落桌案上杯壶玉盏,触目所及之物均毫不吝惜拿起便掷了出去。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狠狠咬紧了唇,清灵的双目一掠而过的绝望。

    无论如何也难以置信,适才湘芩所言,那医女……那无处不及她半分的医女,竟然怀了玥的骨肉!更令她痛心疾首的是……玥终究是瞒骗了她三年!他怎么能这般对她……这么多年的坚持霎那间变得可笑无比,萧汐凝此时颓然崩溃……

    门外仆从惊骇相对,从未见过温良娴淑的王妃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湘芩摆一摆手,将仆从全数挥退出内院。自个站在连廊下,守着屋外,目光闪烁。

    屋中一片碎砾狼藉,萧汐凝瘫坐在软塌上,痛哭失声……自小熟学三从四德、女戒、女训,原来这先圣之礼,宽容大度到头来只能让人陷入痛苦的深渊。她的丈夫心里没有她,眼里没有她……那日夕阳下,那对牵手相伴的身影无日无夜不在挖噬着她的心,日日不得安寝。

    “嘭嘭……嘭”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湘芩尖锐的嗓门,“小姐!小姐!不好了,小小姐被黄蜂蜇了!”

    萧汐凝一怔,抹了把脸上纵横的泪水,忙起身朝外走去,一个踉跄绊到碎瓷花樽,跪坐在地,碎瓷割裂膝盖,顿时鲜血长流。猛抽了口气,爬起拉开房门,急急向婉儿的屋中跑去。

    “小姐!小姐!你的脚……在流血!”湘芩一把拉住急促奔跑的萧汐凝。

    萧汐凝看都没看一眼流血的膝盖,只是目光散乱地瞪着湘芩,“传大夫……快传大夫去婉儿屋里!”这接二连三突发事件已是彻底粉碎了她素来的恬静。

    她跌跌撞撞奔至婉儿房中,瞧见婉儿不哭不闹,正睡得沉,两名婢子打了盆温水,正欲给婉儿换药。婢女见到萧汐凝,忙欠身施礼,方将这经过一一道来,说是幸得遇见东苑医女及时救治,已无大碍了。

    萧汐凝一听,冷汗渗出掌心,蓦然一甩手,甩了那婢女一个耳刮子,厉声喝到:“为何要给她治!她不安好心!没得害了我婉儿!”那凄厉的声音颤抖着,掩不去一霎那的恐慌。婢女从未见过王妃如此冷厉,惊骇不已,“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萧汐凝一把从榻上抱过婉儿,卷起衣袖,急急拉扯开药绷,复又用清水擦拭伤患,却惊骇而见那小小白嫩的手臂上,伤口隐隐透着青黑……

    这么大的动作下,婉儿却没有醒过来,小脸渐渐发白,往日里嫩红的嘴唇透着诡异的紫。萧汐凝顿时慌了神,不停摇晃着婉儿,呼叫她的名字。

    萧汐凝正六神无措间,王府大夫匆匆赶来,她如见救星,慌不迭将婉儿递给那大夫,伸手紧紧抓住湘芩的手臂,稳住震颤的身躯。

    “中毒!”听到大夫的诊断,萧汐凝与湘芩均异口同声质问出口,而那两名小婢女已是惊得瘫坐在地上。

    大夫面色凝重,说道:“那药膏确是可治疗蜂毒,可内里却隐含了另一种毒素,若不是及时清除,小姐中了此毒,神志不清,往后便成一痴儿,无迹可寻。”

    “是她!是她!我就知道,她要害我婉儿!”一道肃杀之气在她眼中腾腾升起,手指痉挛一般抓起那一小包药膏,紧紧攥在手心。如今有证物在手,看她还如何脱身。

    东苑雁归阁

    宝珞懒洋洋倚靠在榻上,正欲午间小憩片刻。突隐隐听得纷杂吵闹声,东苑素来清静,何来此呱噪之音?她披了外袍遂着声响寻去。只见东苑西苑接壤的院门外,明歌与护院正剑拔弩张,死死阻住一行身着西苑护院服色的仆从。

    抬眼望去,一行人中夹杂着两名青衣婢女,在一伙彪形汉子中甚为醒目,正是晨间树林所遇那两名婢女。心底一个冷笑,这番架势,莫不就是冲着自己而来。

    果不然那两名婢女远远看到宝珞,便扬声而起,“是她!就是她!我们小姐就是抹了她的药膏,方中了毒,人事不知,至今未醒!”

    湘芩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摆了摆手,吵闹的一行人顿时住了口,安静下来。

    湘芩冷然一笑,道:“医女既然来了,便随我们走一趟吧,国有国法,府有府规,如今小姐中毒之事免不了医女前去做个解释。”

    宝珞也微微一笑,分开人群,站到湘芩面前,道:“我问心无愧,随你们去瞧瞧就是了。”说罢回头神色凝重,朝明歌使了个眼色,方随着西苑一行人往鸾飞阁而去。

    进了鸾飞阁内院,厚重院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院中候着数十名护院齐整围了两列,这阵仗倒不输于衙堂会审。

    宝珞直直朝这那阵队末端的萧汐凝走去,十步之遥便有护院持杖拦住,目光掠过棍杖,投射在萧汐凝那布满恨意的眼瞳中。

    萧汐凝亦不惧她目光的凌厉,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清晰说道:“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如今你意欲毒害我儿,罪证确凿,照规矩罚棍杖三十,再移送廷尉府衙法办!”

    宝珞微微垂了眼敛,复又抬起望去,缓缓说道:“萧汐凝,我与你有何深仇大恨?值得你三番两次设计为难?如今,竟不惜幼龄孩童之命为饵,你如何配为人母?”

    萧汐凝气得身子止不住颤抖,仿是当众被刮了一巴掌,颤声说道:“我不配为人母……我若不配为人母,你就配么?你背地里做的丑事莫以为无人知晓,而今先害我婉儿,再来呢?就到我了么?”

    宝珞心中一凛,心下全数了然,叹了口气道:“萧汐凝,我从不欲与你为敌,我的药膏中绝无可能下毒,若是药中有毒,岂不是落下把柄,作茧自缚?况且经手之人并非我一个,间中未必没有文章。”说完目光直直望向那两名青衣婢女。

    那两名婢女被宝珞凌洌的目光瞪住,一个慌神,禁不住瞟向萧汐凝身后的湘芩。湘芩上前一步,吼道:“没得听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的,棍杖三十,拖去廷尉府衙再审!”

    湘芩一摆手,朝左右护院使了个眼色,便有两名魁梧的汉子举起棍杖朝宝珞走去。湘芩知这医女有些功夫,便从萧二公子手下新近调遣来这些侍卫充当护院,挨他们这三十棍,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萧汐凝拂袖冷哼,回身随阶步上连廊,冷冷俯看这庭院,便是示下动手拿人之意。

    眼看着棍杖挥来,宝珞扬手蓝光出袖,转眼便与院中数十名护院动起手。这一过招,方觉出这些人并非普通护院,均是手下有功夫之人。即便是从前内力未失,也难以在这一大群人中突围而出,何况是现在……

    心底有些焦急,明歌,怎么迟迟不来……

    清啸声中两道人影挟带着强盛的气势掠墙而入,一左一右各自分开了围攻宝珞的护院。

    庭院内,两株高大梧桐在风啸声中秋叶簌簌飘落,如雨落叶,袍袖翻飞、剑影憧憧、瞬息幻变……灿烂金黄铺了一地,顷刻间,过半护院已被撂倒在地,扬起一片浮尘秋叶。

    一道颀长的身影在院中收剑入鞘,站定身形,令人眼前一亮,好一位清俊脱俗的翩翩佳公子。

    卓千尘朝萧汐凝抱拳言道:“王妃恕罪,小侯失礼了,我这妹子若是冒犯了王妃,小侯先行在此赔罪,如今吾等有要事在身,这是非曲直一说,改日再来登门讨教。”

    不待萧汐凝答话,卓千尘与明歌一人一边拉起宝珞,跃上高墙,出了鸾飞阁。余下一院目瞪口呆的人,半晌回不过神来。

    宝珞亦是诧异望住卓千尘,千尘是何时回了京城?

    卓千尘面色凝重,说道:“我恰好来寻你,遇到明歌,便得知你出了事,如今麒王府处处危机,陌儿,你随我走吧。”

    此时明歌已将乌龙驹牵来,手上取了宝珞的药囊细软,“小姐,王妃定不会善罢甘休,先去侯府暂住待得王爷回京更为妥当。”

    宝珞点了点头,接过包裹,道了声好,翻身上马,与卓千尘一同奔出了王府。

    出了王府,卓千尘勒停坐骑,凝眸沉声说道:“陌儿,我收到消息,鱼儿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后文比较关键,小熙需要稍多的时间琢磨。下次更新时间4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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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雨碾尘烟(五)

    元嘉三年十月

    边关战况依旧不明朗,传令兵京城回报,麒王军誓与土谷浑大军周旋到底,不败土军,勿言返京。

    近日京城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另一事乃一则通缉榜文。晋安水军少将赵瑜、容西等人勾结沿海流寇,谋图私利,罔顾圣恩,颁令缉拿,遇顽抗者,格杀勿论。

    年前一行新晋少将威风凛凛,风光出城赴任,百姓远远争睹,群情翻沸。而今竟成通缉钦犯,似锦前程,毁于一旦,不禁唏嘘慨叹。

    十月秋浓,道不尽萧瑟之意。定国公萧府倒是在一派郁郁中传出了喜讯。

    三年前太尉公萧定邦倾力相助文帝登基,而后封一品定国公,且贵尊国丈,与皇家结姻。萧家一飞冲天,圣眷荣宠不断。却不料定国公一夕间突生恶疾,自此三年卧病于榻。今儿初秋传出萧老将军病体康愈,萧皇后大喜,遂定于十月初十萧国公六十寿诞摆下千馐宴席,且求得圣恩,常驻边关的两位兄长亦返京贺寿。

    四轮简朴马车平稳行驶在官道上,车帷掀起一角,清丽佳人伸头张望片刻,蹙起眉头,抿了抿嘴,遂转身向着车厢内怪嗔道:“唉,乘马车怎比得上单骑快马,你偏这许多顾虑,我身子哪有这么娇气,若不然,这会儿早该到义兴了。”

    车内白袍隽雅男子斜挨着软垫,眼睑半眯,倒是一副沉着清容,微微一笑,也不作答。

    宝珞瞧她不理自己,也恹恹然靠着软垫挨下来,闭目静心养神。

    鱼儿、阿西他们幸而无恙。半月前千尘仍在绥海得到消息时,鱼儿、阿西、童虎等人已然逃出晋安军营,遂立即派遣亲信部属前去助援。待得千尘返回京城之际便收到飞鸽传书,道是鱼儿等人已脱险,如今安顿在义兴太湖别庄。

    千尘与宝珞由王府出得来,便不作迟疑,立即动身赶往义兴。

    笃信,鱼儿与阿西绝对不会做出此叛逆之事,此中必有隐情。

    义兴太湖距离建康京城不过一日马程,千尘却顾虑宝珞有孕在身,坚持乘坐马车,因而到达太湖别庄之时,已是次日清晨。

    晨曦微薄,湖岸水气氤氲,清爽透沁心脾。下了马车,尚要深深吸一口这清晨雾霭,蓦然一道人影飞扑过来!笼住了清天亮光。

    “姐姐!”她被一双长臂,一个和暖的胸怀搂了个严严实实。

    “鱼儿!”这孩子竟然长这么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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