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琴音连九天 作者:rouwenwu
此畅快淋漓。
我好胜心一起,神鬼都靠边了,在追上降涟一个马头时只听降涟在马背上哈哈大笑“果然是个野丫头!”霎时对降涟初见的成见烟消云散,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叫我野丫头。他是阿爹亲近的至交好友,我当然也不是没有气量的小鬼。
回到小木屋一如既往,但是家里多了个降涟大哥,阿西更多的跑来总是央求降涟让他试骑他的小黑。降涟只是带着阿西在草场跑了一大圈回来,说是阿西还没有足够的力气能驾驭小黑,一个不小心就会与宝珞为伍,只能乖乖坐在门槛,半个月都不能走动。
我的夹板早已拆去,但是阿爹说不能落下病根,每日仍需包裹草药。而我们小小的木屋因为多了个降涟而有些拥挤。我本来想要把我的房间让给降涟,自己去跟阿爹挤一挤。结果降涟却在阿爹房里打起了地铺。我知道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也就很知趣没有总去打扰。
渐渐我发现降涟是个面冷心热小子。年纪本就不大,还总当我跟阿西是小屁孩似的。但是却总是在森林里捡了些石块木块,做成有趣的小玩意送给我们。还有会在地上旋转的叫做陀螺的东西,说是汉人的娃娃都玩的这个。把我们哄得服服帖帖的,连梅朵都故意忘记了他小白脸的称呼,不时也来小木屋向降涟讨要玩具好去向部落的其他小屁孩炫耀。
半月来阿爹又犯了一次病,阿爹不支倒下来的时候,降涟刚好下山换粮,我扶着阿爹走去后山的冰泉。虽然路途不远,但是阿爹一直颤抖着,让我心如刀绞。
降涟赶回来时寻着我们的时候,我正扶着阿爹被木杈绊倒两人一起摔到地上。看到降涟面如死灰,瞳孔闪着惊惶。他一把抱起阿爹,拉着我朝后山略去,像飞一般的快。我现在知道了那是轻功。
看来降涟是知道阿爹的病,而且也知道冰湖。
阿爹脖子以下浸透在冰湖里。我则如常跑回木屋给阿爹取了套干净暖和的外衣,跑回泉边放下,再走到远处的石敦坐下。四周看顾着。
降涟在我身边坐下,揽着我的小肩。低声说着:“宝珞,别担心,公子一定会没事的,有我在,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公子。”
我定定的看着降涟,,抱住他的脖子,我知道,他是跟我一样关心阿爹的人。
浸了冰泉只能压制阿爹体内的热气,但是冷与热的互相对抗间对阿爹却是伤害极大。每次从冰湖上来阿爹总是虚弱的要歇息大半晌才能回木屋。而且阿爹从不让我给他换干净衣裳,打发我在林边守着。我总想着快点长大,能背得动阿爹,阿爹就不会这么辛苦了。现在的降涟,他能照顾阿爹,能做我不能做的事。听着他保证的话语,我一直压制在心里的绝望似乎慢慢看到了光明。
降涟把阿爹抱回屋子后便在床榻上盘腿坐起,扶着阿爹的背似乎在给阿爹输入真气。我知道那是有武艺的大侠才会。心里不由升起了我也要学武艺的念头。
降涟让我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轻轻掩上门。坐在屋前,呆呆看着山下远处碧蓝的赛里木卓尔圣湖,还有圣湖远处围绕的吉祁连神山,忽的眼睛一亮,我看向降涟缚在远处的小黑。于是便有了主意。
我用雪鸡换来的米粮在屋外的炕上熟练煮着稀粥,阿爹大病完总是很虚弱只能勉强喝稀粥。
但是阿爹今天走出来的时候却似乎精神好了很多,我看向阿爹身后的降涟,对他开心的咧起嘴。我扶阿爹在矮木敦上坐好,然后乘了碗稀粥给阿爹。阿爹缓缓的喝粥,身上的温度也恢复了常温。
降涟看着我们父女如此默契,却心酸的抹了把眼睛,走近里屋了。
我原来想着明日就跟降涟提出让他带我去找雪莲花,但是一早降涟却说要回去一趟中原。我愣在场,降涟抚着我的头说道:“宝珞,要好好照顾你阿爹。我不出半月,一定回来。”说完看着阿爹,什么也没说转头一跃上马,头也没回的扬尘而去。
我相信降涟一定会回来,如同我相信阿爹的病一定会好一般。
这半月中,我的腿伤已经完全好了,除了换粮很少下山,平日里仍是练字,一直以来都是临摹阿爹的字帖,我的字也有几分像阿爹了。我还央求阿爹教我吹叶片儿的曲子,慢慢我也能断断续续的吹出像样的调子。阿爹直夸我有音律的慧根。
此外我还央求阿西教我武艺,我知道他跟山下村子里的部落第一勇士学过武艺。阿西也毫不吝啬的答应了。
可是阿爹从里屋走出来看到的是我跟阿西滚在地上互相摔打。我揪着他的衣领,他推着我的下巴,防止我咬他。
阿爹张大了嘴巴,把我们分开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我们会扭打起来。
我指着阿西说:“阿西在教我武艺,爹爹不用担心。”
阿爹听完似乎忍不住转过头去大笑起来。转过来边笑边拍打着我身上滚得一身的尘土、草削。嘴里说着:“两个小笨蛋,你们那是最蹩脚的蒙古摔交。这哪是武功了。”
我听完也愣住了,伸手又想揪住阿西的衣服。把他按倒在地上。阿爹却抓住了我的手。阿西很尴尬的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转身跑下山去,別跑还喊着:“我去学真正的武艺再来教你!”声音回荡在山谷间。我也忍俊不住大笑了起来。
阿爹抚着我的两个大麻花辫子“珞儿为什么想学武艺呢?”
我看着阿爹的眼睛低下头拉扯着衣袖,低声说道:“我想要像降涟大哥一样。”可以背得动阿爹,也可以给阿爹输真气。可是后面那句我没说出来。我知道阿爹总是责怪自己因为一身的病痛以至我没有能像其他小伙伴那样无忧无虑。所以我要把想对阿爹做的事都放在心里。等到我有能力的时候可以更好照顾阿爹。
阿爹以为我跟其他小娃儿一样崇拜降涟。于是好笑的对我说,等降涟回来就让他教我武艺。我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我知道阿爹开口说了,降涟一定会顷囊相授。我开心琢磨着我是先学轻功还是内功呢?然后就开始盼着降涟早日回来。
半月之期过去了,降涟没有回来。再过了一日,降涟还是没有回来。我开始胡思乱想降涟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我们的约定。还是,他发生了什么意外。在我依旧焦急的第三日,降涟回来了。
降涟风尘仆仆的在小木屋前下马,小黑后面还驮着两个大包裹。我忙扑上去,在降涟面前用力一跃,抱住了他的脖子。开心得小胖脚不停晃悠。降涟微笑着也不放我下来,悬挂着我直直走向阿爹,双手也搂住阿爹。
那晚我笑得好像森林里的长尾蓝雀,没有停下来过。我知道,我不是因为降涟回来能教我武功高兴;不是因为降涟带了很多有趣的东西回来高兴;我是感受着离家远行的大哥平安回家的喜悦。我想降涟也是知道的。现在家里有阿爹,有宝珞,还有了个哥哥。
降涟从中原带回了一包裹的书籍,。。《口勒歌》、《折杨柳歌》、《木兰诗》等等,翻看得爱不释手。还有几册破旧的医书。我顿时眼睛一亮。
降涟还从另一包裹里小心取下了一把似乎是乐器的长琴。我小心奕奕的摸着琴上细长的弦,阿爹告诉我,这是筝。降涟又递过来一支长竹管,有点像蒙族的乐器胡笙。牧童总是在放牧时躺在草坡上吹奏。阿爹却说它叫长笛。
阿爹嘴上虽说着降涟千里归来为何带这些累赘的玩物,但是我看到阿爹眼里闪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他修长的手指拂过筝,拨动了一串似乎是湖面波澜的清脆。降涟告诉我,从前阿爹的筝曲与竹笛是如何的震惊四座,我当然相信,阿爹的叶片儿音律已经让我陶醉非常了。
降涟从怀里掏出一个泛着绿色荧光的小瓶子,我当然不知道那是我在偏僻部落从未见过的玉石。降涟把瓶子递给阿爹,“这是寒玉丹、每日服食一丸,且用公子的冰魄真气运行十六脉,再辅与我的小无相,即可催动弹丸之气游走全身经脉,如此七七四十九日便可压制翎火焰之毒。但是要拔除毒根,需得天下至寒至温之药物为辅。我曾拜访神医冀四,冀神医也只知晓此方,却从未见过至寒至温之物何为,只知需生长于至寒之地,吸取天地之寒气。且性温喜阳。寻找此物颇费时日,我等不及就先赶回来了,公子先用寒玉丹压制邪毒,那至寒至温之物我一定给你取来。”
阿爹听完却一把拉过降涟的手臂“这寒玉丹是大内禁宫之物,并由太后亲自掌管,你如何取得?”
降涟的手臂痛缩了一下。阿爹手一松,知晓降涟手臂带伤。“你闯禁宫?”
“不碍事,我不是闯禁宫,是偷盗而已。只是那恶后看管得严密,不小心触动机关伤到皮肉。过几日便复原了。”
阿爹不在说什么,修长的手指握住降涟的手。
我虽听着降涟说着我大多听不懂的内容,却也知道了那瓶丹药可以压制阿爹发病时的热气,但是不能根治,得有一味至寒至温的辅药。
我犹豫了片刻,看着降涟“涟大哥,你说的至寒至温之物需生长在至寒之地,我倒是在湖边阿嘛那里听闻一个传说,吉祁连神山山腰上盛开的雪莲花可治百病。吉祁连神山是否算至寒之地?而至温,雪莲生长在朝向赛里木卓尔圣湖,为日照所及。而且顾名为雪莲花,雪乃寒物,莲温润滋补。是不是雪莲花就是那至寒至温之物呢?
阿爹与降涟都惊诧的看向我。降涟转念想了想,点头道:“宝珞说得有道理,如有这雪莲花,总要去择来一试。”
我笑意吟吟的看向阿爹。高兴终于有法子可以医好阿爹的病了。阿爹却瞪着我:“珞儿,前些年你独自偷跑前去雪山,是不是就为了择这尚未知晓是否存在的雪莲花?”
我一下捂住嘴,记得我有骗过阿爹说是去雪山看圣女。现下可穿帮了。
我正担心阿爹要责怪我,阿爹走过来把我揽进怀里:“珞儿,你知道你在阿爹心中有多重要吗?阿爹宁可终身受这火烧之苦,也不想失去你啊。那吉祁连雪山于一个幼龄孩童可是凶险无比,有去无回。你让自己涉身险境,却将阿爹置身于何地?”
阿爹一番话狠狠的揪住了我的心,一股暖流霎间充入眼眶,我记事以来从未知道流泪,阿爹总说我是不会难过的小妖怪,那现在,我是在难过吗?可是我听到阿爹第一次对我说宝珞是很重要的,我却是好高兴啊。可是想到如果真如阿爹说的,我去雪山没有回来,阿爹一个人要忍受失去我的痛苦,又有疾病煎熬,又如何过得下去?想到此我又难过万分。
阿爹性子平淡,向来话不多,也从不曾向我说过这般疼惜之言。可是我一直都知道阿爹疼宝珞就像宝珞疼阿爹一样。我抬着雾蒙蒙的眼睛看向阿爹,阿爹却模糊了开,怎么都看不清。只见阿爹心疼的用手指抹去我眼中的雾气。笑着说:“我还以为我们家宝珞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呢,这下好了,会哭了。”
喀喳,刚刚还感动的心掉到地上摔碎了。有哪个阿爹会是这样希望囡囡哭的呀。
那个晚上过得幸福而温暖,阿爹在晚饭后抚筝为我们弹奏了一曲《广陵散》那清雅悠长的曲音让我与降涟都仿若进入了琴音的意境,淌翔在那遥远故事里的浅灰长廊,四面竹林飘摇。
一曲完我跟降涟都尚未回过神来。我傻傻的看着阿爹,心里想着,阿爹啊,你究竟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呢?那样的曲乐似乎是仙人弹奏般。
阿爹看着我说,珞儿,你要是想学,阿爹都教你。
至此,我开始了漫长却又短暂的修行年月。降涟带来的一包裹书籍我已全部翻阅,且深深迷恋上了那两本古旧的医书。每日间废寝忘食的研读,阿爹也把筝与长笛的乐曲谱写成章,尽数教会我,我的手指头不如阿爹的灵活,筝乐总是追不上阿爹的神韵,反而更喜欢吹奏长笛,与阿爹在夜幕下合奏。
阿爹则在寒玉丹的压制下再没有发病,降涟曾多次试图翻上吉祁连神山,却总是被瞬间暗藏的暴风雪阻碍寻不到上山的路、似乎那渺渺白云飘绕的山腰真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凡人遍寻不着前往的途径。阿爹劝说我们放弃那朵雪莲花,如今这般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我跟降涟都不会放弃,降涟一边联络中原的商队查找至寒至温之物,一边时常与湖岸居住的老人询问可有上山之路。却总是失落而回。
重返中原
这些年让我由衷高兴的是阿爹的身子越来越好,也慢慢的结实修长起来,不若之前病弱消瘦之态了,虽不是降涟那般的健壮,却是一派的玉树临风,甚至好像阿爹还长高了两寸,看起来比降涟还稍高一些,我经常看着阿爹的背影都会看傻眼,似乎是个遥不可及的幻影。一位翩翩公子。虽然阿爹还是穿着粗制胡服,戴着牧民大叔都戴的那种毡帽,却也掩不住举手投足间的绝代风华。
而我最高兴的是年长到十四的我,终于摆脱了胖乎乎的小猪形象,不知道是不是跟降涟学的武功有关,我的身形也逐渐拉长,脸蛋变成了瘦鹅蛋,更显得大眼睛幽深闪亮。不知是不是像梅朵阿妈说的那样吃得雪鸡多了,肌肤也像山上白雪一般的白皙。
我问阿爹我是不是算漂亮,阿爹笑着对我说漂亮。
我再去问降涟,降涟很认真的上下打量我,然后很认真的告诉我在汉人女子中比我漂亮的大有人在,然后说我的鼻子不够高挺,嘴巴略嫌大,身子还太矮了。还没到我肩高呢。然后我大受打击,坐在门槛郁闷了半晌,眼角偷看到阿爹跟降涟都在看着我偷笑。我忍不住大喊出“女子无貌便是才”如果我先天无法是一位美女,那我也要做才女。说完看到降涟已经笑倒在地上。过后还假意安慰我“你从小胖妹变成这样还不满足吗?”
我真不知道这个冷面怪物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爱捉弄我了。
这些年阿爹跟降涟似乎都很忙,在五年前阿爹身子无恙后便与降涟回中原,那年阿爹大半年都在中原,回来跟我说接管了中原阿嘛留下来的产业。等生意步上轨道后就接我一起回中原。
我自小听着阿爹的故事对中原地带早就向往已久。我想象着建康城的烟雨楼阁,青石板的路。似乎还有各种各样我没有吃过的可口食物。心情大好。
可是,我也很舍不得梅朵阿西。不然我把他们也带上去中原游玩好了,阿西总是不时嚷嚷要出去开开眼界。而我这几年也教会他们说汉语,写汉字。他们一定很乐意跟我去中原。我们三人都一直跟着降涟学习武艺,按道理说我们可以算是师兄妹。这样算不算是师满下山闯荡江湖的大侠与侠女呢?想着想着就咯咯笑了起来。
阿爹早就习惯了我总是神游兼傻笑。总是说我时而有大智慧,多数小迷糊。
这次从中原回来的阿爹神采奕奕,告诉我很快明年就可以接我去中原,届时我们就不用总是聚少离多了。我知道阿爹是特意回来陪我过除夕,每年的除夕,阿爹与降涟都会回来边域一起度过,但是今年事务繁忙,降涟便留在了中原。
阿爹从中原带回来了面沫,除夕要包馄饨。我从未吃过据说是中原汉人除夕必吃的馄饨,我问阿爹为啥汉人过除夕一定要吃馄饨呢?阿爹呃了半天也没答出来,告诉我下次回来了告诉我。
阿爹手把手教着我和面、擀面、捏面皮,和馄饨馅。然后就开始正式的把馅包在面皮里,面皮口上再捏成好看的纹样,这样一个馄饨就成了。我很奇怪阿爹是不擅入厨的人,怎么会这样包馄饨呢。追问了才知道阿爹是回来前跟着铺里的大婶学了两天。
我的手虽然已经脱离了小胖手的行列,但是仍旧是个小笨手。馄饨皮怎么都没有阿爹捏的好看,还总是破开,越急越乱,才一会就脸上头发衣服都蹭上了白白的面沫。阿爹一边包着馄饨一边用手帮我抹去脸上的面沫,却越抹越多。我才意识到阿爹是故意的。他包着馄饨的手上都是面沫。
阿西进来看到我就是一愣,似乎没认出我,然后又嘿嘿的傻笑起来。跟阿爹打过招呼就走到门前劈起柴火来了。
阿西已经十八岁了,长大高大健壮,不似族人的粗旷。眼睛明亮,鼻高唇红,眉目里透着文质彬彬的书卷味,不知道是不是我屋里那大面墙的书籍给熏陶出来的。我看的书阿西都看过,他除了不喜音律外,十八般武艺却是样样精通。何况阿西比我刻苦多了,日夜勤加练习。已我交手我是负多胜少。但是山下村子里的小伙子已经没有哪个是阿西的对手了。
绵羊阿嘛总是催着阿西赶紧娶媳妇,好给她抱孙子。阿西及顽强的抵抗,很郑重的告诉他阿娘他要出去闯荡江湖。阿西阿娘用扫帚把他赶出家门。后来绵羊阿嘛没办法了,就问阿西是不是喜欢宝珞还是梅朵,她去提亲。阿西一听就恼了。大声嚷嚷着宝珞跟梅朵都是妹妹。怎么可以提亲。这事闹得村子沸沸扬扬的。大家都笑着阿西的憨厚。我和梅朵也笑了他好几天。
我把这个笑话跟阿爹讲了,阿爹没有笑,却是愣了愣,说道:“是啊,珞儿明年就十五要行笄礼了呢,这么快。”
阿爹沉默不语,我猜想阿爹是不是跟阿西阿娘一样在想把我嫁掉。慌忙摇着阿爹的肩膀“阿爹你不要胡思乱想唷,你不能把我嫁掉,我要跟阿爹永远在一起。”
阿爹看着我笑着摸摸我的头“傻丫头。好”
哈,阿爹说好,那就是我永远不用为了那样的事情发愁咯。我高兴的咯咯笑起来。手上接着包馄饨。多包点,给阿西跟梅朵家也送些去。
除夕夜晚的清澈的月光下。照得室外也是亮堂堂的。我跟阿爹吃着一起包的馄饨。肉馅是我在山上打来的雪鸡跟兔肉。味道鲜美。连阿爹都说比汉人大婶做的好吃。
阿西跟梅朵在家吃过除夕饭后也上山来陪我们吃馄饨。梅朵像没吃过晚饭似的连汤带馄饨一起吞到肚子里。还把余下锅里的馄饨都一起吃下肚子。我跟阿西都知道梅朵碰到喜欢吃的东西都是这样。还记得那年马会梅朵拉肚子不能参赛找我代替的事,后来才知道,不是度哲给梅朵的甜瓜使坏,是梅朵一口气吃了四个甜瓜。最终肚子受不了了。
梅朵虽然很爱吃,但是她精力永远都是很充沛,我们一起学武艺的时候梅朵练了一手好鞭法。又每日在马背上跑上跑下的。这几年出落的越发高挑美丽了。证明我小时候的眼光不错,梅朵比她大姐漂亮多了。但是梅朵从小就是大傻妞的脾性。到现在都没变。而她对我的书籍乐谱完全提不起兴趣,连汉语都是因为我教阿西的时候为了让阿西练习。日常对话都改成汉语。梅朵听不懂总以为我们在说她坏话。于是不依不饶的也跟我学起了汉语。但是仅限于会说。汉字她是一个也不认识的。
我让阿西梅朵把没有煮过的馄饨带回家,看着他们离开后,走进里屋把阿爹的筝抱了出来。放到台面上:“阿爹,我都大半年没有听你抚琴了。今晚你要弹到我喊停哦。”
阿爹修长的指尖在铉上滑过,抚出一串串清越动人的旋律。我听出这是阿爹自己谱曲的《珞谣》,还是去年除夕回来的时候阿爹第一次弹这曲子,阿爹说这首曲子是为我谱的,只弹给我听。
曲音有如潺潺流水连绵不绝,时而像湖面上掠过的鸟儿,时而如沐浴在草原上的花雨中。曲音渐淡,好像暗夜里静静的夜空。飘过一阵星雨,清流的曲调变得欲语还休。
阿爹一遍一遍的反复弹着《珞瑶》,直到夜深我依着阿爹的肩睡着。
阿爹在家里呆了三天就赶回中原了,我要阿爹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等着他来接我回中原。可是看着阿爹骑着高马扬尘而去的时候,我不禁追了过去。阿爹没有回头,我也不想让阿爹担心。愣是站住了呆呆的看着阿爹消失在远处。
惊变人间炼狱
阿爹走后,梅朵阿西还是如常一早就来小木屋,夜幕渐临才回村里。我们三人已经默契得如左手右手,阿西总是揽下了所有体力活,挑水、劈柴、修葺房屋等等。
梅朵则喜欢一边给小红洗澡一边梳理小红长长的鬃毛,把小红清理得干干净净了然后一跃而上,在马背上深深长啸,我们三人向后山的俄喏尔森林走去,每日每日,阿西都在树梢峭壁勤加练习武艺,梅朵除了山上山下的跑马还时常挥舞着她的乌金长鞭与阿西切磋。看着他们打得正欢,惊起森林里一片白头鹫,扑拉拉向远方飞去,林子里树影摇荡、青草芬芳。
我背后背着一个大箩,手里拿着镰刀,熟练的在林子各处翻寻草药。
这些年,我早就把2本古医书精要熟烂于心,阿爹降涟看我喜欢,在中原又搜寻了各类相关书籍与我。我尤其喜欢降涟偷偷塞给我的2本制毒与解毒的古籍。还低声告诉我,这书还是跟人大打出手抢来的,我不禁好笑,总是怀疑,降涟是不是康健城的一方恶霸?
阿爹总是反对我研毒,叮嘱我勤练武艺防身健体。我心里暗想,如我会解毒,不定就能把阿爹的余毒根治了呢。可是了解毒性还是必须会研毒。于是我瞒着阿爹埋首与毒为伍。当然毒物之王蛇虫蛤蚁之类我是敬而远之,醉心在植物中提炼出毒素或解毒药剂。
俄喏尔森林的资源丰富得让我惊喜,偶尔都能寻到书上记载千金难寻的珍贵药草。
晌午时分,我们三人回到冰湖边吃着干粮,我偶尔还会与梅朵阿西过上几招,但是我的心思不在武艺,自然不如他们进步神速。阿西不喜用武器,因他掌力惊人;梅朵的鞭法则愈加灵活,鞭及处无不激起一地碎裂,而她力道也不弱。
梅朵阿西总是要我身上也随时备一把武器防身,森林里蛇虫猛兽时常出没。我自然也是想有得心应手的武器,可是刀刀剑剑之类的总是嫌碍事,脑海里时常浮现一种类似暗器一般的物件。我却记不起来哪时候看过这般的武器,那物件只有掌心大小,一头连系一根细如丝发,韧劲而柔软,就有点像降涟给我们制的陀螺一般,一头牵着丝线,收放自如。只是我的武器不若陀螺一般尖圆,而是一块无菱角小扁圆。当然内藏机关,遇敌可自行控制周边伸出锋利的短刃,旋转呼啸。真可以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我耗费月余绘制出我的武器图样。与阿西梅朵去到有半日路程的特法漠部落找寻边域名铁匠花费半月制出了我的武器散件。
回到家一头钻入房中,熟练的拼接手中的武器,寝食不顾。阿西也无可奈何,知道我若是醉心制作某物的时候几乎是放把火烧了房子都不知不觉。
我的武器终于完成了。我欣喜的一手掌握它,好像就是与我融为一体的绝妙武器。我叫它蓝珠,握在手中宛如湖蓝色的珠子。丝线藏于蓝珠内,线头悬于戒环扣在右手中指。这丝线是年前阿爹以为我喜鞭法给我带回来的武林至宝乌鞭。现今被我抽丝扒皮,拆解开来制成细长丝线。无论火烧,钢刃都不能损其分毫。丝线收放迅雷。珠心的利刃没有放出来的时候就好像一件漂亮精美的玩具。而且与人对阵时可迅即击打各大|岤道。便可制服,不会伤及性命。平日蓝珠扣在手腕处,衣袖遮掩丝毫不觉。
我乐呵呵的把玩着手心的蓝珠,暗讨等阿爹回来看到我的蓝珠一定会夸我。想着喜滋滋的跑出房门邀在练武的阿西对练。
阿西从未见过这般的武器,一时被我打得手忙脚乱。双手只能护住|岤道。我却似乎天生就会灵巧的挥用蓝珠。阿西最后使出蛮力,一把扯住蓝珠。我知道如果是真正对敌,这时的蓝珠已是锋刃尽出。阿西并不知道蓝珠有这个机关。
我哈哈一笑,瞬间收回蓝珠。其实我与阿西梅朵均是对敌经验很少,如果是降涟这样的绝顶高手,一定能灵巧闪避我的攻击,以快制快。
每日我与梅朵阿西总是盼望阿爹快点来接我们去中原。连一直反对的绵羊阿嘛都松口了。大概是因为阿西答应从中原回来后就娶媳妇。族长阿伯也是最心痛梅朵这个小女儿。梅朵的大哥几年前就带着媳妇去了遥远的喀什米尔城闯荡。奥兰丽嫁去了漠北蒙族部落。梅朵阿妈也在前年冬季因常年病痛去了。
近年来村子也颇不平静,似乎是临近牧场的羯族一直挑衅争夺草场。时不时双方均会大打出手,然后演变成大规模打斗。图瓦部落人丁本就不旺盛,族长阿伯说几十年前从北方极寒地迁徙至赛里木卓尔湖边定居,族人都是畜牧为主。在这片草场上这100多人的小部落势力是微乎其微。我也知道图瓦人均是淳朴敦厚的牧民,这好勇斗狠之事鲜少。降涟教我们武艺的时候反复叮嘱武艺是防身健体,切不可打斗伤人。所以部落冲突我们都没有附和。
可是冲突却是愈演愈烈,这天梅朵迟迟才上山,匆忙提起我的药箱拉我跨上小红,急急往村子奔去,一路告诉我村子的第一勇士图马被砍了右臂。血流不止。村子里的巫师束手无策。
我们奔至图马家,四周围住了义愤填膺的族人,图马已经没有意识。血流不止,图马媳妇一边号啕大哭一边用手捂住图马的断臂伤处,可是指缝仍是汩汩的鲜血喷出。
我知道再拖下去图马必会失血而亡。即抽出针囊,在图马肩髃|岤刺了下去。血停住了喷涌。然后又取出自己配置的金创药均匀的撒在断臂切口。一层一层,直至伤口停止流血,才取出纱布裹住伤臂。又从药箱里取出配置的药丸放入图马口中,下颌一托,药丸咽了下去。我运气在图马腹部输入真气,缓缓舒解药效。图马渐渐呼吸平稳起来。我这才起身。
图马媳妇拉着我的手感激涕零。我把一瓶金创药全数给了她,叮嘱按时敷药即可。图马的性命是保住了。
我知道族人是一直不相信我的医术,总是嘲笑我小丫头背着个大药箱神气活现的。只有梅朵阿西心里一直暗暗佩服我的医术天分。
回家的路上,我的手才止不住抖了起来。我还真是后知后觉啊,现在才知道害怕。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血喷涌出来,伤口血肉模糊。我的头晕了起来,靠在梅朵的背上。梅朵也是脸色苍白,紧紧皱着眉头,与周围的族人一样眼里闪烁着怒火。
我头晕得无法思考,让梅朵赶紧带我上山。
梅朵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醒来已暮色降临。走出屋外,伸开双手正想用力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却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烟火血腥。我慌忙看向山脚的村庄,小小的村落笼罩在火光之中,却看不清村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冲回里屋,把药箱的药品捆在包裹里,背负在肩后,转身冲了下山。来到村子仿如步入炼狱,火光烧到了天上,地上尸体陈列,都是平日里憨笑颜开的族人,我双手握紧了,脸色煞白,我的十四年生命中总是充满了幸福与欢笑,可说是不知世间酷寒。可是如今愤怒与悲伤席卷而来,我浑身剧烈的发起抖来,手里紧紧抓住蓝珠,向着火光最烈处冲了过去,远处似乎马群涌涌,我忽想起发生这样的屠杀梅朵阿西却没有来找我,难道他们也像地上躺着的族人一样?
我用力摇了摇头,甩去那一刻的慌乱,跑到阿西家的木屋,火光一片,烟熏得我睁不开眼睛,阿西家已经烧得火势止不住了,羊圈里绵羊四处逃串,粘着火星,草原上跑满了一点一点的红光。我忍住泪光,忽听到屋内阿西惨烈的大喊,“阿娘!你醒醒啊!”
阿西在里面。我跑去羊圈旁的水箱把自己全身泡了进去。跳起来闪过屋顶的断桩冲进阿西家。里屋烟熏悲呛,阿西抱着绵羊阿嘛痛哭失声。我大叫到:“阿西!快点跟我带上阿嘛出来。”手里扯过榻上还未燃烧起来的毯子。把我跟阿西、绵羊阿嘛裹到一起。飞身冲出了小屋。
我们把绵羊阿嘛平放到地上,我搭着阿嘛的脉搏却无法动弹了,失声哭了出来。绵羊阿嘛早已断气了。
阿西全身抖得无法控制。怒目含泪大吼着转身冲过去远处的马群。我也放下阿嘛。握紧蓝珠跟上阿西。
跑近看到梅朵正奋力挥舞着长鞭被十几个骑马挥刀的蒙面大汉围攻。鞭及处无不惨叫哀鸣。而梅朵似乎渐渐不支。四处都是挥刀骑马的蒙面大汉,那些凶手四处追杀着图瓦族人。红光与血腥蔓延开来再也分不清。我与阿西加入梅朵的战群。看到梅朵早就红了眼,失去控制,鞭子只会朝马背上的人狠狠挥下去。已经完全没有鞭法可言。
阿西凌厉的刀已经劈打得几个大汉滚下马来。远处的人似乎看到这边的战局都转身冲了过来。我们三人被围在黑压压的马群中,快也分不清人与马了。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我们三人没有成|人的体力支撑,早已气喘吁吁了。
围绕过来的马贼根本不是羯族挑衅的牧民。他们是一群传说中草原上以杀人越货为生的残酷马匪。
看情形我们支撑不了多久了,三人均是衣衫沾满了鲜血,似乎在炼狱中穿行。忽听到梅朵惨叫一声,转身看到马贼的马蹄踢在梅朵胸前,梅朵口喷出一口鲜血。往后倒了下去。我掠过梅朵身后,接住了他。阿西也退过来护住我们。我们退到山脚边,马贼仍是一波连着一波的攻击我们。梅朵已经昏迷过去。我一手扶住她,一手拿着梅朵的长鞭拨开一片片砍向我们的大刀。
我渐渐绝望,脑海中只有阿爹清晰的面容。心里说着,阿爹,珞儿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保重。
一把带着片片凝结住血液的大刀砍向我的头顶,我已经无法分身阻挡了。只看着阿西慌忙冲来,全然不顾挥在他身后的刀影。我闭上眼睛,但是没有感受到大刀砍在身上,而是阿西扑过来抱住我。难道。阿西挡了那刀?我慌忙看向他,却发现四周的马贼纷纷摔下马。空气还呼啸着暗器破空的尖利嘶声。一个身著牧民外袍的阿伯骑着一匹黑马冲向我们,手里散开的暗器打落靠近我们的马贼。
牧民阿伯冲到我们面前只是缓了缓马,腰身一探,拉起我的腰坐上马背,我顺手也拉上梅朵。口里喊着“阿西!上来”阿西也翻身跃上马屁股。
我们四人一马朝山上冲去。后面马贼紧追不放,有的还弯腰搭箭。一阵箭雨朝我们飞来。阿伯拿了我手里的长鞭,挥舞着挡开箭矢。阿伯武功极高。鞭子挥得密不透风。
追过来的马贼渐渐少了,我们在小木屋停下,阿伯说马贼只是在纠集人,很快就会攻上来了。要我们三人骑上马往后山跑,一路向东就可以到漠北。他留下阻挡马贼。
我跟阿西跪下叩谢阿伯的救命之恩,并异口同声说着“要走一起走”
阿伯说他武功高,马贼要想伤他也不容易。脱逃比我们四个人容易很多。
阿伯看着我说:“小姐,去到漠北就往康健城方向,去芸莱客栈找公子。就安全了。”
我明白了,阿伯是阿爹放在边域守护我的人。我伸手抱住阿伯的腰,哽咽着说:“阿伯,你一定逃出来了追上我们。我们一起去找阿爹。”
说完我把昏迷的梅朵抱在怀里。往她嘴里塞了一刻药丸。阿西坐在后面,我们三人放开马蹄向夜幕里冲了进去。我们不知道前路的乌烟是否能散开,不知道黑夜中还有多少悲伤等待着我们。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前方奔去。
我不知道阿伯是否真的武功高强能全身而退。只能暗暗祈求。今夜,我们失去的已经太多太多。我们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刻。
现下,只能握着彼此的手,相依为命。
漠北孤雁
赛里木卓尔圣湖还是如往昔一般发着微微的荧光镶嵌在高原的雪山之间,天色也一如湖水一般风平浪静,水鸟一如往日在湖面追逐嬉戏。可是就是这样绝美的天地山水间,透出了一股死绝的寂静,静得有种窒息的恐惧。
山脚下,黑雾笼罩这一片不可以再称为村庄的残骸碎片。地面一片片暗红凝结着灰烟残粉沁入泥土中。四处凌乱散布着死状凄惨的尸体,这。。是否就是修罗地域?
微风吹过,带起一阵阵焦糊夹杂着恶臭。这场屠杀已经过去几天了,为何阴郁依旧笼罩不散呢,这是冤魂眷恋故土久久不愿离去吗?
这是十二匹高头大马两天两夜不眠不休赶来看到的惨况。
当中,一个青衣男子,头戴斗笠黑纱,身长玉立,却慌乱的翻身下马,冲到一具具尸体中,似乎不惧那残骸的狰狞,只是一具一具辨认着。身边的蓝衣男子也是脸色苍白在废墟中寻找着,脸上的神情却因为遍寻不到放松了些许。
青衣男子翻身上马,吩咐身后的随从把村民好好殓葬了。然后跟着蓝衣男子头也不回的冲向山去。
山坡上,跪着一个已不能辨认面貌的男子,身上遍插箭矢,怒目圆睁。神情确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豪迈。蓝衣男子下马为他掩上双目,双手握出青筋。
两人再度上山,来到小木屋前,小木屋依然完好,没有经受烈火烧灼。青衣男子在马背上直接掠入屋中,四处查看,并未有任何发现。屋里已是被翻转了过来似的。值钱的物品已被歹徒搜罗一空,里屋墙上的书籍全都凌乱铺在地上。
那是珞儿的书,青衣男子拾起一本,手微微颤抖着。眼睛看到被丢弃在墙角的筝、还有长笛静静的躺在那里。男子拾起长笛,摸索着端口上刻上的一个小小的“珞”字。而那筝的边角上则刻着“玥”字。仿佛还可以听到珞儿在说“以后阿爹抚筝,珞儿吹笛,我们一定是天下无敌。”那嫩嫩娇憨的声音似乎没有离开过。
可是,珞儿,你在哪里?
容玥仔细的察看屋内可能发现的蛛丝马迹,看到药箱丢在外屋的地上,箱内的药品针囊全数不见,暗暗思讨一下,应该是珞儿匆忙间取出药物留下了药箱。珞儿现下的功夫要逃走并不难,只要没有跟歹徒硬拼是可以逃远的,而且尸身中也没有阿西梅朵。以他们三人的武艺,歹人想要伤害他
落雪琴音连九天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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