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患子 作者:历史小城

    钟砚铭抄起本字典砸向钟老头，说：“亏你还是个作家，自个儿翻翻字典，‘岚’的意思明明就是山里的雾气。”钟老头身手敏捷，接住了字典，然后非常厚脸皮地、极自恋地说：“字典不可信，我可信。”

    在自家老婆发火之前，孙笃钱出面调停：“要我说，‘和’字最好。”

    “孙和是孙权的第三子。孙和的儿子孙皓是东吴的最后任皇帝。孙皓是有名的暴君。”钟老头借机显摆自己的记忆力。

    孙笃钱笑道：“我随便说的字竟这么有来头。那好，就叫他孙和了。”

    夏寒看着这三人，笑而不语。

    到了晚饭的点儿，钟爸爸和钟妈妈回来了，家人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吃了顿饭。钟砚卿的爸妈都是不苟言笑的人，这顿饭吃得很沉闷，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其间没有个人说过句话，话最的钟砚铭也在乖乖地低头吃饭。

    夏寒出生在个世代经商的家庭。商人们总喜欢在饭桌上把问题解决掉，所以夏家吃饭时很热闹。钟家饭桌上死般的沉寂，让夏寒很不习惯。

    后来，听钟砚卿说，“食不言，寝不语”是钟家的家规。

    吃完饭后，钟砚卿让钟妈妈替夏寒诊了诊脉。钟妈妈用食指和中指按在夏寒的手腕处，很专业的样子。

    这个脉诊了很久。夏寒看着钟妈妈气定神闲的脸，不知怎的有些紧张。

    “最近胃口是不是不好？”钟妈妈突然问道。夏寒有点被吓到：“有、有点。”“来测下血压。”夏寒乖乖地捋袖子。

    “你这个血压也太低了。你这样跑两步就会晕的。我去给你开个药，明天去药房给你抓来。总之先吃个疗程。”“个疗程要久？”“大概半个月。”“要吃少个疗程？”“至少五六个。”“那个……我不知道中药要怎么煮。”“没事，你的那个大作家知道。”

    钟砚卿表示自己躺着也中枪。

    钟家晚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基本上都是各管各的。

    夏寒把钟老头拉到房间里，跟他说：“你父母好奇怪。”“怎么说？”“般的父母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是都会说：‘你看你妹都快有孩子了，你怎么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找到’之类的话吗？”

    “我父母医生做久了，自然对切都看透了。人活在世上，生死难料，每天都可能是最后天。所以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钟家有没有后，都不怎么重要。”“听不懂。你这些话点逻辑都没有。”

    钟爸爸的公寓并不大。钟爸爸钟妈妈个房间，孙笃钱钟砚铭个房间，剩下就只有间客房了。夏寒只能和钟老头挤个床了。

    夏寒觉得两个男人挤在张床上睡怪怪的，就尽量往床边上靠。钟老头怕他从床上摔下去，就不敢靠近了。心里那个痒啊。

    夏寒睡相极好，睡着以后就动不动了。钟老头趁机□□着抱住了他。

    软软的，好舒服。

    ?

    ☆、三十二、张凉月

    ?　　反正待在家中无事可做，钟老头便带着夏寒去了镇国寺祈福。

    钟老头还当了免费导游：“中国有很个镇国寺，高邮的这个虽然不怎么出名，但它还是比较特别的。它是世界遗产，是京杭大运河的重要组成部分。高邮因此有运河佛城之称。不过，高邮虽然叫高邮市，但是它只有县级。它是个县级市。还有，镇国寺旁边有个镇国寺塔，被人们称为‘南方的大雁塔’。塔顶的塔刹为青铜铸葫芦。葫芦表面刻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八字。”

    夏寒显然没有在听钟老头唠叨，他只是问：“这里有没有特产卖啊？”“认真听我说话啊，我不是早就跟你讲过、高邮只有咸鸭蛋吗？哦我想起来了，两千五百年前就有咸鸭蛋了。”“诶，可是灵隐寺里都有福饼卖呀。那福饼味道真的很好，超级好吃的。就是贵了点，算上门票钱。”

    又过了几天，张祈家三口回高邮过年了。张爸爸和钟爸爸是年老友，两家的房子挨得也近。钟砚卿每天都会带夏寒去张祈家坐会儿。

    夏寒貌似很招小孩子喜欢，没会儿，就和张祈的儿子混得很熟。

    “你叫什么名字呀？”“张凉月”“是你爸爸给你取的吗？”“嗯，我爸爸超厉害的。”“你今年几岁了呀？”“六岁。”

    钟老头也学着夏寒的语气跟张凉月说话：“到叔叔家玩好不好呀？叔叔教你拉二胡呀。”小孩理都没理他。

    夏寒心细，发现张祈家客厅的果篮里连好几天放的都是苹果。于是他就问钟砚卿：“张祈是不是很喜欢吃苹果？”

    钟砚卿差点就要回答“是”了，转念想，将此事告诉夏寒也无不可，便说：“这其实是张祈的个心结。这个故事稍微有点长，你要听吗？”夏寒点了点头。

    “张祈的爷爷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没有任何关于爷爷的记忆。他的童年只有外公。张祈每回找他外公玩的时候，他外公都会给他个苹果，又大又甜。有时候张祈将外面那层皮啃掉后，就饱了，剩下个酷似月球的苹果给他外公。”

    “他坐在小板凳上啃苹果，他外公躺在藤椅上给他讲故事。这样的生活直持续到张祈十岁。那年秋天他外公突然病倒，他母亲带着他外公四处求医，但是没有结果。于是又将他外公带回家中休养。这是好听点的说法。说难听点，就是等死。”

    “那时候的大人们相信，生病的老人会将病气过给别人，尤其是小孩子。于是他们便将他外公像传染病病人样地隔离了起来，由他外公的孩子们轮流照顾。张祈再不能像从前样与他外公相处。那段时间他总是很阴郁，问他为什么，他就说因为没苹果吃了。”

    “张祈的父亲和我父亲样是个医生，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他父亲在照顾他外公。他父亲每次从他外公家回来，都要洗十几分钟的手。”

    “张祈有回见到了他的外公。他外公还是跟平常样，给了他个苹果，只是没有再留他下来讲故事。他拿着苹果回了家，被他母亲看到了。他母亲很生气地说这个苹果吃了会生病的，然后将那苹果扔进了垃圾桶里。”

    “过年的时候，群亲戚围成桌吃饭，很热闹。大桌子旁边放着张小桌子和小椅子，他外公就坐那儿。饭菜是放在小碗里递给他的，碗筷也是和大家分开来洗的。在群人的欢声笑语中，他外公显得相当孤独。”

    “他外公在那年正月里去世了。自那之后，张祈就每天吃个苹果，这个习惯直保持到现在。”

    夏寒听完沉默不语。钟砚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张祈、陈述和我是世交，我们的父亲都是医生。我们三人中，最后只有陈述做了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