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章承确实是在推脱，不然的话，zhè gè 责任就得他担下来——把个品级远比自己为高的文官拒之门外，这是很失礼，很不妥当的举动，真要是追究起来，责任可是不小。别说，下头那官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性，会不会记恨陷害自己。

    当然，如果换成是武将那章承就不怕了，哪怕是高品级的武将如参将，总兵这些，他也是敢毫不犹豫的让他们在城外吃风。

    他现在必须要把责任给推出去，把自己给摘出来。

    “暂且留下你条狗命，回头再收拾你！”

    章承狠狠的丢下句，然后瞥眼，看到城外那队伍中似乎出来个骑兵，往这边过来了，赶紧走到城头上往下看。

    那把总名为朱东，本来以为章承只是训斥自己几句，却没想到事情严重到了这种程度，对章承的性子有些了解的他可是知道，章承那句‘留你狗命’可不是吓人的话，这说明，他方才是真想杀了自己的！

    想到此处，冷汗便是涔涔而下，额头上都是黄豆大小的汗滴。

    他也不傻，lì kè 就猜到了章承打的是什么算盘——这分明jiù shì 要把自己拿出去顶罪啊！

    朱东看着城外，脸色铁青，心里恐惧之极，是yī zhèn 极度的愤恨涌了出来。自己不jiù shì 犯了这么点儿小错儿么？责任还不在自己！凭什么就要因此获罪甚至还有杀身之祸？

    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铁青的脸色好看些了，身体也不再颤抖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章承的背影，目光中片阴冷。

    这会儿，刘若宰派出的那骑士已经到了城下，他高声叫道：“山西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佥事，冀北兵备道刘若宰刘大人，奉上命办事，路由晋入秦，各地州县，有善意。却未尝见有如上县这般，见客来则的城门大关，拒之门外者！我家大人请问上县父母官，究竟是何用意？”

    这番话夹枪带棒的，说的很不客气，讽刺之语很，最后句，是直接责问，几近于呵斥。这jiù shì 不给留什么情面了。这番话，那骑士自己当然是说不上来的，乃是刘若宰亲口教得。

    这番话出，可是把城头上的章承给听的冷汗直冒。下头这官儿果然是很有些来头，可是比自己高了不少品级，而且看来，对方现在是盛怒了。

    他又是狠狠的瞪了旁边的朱东眼，而后匆匆下城去，zhǔn bèi 大开城门出去请罪，却是没留意到，朱东在背后，嘴角露出的冷笑。

    出去问话的骑士还没回来，董策便瞧见，城池的大门缓缓打开了。而后便是走出来行人，被人簇拥在其中的正是方才在城头上那青袍官儿。他溜小跑儿，飞快的来到近前，前头的士卒正要拦住，刘若宰的声音传来：“放他过来。”

    骑兵们让开条道路，这青袍官儿快步走到距离刘若宰的马车三步远的wèi zhì ，双膝跪地，大礼参拜下去：“下官澄城知县章承，拜见按察佥事大人！”

    山西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佥事，乃是刘若宰的本官，是以要如此称呼。

    刘若宰却并未lì kè 出来，而是抻了会儿，方自从撩开帘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章大人，在下是山西的官儿，你是陕西的，虽是品级有别，却无上下之分，倒是不用礼的。”

    “你也知道啊！”

    章承心中暗骂，脸上却是不敢biǎo xiàn 出来，依然是十分的恭谨。他这次是理亏在先，是以要摆出个姿态来，而之所以如此恭谨，重要的个原因则是——他摸不清楚刘若宰到底是身负大的差事！

    根据他的bsp;bsp;，就算不是皇命，也是差之不。不然的话，按照大明朝官员守土的原则，身为堂堂地兵备道，岂能离开自己辖地千里，从晋北跑来关中？想到这儿，章承就是不敢得得罪他。如果真得罪了他，被他参了本，由于他担负的差事的yuán gù ，上官甚至皇帝，也都会给他面子。

    他恭恭敬敬道：“今日在城头上当差的那将官，有眼无珠，竟然关了城门。下官已经将他们狠狠的训斥，而后定然严加处置！还请大人息怒。”

    他摆出了个很低的姿态，这是认输服软了，官场上讲究花花轿子人抬人，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情，到了这步，差不也就可以了。刘若宰也出了气儿，脸色便和缓了许：“章大人，请起，虽说守城的将士fǎn yīng 激烈了些，但他们倒也是尽忠职守的，也不必责罚了。”

    章承舒了口气，刘若宰这般说，代表着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他赶紧dào xiè ，又是告罪，先huí qù 番吩咐，约莫盏茶时候，方才回来请刘若宰进城。

    董策在边看着，忽然觉得胸口yī zhèn 憋闷，竟是有些喘不上气来。他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方才好点儿。心里泛起yī zhèn 说不出来的情绪：也jiù shì 个文官才能逼得另外个文官如此，若是把刘若宰换成武将的话，只怕是镇总兵也要在章承面前受不少气。

    队伍依次入城，进去的时候，却是瞧见大街两侧跪了你不少汉子，他们都给剥光了上衣，双手被捆在背后，直挺挺的跪着。眼看着，这么跪着的怕是有四五十个之。

    刘若宰看向章承：“章大人，这是？”

    “好叫佥事大人知晓。”章承笑道：“这些人，便是方才在城头上守卫的士卒，他们开罪了大人，自当受到惩罚。”

    说完转过头去，脸色拉了下来，高声下令道：“来啊，打！下狠手打！”

    “是！”

    有衙役打扮的走到这些跪着的人身后，把他们摁倒在地，剥下裤子，大板子便是重重的落在屁股上。

    时间，街道两边血肉翻飞，惨叫声连连。

    刘若宰还没来得及阻止那边便是打上了，他也只能叹了口气，不再说。再怎么说，章承这是为自己出气，于自己而言，这是好心，虽然自己不以为然，却不能制止或指责他。

    方才刘若宰说这事儿算了，也不用处罚那些士卒，这是他的真心话。但章承却不会这么想，他zhè gè 人极为瞧不起士卒，动辄便要寻个错处狠狠处罚，以己之心度人，他便认为刘若宰只是在说场面话而已，是以才会如此，也是为了让刘若宰满意。

    刘若宰瞧着，只是有些不舒服，但董策看了，却是脸色铁青，难看之极。

    这些挨打的，都是守城的士卒，都是武人！而这章承，却是视他们如牲畜般的卑贱。他们挨板子，对身体的伤害且不说，大的伤害在内心。他们被当众扒了裤子，这是大的羞辱？

    只不过，他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章承会对刘若宰这么客气，却不会对自己有好脸色。

    澄城县城不算很大，不时便是到了大片民宅前面，章承道：“大人，到地头儿了。”

    刘若宰上下打量了番，迟疑道：“这是民宅，不好吧？”“大人放心，已经是无主之地了。”章承叹了口气，道：“去岁，逆贼肆虐关中，连克州县，咱们这澄城县，也被打了下来。逆贼于城中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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