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顿饭吃完，其实没用长时间。

    董策给的中午休整的时间是个时辰，不仅仅是为了让士卒们吃饭，是为了让他们休整歇息。若不然远道而来，若是没怎么歇脚就直接上阵厮杀，那真就成了白麻子口中的疲兵，彻底的失去了天时地利人和中的人和这项。

    待大伙儿都吃饱饭之后，石进和周仲便是亲自披甲在营地里巡视，让大伙儿都歇息睡下。

    士卒们自然是求之不得，走了这么远的路，这会儿吃饱喝足了，能躺着睡上半个时辰，可是再舒坦不过的件事儿了。或许听到zhè gè 消息，最gāo xìng的jiù shì 蒋老三和杨二了，他俩少能够借此huī fù 些体力。

    家丁们则是开始喂马，给战马饮水，拿出黄豆和鸡蛋搅和好的上等饲料出来喂食。这些战马吃的也是点儿都不比人差，当然，这只是在战时而已，若是在平时，他们也是不怎么能吃到这等好伙食的，顶是天吃顿。

    没会儿，临时营地中便是响起了yī zhèn 阵鼾声，有的人已经睡得扎实。还有的辗转反侧，却是怎么着都睡不着，大脑里头只是乱七八糟的转着各种念头，越是乱想瞎想，就越是睡不着。甭管睡着睡不着的，反正躺在地上，闭着眼，就能很不错的huī fù 。

    临时营地变得安静下来，没个人说话，家丁和士卒们都在歇息。

    方才还是人嘶马喊的，但是这会儿，山下很是诡异的忽然没了动静儿。

    山下这般悠闲自在，山上可jiù shì 完全不样的幕了。

    从磐石堡军到达山脚下开始，虎头山寨中便是陷入了片狂躁不安的气氛中。几乎每个人都面色沉重，很少有人说话，只是默默的干着自己的活计，时不时的往下瞧眼，也是赶紧收回来。

    气氛沉重而压抑，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平台上的防线已经初具规模，平台朝外的这圈儿，基本上全都围了木石堆，两尺来高，上头堆的石头木头，只怕几百块儿是有的。弓矢等备用的物资都已经放在shān dòng 里头了，白麻子还把自己私藏的粮食拿出来，安排山寨里面的女人们做了顿饱饭，让马贼们都是大吃了顿。

    但这也没能缓解如此紧张的气氛。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任是谁人想到待会儿就要和那般凶猛的敌人打仗，míng rì 此时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吃饭，心里也安定不下来。

    方才远远的瞧着，心里还没什么感觉，但是等到离得近了，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如块儿红云也似的步军方阵飘过来，数百人的严整队伍带给了他们相当大的震撼，而对手就在自家眼皮子底下生火造饭，歇息休整，完全将自己这些人视若无物，让他们愤怒之余，也是生出许沮丧。

    是啊，人家就这么不把你当回事儿，你又能怎么着？

    这些马贼们半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有的杀的人还不在少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心理素质好，面对大战就定会镇定。因为他们过去面对的对手，要么是形同乞丐般的官军，要么是手无寸铁的bǎi xìng ，基本上都是没什么抵抗的屠杀，知道敌人肯定是打不过自己的，在那时候，他们当然是如狼似虎般的凶狠。但是此时面对那些阵势严整威严，看就训练有素的官军，他们可是就慌乱了。

    尤其是在知道这支军队是董策亲自领军之后。

    董策那面大大的认旗已经打出来了，马贼们虽然半不识字儿，却也不绝对，有认字儿的瞧见了，这么宣扬，自然都知道带队的那位将官乃是姓董。

    大同镇北姓董的将官他们就认识个人：董策！而来的这支军队，这么严整的军容，以及那些四处游走的家丁，除了那天杀的董二，还有哪个姓董的将官有这样的势力？

    所有马贼都对董策不陌生。

    十里铺外杀了通，虎头山下杀了通，已经不知道有少马贼死在他的手里，尤其是十里铺下，董策带着十余人冲阵，结果硬是把数百人的马贼给冲溃，之后是将马贼彻底击垮，战而胜之！

    经历过当初十里铺那战的马贼，每每听到董策的名字，便是想起那日那个身披不知道几层重甲，挥舞着大枪，魔神般威武的身影。种绝望、畏惧、不可匹敌的感觉，便是从心中泛起来。

    他们真是给吓怕了。

    而今董二又来了，还带着这么兵来，咱们能守得住？

    方才白麻子好不容易鼓动起来的点儿军心士气，又是跌落了不少。

    白麻子负手在那个小台子上，脸色难看之极。

    山下的军容，他自然也是瞧得清楚，董策那面认旗，是看得分明。

    他现在也对能不能守住山寨有些没底儿了，来是官军瞧这样子jiù shì 能打的，二来毕竟是那董二领军啊！

    白麻子很是后悔自己为何那般贪恋财物，若不是想着那些东西，只怕这会儿早就带着人逃之夭夭了，总能保住性命。而现在，若真是山寨被打破，白麻子想想便是个哆嗦，不寒而栗。

    不过官兵已经来到，事已至此境地，在想亦是无益，唯有拼死战而已。

    瞧见官军就这么大咧咧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埋锅造饭，轻蔑不屑表露无遗，白麻子几乎要气炸了肺，但他却是没有魄力和胆量带人去偷袭，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

    集合的时间到了。

    竹哨已经吹响，催促着大伙儿起身。

    郑发奎等人都起身来，收拾妥当，他瞧着还趴在地上的蒋老三和杨二，有些迟疑道：“你们俩，还要上阵么？要不然去找石将军和周将军说说？你俩这般情况，他当也能体谅吧。”

    他用词很巧妙，只说是去找石进和周仲去说，却并没有说由他郑发奎去找石进和周仲，这就没把差事揽到自己身上。郑发奎是个很精明的人，他可以zhǔ dòng 拉下身段和蒋老三及杨二缓和guān xì ，但是却并不意味着他就愿意为蒋老三和杨二冒风险，担责任。

    去找石进和周仲说这事儿，言道自己队中有两人没法子上战场了，在zhè gè 节骨眼儿上去说这些话，jiù shì 没眼色了。万上官发了脾气，倒霉的可是自己。

    说白了，还是guān xì 不够好，若是赵水生没法子上战场，郑发奎二话不说便是会去说。但是为了蒋老三和杨二承担风险？他可不会坐这等蠢事。

    其大概意思便是，让蒋老三和杨二自己去说。

    其实他俩去说，比郑发奎去说效果要好得，毕竟这虚弱的样子是无论如何都装不出来的，上官瞧了，当也知道他们是不适合上战场的。

    杨二有些异动，不过他直是以蒋老三马首是瞻的，便不说话，只是看向蒋老三。

    蒋老三摇摇头，喘了口粗气儿道：“没事儿，老郑，俺们撑得住。”听了这话，郑发奎暗自摇头，只当他是逞强要面子。不过蒋老三都这般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默然点点头，招呼大伙儿去集合。盏茶之后，片红色的方阵便是整队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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