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全集 黄易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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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地往寇仲罩下去。
寇仲看也不看,挥刀疾劈。
漫天掌影立时散去。
“轰”!
掌刀交击,徐子陵给震得凌空两个空翻,回到原处。
旁观的三人均泛起难以形容的感觉,只觉徐子陵的攻击固是神妙无边,令人难以抗御,
但寇仲的反击,亦是妙若天成,没有丝毫斧凿的痕迹。
寇仲把刀收到眼前,另一手抚刀叹道:“我的好兄弟啊!今晚此战对我们益处之大,将
会超乎我们的想像之外。看刀!”倏地弹起,刀化黄虹,朝徐子陵击去。
转瞬间两人战作一团,若非雷九指等人知道底蕴,真会以为两人有甚么深仇大恨,务要
置对方於死地。
激烈无比的搏斗一时火爆目眩,掌来刀往,脚踢拳击,一时隔远对峙,互比气势;时而
近身施招,招法细腻,时而远攻疾击,大开大阖。不论那种情况,均令旁观者看得透不过气
来。
“当”!两人倏地分开,隔丈对峙,仍是气定神闲,就像从没有动过手般。
徐子陵手作日轮印,大讶道:“我因近来迭有奇遇,故能藉九字真言手印使外力内气生
生不息,来而复往,若天道之循环不休,大幅延长真气的持久力。所以刚才是要蓄意消耗你
的真元,才再点醒你这小子。岂知你这小子竟能像在刀与刀间呼吸回气的样儿,这是甚么功
夫?”
寇仲哈哈笑道:“原来你确是对我用y谋诡计。我这种秘术学自老宋,每一刀均要收发
自如,攘外调内,否则早给你打个灰头土脸。嘿!刚才用不上奕剑法吧?”徐子陵点头道:
“你刚才的数十刀充满天马行空的创意,与你以前的刀法风格虽同,但却多出一种难以形容
的劲道,在至简至拙中隐含千变万化,欠的只是功力火候,否则我已被你击倒。现在该只有
你待宰的份儿。”
听到最后一句,寇仲哑然失笑道:“你的九字冥言手印固然是旷古烁今的绝学,但你吹
牛皮的本领更是天下无双,来!给本少帅看看你如何宰我?”
徐子陵微微一笑,忽然一拳击出。
包括寇仲在内,四人都为之发呆,不明所以。
原来此拳不但予人轻如绵絮的感觉,事实上既带不起半点拳风,亦没半丝儿劲道。
当众人都这么想时,倏地“蓬”的一声,凝定在半空的拳头冲出凌厉无匹的劲气狂扬,
往寇仲直击而去。
雷九指等尚未来得及惊呼,寇仲一刀劈出。
“唆”!的一声,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往后挫退半步,一切又回复原状。
寇仲动容道:“这是甚么功夫?”徐子陵也动容道:“你这一刀竟能把我高度集中的拳
劲劈作两半及时卸开,确是神乎其技,天下间怕没多少人能办得到。”
两人互望一眼,齐声大笑,说不尽的神舒意畅。
在各有遇合的情况下,两人在武道修为的各方面均有长足的进展。最令他们欣慰的是能
从不同的性格爱好,发展出属於和适合自己的心法武功。
寇仲笑道:“和你动手,差点比和宋缺刀来刀往更痛快,从岭南坐船来此,我每天都乖
乖的在船上摸索刀道,配上鲁大师卷上历代兵法家的心得要诀,创出八式刀招,小陵你想试
试吗?”徐子陵欣然道:“以你现在心得经验,这八式刀招当然极有来头,我怎愿错过。”
寇仲道:“这八招均有点妙想天开,还须你助我反覆推敲才成。在此强敌环伺的当儿,
我务要就在今夜令这八招功行圆满,明天可以之让敌人大吃一惊。”
雷九指喝道:“这八招有何名堂?”寇仲肃容道:“第一招叫‘不攻’,所谓无恃其不
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攻。故名不攻。”
说到最后一句时,长刀猛抖,脚踏奇步,登时涌起凛冽刀气,遥罩徐子陵,似攻非攻,
似守非守。
徐子陵神动道;“果然厉害,你这不攻一出,我立时感到若不主动进攻,将陷於被动挨
打的劣势。能将螺旋刀劲用至这种地步,可算出神入化。”
寇仲绕著徐子陵缓缓移动,道:“不过此招只适合用在单打独斗的场面,若要主动出
击,先发制人,还需‘击奇’,所谓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营而离之,并而
击之是也。看刀!”忽地满场刀光劲氨蓦然收敛,寇仲身随刀走,刀劲化作长虹,直朝徐子
陵s去。纵使明知他要出刀,也想不到如此猛疾凌厉。
“锵”!徐子陵左掌劈出,正中井中月,两人乍合倏分,回复对峙之局。
雷九指等被他这一刀的突然而来,似山洪暴发般的气势所慑,竟忘记喝采。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咋舌道:“你可知差点要掉我的小命,这一刀厉
害的是心法,你最成功处是能把所有力量全集中到一刀之上,可与对手立即分出胜负,坏处
是若对方多过一人,你可能因不及回气而予敌人可乘之机。”
寇仲微喘两口气,有点艰难地点头道:“所以下一式叫‘用谋’,用兵之法,以谋为
本,是以欲谋疏阵,先谋地利;欲谋胜敌,先谋固己,可惜你不能乘势来攻,否则我可让你
试试这招。”
徐子陵兴致盎然的问道:“第四招叫甚么?”寇仲道:“第四招是‘兵诈’,名之为一
招,其实却是另八招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兵不厌诈的招数。无不是以前用过而卓有成效的
刀法,再经改良,不过却很难对你使用,皆因我没法生出骗你的心情。”
徐子陵哂道:“你又不是没骗过我,莫要矫情作态啦!”寇仲老脸微红抗议道:“那怎
么同?”
徐子陵笑道:“算我言重,不要小器。快使出第五式来看看!”寇仲猛喝一声。一刀劈
出,非是劈向徐子陵,只是朝空疾劈,虽是劲气卷天,却似不能直接威胁徐子陵。
不过这只是雷九指一众人等的看法,身在局中的徐子陵又完全是另一番感受。
寇仲确已臻成家立派的大家境界,这一刀把周遭的空气完全带动,像天魔大法般形成一
个气劲的力场,最厉害是由於不是直接攻来,教人不知该如何应付,攻守均失去预算,更糟
是难知其后著。
徐子陵动容道:“这是预支的奕剑术。”就在井中月劈至势尽的一刻,他往左右各晃一
下。
寇仲哈哈一笑,长刀划出。
“当”!两人刀掌齐出,硬拚一招,才各自分开。
寇仲后意道:“这招就叫棋奕,小弟落子,再看你如何反应,所以没有固定招式,不过
用在你这懂得奕剑术的小子身上,自然不大灵光。”
又道:“我这井中八法的第六法名战定,来自‘非必取不出众,非全胜不交兵,缘
是万举万当,一战而定’这几句话,来啦!”接著是令雷九指等看得目瞪口呆的连续百多
刀,每一刀均从不同角度往徐子陵攻去,刀刀妙至毫颠,似有意若无意,既态趣横生,又是
凶险至极点。
以徐子陵之能,也挡得非常吃力!寇仲倏又刀往后撤,喘著气道:“好小子,真有你
的。其他三招我再没气力使下去啦!让你先听名字如何!”徐子陵亦感吃不消,道:“说
吧!”
寇仲苦笑道:“又是骗你啦,这三招我仍未想好,故名字欠奉,过两天再告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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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卷 第四章 表白心迹
第四章表白心迹
昨晚的一战对两人均有“催生”的作用。
即使是宋缺和宁道奇之辈,在修练的过程中亦无法找到寇仲之於徐子陵般的相持对手,
可任对方尽情狂攻试招,同时告诉对方所有败笔误着,更相互诚心接受忠告。
昨夜一战,对他们实有无比重要和深远的意义。
徐子陵来到厅堂,林朗和公良寄执拾好简单的行装,正围在圆桌前兴高烈的共进早膳。
寇仲则精赤上身,让雷九指为他痛的肌r涂抹跌打酒,浓烈的气味和饭香馔味漫全厅,
充满生活的气息。
见他出来,寇仲怨道:“看你这小子平口温文尔雅,昨晚却像疯了般找我来揍,真是惨
过血战沙场。”
徐子陵对他的大言辞涌起熟悉亲切的温馨感觉,在他身旁坐下探手抓起个馒头,送进嘴
里边吃边道:“此事确非常奇怪,我也感到整个人像撕裂开来般疼痛。以前无论多么激烈的
战斗,只要不是真的受伤,睡一觉醒来便像个没事人似的,这刻却全不是那回事。”
寇仲享受雷九指为他揉捏宽阔的肩膀,点头道:“我刚想过这问题,会否是因为我们的
“真气”质同性近,故难以发挥自疗的功效?”
徐子陵沉默下来,待雷九指“侍候”完寇仲,忽然从怀内掏出用防水油布包起的鲁妙子
遗卷,迭到雷九指眼前,道:“若雷大哥今晚不去参加天九大赛,里面的东西就是你的。”
寇仲不由想起怀内的包裹和里面那吉未卜,李秀宁托商秀询转给他而尚未拆阅的密函,
自从大海逃生后,他一宜不敢解开看个究竟,连他都不明白自己怎会有这心态。
雷九指愕然道:“里面是甚么东西?”
徐子陵淡淡道:“你是赌博的大师,这包裹便等若是把骰子掩盖的盅子,赌注清楚分
明,你要不要和我赌这一。”
雷九指苦笑道:“这么快便来挑战我这师傅,唉!你不想我今晚去便去吧!老哥当然相
信你们是为我着想。”
寇仲大力拍,吓了林朗和公良寄一跳,笑道:“愧是赌精,你嬴啦!里面是师公的手
卷,保你看个爱不释手。”
雷九指剧震下,露出不能书信的神色,以迅速的手法解开包裹,神情激动的抚摸遗卷,
说不出话来。
徐子陵道:分道扬镖的时间到哩!”
徐子陵、寇仲和雷九指坐在码头附近一座菜寮内,目送林朗和公良寄的船离去。徐、寇
两人都经过雷九指继承自鲁妙子的易容术加以改装,变成两个脚模样的粗汉,这类人在码头
混粗活的地方最是常见,不会起眼。
事实上以寇仲和徐子陵现时的功力,即使之能,想在他们提高警觉下暗蹑他们,亦难比
登天。
雷九指颇有点离情别绪,默默喝茶。
寇仲却是情绪高涨,不住向徐子陵开玩笑。
徐子陵在椅边撑起腿子,摆出粗野模样,目光扫过不远处白清儿的官船,看到一批十多
人的大汉正不断把一箱箱的货物送往船上,道:“你猜他们要运甚么东西返襄阳?”-雷九
指道:“该是海盐!”寇仲讶道:“你怎能这么肯定,若是海盐何须用木箱装载,用箩不就
成吗?”
雷九指油然道这些木箱均为上等桃木,用作箱子是大材小用,可知明虽是运盐,实兼
运木,无论攻城守城,均需木材,但追么一下手法,可掩人耳目。”
徐子陵点头道:“此话大有见地,但木箱仍可装其他东西而非海盐。”
雷九指微笑道:“我作出这判断是基於两个原因,首先就是箱子的重量,其次就是这批
大汉是海沙帮的人,他们卖盐卖些甚么?”
寇仲和徐子陵定神一看,果然发觉众汉领口处均绣上海沙帮的标,不禁暗怪自己的疏
忽,同时大感奇怪。
李子通一向和萧铣勾结,照理萧铣该和沈法兴不和才对,怎会容许沈法兴的爪牙海沙帮
在自己的地头自由活动,大作买卖。
雷九指见两人没有答话,压低声音道:“老哥要先走一步,关中再见巴!”
哈哈一笑,迳自离去。
直至雷九指的背影消没在茶寮外,寇仲才道:“连我都想不到你会那么随便的把鲁大师
的秘卷送人。虽说姓雷这伙与鲁先生有渊源,但到底是初识嘛!”
徐子陵思量片刻,有点感触的道:这些秘本我早瞧得滚瓜烂熟,所以不想留在身边。
唉!或者我根本除这孑然一身外,不想再有任何牵挂。不要那么瞪我,我并非你想像般要去
出家当和尚,否则四大圣僧来擒我将是我置身沙门的良矶。”
寇仲苦笑道:“你这小子总教我担心。是否受到甚么感情上的挫折或打击。对生命你
好像比以前更消极悲观。”
徐子陵茫然望往舟船疏落的河道,缓缓道:“或者在很多事情上,我和你是与其他人有
异,但实质上我们并不能直走明白自己。对於生命,更绝不知道是甚么回事。生命究竟是甚
么,生命的结果会是如何。每一个人终其一生都要面对内外两种现实,无论仲少你多么神
通广大,也只能从外在的一些蛛丝马鷉,去捕捉我内在的情况,得出来的只会是扭曲后的东
西。尤有甚者,你只能从自己的想像角度出发,去了解别人的生命。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
的,所以我们是注定要误解别人。”
寇仲怔怔的呆想片刻,点头道:“你这番话确有深刻的道理,我的确不解你,至少从未
想过你会有这种想法。不过这种把事情看透看化的能力是查高度的危险性,会把你推向孤独
的深渊,对人与人的关不感兴越。”
徐子陵微笑道:“放心吧,我只是一时有感而发,事实上你把握得我很准,我在成都
时曾因石青漩的箫曲勾起爱慕之意,然后她才告诉我要丫角终老,那像一盘冶水照头淋下
来,足可与那趟你被宋玉致拒绝相比拟。此事我只会说给你一个人听,哈l说出后舒服多
啦!”
寇仲心中一热,道:“女人口说的是一套,心内想的是另一套,只要陵少肯积极点去争
取,保石青璇抵敌不住。九字真言里那一字是可引起人爱念的。”
徐子陵笑骂一句“去你的”后,始淡然道:“对男女之情我是个很懒散的人,生命稍瞬
即逝!本身已是如此不足,何况其中的人和事。缘来缘去,不外如是。”
寇仲忽然兴奋地拍他一记肩膊,欣然道:“无论如何,终有女子能令你动心,那便有希
望不用做遗世独立的高贤隐士,过那些淡出鸟儿来的日子。
我和你刚好相反,觉得生命悠长难渡,最沉闷是每天都是重霪昨天的历遇,所以必须找
些新鲜玩意来解闷。”
徐子陵忽然问道:“昨晚你说井中八法中最后叁法未想好,是否真的?”
寇仲道:“怎会是真的。你该知我这人是说一不二的,只因一来有外人在场,其次是
这叁招讲求险中求胜,须抱有与敌偕亡的决心,才能发挥,试问我怎能对你使得出来?”
徐子陵叹道:“坦白说,昨晚你和我试招时,处处均有保留,但已比“天君”席应更厉
害,宋缺这一餐确得你很饱,真怕你遇上师妃暄和四僧杀得红眼时不慎伤人,那就糟透。”
寇仲笑道:“放心吧!我岂是那没分寸的人,何况今趟是斗智不斗力,否则我们就不会
坐在这里等开船。”
又皱眉道:“你有否觉得事情不合常理。师妃暄要阻止我们北上,自应一刻都不肯放
过我们的行综去向,偏是你却一无所觉,我也没察觉甚么异样情况,究竟是甚么一回
事。她究竟知否我们在这里?”
徐子陵点头道:“我亦在心中嘀咕奇怪,昨晚她已露士一手,教杜伏威到赌场找你,照
我看她该是亲身追赶我们,而我们则肯定被她监视。她乃玄门高人,心灵的触觉比我还要高
明,再配土她超凡入圣的武功,所以我们才会像傻子般然不察。”
寇仲苦恼道:“那就糟透,假若我们潜入水里,而不久后白清儿的官船开出,只要有点
脑筋的人都知我们是搭顺风船。”
徐子陵从容笑道:“师妃暄虽是人间仙子,却非真神仙,只要是人,便会中计,否则石
之轩就中能横行天下无人能制。现在离开船尚有个把时辰,中若我们也大摇大摆的买票坐客
船离开,看看她有甚么板斧如何?”
寇仲大喜道:“正合吾意!走吧!”
寇仲颓然回到徐子陵旁,压低声音道:“他娘的!根本没有人肯开船。
听说朱粲那混蛋封锁所有北上的水道,南方林士宏又是谁的账都不买,东面则是老爹的
江淮军,往四川的就只林朗刚才那条船,看来要以重金买艘渔舟才成。”
徐子陵道:“不一定要坐船,我们有手有脚,走路也行,就和师妃暄比比脚力。我们在
半途上再潜上白妖女的船,当更可避人耳目,走吧!”
两人沿长江西行,一口气奔出叁十多路,来到一座山的最高处,你眼望我眼,心中均感
无比的震骇,因为对师妃暄,他们完全的看不适摸不逶口寇仲极目远眺四方和在右方滚流的
大江,道:“我可目份百肯定师妃喧没有跟蹑我们,她究竟会用甚么手段来对付我们?”
徐子陵心中浮起师妃暄灵气迫人的玉容,深吸一口气道:“当口在入蜀前,师妃暄告诉
我四大圣僧当年联手追杀石之轩,曾叁次围击他,仍是给他负伤逃去。我一直没深思追几句
话。坐下再说。”
两人盘膝坐下,背贴背的,把远近山林草野全收在视野的角度内,若有人接近,休想瞒
过他们。
寇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石之轩一向行踪隐秘,像现在便没人知他藏在那里。但仍
给四大秃头叁次截上围攻,可知四大秃头必有一套追踪的秘法,即使以石之轩之能亦难以
免。”
徐子陵叹道:“佛门虽一向低调,事实上却是白道武林的骨干,想天下和尚寺尼姑庵之
多,只要有万分一的和尚尼姑懂得武功,已非常可怕。再加上与他们有关的门派帮会和信
众,可以做成一面无所不披的情报网,只要我们在任何大城小邑出现,很难避过他们的耳
目。目下表面上是我暗敌明,实际上却是敌暗我明。”
寇仲叹道:“真想狠狠和他们打场硬仗,不过你定不会同意。”
徐子陵道:“此战看来避无可避,但无论我怎么不在乎,亦绝不愿被人活擒囚禁。接近
关中,我们危险,皆因尚多出个李小子,对我来说,李小子的雄材大略比佛道两门合起来的
力量更难应付,我们如此硬闯关中,是否明智之举?”
寇仲默然片晌,断然道:“只要你一句说话,我可立即取消关中之行。”
徐子陵微笑道:“我只是有感而发,一向以来,我们都惯於做别人眼中瞧来愚蠢不堪的
事,何碍多此一桩。”
寇仲欣然道:这叫英雄所见略同。我最受不了把自己当作武林泰,又或凭高门大族势力
出来作威作福的人,当这两方面的势力结合成无上权威后,我更看不顺眼,便让我两兄弟向
这么一个权威挑战。时势是由有志气和能力的人创造出来的,只有来自民间的人才明白人民
的疾苦,李小子好比秦始皇或项羽,都是出身皇族责家而小弟则有点似汉高祖刘邦,大家同
是不折不扣的流氓,没有贵的习气。哈!这比喻不错吧!”
徐子陵怔了半刻,才苦笑道:“你真有兴趣当皇帝吗。最怕你当上皇帝后学杨广般不
安於位,南征北讨,日日找新意思怪玩意,那百姓就要苦透。”
寇仲抓头道:“坦白说,做皇帝确是非常闷蛋,据鲁妙子说秦始皇於国事无论大小,他
都要亲自裁决,每日竟要用衡石秤出一定份量的文牍,非批阅完不肯休息。在帝位的十二年
中,有五年是在巡狩中渡过。”
徐子陵道:“我很难想像你可以这么勤力,而问题是即使你肯勤力,百未必受惠,打天
下是一回事,治天下则是另一回事。你或者是天下无双的统帅,却未必是治国的阻君,你有
考虑过这问题吗?”
寇仲苦笑道:“你不时提醒我,我怎会忘记。若页能一统天下,我就把帝位让出来给有
德行才智的人。”
徐子陵哂道:这种事说说可以,实际上却行不适。若是如此,你不如提早金盘洗手,回
乡下开间食馆算啦!”
寇仲叹道:“陵少总爱在这事上咄咄迫人,甚么都是你说的。好吧!”
让我来当皇帝。别的不行,用人我总还有两道板斧,这种事要做过才知道。
幸好我对历史地理有些认识,可从历代兴衰中取长短,看看可否开出另一局面。唉!虽
说我们这刻得无聊,要说些话儿解闷,但在入关一事仍成败未卜前,讨论如何做皇帝是否言
之过早?”
徐子陵道:“入关后就是一条没有回头的不归路,我实不愿看到你将来后悔莫及的模
样。所以你必须把事情的后果和责任想通想透,不要因一时意气而被命运牵扯鼻子走,否则
终有一天错恨难返。”
寇仲收敛笑容,脸容露出深思的神色,一字一字的缓缓道:这世上真能令我寇仲动心的
事物屈指可数,现时排在头位的就是能压倒其他所有竞争者,成为天下之主,以我相信对百
姓有利的方式,去让他们过幸福太平的日子。我或者不是治国的长材,兼且懒散,可是此刻
天下需要的并非一个有为的君主,而是像我们练《长生诀》般睡觉才足练功的最佳法门。正
如老跋所言,隋朝已为新朝打下坚贯无比的基础,无为而治才是最好的治国良方,只要能让
人民休养生息,国家就可强大起来。”
徐子陵点头道:这番话很有见地,我也把握到你的真正心意。好吧!
看杨公卖藏可否助你完成梦想。”
寇仲伸手搭上地肩头,低声道:“真不得你,唉!”
徐子陵淡淡道:“白清儿的官船来哩!”
太阳刚好没入西山下。
两人脱掉外衣,剩下里边的水靠,利用岸旁崖石的掩护,潜入水中,迎上白清儿的座驾
舟,依计划附在近船尾的位置,先来个贴耳细听,登时把船上所有声音尽收耳鼓内。那是个
丰富和充满空间层次纯由声音形成的世界,有如目睹,清晰得连两人都吓得一跳,心知肚明
昨夜的试招今他们获益良多,功力火候更深进一层。
此时船上守卫森严,不知为了甚么原因,白清儿等都处在高度戒备状态,这可从没有人
说半句话推测出来。
两人交换眼色,均感奇怪,暂时打消潜进船舱的意欲。
凭他们的身手和超人的感觉,只要避开白清儿、婷那级数的高手,就可在船上来去自
如,但这当然是指当船土的数十名大汉都没有提高警觉的情况下方能做到。
由於荣凤祥会参加今晚在九江的赌赛,而左仙则要助辅公应付杜伏威,所以可推想这两
人都不会在船上。婷等y癸派元老高手亦可能去了寻“弓辰舂”的晦气,故此船士真称尘同
手的,或只白妖女一人,那就非常理想。
徐子陵见寇仲向他打出浮上水面的手势,忙与他一起沿舱壁上攀,在水面冒起头来,除
非有人探头细察,否则休想发现他们,不过那时他们早躲回水内去。
寇仲凑到他耳边道:“为保留真氨,绝不宜长期藏在水内。”
徐子陵低笑道:“那次大海的经验定一吓得你很厉害,现在仍犹有馀悸的样子。”
寇仲道:“确是见过鬼便怕黑,真古怪,白妖女为何这么急赶回襄阳?否则夜里那犯得
着全速行驶,这太危险哩!”
此时白清儿的声音在舱内响起,两人立即运功窃听。
白清儿像慌怕被听到似的说了两句在他们听来糊中清的话,似是“看过”和“没有问
题”。
接而是婷的声音道:“只要抵达安夏,有辟师叔接应我们,便甚么人都不用怕。”
声音转细,该是用上束音成线一类的功犬,以后再听不到半句一字。
两人均感愕然,只是白清儿和闻婷等叁大元老高手,该足可应付任何人,为何仍像诚惶
诚恐的样子,而她们又作下甚么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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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卷 第五章 奇变突生
第五章奇变突生
寇仲骇然道:“谁能被闻婷唤作辟师叔?”
徐子陵答道:“是一个外号“云雨双修”叫辟守玄的老伙,我是扮岳山时从尤鸟倦和安
隆处听回来的。林土宏就是他的徒弟,此人该在魔门根有地位。”
寇仲喜道:“终於肯定林士宏是y癸派的人,他的行事手段亦卑鄙至极点,迟些定要找
个机会狠狠打击他。”
徐子陵道:“迟些再算。现在该怎么办?这么把自已吸附船身足很吃力的,不用几个
时辰,我们便要完蛋大吉。”
寇仲叹道:“人人瞪大眼睛的瞧,我也想不到办法。哈!不若我们在船身开他娘一个
d,钻将进去后看看她们作过甚么y损事,船上定有见中得光的东西,说不定是个人来
呢?”
徐子陵想起那数十个桃木箱,点头道:“你的推测该八、九不离十,横竖不能登船,索
性弄个d子入去,你来选地方。”
寇仲尚未有机会挑选进入的位置,船速忽然减缓,两人愕然瞧去,只见大江前方灯火灿
烂,至少有四艘战船一字排开,虽未能把辽阔的大江截断,亦对通行的船做成很大的威胁。
且大江水流湍急,这段河面虽较平静,要在河面保持这种阵势,兼在黑夜之际,绝非易事,
於此可推知道拦江船队必有c舟高手在船上主持,不是易与之辈。
此刻由於相距达半,两人又受灯火眩目,都看不清楚四船的旗号。
寇仲愕然道:“白妖女无论是y癸派或钱独关爱妾的身份,都不是好惹,谁敢来惹
她?”
徐子陵对水战已有些认识,道:“对方占有顺流之利,更是蓄势以待,硬拚起来吃亏的
必是白妖女一方无疑。哩!我们要否趁对方注意力集中到前方去,行险从船尾偷上船?”
寇仲皱眉道:“入中舱是没有可能的,钻入尾舱该难不倒我们,来吧!”
顺便查看那数十箱东西是否真的是海盐。”两人连忙行动。
今早他们在码头时,看见白清儿的手下把海沙帮送来的木箱,放进船尾去,那自然比潜
入前或中舱容易很多。
两人由船尾翻上甲板,船上的人全聚往船首和望台处,在甲板上工作的人也只留神前方
的拦江船,加上两人身手高明,神不知鬼不觉的掀起尾舱盖扳,一溜烟的钻进去,坐在重重
叠高的木箱土时,官船缓缓停下。
一把平和深沉的男声从前方遥遥传来,道:“迦楼罗王座下右丞相孙化成,向清儿夫人
间好。”
白清儿的娇笑声响起道:“原来是孙相,这么排成船阵栏江问好,我白清儿尚是首次遇
上,不知是否迦楼罗王别开生面的迎客方式?”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个眼色,均感奇怪。
迦搂罗王便是以残着名的朱粲,照理他现正和萧铣开战,又与飞马牧场仇隙甚深,跟江
淮军的关更好不到那里去,可说叁面受敌,只要聪明点,便不该开罪紧握北土之路的战略重
镇襄阳的钱独关,所以这么栏截白清儿的官船,实在不合情理。
尾舱虽漆黑一片,但难不倒他们的锐目,只凭耳朵,便知箱内不会藏有活人,否则总有
呼吸的声息。
孙化成淡淡答道:“夫人怪责得有理,化成却是另有苦衷,皆因受人之托,不得不来向
夫人间一句话。”
白清儿奇道:“孙相要问那句话呢?”
孙化成道:“只是要问清儿夫人一句话,请问莲柔公主是否在夫人船上?”
寇仲感到徐子陵虎躯微震,讶道:“你知这甚么公主是谁吗?”
甲板上近船首处的白清儿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以带有嘲弄的口气道:“这事真个奇
哉怪也,我只知贵国有位媚公王,却从未听过莲柔公主,孙相为何会寻到奴家的船上来?不
知是受谁所托?”
孙化成道:“既是如此,请夫人恕过化成无礼之罪,至於我们是受何人委托,请恕化成
不便透露。夫人请便!”
尾舱内的徐子陵和寇仲听得脸脸相颅,完全不明白孙化成声势汹汹的来开口要人,竟那
么给白清儿一个否认后,就乖乖的打退堂鼓,实比他们拦江一事更不合情理。
徐子陵低声道:“莲柔就是西突厥国师波斯人云帅的女儿,统叶护的乾女儿,我在成都
曾和她交过手,武功高强,轻功尤为了得。当时与安隆和朱媚是一夥,想不到竟被y癸派活
擒成阶下之囚。”
官船继续航行,但两人均感气氛异样,船上百多人,没有人交谈说话,气氛沉闷紧张。
他们虽竖高耳朵,却再听不到白清儿和婷的对话。
寇仲皱眉道:“我敢肯定莲柔刻下正在主舱内,孙化成只因投鼠忌器,故不敢挥舰强
攻,故来一招空言恐吓,最好是白清儿设法把人从陆路运走,他们可加以截击。”
徐子陵摇头道:“若要抢人,最好就在江上,目标简单明确。孙化成这招最厉害处是莫
测局深,连我们这两个旁观者都摸不清他接踵而来的手段。
若是由他想出来的话,则此人的才智实在不可小觑。”
寇仲苦思道:“成都被擒的波斯美女,怎会出现在一艘从九江驶往襄阳的船上?这两者
表面上没半丝关,究竟孙化成怎会掌握到这么精确的情报?你可否把遇见莲柔的经过说来听
听。”
徐子陵扼要的述说一遍后,寇仲有如大梦初醒般一震道:“y癸派定是和东突厥勾搭上
啦!”
徐子陵先是愕然,接着也认为寇仲这推断很有道理。
无论东、西突厥,均对中士有进侵的野心,但真正的敌人,却是对方而非中士任何一个
割地称王的霸主。在中原乱纷纷的时势中,刘武周、师都之辈只配对突厥人俯首称臣,纵使
强如李渊、窦建德、杜伏威等,亦不敢正面与突厥人发生突,均采取敬而远之的策略。
y癸派一向有勾结外人的纪录,先是铁勒人,这关因曲傲败於跋锋寒之手而告终,y癸
派若勾搭土东突厥亦最自然不过的事。只有在这种情况卜,y癸派才会冒得罪统叶护和云帅
之险,将潜入巴蜀的莲柔擒下送往襄阳,再交给东突厥的突利可汗。
如此推之,则安隆和朱粲均和西突厥拉上关,所以孙化成才会有拦江索人之举。
风云险恶的斗争正在进行中,由於有安隆这深悉y癸派秘密的人参与,y癸派再不能保
持以前的隐秘。
人虽在白清儿手上,但他们却明显处於上风,如要来抢人,必挟雷霆万钧之势,即使船
上除白清儿外尚有叁大元老高手,也将无法抵挡。所以“云雨双修”辟守玄才要在途中接
应,只是没想到孙化成会在萧铣控制下的水域出现,且对她们的行緼若指掌。
在电光石火的高速中,这些念头一一闪过两人脑际,把很多原本不明所以的事情想通。
徐子陵道:“y癸派和东突厥搭上,很可能是由魔师赵德言在中间穿针引线。”
寇仲道:“何用赵德言,只看当日在洛阳突利碰上妖女色迷迷的样子,这对狗男女自可
一拍即合。”
徐子陵道:“y癸派能把莲柔运到这里来,其中一定下过很大工夫,估不到终功亏一
篑,在这处被截上,当是她们始料所不及。安隆虽是老狐,怕仍未有这等本事。问题究竟出
在甚么地方?会否是y癸派中有内j?”
寇仲笑道:“我们定是得发慌,才会费神去想这些事,为何不来个英雄救美,害害清儿
妖女。”
徐子陵深思道:“是否该静观其变?我可肯定孙化成必有后着,我们犯不过为朱粲打头
阵。”足音响起,显示有人往他们头顶舱盖的方向走过来。
寇仲凑过去道:“舱盖张开时,我们一起出手,抓个人质在手再说。”
徐子陵大感有趣,凭他们联手之力,猝不及防下,恐怕来的是祝玉妍都要吃大亏。
足音在上面停下。
白清儿的声音飨起道:“这批烟花和火器花了我们很多钱,若被毁去,实在可惜。”
寇仲和徐子陵大吃一惊,如此说他们目下等若坐在一个火药库内,这些东西放上天上故
然灿烂好看,但在一个密封的地方烧着确非说笑,再练多一百年功夫都消受不起。江南的烟
花火箭名闻全国,海沙帮一向在江南活动,由他们把这批不知要来作甚么特别用途的烟花火
器卖给白清儿,亦是合理。
但此事仍是出人意表,难怪雷九指会猜错。
一把低沉苍老的女子声音道:“这火器威力惊人,我认为比之莲柔更重要,现在我们行
藏已露,两者间只能保存其一,我会以这批火器为首选,婷长老意下如何?”
另一把陌生的女音道:“我同意霞长老的看法,不过凭我们的实力,说不定两者均可得
兼,只要能把敌人引开,这批火器当可安然返回襄阳。”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个眼色,都看到对方心中的讶意。
火器这种东西,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中,才能发挥威力,例如作袭营烧粮的用途,如在两
军对垒的情况下,则用处有限。
但现在白清儿对这批东西看得比莲柔这重要人质更重要,自然是不合情o闻婷的声音
道:“云长者的看法与我相同,由於这批火器,我们绝不宜在江上作战,唯一方法是分两路
走,我们叁人带莲柔从陆路离开,把敌人主力引去,而清儿夫人则原船奔赴襄阳,说不定两
者均可保存。”
她们仍是以聚音成线的功夫交谈,但由於距离接近,寇徐两人均能听得一丝不漏。
白清儿道:“火器失去后可以再买,人失去就难以复得,我们亦很难向,人交待,师尊
更会怪我。为策万全,让清儿陪叁位长老一道押人从陆路走,或可一举两得,使敌人更不会
留意这条船,朱粲怎都要给点面子独关的。”
闻婷道:“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就这么决定吧!”
足音远去。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怎么办?”
徐子陵见他两眼牛出电芒,微笑道:“想当偷火器的小贼吗?”
寇仲兴奋的道:“这比跟人竞争救波斯美女算点。”
徐子陵摇头道:“这批火器加起上来重量逾万斤,我们如何搬运?”
寇仲道:“待众妖妇妖女走后,我们出手把船上所有人制住,蒙了耳目,把船驶往隐僻
处,将货物搬到岸上,找地方藏好。再另找地方把人赶船,然后扬帆北土,有那么远就驶那
么远,到时再决定怎么办。”
徐子陵皱眉道:
第 13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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