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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5 部分

    武唐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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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是什么意思?李贤闻言愈发觉得摸不着头脑,正想继续问的时候,却只听身后一阵喧哗,紧跟着,气急败坏地程务挺便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见到李贤方才讪讪地站住了,躬身行了一个礼,同时低声解释道:“雍王,听说刚刚有贼人s扰府上。末将接到代国夫人报讯,所以前来看看。”

    刚刚不是说苏毓和李焱娘有麻烦了么,怎么又有贼人跑到他家里来撒野?

    李贤愈发觉得这件事情古怪难测,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这时候。

    贺兰烟方才气鼓鼓地说:“申若姐原本准备集合了人去找焱娘姐姐和小苏,谁知道忽然有人不知用什么法子翻墙进了阿萝的院子,不由分说就砍倒了两个侍女!好在家里人警醒的快,没多久就把人堵住了,结果还是差点让阿萝动了胎气!真是太可气了!”

    这话一说,李贤的脸色立刻y沉了下来。甭说阿萝怀着他的第一个孩子,就算不是,他也不容有人干出这样的事。一想到那个贼人竟然差点摸到了阿萝身边。他登时感到一股怒气直冲脑际,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个人呢?”

    “那家伙倒光g得很,见事不可为就服毒自尽了!”

    屈突申若冷冷补充了一句。见李贤气得脸色青白,便对其身侧的程务挺点了点头:“程将军,非是我大惊小怪要惊动羽林军,实在是这种事闻所未闻。想必你也知道,我有一只异种月狸。最是善于分辨气味,这人虽然死了,抄他的老巢并非不可能。只不过在京城擅动私兵究竟不妥。因此不得不请将军来告知一声。”

    程务挺这果毅也不是当一天两天了,听了这话顿时心里叫苦不迭——动用私兵有所不妥?据他所知,仅仅是李贤和这一位一起在长安城动用私兵地次数,少说也有好几回,那时候怎么没见他们有所顾忌?

    但转念一想,这一回是有人真真正正摸到了老虎p股,这老虎若是不发威绝对说不过去,因此他很快就应道:“此事确实非同小可,这就是追查也是应当的。只不过,我听说尉迟夫人和苏大小姐……”

    “焱娘和小苏的事情,和这档子事也脱不开干系!”屈突申若在最初的发怒之后,早就想清楚了其中地关节,此时便冷冷地解释道,“之所以不找别人,单单摸进了阿萝的院子,不外乎是因为她身怀六甲,若是有个闪失,整个雍王第至少就要乱上几天,抽不出多少力量再去追查!好在老天有眼阿萝没事,找到这家伙的主使者,焱娘和小苏也就有着落了!”

    “程将军,羽林军千骑虽说有拱卫宫禁的职责,我这回假公济私调用一次,你应该不会拒绝吧?”李贤此时终于明白了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恼火之余便打定了斩草除根的主意。见程务挺似有些踌躇,他正想再添上两句上一,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打蛇要打七寸,事急从权,程将军就不要犹豫了!”

    随着这个声音,一身褐袍的狄仁杰飘然出现,却是一个人来的,身后半个从人也无。他先是朝李贤拱了拱手,旋即含笑点了点头,忽然上前低声对李贤道出了一段惊人的密辛。

    “雍王,事到如今

    事我需得对你禀明。前时有人出首告密,说是郭行制假丹药。我将那人扣下之后,并未立刻上报,而是知会了程将军派人监视,之后那监视地探子便瞧见有人悄悄将郭行真劫走,并在丹房中安排了一个冒牌货,等到大批人抵达清查的时候,那人便混在冲进门中的人里头溜走了。”

    李贤一直都没有放过郭行真地追查工作,只是任凭他怎么找,一个大活人和整个丹炉就仿佛凭空消失似的无影无踪。此时一听狄仁杰这一解释,他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这个老滑头的鼻子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务挺恰好在旁边,别人听不见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也没料到狄仁杰居然会选这个时候揭开锅盖,自己也颇有些尴尬,连忙上前解释道:“殿下息怒,只因这件事太过重大,因此狄大人和我商议之后决定秘而不宣。郭行真如今所在之处一直在我的监视之中,尉迟夫人和苏大小姐地下落应该也不成问题,而且狄大人也摸清了事后主谋。如今趁着今天这件事,是不是应当收网了?”

    这一文一武都打定了主意,他还能说不么?虽说心中憋闷得紧,但李贤如今别无他法。要知道,郭行真可是货真价实落到了别有用心的人手里,若是他已经把事实吐露了出去,那么,这事情的后果就不堪设想。

    这年头地人可不管你炼制假丹药是真心还是好意,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就算他是最受宠爱的皇子那也消受不起!

    “好,干了!”

    李贤狠狠点了点头,随即撇下狄仁杰和程务挺,把屈突申若贺兰烟和许嫣叫到了一边,把整件事情解释说明了一下。当然,他和郭行真联合炮制丹药的事情只有他们俩知道,这是法不传第三人的勾当,因此他只说准备借着今天的由头一并解决了。

    他虽然不说,屈突申若却敏锐地察觉到这事情非同小可。见自己的小丈夫似乎有些苦恼,她忽然轻笑了一声:“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既然如此,不妨让程将军率领羽林军千骑,再加上我带着月狸领路,去剿灭那贼人的老巢。你带着家中的亲兵家将乔装打扮去把郭行真弄出来。想必两边也是有轻有重,这声东击西说不定更好。”

    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提议,李贤先是一惊,旋即喜出望外,于是理直气壮地回转身去和狄仁杰和程务挺打商量——虽说是商量,但本着“大公为私”的原则,就是那两个家伙不肯,他也会绞尽脑汁地让这件事顺利通过。

    而眼看李贤跑去扯皮,许嫣便轻轻拉了拉屈突申若的袖子:“申若姐,六郎似乎对那个郭行真很着紧?”

    “若不是这样,我干吗要出这种主意?”屈突申若晒然一笑,反手拍了拍许嫣的肩膀,“我跟着程务挺去帮忙,你在家里多多帮着贺兰,以免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

    贺兰烟一听自己要留下看家,原本满心不乐意,可调虎离山之计六个字一入耳,她立刻警醒了起来。之后不管屈突申若说什么,她都是一律死命点头,一幅言听计从的架势。

    李贤和狄仁杰程务挺的交涉很快就有了结果。事实上,两人火烧火燎地赶来,这光景原本就太过碍眼,这要是羽林军紧急出动必定更加惊动广大。所以,李贤没费多大力气就说服了这一文一武。于是,屈突申若命人抱来了自己的月狸,在那具尸体上嗅闻了一阵,便带着几个精干的家将和程务挺一块走了。

    他们的目标,自然就是为了剿灭敢于摸李家六郎这只老虎p股的人。

    千骑调动需要时间,因此为了配合那一边,李贤也不用火速行动,便匆匆到后院去看阿萝。至于自己家里的几百私兵怎样化整为零悄悄乔装掩出去,到时候怎么互相联络,这自有专家霍怀恩前去c心,他一丁点都不用管。

    而单身前来的狄仁杰索性也不回御史台了,用他的话说,御史台人多嘴杂,路上也不安全,他索性鹊占鸠巢把这雍王第当作大本营居中联络给两边提供方便更好。

    对于这样一个提议,李贤找不到理由驳斥,索性也就随他去了。他又不放心自己那座空荡荡的王府,便干脆派人将罗处机接了过来给狄仁杰做伴。

    做完这一切,等他换上一身精干打扮来到前院的时候,却发现那百八十个亲兵家将们都已经不见了,听了霍怀恩的回答他才反应过来。

    “殿下难道忘了,这安定坊雍王第在建造的时候,底下就是有密道的?”

    第六百一十七章 … 陷阱还是机会

    狸的追踪功能,屈突申若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了,再家将作为辅助沿途留下记号,一切都显得万分顺利。然而,羽林军千骑出动了足足三百人,这份声势却让大街小巷的行人退避三舍,一面指指点点,一面在心里猜测又有哪家王公大臣要倒霉。

    当然,反正不关咱小民百姓的事,看一场大戏不好么?

    然而,当羽林军足足三百人围住了大安坊永安渠边上的一处宅院时,四下里的邻居却根本没有看戏的心情,胆子小的甚至已经蒙着头躲在了床上。几个胆大的从门缝里看见四下里如同桩子一般的羽林军卫士,还有那一把把明晃晃的钢刀,忍不住就觉得腿肚子打哆嗦。

    隔壁那一家子平时确实进出的人多,可就算是强人,用得着羽林军出动么?难道这世道变了,管理治安的金吾卫直接换成羽林军了?

    然而,程务挺却没心思管别人怎么想,而屈突申若则更是绝对不会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想头。从几个家将那里确认了是此地无疑之后,她利索地跳下马,见那大门紧闭仿佛家里没人,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

    程务挺调兵确实用了一点时间,但她在更早的时候就先知会了金吾卫的巡行卫士把大安坊整个封了,而且四个家将也在这里守了一个多时辰,绝对不可能有人溜出去。再者,又有谁会想到,只凭着一具死透的尸体。居然有人能找到这个地方?

    再次凝视了一眼那紧闭地房门,她忽然二话不说上得前去,狠狠一脚踹在了门上。

    这种暴力的举动程务挺曾经听人说过,但亲眼看见却还是第一次,这心中顿时什么滋味都有——其中最强烈的是,李贤娶了这么一位彪悍的人物,平时的房事有可能和谐么?

    如果屈突申若知道程务挺脑海中转着这样不健康的念头,大约转身将人阉了的可能也有,可她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虫。因此,她在那扇门摇摇晃晃了一阵之后,紧跟着又是一脚狠狠踹了上去。接连两脚准确无误地踹在同一个部位,就只听那门嘎吱嘎吱一阵乱响。紧跟着便仿佛不堪重负似的发出了一阵刺耳地声音,紧跟着便轰然倒下。

    就在那扇门倒下的同时,屈突申若敏捷地朝旁边轻轻一闪,而就是这么一闪,她不但避过了那些扑面而来的烟尘,同时也避过了一支迅若惊雷般的羽箭。那羽箭固然没有s中第一目标,却仍旧带着呼呼风声朝门前散开地十几骑人s去。

    叮——

    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那支羽箭去势受阻。终于颓然斜斜地落在地上。这时候,程务挺却并没有收回腰刀,而是沉声喝道:“突进去。凡有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千骑不比寻常羽林军,而是长安城常备部队中最最精锐的一支,说是特种部队也不为过。那门头只有小小一座,蜂拥而入当然不行。于是,就只见几百号人很快就分成了四人一组的众多小队,但见一人持盾三人尾随。倏然间就已经进去了十数人。

    此间也不时有羽箭s出,但都被盾牌或刀剑挡格,自是没有一个人受伤。

    虽说刚刚当先破门,但对于后续的剿杀工作,屈突申若却兴趣不大。这一趟出动了三百人,倘若连某些跳梁小丑还镇压不住,那程务挺就可以让贤了。在长安城连番梳理整治之后,这里头能有几十号人就了不起了,还能怎么顽抗?

    与其说是激战,还不如说是乏味的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但战斗的过程枯燥,结果却让人惊心——这座宅院中总共二十三个人,到最后却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全都是在眼看要落败的时刻服毒身亡。此外,还有三个人趁人不备跳了永安渠,若不是某队正见机得快下令放箭,只怕就要被人跑了。

    面对这个结果,不但程务挺地脸色y沉得很,就连那些原本自忖手到擒来的精锐们也是个个惭愧。

    “程将军不用在意,倘若能轻松抓到活口,那也就不是死士了!”

    对于这样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屈突申若却表现得很淡然。此时此刻,她满心都惦记着李贤那边地状况,因为那里不单单有他的丈夫,同时还有她最好的姐妹。虽说有霍怀恩等人跟着,李贤也不是豆腐做的人,但她心里却仍有一种莫名的担心,仿佛那里会出什么事。

    程务挺给李贤地那两个手下相当伶俐,因此他轻轻松松

    了地头,而化整为零摸到此地的几十号人也都藏在了而,直到这时候,李贤方才明白程务挺和狄仁杰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答应他声东击西的计划。

    这是和大明宫只有一坊之隔地兴宁坊,而这座宅院虽说并不是一等一的高门大院,但也是齐齐整整,至少住的是富贵人家。

    不但如此,隔壁一家人的匾额上写的是泉——不消说,在长安城中只有此家别无分号,正是泉男生泉献诚的宅第;右边一家人的匾额上写的是金,前头的头衔是临海郡公,也就是金仁问家。

    再不远处,那上头的慕容两个字异常醒目,正是娶了临洮县主的契苾何力家。

    至于其它有名有姓的大门头,那就不用说了。

    于是,李贤只能在心里暗骂程务挺和狄仁杰狡猾,然而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能打退堂鼓。一来郭行真太过于重要,二来李焱娘和苏毓都是他老婆的姐妹……也就和他的姐妹差不多,而且是为了帮他的忙陷在里头不能脱身,他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

    “殿下,要不我先进去看看?”

    面对霍怀恩的自告奋勇,李贤却没有像平时那样满口答应,而是轻轻皱了皱眉头。倒不是信不过这心腹大将的忠诚和武艺,也不是信不过程务挺和狄仁杰的情报,而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思来想去不得要领,他只得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同意了。

    瞥见霍怀恩不费吹灰之力就翻墙溜了进去,他心中稍定,就准备找个地方好好坐坐。身后的五个人都是当初薛仁贵举荐给他的老兵,原本就身经百战,跟着他跑了一次西北和辽东,那气势更是了不得。所以,平时他要是不带霍怀恩,多半就是带上这五个人。

    尽管他们年纪大,其中三人又是身有残疾。

    瞅见不远处有一个酒肆,他便慢悠悠踱了过去,才一进门,他就发现里面空空荡荡,柜台后头倒是坐了一位掌柜,但似乎人正在打瞌睡。只有角落中似乎坐着一桌客人,可由于光线关系,这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人脸。

    正当他准备随便找个座头坐下的时候,那边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了六郎!”

    这个声音虽说不那么熟悉,但好歹是听过的,因此李贤只是略一思量,脸色便倏然一变。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想起来了,可是,不是有消息说此人最近一直闭门不出么?

    角落中的一盏油灯忽然一亮,那边坐着的几个人立刻露出了形貌。四平八稳坐在当中的正是越王李贞,其余人虽然都是护卫打扮,但李贤却对他们没有一点印象。此时此刻,他眼珠子一转,不退反进,竟是径直在李贞对面施施然坐了下来,甚至屈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

    “八伯不是说在家里闭门斋戒的么,怎么跑到这家小酒肆偷偷喝酒了?”

    李贞却忽然眯缝了眼睛,头一次没有打马虎眼:“我这个伯父跑到这里,可是专门等你这位好侄儿的。”

    果真是这个老贼!李贤倒吸一口凉气,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事到如今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他就是再大惊失色,再雷霆大怒也是白搭。于是,他依旧是没个坐样子似的盘腿坐在那里,似有似无地答了一句:“哦,原来八伯你真是在等我。”

    他可以依旧漫不经心不当一回事,但他身后的五个典卫却是已经提起了十万分警惕。然而,要说最最警惕的却不是他们,而是越王李贞。虽说捉摸不透李贤的反应为何会和他所料大相径庭,但本着胜券在握的信心,他便轻轻捋了捋下颌的胡须,嘿嘿笑了一声。

    “六郎可还是在等着你那位心腹大将?倘若如此,你不如死了那条心。那宅子中倒不是什么龙潭虎x,只是进去容易出来难,那里头养的毒蛇,就是我也说不清有多少种,否则又怎么困得住大名鼎鼎的尉迟夫人和苏大小姐?当然,我知道你必定布置了其他接应的人手,只不过你现在既然在此地,想必他们也会投鼠忌器的!”

    面对这赤ll的威胁,李贤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旋即却微笑了起来。有一句话叫做人老了糊涂了,果然一点没错,他李贤什么时候投鼠忌器过?

    第六百一十八章 … 大不了同归于尽

    小一间酒肆,现在却对坐着大唐两辈人中最顶尖的两说气氛还没有达到剑拔弩张的层次,但那对视的四只眼睛里却仿佛闪动着可怕的火花,更不用说两边各自紧张对峙的护卫了。

    “八伯从来都是聪明人,你如今就算带着五个高手,我身后也带着五个人,你就有这么大的把握能够让我俯首听命?再者,这四处的宅第中可是住着不少官员,投鼠忌器的应该是你,而并非是我才对。”

    “哈哈哈哈!”李贞终于开怀大笑,待到笑声一止,他面上的轻松之色便无影无踪,“正是因为别人都想不到我在此地,所以我才会选择这么个地方。至于五对五……”他忽然拍了拍巴掌,一瞬间,那后头的墙壁忽然无声无息地移开了一道门。

    此时此刻,李贤身后的老刀本能地感到了危机的临近,正要发出唿哨通知外头的人,李贞却在这时候发出了威胁:“倘若六郎你的属下不知轻重,那么到时候谁一个不小心伤了你,便非我所愿了!”

    老刀闻言脸色剧变,挣扎了片刻,他便看到了墙后露出了锋利的箭头,便立刻打消了示警的念头。凭着他在军旅中浸y多年的经历,自然能看出那是大唐管制严格的弩弓,而且观其数目,少说也有四五具之多。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遇上这样的凶器,他们就算拼上性命。

    也未必能保得住李贤。

    眼见李贤身后五个典卫都保持了沉默,李贞感到心中大畅,进京以来所有地憋闷忧惧都化作了乌有。想到自己为了解除别人的戒心,硬是在狄仁杰指出他强抢民女的劣迹之后作出了悔改的姿态,甚至一直都以好色的形象示人,他忽然感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陈胜那样的匹夫都可以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堂堂太宗之子,为何就不能一争高下?李治算什么,功劳都是臣下挣的,被一个女人挟制得不能动弹。还好意思称什么英明神武?

    然而,正当李贞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面前的李贤却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不但是大笑,他还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地事。虽说处于优势地位,但李贞却一向对李贤的招摇心怀忌恨,此时免不了冷哼一声。

    “怎么,六郎以为可以翻盘么?”

    李贤的笑声嘎然而止,他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一会李贞,最后连眼睛都眯缝了起来:“八伯大概不明白一件事。我平生从来都不受威胁,尤其是别人以我自己的性命反过来威胁我的时候!我一向信奉的都只有一个道理,那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一个眼字出口,说时迟那时快,他的手腕忽然一翻,右手掌忽然如同变戏法似的多了一具手弩。虽然那手弩看上去极尽精巧之能事,但那寒光毕露的锋利箭头却足以表明了它绝世凶器的身份。尤其是此时处于那箭头瞄准中地李贞更是勃然色变,再也没有刚刚的信心和潇洒。

    虽然那漆黑的空间之后兴许有更多地弩弓正瞄准着自己,但李贤的手却依旧很稳。非但如此。他甚至有一种血脉贲张的感觉。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是极其懒散的,但那种对于战场的异常渴望却每每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仿佛只有在那种极其危险的地方,他方才会感到兴奋,而此时此刻,那种久违的刺激和兴奋又再度出来了。

    李贞没想到电光火石之间便会发生如此变故,见李贤似笑非笑地掣着那只手弩对着自己,他不觉使劲吞了一口唾沫,极力用镇定地语调提醒道:“六郎。识时务者为俊杰,莫非你是要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李贤晒然一笑。但目光丝毫不曾他顾。只是紧紧锁定在了李贞身上,“这里谁是石。谁是玉?八伯处心积虑布置好了这么一个局面,此前更是费尽苦心埋下了无数错综复杂的线索,今天的事本应该更顺利的,不过八伯你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亲自来!”

    见李贞瞳孔一缩露出了几分懊悔,他又悠悠然道:“我这个人是很懒,也确实很怕死,只不过真的生死关头,我却不喜欢被人着。不过是死罢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双,至于杀得再多,那下黄泉去陪我的人就更多,不是么?啧啧,我这手弩和八伯你的那些制式兵器不一样,是专门让巧匠设计的,一支s出之后不用充填,倏忽之间可以s出四支,这黄泉之路有四个人

    我,何其痛快也!”

    这家伙难道是疯子!李贞和李贤正面打交道地机会不多,但他从各种方面收集了不少情报,多有说其行事难测为人古怪的。但是,李贞套用自己作为亲王地体验,却断定李贤之所以能够长袖善舞周旋于各处势力之间,甚至能如此得李治和武后喜爱,必定极其珍惜自己地性命,所以才定下了今日之策,甚至不惜亲自出场。

    然而,这家伙居然口口声声说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于是,他只能一面绞尽脑汁地相劝,一面想示意身边的高手出其不意地将李贤制住:“六郎,我并不想要你地性命,你家中还有娇妻美妾,尚有未出世的孩子在等着你……”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便听到了一阵机簧响动,发觉那支亮闪闪的弩箭似乎突前了几分,到了嗓子眼的话顿时吞了下去,而趁此机会,李贤身后的五个典卫已经将人牢牢护在了当中,要想抢夺那手弩根本不可能。

    “八伯,我这个人确实喜欢享乐,家中娇妻美妾还有未出世的孩子,我确实都牵挂得很。所以,我更痛恨曾经伤害过她们的人!如果曾经你不是资助过王家余孽,如果你不是曾经调派过杀手上我家捣乱,如果你不是把焱娘和小苏当做人质,事情不是不可以谈的。”

    李贤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坐了下来,手中的弩弓却始终没有一丝抖动,仍旧正对着李贞的咽喉。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此时此刻,他竟是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想要把手中的弩箭全都s出去——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作为亡命徒的天赋。

    小酒肆中安静得碜人,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似的,无论是李贞还是李贤都没有再度开口说话。一边是漆黑之中择人而噬的几把弩弓,一边是光天化日之下直盯着李贞的手弩,虽然有数量级上的区别,但是从杀人利器上来说,却没有任何分别。而且,此时天差地别的,还有两人的心境。

    对于时间和外头的局势,李贤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了。那边的屈突申若和程务挺迟早会感到事情不对,再说,他家里还有狄仁杰和数百家将亲兵坐镇,根本没有任何危险。而不管是李敬业还是薛丁山程伯虎,只要有人察觉到事情的端倪,外头的局势就根本不用他c心,而他那位无所不能的母后就更不用说了。

    然而,李贤拖得起,李贞却万万拖不起。为了这一天,他已经花费了无数日子进行准备,花费的金钱人力物力几乎不可计算,若是他不出现,外头群龙无首,天知道会出现怎样的场面?还有,就算真的成功了,他这个应该享受胜利果实的人却被李贤一把手弩牵制在这里,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他不该低估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后辈,今天他根本就不该来的!可一旦陷入了僵持,他还有什么办法?

    好在李贞向来急智,在这种极度的压力下,他终于又想到了一番说辞:“六郎,你也是太宗皇帝的嫡亲孙子,难道就能看着一介妇人把持天下?你父皇听信妇人之言,硬是要把你那个病弱的五哥扶上皇位,却忽视了你这个文武全才的儿子,你难道就没有不甘心?只要你我合力,这天下立刻就是你的!你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基做皇帝,我可以做辅政亲王,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倘若换成别人,兴许这时候就算不心动,至少也会犹豫一下,但李贤却眼睛都不眨,甚至连回答的兴趣都没有。就算没有李弘这个哥哥,他对于皇帝这个烫手位子也没有多大兴趣,更不用说在这种情势下受人挑唆了。所谓与虎谋皮智者不为,难道他就这么笨?

    一次说不通,李贞却并不气馁,紧跟着又换上了另一番说辞,但大意却无非是劝李贤自立之类的话。在他看来,这李唐的皇族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冒出来一个对皇位没兴趣的人?再说,看李贤左一个中书令,又一个大将军,这就算没心思也被吸引出心思来了,只要火候到,他就算真的让几分利给这个后辈,那又何妨?

    然而,让他无比失望的是,所有屡试不爽的招数却在李贤的身上打了水漂,那支直指自己咽喉的箭就从未有过一丝颤动,仿佛一言不合就会激s过来。

    第六百一十九章 … 长安不乱

    然自从大唐立国之后,谋逆兵变的事情就从未少过,安城之内发生的兵变,也只有太宗李世民玄武门唯一成功的一次。昔日李承乾做足了准备,也确实准备发动过,奈何在最后时刻被人举发功亏一篑——当然,就是真的发动成功,凭借太宗李世民那样一个可怕的皇帝,成功的可能性也无限趋向于零。

    所以,长安城自从那一次玄武门兵变之后,就不曾再经历刀兵。

    然而,这一天街头巷尾的处处铁蹄却仿佛昭示着一个声音——兵变。虽说那都是往日熟悉的金吾卫,但那种凶神恶煞的劲头却让寻常百姓闻声退避,就连不少官员家中也紧闭了大门,有私兵的则已经聚集了私兵准备迎接乱局。

    于是,程务挺和屈突申若在剿灭了大安坊的那一处据点出来之后,立刻就发现了这种风云突变的架势。几乎想都不曾想,屈突申若就一把拉住了程务挺的缰绳,厉声问道:“这金吾卫怎会忽然出动得那么异常?程将军不是只让他们守住大安坊各处出口么?”

    程务挺也感到事情一阵不对,想起自己先头把李贤拉去安抚左羽林军时,那种群情激愤差点哗变的情景,即使一向镇定如他,忍不住也打了个寒战。他也来不及回答屈突申若的问题,直接叫来一个心腹军士声色俱厉的吩咐了一番,旋即又转身传下了一系列号令。

    末了。他才对屈突申若说:“先头雍王只安抚了左羽林军,这右羽林军尚未来得及去。再者金吾卫统辖京城治安,这流言日多,难说不会有人矫诏!代国夫人,我与你一百人,你先去和雍王会合,我先得到左羽林官署去!”

    这个节骨眼上,屈突申若也来不及问更多,只得道了一个“好”字。然而,带着这百多号人匆匆往和李贤会合地路上。她的心里却感到一阵阵不安。

    莫非真的出事了?

    然而,这一路走,治安情况却越好,这原本好似无头苍蝇乱撞一般的金吾卫似乎正在一队队收拢,不时更有人高声宣谕着什么指示。等到她越过永乐坊的时候,竟是看见了李敬业的身影,而他的周围簇拥的,更是货真价实的天子亲卫。

    她虽说想上去打个招呼问明情况,但发觉李敬业正在训话安排,忙得什么似的。思量片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先寻到李贤再说。而事有巧合,转到东市平康坊附近。她竟是迎面和程伯虎撞了个正着。

    “咦,申若大姐!”程伯虎眼睛尖,一见到人便嚷嚷了一声,旋即策马上前。还不等屈突申若发问,他便有如连珠炮似地解释道,“这小薛气急败坏来找我,说是长安可能有乱。让我迅速回军营。嘿,我火速赶到地头,果然发现右羽林军已经乱成了一团,杀了三个人才好容易镇压下去了!幸亏之前刚刚升了官,好歹也算是个能做主的,否则就真的要措手不及了!”

    是薛丁山去通知的程伯虎?那小子有那么机灵?

    屈突申若虽说心中怀疑,但此时此刻,知道局势暂且没变,她心中也就定了。旋即也不多话,点点头便旋风一般地带人走了。

    她这一走。程伯虎措手不及。这开口叫了一声发现毫无反应,他不禁懊恼地抓了以下脑瓜子。

    “这大姊头还是这么急匆匆的性子。我还想说天后陛下紧赶着要见她来着,她居然就这么走了!”

    屈突申若当然不知道程伯虎在后头嘟囓些什么,事实上,就算知道武后如今紧赶着要见她,她也会置之不理先找到李贤再说。沿着一路的标记一进大宁坊,她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亲兵,正欲开口询问的时候,对方却主动奔上前来。

    “夫人来得正好,殿下不顾我们劝阻,硬是闯进去那宅子去救尉迟夫人和苏大小姐了!”

    听到李贤还平安,屈突申若松了一口大气,而后一句却让她有些莫名其妙。这李贤素来是讲义气重交情的人,亲自进去解救李焱娘和苏毓也绝对属于正常,什么叫做不顾劝阻?

    “那宅子难道有什么凶险?”

    那亲兵瞄了一眼屈突申若的表情,咬咬牙道出了实情:“里头别地没什么,但满院子都是毒蛇,尉迟夫人和苏大小姐就是被困在最里头!”

    毒蛇!

    一句话让屈突申若花容惨变,她虽然平素胆大一如男儿,但对于蛇这样一类的动物却素来有几分惧怕,更何况是满院子毒蛇!她一下子明白为什么李焱娘和苏毓会被陷在里头动弹不得,她们这么一大帮子人里头能够不惧怕蛇的,大概一个都找不出来。

    等等,李贤

    居然一个人闯进去了!

    倘若说她一开始还只是面色发白,那这时候这张脸就几乎y沉得和此时地天气似的。她一下子跳下了马,竟是一把拎起了那亲兵的领子,厉声质问道:“那么多人,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劝住他!还有,霍怀恩呢?”

    那亲兵当初在凉州城时,曾经不止被女扮男装的屈突申若教训过一次,此时面对比那时的凶神恶煞高出不止一成的巨大压力,他只觉得腿肚子都在哆嗦,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霍校尉……霍校尉受了伤,被殿下丢在酒肆中看守越……越王。”

    怎么会牵扯到越王李贞?难道此人才是幕后主使?

    屈突申若愈发感到扑朔迷离,虽然很担心李贤的安全,但她不得不考虑到,哪怕自己贸贸然跟着冲进去,只怕也会在看到那种群蛇乱舞地状况下手足无措。于是,她转头望了一眼程务挺派给自己的那个队正,把刚刚那亲兵的话重复了一遍。

    情知事态严重,那队正也顾不得考虑什么毒蛇不毒蛇,立刻一口答应了前去援助。而恰在这个时候,他身后某个年轻骑士忽然嘟囓了一句:“毒蛇怕什么,我有家传的驱蛇药,再凶猛的毒蛇也得退避三舍!”

    “你说什么?”灵敏的耳朵一捕捉到这句话,屈突申若立刻转身对着那个年轻骑手,“你说有管用的驱蛇药,这是真的?”

    看到顶头上司和先头那个女暴龙齐刷刷地盯着自己,那年轻骑士顿时一个激灵,心底有些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满。但转念一想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他只好硬着头皮承认自己确实有那么一个秘方——虽然需要配药,但由于都是常用药,所以其实异常方便。

    “居然还有人知道这样地好方子!”

    考虑到再去找药铺很可能来不及,屈突申若正准备打这大宁坊几家大户的主意,忽然听见旁边窜出来这么一句话。转头一瞧见那个干瘦地人影,她不禁愣了一愣,脱口而出道:“燕三,你怎么来了?”

    “嘿,要不是我,你那位小夫君僵持到明天也不见得能脱困!”燕三地面上露出了狡猾的笑容,那股得意劲就别提了,“我正好因为荣国夫人地吩咐到雍王第去看看贺兰小姐,结果就苦命地被她差来保护雍王。好在我来了,啧啧,你是没看见那时候雍王光g的模样,一副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心想要同归于尽的模样!那越王也是枭雄,居然硬生生被吓住了,可悲啊可叹……”

    屈突申若这才算大致明白了经过,虽说对于燕三自吹自擂很有些好笑,但她明白这家伙就是如此德行,因此也懒得去反驳。随便看了看四周,她便径直来到了那大门紧闭的泉家宅邸门前,砰砰砰地敲起了门。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门才微微打开一条缝,探出了一个脑袋。

    “我家大人不在……哎哟!”

    这话才说了一半,屈突申若就一把将他整个人硬是拽了出来,紧跟着,她身后配合默契的四个家将则合力将那扇大门推开,随即又是一阵大呼小叫。s乱仅仅维持了一刻钟工夫,在羽林军卫士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大姊头成功拿到了所有需要的药材——同时,在泉家人“全力”协助下,所有的药材都按照那个骑士报出来的分量药方调配好了。

    “你确定,只要带上这个,那些蛇就肯定不会过来?”

    面对屈突申若的盘问,那骑士吓得连连点头,等到面前的那个女人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带着大队人马径直冲进了那座大宅子,他方才松了一口气,愣了老半天才一拍脑袋冲了进去。

    他娘的,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看见这位代国夫人就心里发怵?当然,这时候没有人会有工夫嘲笑他的孤陋寡闻。

    而看到屈突申若居然凭借驱蛇药杀进了那座到处都是毒蛇的宅子,燕三不禁笑眯眯地扯了几下胡子——若不是驱蛇药,只怕霍怀恩杀了那个驱蛇人之后,整个宅子里头的毒蛇都要暴动了。只要有一两条跑到隔壁几家人家里,转眼就是一场大s乱。

    当然,虽然他的药几乎都在防范毒蛇暴动中用完了,但至少还给李贤提供了一份,否则他哪敢让那位小爷进去送死!

    嘿,这种驱赶毒蛇毒虫的东西,当然是神偷必备!

    他眼珠子一转,吊在那些羽林军千骑之后,也悄悄跟了进去——看看平日彪悍的大姊头被毒蛇吓得花容惨变的模样,不是很有乐趣么?

    第六百二十章 … 英雄救二美

    贤一直认为自己胆子很大。事实上,在初次经历战确实胆大包天。他压根没有时间去思考那血r横飞的场面,也没有时间去呕吐或是悲伤其他。那时候,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如何保住性命上头,所以并没有感到多少害怕的情绪。

    然而,在冲进了那座看似高门大院的宅子之后,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后背直冒凉气的感觉,甚至想拔腿就走。纵使是人间地狱,也不会比这里的场景那样吓人。

    小径上蠕动的几条蛇不过是小意思,旁边的树上,草丛中,几乎处处都可以看见昂头滋滋吐着舌头的大小蛇类,仅仅是这个前院就让人感到危机四伏。

    不单单是他,他背后的那五个典卫也同样是头皮发麻——尽管他们身经百战,尽管死在他们手上的各色人物至少上百,但面对这种非常规局面,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会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难言的惧意。

    “疯了,那个该死的李贞真的疯了!”

    李贤恶狠狠地迸出了一句话,再也顾不上什么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反正李贞谋反的事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到时候绝对死定了!此时此刻,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见四周的蛇货真价实退开了一点,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个老贼头虽说滑溜,但至少在这种事情上还不至于糊弄他!

    于是。六个人便步步为营地谨慎前进,毕竟,燕三这药虽说比普通地雄黄效率更高,但谁知道是否会碰到不好使的时候,若是真的被毒蛇给咬了,甭说皇子,就是天皇老子也是白搭!李贤身边的五个典卫已经纷纷掣出了佩刀,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各自的心里都憋足了一口气。

    自从被薛仁贵推荐给李贤之后,他们几乎只有建功。未曾有过,谁知道今天却吃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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