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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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殿下这回杀一儆百,大约他们都得老实一下。不过,那些仍在囚禁的死硬派是不是也不能再留了?”
虽说这事情契苾何力一个人就能做主。但为了稳妥和尊重起见。此时此刻,他还是不无谨慎地和李贤商量:“如今吐谷浑的战俘已经放得差不多,只要把那五个人全数斩首示众。并向吐谷浑人宣示我大唐地宗旨,并把诺曷钵接过来进行盟誓,这安抚也就差不多了!”
“这事契苾将军你说了算,我没意见!”
若是当初没有那次在战场上地惊险经历,当廷杀人的时候,李贤怎么也会感到不舒服。但如今却不一样了。这次虽然西北大胜,但阵亡的士兵却有数千,也不知道有多少家会妻哭其夫,父伤其子,和这个比起来,那些里通吐蕃地家伙原本就该杀!
见契苾何力连道不敢,他又笑道:“这搭档这么久了,你也不必始终这么客气。战场上的事情。你是前辈;安抚上的勾当,你更是比我娴熟。不过,这一次既然我已经开了黑脸,不妨恶人做到底。这些人由我监斩,恶人由我来做。安抚的事情便由契苾将军你着手好了。”
李贤这么说,契苾何力不禁为之莞尔:“既然殿下抢着要杀人,我就不争了!人头多掉下几颗,以后我大唐就可以在打仗的时候少死几个人。这恶人我契苾何力做多了,想不到这回还能变脸做个好人,哈哈哈哈!”
契苾何力一笑,李贤也随之大笑了起来,而门外伫立的亲卫无不面面相觑。隐约听见里头议论地是杀人,杀人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正月十五这一天正午,树敦城中一块空地上搭起了高台,随即被五百唐军围得严严实实。虽说根本没有得到任何通知,但还是有不少贵族闻风而至,当看到被鱼贯押解出来的一行人时,围观的贵族顿时恍然大悟,叫好的有之,摇头的有之,暗自在心里哀叹的更有之。
这些亲吐蕃的死硬派当初在吐谷浑何等威风,就是诺曷钵也要让他们三分,一朝事败落得如此下场,谁能想到?更让人没有想到地是,吐蕃筹划已久的进兵,居然会败得这么快,而且还会带来一连串连锁反应。
逻些如今正闹得不可开交,钦陵兄弟正在和小赞普身边的旧贵族争权,这事情但凡消息灵通的吐谷浑贵族都知道。而他们体会到地另一点就是,西北要变天了!
裹着深紫长袍的李贤照旧懒洋洋地斜靠在高台上地头把交椅上,在中原家具改革风潮尚未传到吐谷浑的时候,如今更流行席地而坐,所以他更像一个山大王,而不像一个举止有度的亲王。然而,这里没有文官监军,仅有的几个文官还是他李贤的王府官,没有人会指摘他的失礼,就连古板的裴炎也不会。
午时三刻开刀问斩是戏文上的词,但既然今天这场戏原本就是杀j给猴看,李贤也不介意演戏演全套,案桌惊堂木以及令箭等等一应俱全。到了时辰的一刹那,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惊堂木一拍令箭一扔,暴喝一声道:“时辰到,斩!”
一时间,高台上的刽子手穷凶极恶地把人一揣,当头就是一刀。雪亮的刀光闪过,五颗人头颓然落地。他们嘴里早就被破布麻胡桃塞得严严实实,临死前压根没机会高呼什么大义凛然的口号。虽说颈项中的血不曾溅起三尺,但站得近的人仍旧不免溅到一星半点。
该说的废话上次都提过了,因此这一回李贤没有啰嗦半
完了人便带着亲兵一走了之,剩下的兵卒则拆了高台去管地上的大片血迹。那鲜艳的颜色仿佛一根刺一般,狠狠扎在不少贵族的心中。
元宵佳节,李贤在这边杀人,那边长安却在热热闹闹地过节。比起正旦,百姓们对元宵更感兴趣,一来是可以放灯,二来是这一天会解除宵禁,更有无数新鲜玩意,就是帝后也极有可能在这一日登楼观灯供底下人瞻仰。然而,对贵人们而言,热闹还是其次,这送礼才是最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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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礼收到手软,这对于帝后来说是常见现象。对于这种事,李治向来都是交给王福顺,因此,即便再精心准备的礼物,若是打点不好这位王公公,那也是全部白搭。而武后却不一样。虽然有阿芊这样一个得意帮手。但所有人送来的礼物她都会看一遍,酌情予以回礼,如是一来。既不会扫了人家地心意,又能让上上下下地命妇归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此时的含凉殿中正烧着炭盆,大殿中异常温暖,武后坐在那里,看阿芊指挥宫人把一件件礼物取出。或是示意收库房,或是示意分赐宫中妃嫔,抑或是送去给李治,俱有分派井井有条。
不一会儿,众多的箱笼物件就少了一大半,当轮到一个黑木大箱子地时候,那锁头却左右打不开,几个内侍宫人忙得团团转。阿芊等得不耐烦了,不禁上前责问道:“怎么回事,这是谁家送的东西,居然还带锁的?”
虽说习惯性地分派东西。但半个时辰下来,武后自然觉得有些不耐烦。此时听说有人送礼居然还把箱子上了锁,她不禁来了好奇,起身到那箱子面前一打量,目光很快落在了那黄铜锁头的纹样上,顿时笑了起来。
“阿芊,去妆台下边第三个抽屉,把那些钥匙取来!”
这话不止说得阿芊莫名其妙,其他的内侍宫人也不禁愣了。不一会儿,阿芊便匆匆去后殿取钥匙,然而,她拿来的却不是一把,而是丁丁当当一大串,待拿来交给武后,她便忍不住问道:“莫非娘娘知道是谁送地?”
“除了贤儿那个成天想鬼主意的,谁会这么促狭?”嘴里虽然嗔怪着,但武后面上却笑吟吟地,手指在那串钥匙上轻轻弹了一下,“你瞧瞧,这些钥匙有金的,有银的,有玉的,各式各样五花八门,他当初留下这串钥匙的时候便是神秘兮兮,这回巴巴送了一个带锁的大箱子回来,显然是有名堂。”
武后既然心情好,阿芊自然不会煞风景,遂又在旁边笑着趋奉了几句,旋即把钥匙给了那几个宫人内侍,还不忘额外吩咐了一句:“仔细一些,这钥匙也是殿下送给娘娘的,别磕着碰着!”
忙乱了一阵,黑木箱子终于被人打开了来,里头堆满了各式毛皮披风,俱是用油布包好,各式样各一件。然而,这还不算完,最下面竟还有一个黑木箱子,样式等等一模一样,只是尺码小了一大号。
这时候,武后没好气地摇了摇头,阿芊便索性把那些内侍宫人赶了出去,自己拿了钥匙亲自上去开。这一忙活就是足足半个时辰,开了足足七个箱子,里头地东西涉及衣食住行——从披风,到药材珍贵食材,再到用核桃雕刻而成的惟妙惟肖的宫殿车马,再到五十匹西域良马的运送单据。最小地那个匣子只有巴掌大小,里头盛放着一对手镯,还有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既不是骈文,也不是文言,而是几句俗得不能再俗地话。
“元宵团圆佳节,我不能回来尽孝,就以这连环套逗父皇母后一笑。父皇未必有母后的好性子,若是不满意我的礼物,还请母后帮忙说说好话。那镯子是于王派人送来的,道是价值连城,我借花献佛,就送给母后了。”
“这个鬼灵精!”武后笑着折好了信笺,把两只玉镯取出来一瞧,确实比以往的贡物更强,遂褪下了手中两个翡翠镯,将它们套了上去,又朝阿芊点了点头,“去蓬莱殿看看,我倒想知道,贤儿给他父皇送了什么。”
元宵节这一天,李贤的节礼席卷了整个长安,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四百一十三章 … 屈突家要嫁女儿了?小贺兰下决心
月十五的下午,树敦城正在下雪,天空y沉沉的,大花从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在屋顶树上盖了一层。后世的甘陕一带或是黄土高原,或是戈壁沙漠,总之植被很是可怜巴巴,但在这年头,这里却是水草肥美树木茂盛的地方。
河州洮州一带甚至要每年放火烧林,以防止蕃兵潜入扰民,就是树敦城周围,也是大片大片的草地树林。此时登城远眺,就只见原本那一片碧绿都被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煞是干净,整个人都会感觉到一种空旷。
“这个时候,我的元宵节礼大概都送到长安了吧!”
李贤站在城头上,见将士都换上了冬季的御寒衣服,下级军官更有毛皮裹身,不禁想到了他送往长安的节礼。他这人虽然疏懒,但对于送礼这勾当却向来经心,老爹老妈他固然是各备了礼物过去,其他人他也一个没有落下。
太子李弘,他的两个弟弟李显和李旭轮,太平公主李令月……这些兄弟姐妹是头一波不能忘记的;许敬宗、上官仪、李敬玄、郝处俊……包括已故的刘祥道于志宁苏定方家里,这也是不能落下的;李绩领着李敬业在辽东,这礼物自然不会送去长安,直接就快马往东边送了;程处默那一圈国公连带曹王明都不能少了。
至于他的侍读当中,唯一留在长安城的屈突仲翔和周晓……
想到屈突仲翔,李贤顿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很有几分热切的盼望。这提亲提亲。当然不能单单让礼部去干。对未来地岳父大人和大舅子知会一声,那当然是应有之义。
事实上,这正月里。呆在长安地屈突仲翔一反往日的活跃,很是老实地缩在了家里,原因很简单,他老爹屈突诠回来了!
自从进阶担任瀛州刺史之后,屈突诠在家里呆的时间更少了,此番归来只见儿子不见女儿就感到一奇。待发现家里头地家将少了一大批,更是觉得事情不对,遂天天问儿子,到最后得知屈突申若带着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顿时呆在了当场。
“女儿果然是养不住的!”
屈突诠是屈突通的次子,因此国公爵位由大哥屈突寿袭了,他自己只封了果毅都尉,对于官场上的心思也并不浓厚。前些年当完外官一回朝。他居然发现儿子女儿都和皇家人走得近,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而到了现在这件事,虽说他已经没了怨天尤人的心思,还是忍不住哀叹连连。
“大公子。外头有人送礼来了,说是雍王殿下从吐谷浑送来的!”
屈突仲翔恨不得离老爹远一点。一听这话立刻答应着就想往外头溜,谁知还没走出去就被屈突诠叫住了,只能任凭老爹跟着一起去收礼。李贤所谓地节礼并没有什么新鲜,只不过多了一些西域特产,然而,屈突仲翔拿着那封信,一双手却在发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在心里狂呼了一声。
姐姐居然真的要嫁出去了!
屈突诠瞥见儿子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对劲,遂上前一把夺过那信函,一目十行地看下来之后,那张脸登时也变得异常精彩,几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内容是真的。
他那个死活不肯嫁人的女儿,这回居然改性子了?这雍王李贤居然在上头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迎娶他的女儿?
他长长嘘了一口气,不免把目光锁准了儿子,趁着屈突仲翔发呆的当口,他一把拽起儿子就往里头走。还没走上几步,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乐呵呵地声音。
“二弟,你可是回来了,咦,这一地箱笼都是谁送的?”
来者是屈突诠的长兄屈突寿,他比乃弟年长二十岁,如今已经七十高龄,却因为自小练武很是结实健硕,此时说起话来更是声若洪钟。他也不比外人,随手抓了个家丁问了两句,得知是雍王李贤派人特意送的,面上顿时笑得更欢了。
“我当初还担心仲翔在外头惹是生非没个出息,谁知道跟了雍王之后竟是大变样了,唔,至少配得上我屈突家这个姓氏!”
屈突寿一面笑一面拉着屈突诠和屈突仲翔往里面走,那边两人虽说还有事急着商量,却不得不屈从于这个家族族长。到了议事大厅,屈突寿左右一望,没找到屈突申若,不禁眉头一皱,旋即诧异地问道:“申若丫头怎么不在?我记得她好些天没看到人了,这大过年地,雍王殿下又不在,她总不会还窝在道观里头吧?”
屈突诠见兄长说得如此直接,心中顿时更加郁闷,犹豫了片刻便干脆把手中信笺递了过去。而屈突寿面色讶异地接过来一瞅,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好,我就等着有这么一天,果然不出我所料!申若那丫头眼高于顶,哪家年轻才俊都看不上,这下终于遇上能降伏她的人了!咦,不对,我记得雍王殿下已经定下王妃了,就是那个……等等,我再看看……原来殿下是这个意思!”
屈突寿一会哈哈大
会念念有词,原本作为主人地屈突诠和屈突仲翔不禁正当他们等着屈突寿有什么决定的时候,这位屈突家的当代族长忽然霍地站了起来,竟是把信笺直接往怀里一揣。
“二弟,仲翔,这事情由我出面,你们就等着好消息吧!”
父子两个直到屈突寿扬长而去,这才想到关键的信笺被人拿走了,顿时全都没了主张。不得不说,有人要娶屈突申若,而这位姑乃乃真的肯嫁,实在是一个太过震撼的消息。
这个正月,贺兰烟也被荣国夫人接到了家里暂住。由于贺兰敏之如今已经被派到了青州当官。并没有回来过节,李贤又不在,这一年就只剩下了她们祖孙二人。虽说李贤时常有信来。但贺兰烟还是时不时发怔,长吁短叹更是常有的事。
“唉!”
“烟儿,你若是再叹气,我这头也要炸开来了!”
—
荣国夫人杨氏终于切身体会到,女大不中留是什么意思。没奈何地她上去扳着肩膀好一阵开导,好容易说得小丫头缓过神来。她还想再说什么地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声嚷嚷。
“雍王殿下派人送元宵节礼来了!”
“啊,贤儿派人送东西来了!”
贺兰烟猛然露出了喜色,遂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留下杨氏在那里发愣。良久,这位历经沧桑的老贵妇方才摇了摇头,叫人取了青木肩舆,让四个家仆抬着向外而去。
对于礼物是什么。贺兰烟根本不在意,因此看到来送东西地人,第一句话就是开口索要信。谁知那人本就是霍怀恩手下的一个游侠,光g得很。双手一摊就笑道:“贺兰小姐,这礼物和信都是雍王殿下亲自放的。我也不知在哪里,还请你收好礼物慢慢找。殿下说了,最后找到才有乐趣。”
被人当面这么说,贺兰烟面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娇羞,一跺脚便命下人把箱笼等物都抬进去。而那负责押送东西的人笑嘻嘻地行过礼,拉上大帮脚夫立刻就走了——除了一些西域和陇西特产是李贤专门派人送回来的之外,其他的其实都是贺兰周负责调派,否则光是这一家家地礼物加在一起,路上的费用就不得了。所以,他这拨人的送礼任务还重得很。
杨氏好容易感到前厅,就看到贺兰烟正在费劲地开箱子找东西,却不肯让人帮忙。情知外孙女已经有些疯魔了,可是这事情要训斥也没法子,她只得在侍女的搀扶下上去哄骗了一阵子,这才让贺兰烟坐了下来,由着五六个侍女一件一件地展示礼物。
对于贺兰烟的尺码,李贤知之甚深,所以,送别人的是精美的布料,送给小丫头的就直接是成衣,三套衣服各不相同,但均是用上好地波斯锦掺金银丝线制成,既富丽又雍容,杨氏又适时撺掇着小丫头上身试一试,这一穿,贺兰烟的心情自然更加好了。
衣服之后就是各式各样的金银首饰,首饰过后就是一辆华丽马车的模型,直到这个时候,贺兰烟方才找到了李贤地信,一看这车如今正在造,将来就是给自己用的,她登时大喜过望,那面上地笑容再也掩饰不住。然而,等看到信笺的第二张,认出了最下头一行屈突申若的笔迹,她的脸色顿时怔忡了起来,甚至连杨氏叫她都没有发觉。
杨氏虽然年纪大了,眼力却仍旧很好,上来瞥了一眼便明白了此中玄虚,遂把那些侍女都遣退了开来,这才拽着怔怔的贺兰烟,又将其按在了椅子上。
“你不是早料到这一天了,怎么还这幅样子?”
虽说人家都心里有数,她自己也有这个心理准备,可是一看到李贤郑重其事地提到这个,贺兰烟还是感到心里一阵发苦:“我是料到了,可是……可是……”
“屈突申若那两行字的意思,不外乎是以你为尊的意思,你以前不是放出过话么,不论是谁进门,都是以你为大!烟儿,你姨娘何等强势的人,后宫还不是有粉黛三千,你姨父一时兴起看上哪个女人,又何曾少过?男人都是如此,你有心生闷气,还不如好好设法抓住他的心,这才最正经!”
“没错!”贺兰烟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狠狠挥了挥拳头,心里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对于屈突申若,她好歹是知根知底的,总比另外窜出一个人强。
李贤这个死家伙,将来她决不会允许他一个个往家里带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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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天降美男了,而且还一降就是两个大帅哥,再外加一匹骄傲的白马?
什么,你是王子他是杀手,偶不小心被卷入你们中间了?不要啊,不关偶的事,偶是出来打酱油滴呀!
……
第四百一十四章 … 又来一女扮男装的……
至祁连山南麓,南至黄河西倾山,东至大唐廊河洮峡积石山,这就是现如今吐谷浑的面积,不但没有因为吐蕃东进而减少,反而还硬是增加了那么一小块。然而,这吐谷浑地固然是大了,但实力却仍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倘若吐蕃重新成就一个强势政府,那么只要唐军一撤走,这一亩三分地迟早还得归吐蕃。
正因为如此,一万三千名俘虏的谈判方才会上升到空前的高度。
中原的元宵佳节才过没几天,某位衣着华贵风尘仆仆的老者就在几十个随从的护送下赶到了树敦城,这还是先头富萨尔命人捎带去李贤“介绍信”的结果。当然,那介绍信上头详细规定了随员的数量,这位往常使唤奴隶也至少得几百人的没庐氏族长,这一回不得不接受仅仅四十名随从的条件。
在现在的体面和将来的尊荣面前,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
没庐氏是吐蕃四大尚族之一,地位尊贵自然不说。而传说吐蕃小赞普芒松芒赞虽然年幼,却已经正在筹划和没庐氏的婚姻,这更使得这一家族为之水涨船高。这一次来的没庐氏族长格嘉木夏已经年过六十,松赞干布昔日在世的时候,正是他力压噶尔东赞数十载,虽然到头来噶尔东赞东山再起,他亦丢掉了大相,但在吐蕃仍旧具有莫大的影响力。
“祖父,这就是树敦城?”
进城的时候,格嘉木夏身后的一个少年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得到肯定地答复之后便毫无顾忌地四下里张望了起来。最后看到名虽迎接,实际上则是气势汹汹地唐军时,他这才收敛了一些。
对于没庐氏的族长。李贤给出了比先头两拨特使更高的待遇,直接把人接到了王宫中——一来是因为横竖王宫里养了那么多仆役,不过是多拨几间房子,多准备一点伙食地问题;二来则是因为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更加放心,这年头,越老的老头越狡猾越不好对付。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而在陆为杜元中两个愣头青第一次接触失败的时候,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立刻换上了裴炎和姚元之的组合,这才应付了下来。
裴炎沉稳,姚元之周详,几个回合下来,格嘉木夏不禁对这两个年轻人刮目相看。一个仅仅三十五六,一个甚至不到二十。居然能有这样的办事能力,足可见一般。想想自己的几个儿孙,再和噶尔东赞地几个儿子一比较,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不禁长吁短叹了起来。
“祖父,大唐那位王子既然肯邀请你来这里。必定是肯放还俘虏的,只是我们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虽然是少年的打扮,但此时此刻,那少年的口中却是吐出了少女娇柔的声音。显然,她这一回是女扮男装混进树敦城的——唐军就算要检查,也不至于对格嘉木夏地孙子搜身,所以自然不会发觉这一点猫腻。
“赤玛伦,噶尔家族的方略并没有错,但是,他们的野心太大了。将吐蕃打造成强国固然是历代赞普的梦想,也是我们没庐氏地梦想,然而,你想在自己头颈中套上绳索么?与其等到噶尔家族强大得不可撼动的时候再想办法,不如趁着噶尔东赞死了,钦陵兄弟声望大跌地时候动手!相比噶尔家族这样的暴发户,我们没庐氏才应该担任大相之位!只要能成功铲除噶尔家族,到时候我没庐氏照样能够让吐蕃强盛,到时候,这吐谷浑之地还是我们的!”
赤玛伦望着一瞬间精神奕奕的祖父,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格嘉木夏现在的年纪,当然还可以担任几年大相,可是在此之后呢?她的父亲叔伯,还有堂兄弟中,有谁够资格作为大相掌握吐蕃的命运?
虽然是在别人的王宫中,但祖孙俩早就安排好了所有戍卫,此时说话自然毫无顾忌,接下来又商量了一番翌日的方略。眼看夜色已深,格嘉木夏便在孙女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记:“你很快就要嫁给赞普作为赞蒙了,如果不是没法子,我这一次也不会带你来。记住,大唐中有的是能人异士,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
对于这样的交待,赤玛伦自然不会疏忽,当下就重重点了点头。
直到祖孙俩回房,屋顶上的两个黑影这才稍稍活动了一下身子,四下里望了望,瞅了个巡逻的空档先后下了地,旋即认准了方
夜色中。直到脱离了没庐氏这一行人所住的区域,下面罩长长嘘了一口气。
“老幺,这偷j摸狗的勾当你以前干过几回?”
对于这样的问题,盛允文惟有苦笑,哪里敢说除了他自己,李贤偷j摸狗的次数也不曾少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他自己成了中郎将,今晚听到的那些话就不再懵懂难明了,此时回想起来,他更是皱了皱眉头,很快便把这些事情暂时抛开,和霍怀恩一起先行去见李贤。
“你是说,没庐氏族长格嘉木夏带来的那个所谓孙子,其实是他的孙女,名字叫赤玛伦,而且已经被内定为小赞普的王妃?”
李贤先头听着还好,毕竟,他没指望吐蕃人都是笨蛋,只知道内斗而看不清外敌,可是,一听说自己瞥过一眼的那个清秀少年居然是女的,名字更叫做赤玛伦,而且还是小赞普的未婚妻时,他不禁为之吓了一跳。
吐蕃的婚姻制度比大唐更严格,譬如说文成公主,虽然婚前身份尊贵,但嫁过去之后除了可以拥有自己的财产和仆役,却没有真正的政治地位,那些后世所谓共治吐蕃之类的话都是鼓吹之词,其实压根没那回事。既然嫁给了赞普,那么就安心呆在后宫,这就是一般女子的宿命。
赤玛伦……这个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唉,这一时半会,他哪里想得起那么多!
“看来还真是风云际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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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见面前两个人站得笔挺,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大约是使唤惯了盛允文,他竟是忘了先如今这一位已经是正经中郎将,已经可以尊称为将军的高级武官;就是霍怀恩,再干这种偷j摸狗的勾当也已经不怎么适合了。
可是,谁要这吐谷浑王宫没法安排窃听装备呢?
“今天晚上你们两个辛苦了,这种事情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有的时候还是必须的!”想到他那位祖父李世民也没少养过这样的能人异士,程处默手底下甚至还有那么一批人,李贤更没有多少心理负担,当下便笑眯眯地嘱咐道,“你们两个都已经过了明路,给我安排几个人可靠,身手又好的,若是不成就帮忙训练一下,免得遇上这事情我就要你们两个亲自上。”
他这话无疑说到了盛允文和霍怀恩心坎上,当初做游侠的时候做这种事那是司空见惯,刚刚跟李贤那会干这勾当也无所谓,可先如今一个中郎将一个校尉再干这个,若是让人抓个现行就不好交待了。当下两人轰然应诺,随即施礼离去。
盛允文和霍怀恩一走,内室的屈突申若和阿萝便都闪了出来,俱是满脸笑意。
“以前在洛阳的时候,那位新罗公主可是频频招惹你,现如今又冒出来一个吐蕃赞普的未婚妻,六郎你可是准备好好瞅个究竟?”屈突申若一面说一面亲昵地坐在李贤那张椅子的扶手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放心,我不会告诉贺兰的!”
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么?李贤没好气地白了大姊头一眼,心里思索最多的却是格嘉木夏果然觊觎大相之位这一点。而这个时候,阿萝亦不知道哪里来的感慨,忽然撇撇嘴道:“我远远张望了一下,那个没庐氏族长都一把年纪了,钦陵还在年富力强的时候,就算他这次抢到了相位,谁知道将来人一死,会不会被人翻盘?”
这话说得……看看大唐那帮子宰相,哪个不是白了头发才荣登相位的?人家神奇老头刘仁轨还六十出头从白身重新起家,这人老,志气可不老!
虽说半点不敢小觑这种老头,但对于格嘉木夏不带别人偏偏带孙女,李贤心里还是不免存下了疙瘩,眼珠子一转便决定来日试探一下,遂随口征询起了屈突申若和阿萝的意见。
“要么邀约吐蕃人比赛s箭?不对,那还不如打马球!”
屈突申若一瞬间兴致勃勃地一拍巴掌,面上流露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娇艳:“你在上头和格嘉木夏扯皮,看我带着小薛他们横扫那些吐蕃人!”
对于这变故,李贤不由得瞠目结舌——这种时候,大姊头的马球瘾居然又犯了?不过她也没说错,场下友好交流的同时,他也可以和格嘉木夏在场外“友好交流”一下。
第四百一十五章 … 拉拉手攀交情,背过手捅刀子
球源自吐蕃,但传到中原之后便深受喜爱,尤其是在泛滥这年头,贵族青年若是说自己不会打马球,那必定是要遭人笑话的。李贤当初兴致最高的那段时间,三天两头就有场次,但和屈突申若的兴头比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听说李贤邀请打马球,格嘉木夏几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别看他这次带的就那么几十号人,却几乎个个都是马球高手,根本不怵这样的较量。在他看来,这反而是一个增进交流的机会——赢了可以扬眉吐气,就是输了,也是给别人一个面子,何乐而不为?
吐谷浑王宫中有现成的地盘,李贤又邀请了契苾何力黑齿常之等人过来观赏,道是轻松一下解解乏。这年头大多数人都是好这一口的,应邀之后无不赶早,这安排好的位子很快就满满当当,最后险些就不够了。
作为主帅,李贤这一次是安坐钓鱼台,如今可不比在长安洛阳,别看也都是有名头的人物,但够格硬拉他下场的一个也没有,不愁再有先前那种赶鸭子上架的勾当。再说,看看下头那五名选手雄赳赳气昂昂的光景,这连鼓劲都不用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打头的是屈突申若,押后的是阿梨,剩下的三个是程伯虎薛丁山姚元之,绛红的头巾配合同色衣裤,个个都流露出一股英伟气。哪怕是那两个女扮男装的,等闲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当然。不包括契苾何力这样老谋深算的人。
此时。他就忍不住叨咕了一句:“怎么阿梨也上去了?”
李贤装作没有听见那抱怨,往旁边吐蕃那一边看去,这才发现格桑木夏还没有来。也不见那个赤玛伦地踪影。等到吐蕃那方选手上场,他才忽然发觉,那一位也女扮男装上场了。这时候,他方才把脑袋向契苾何力靠拢了些,嘿嘿笑了一声。
“老将军看到了那边没有,那个少年号称是格桑木夏地孙子。其实却是他的孙女赤玛伦。啧啧,我以为我胆子不小了,却不知道这位吐蕃没庐氏的族长,居然把小赞普地未婚妻给带到了树敦城这种地方!”
赤玛伦?那是个女人?
契苾何力虽说不管这谈判的事,但上次远远瞟见过一眼,只是觉得这少年瘦弱,作为没庐氏继承人不太像样,却没想到是女人。再想想吐蕃女人的地位。他更是皱了皱眉:“这个桑木夏真是胆大,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他把未来的赞蒙带着这样乱跑,一场风波绝对是少不了,居然还让她下场打马球?”
咳。这年头大唐铁勒的女人都彪悍,就不许吐蕃的千金大小姐放纵一回?
李贤为契苾何力地没见识撇了撇嘴。心里不无唏嘘地感慨了一声。而这时候,格桑木夏也在众人的簇拥下到了场边,示意众人不必上前,这才亲自上来施礼。
虽说知道这老头不是省油的灯,但李贤亦不打算在人前留下一个倨傲的印象,遂摆出和蔼可亲的模样,亲自将格嘉木夏搀扶起来,又很是热络地指了指旁边的位子。此时,就只见这位没庐氏的族长很识相地摆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再三称谢之后,方才坐了下来。
宾主到场,选手到场,这赛场上一声鸣哨,马球便开打了。就只见那个轻飘飘地空心鞠球在空中飞来飞去,但只见场上沙尘飞扬,只听马声嘶鸣不断,人声叱喝不绝,比分似乎呈胶着状态交替上升,两边共计三个巾帼英豪七个男子汉都拼尽了全力,比赛煞是精彩好看。
然而,喝彩的声音虽然响亮,但居中几个人的眼睛虽然在赛场上,那颗心却不在赛场上,说是唇枪舌剑也不为过。这是李贤公开场合下第一次和格嘉木夏碰头,双方都是第一次领教对方的词锋,这一下对砍起来,端地是杀人不见血。
当然,身份的差别以及形势地差别注定老格嘉木夏必定要失败,他的底气实在不怎么足。当然,他也实在不希望真的惹恼了李贤。所以,在契苾何力和黑齿常之终于感慨两人话里藏刀告一段落的时候,就只听格嘉木夏开始了第二轮的吹捧。这时候,两个大唐蕃将对视一眼,干脆装作充耳不闻。
“一万三千俘虏我可以答应全给你,条件你不妨继续和裴炎他们商量。”
李贤忽然迸出来的一句话让格嘉木夏为之大喜,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我看族长的孙子很讨人喜欢,这年纪也该是婚嫁的年龄了,我大唐的美人可是有名的,昔日松赞干
娶的文成公主,噶尔大相娶的段县主便可见一斑。族长愿意,我给令孙介绍一位名门千金如何?”
格嘉木夏虽说老j巨滑,这一瞬间却没弄清楚李贤的意思,愣了片刻赶紧打哈哈道:“玛伦如今还小,这婚事不急。再者,赞普尚未娶妻,他谈什么婚事!”
“说到小赞普的婚事,当初噶尔钦陵在长安的时候,还为小赞普向我大唐求过亲。若不是因为他西逃之外还纵火伤人,说不定这婚事早就定了!”
李贤嘴里头这么说,眼角余光却在打量格嘉木夏的反应,发现这老头满脸坦然,更点头慨叹了一声,他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
人说是吐蕃赞普子嗣艰难,像松赞干布这样的君王,一个尺尊公主一个文成公主都是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反倒是一个小妃生下了一个儿子。照格嘉木夏的反应来看,就算大唐再嫁一个公主过去,也不过是赔了女儿又折兵,这吐蕃的继承人肯定属于吐蕃各大族的小妃。
尽管被李贤忽然提到孙女的事情吓了一跳,但格嘉木夏想到李贤好容易开口放了承诺,这原本就预备好的条件等等也就一一抛了出来,除了金银牛羊等硬性条件,还不乏软性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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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外乎是掌握了政权之后,承诺绝不会西侵,保证会臣服于大唐等等空头支票。偏偏老头子说得异常诚恳,动不动还太宗皇帝咋的咋的,仿佛那时候上大唐求亲的不是噶尔东赞而是他格嘉木夏似的。
契苾何力装作没听见,黑齿常之是不知道,但李贤就算没见识,这些当年旧事好歹还是明白的。当初为了嫁一个文成公主,仗打了好几回,中间扯皮无数,噶尔东赞长安跑了两三回,边疆军民和吐蕃士兵也不知道死了多久,最后方才和亲成功。再说了,他那便宜爷爷太宗皇帝李世民的宗旨就是,你敢不服敢叛乱,我就出兵,出兵后你要是肯讨饶就可以原谅你,否则直接灭国再说!
高昌薛延陀是这样灭的,而高句丽也是这样打的,至于打输了则是另外一回事。
友好的磋商落幕之时,场中的马球比赛也终于同时结束,比分定格在了八比八,一个无比吉祥的数字。然而,台上的两拨人各自感到满意的同时,底下的两位领头人却不满意。
屈突申若把薛丁山程伯虎和姚元之教训了一通,从配合战术到方位角度,恨不得给他们上一堂马术课。而赤玛伦则是对着那几个精心挑选出来的好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语意不外乎是说,输给大唐太丢面子诸如此类的话。
比赛完了,李贤还惦记着那些在下头拼死拼活,自己却没功夫多看两眼的队员,眼见程伯虎等三个大男人垂头丧气,立刻拍着胸脯许愿今晚请喝酒。此话一出,原本对喝酒最感兴趣的程伯虎不禁白了一眼:“你以为这地方是长安洛阳?找遍整个树敦城,你要是能在王宫以外找到另外一个酒肆,我就把这颗脑袋输给你!”
他一面说一面气犹未消地瞪着薛丁山:“小薛你也是,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一样的见色忘友!”
朋友兄弟之间,几句笑语不过是小事,再加上虽说树敦城是军管,但这毕竟还在战时,这主帅满城找酒不是什么好听的,所以尽管这次比赛的结果是平局,李贤照旧在王宫里摆了一桌宴请五位“功臣”,屈突申若和阿梨俱是喝得畅快,而三个军职在身的人不得不以身作则,仅仅是略略沾唇而已。当某个消息传来的时候,三个人分外庆幸自己没喝醉。
居然有人闯进钦陵特使桑吉达布的住处,悍然砍伤了三名护卫,而凶手亦被当场格杀。
虽然觉得这事情蹊跷外加没可能,但人家都这么报了,李贤亦不好保持沉默。大唐向来并不以打仗为否来判定敌国——今年和哪国打仗,明年那个国家在正月指不定就会派使节来贺正旦,这是司空见惯的事,至于和亲就更不用说了,文成公主当初就是大唐和吐蕃打完仗嫁到吐蕃去的。
而今钦陵如今好歹是吐蕃大相(尽管是自称的),如果特使真的出事,他被人指摘倒是其次,最重要是面子上太下不来了。
派了程伯虎薛丁山护送裴炎和姚元之前去查探究竟,李贤自己则玩弄着酒杯,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当场格杀?别是有心演戏吧?”
第四百一十六章 … 没出息的人做不了有出息的事
凉州甘州这样的西域城池一比,树敦城相形见拙,再是军管,除了少数地方仍然住着一些吐谷浑贵族之外,放眼四处全都是巡逻的士卒,顿时显得更冷清了。两个城门更是把守森严,全都凭关文进入,可以说连一只苍蝇都放不进来。
正因为如此,看到桑吉达布肩膀上尚有血迹,手臂上也缠着不少纱布,程伯虎和薛丁山两张脸都是死沉死沉的。而裴炎和姚元之则是指挥着军中仵作验看那具据称被当场格杀的凶手尸体,却因为面目被破坏而难以辨明身份。而那三个受伤护卫的伤口一露出来,其血r模糊的惨状则是让人不寒而栗。
“裴大人,姚大人,若不是我这几个护卫忠心勇猛,只怕就会让凶手得了手去!”桑吉达布的语气硬梆梆的,同时还带着几许敌意,“我乃是大相的使臣,也是赞普的使臣,你们把我们撂在一边,却和没庐氏暗地接触,这又是何道理??
第 9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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