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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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大步走到主位,忽然一敲主位上的小罄,旋即笑道:“哈哈哈哈,曲水流觞原本就是为了无拘无束,就如贤儿所说,这礼数今天全都丢了!”
“谢陛下!”
参差不齐地拜谢之后,众人纷纷坐直了身体,这才各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座上的天子。占据了优良地理位置的李贤当然不用像其他人这么小心翼翼,那眼睛一直在自己的老爹面上瞧,顺便也好好琢磨了一下李治的打扮。
这一天的李治戴乌纱冠,穿青罗单衣,蹬乌皮履,几缕黑色长须略加修饰,更显出了几分精气神,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坐定之后,他便先朝李敬业瞧了瞧,忽然点了点头:“朕听于志宁说,敬业你最近课业大有长进,今天若是没有佳作,回头朕可是得罚你!”
作为如今大唐第一臣李绩的长孙,未来英国公爵位的继承人,又是沛王李贤的伴读。李敬业获得如此关注本在人们意料之中,就连李敬业自个也早就打好了腹稿。此时,他不慌不忙地欠了欠身,面上却露出了苦笑:“陛下可是难为煞了我。有沛王殿下在,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是陪衬,哪里敢说什么佳作?”
李敬业平素常常有面君地机会。因此这愁眉苦脸一出,众人的紧张感立刻为之一泻。李治则是哑然失笑:“贤儿今日只作评判不做诗,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吧?你若是不能得三甲。可别埋怨朕到时候不讲情面,让你的好事落空!”
堂堂天子说出这样的话,下头顿时一片哗然,而李敬业更是成了苦瓜脸。李贤正觉得古怪,忽然感觉有人从后头捅了捅他地背,这更是让他感到莫名其妙。下一刻,一张纸条忽地塞进了他的手中。他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却在下头悄悄展开了字条。上头却赫然是李敬业的笔迹——“帮忙帮忙,今天要是我表现好,陛下就会亲口许下我和老于孙女地婚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李贤暗笑李敬业装神弄鬼,遂把纸条随手往腰间一塞。
这时候,李治已经和好几个人亲切交谈了一回。其中大多数人都并非第一等高官的子弟,那表现得叫一个感动。就差没泪流满面感谢关怀了。而这份“关怀”也渐渐由男至女,很快一群大家闺秀也各自领会到了这君恩雨露。然而,李治把平衡二字玩转自如。每个人都只是笑问一句,不多不少。
题外话完毕,这曲水流觞便正式开始。众目睽睽之下,李治亲自把一只双翅酒杯放入面前的沟渠中,只见那装满了大半地酒杯在水中稍沉一沉,旋即便稳稳地浮了起来,顺着水流缓缓前行。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水面上,表情或激动或沉着,或紧张或冷静,人人都盼着轮到自己,却也同样怕风头没出成却丢了丑。
看着那杯子随着水波和微风悠悠而动,李贤索性惬意自得地往后一靠。为求古风,这种地方自然不能摆上椅子,但是,他却愣是在主位和自己这里弄出了靠背,没看他老爹靠着舒坦面露笑容么?盘算着今天不用自己动脑子,他愈发感到轻松愉快。
横竖今天并非命题作文,就算是家里准备好拿出来显摆,也不算违规,就看大家各自的准备了。
终于,那晃晃悠悠的双翅杯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停了下来,李贤稍稍一瞅,结合手中的座次名单,便辨出那是御史中丞崔士元的儿子崔务嘉——正是大族博陵崔氏的子弟。
“去鸟入春晖,来云空喜》i
这四句诗一出来,在阳光的照s下,李贤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家伙额头上黄豆大地汗珠,差点没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又不是饮宴时的应制诗,没来由把沐恩荣光这一类的东西拿出来,战战兢兢没一点大气……不得不说,要学上官体,大多数人都是学虎不成反类犬。
这一首诗吟完自然是有人在纸上奋笔疾书记录,虽说几乎没人觉得这诗有什么出彩,但崔务嘉自个却在李治
目光中涨得脸色通红,慌忙饮了一杯便即刻坐下。有不算太好的开头,后面地人便渐渐松乏了起来。毕竟,前头若是太好,后头是无论如何都超越不过去的。
于是,李贤但听得满脑子地芝草香兰,空谷明溪,总而言之除了崔务嘉,没人傻到在这时候玩弄颂圣那一套。只不过,唐时风气原本就和魏晋南北朝的那种清谈玄虚不同,要这帮在富贵窝中长大的年轻人讲究什么幽旷意境,着实是难为煞人。
“呵……”
李贤一个呵欠刚刚出来就赶紧憋了回去,见自个地老子虽然面上兴高采烈,眼神中也透着无趣,便不露痕迹地轻轻耸了耸肩。堂堂皇帝亲临,就算假装,也没几个人能够装出洒脱之态来,早知如此,他老爹也不用为了见见那位以文采见长的徐嫣然,而用这种障眼法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得场中响起了一阵笑声,抬眼看去,却只见那个双翅杯稳稳地停在贺兰烟和徐嫣然当中,赫然是不偏不倚。原本此时是该重新来,他却眼珠子一转,登时笑着站了起来,凑到李治耳边低语了一句。果然,他这皇帝老爹立刻连连点头。
“既然此杯如此识趣,贺兰,你就和徐才女各赋一诗,待让六郎品评孰高孰低!”
贺兰烟当初跟着李贤舞刀弄枪,对于什么吟咏赋诗原本就毫无兴趣,心中更知道这次自己和屈突申若都是来凑数的。饶是如此,她还是早就和李贤串通好了,硬是搜刮了几首诗备用,此时便抢在徐嫣然之前站了起来。
“乔木万馀株,清流贯其中。前临大川口,豁达来长风。
涟漪涵白沙,素如游空。偃卧盘石上,翻涛沃微躬。
漱流复濯足,前对钓鱼翁。贪饵凡几许,徒思莲叶东。”
如此一首闲适悠然的诗出口,不但李治愣了一愣,就连在座众人也全都呆住了。倒是李治反应最快,偏头盯着李贤看了一会,忽然大笑道:“贤儿,朕可是看着贺兰长大的,这诗她决计做不出来,可是你事先捉刀代作?你这个评判居然作弊,罚,该罚!”
李贤自个也没料到贺兰烟居然会拿出那首最最不符合她心曲的,当下只得自认倒霉。不过博得老爹一笑总归是好事,他便笑嘻嘻地命人拿来一个硕大的酒斗,很是爽快地道:“儿臣偏向贺兰的心思哪里瞒得过父皇?这罚酒是应当的,儿臣便罚酒一斗,以示公正?”
眼看李贤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喝光了一斗酒,下头众人顿时爆出了漫天彩声,浑然忘了贺兰烟和李贤串通作弊。等到这一波过去,所有人的目光方才落到了徐嫣然身上——贺兰烟本就不以文采出长,而徐嫣然身为才女,其表现自然是众人最期待的。
由于贺兰烟的罚酒李贤代喝了,因此那只双翅杯理所当然地到了徐嫣然手中。仿佛没有发觉自己成了别人的注目焦点,她径直从沟渠中拾起那酒杯,在手中轻轻把玩了一阵,终于抬起了头,绝色容光和那数不尽的华贵首饰彼此辉映,更显艳光人。
“巍巍高门内,赫赫皆王侯。锦衣金冠好,安知能长久。
须不知,今日豪家子,明朝蓬垢游。会当风云起,何不效英酋?”
虽然只是低吟,那声音却仿佛回荡在所有人的心头,就连李贤也被激得一愣一愣。良久,他方才品出那诗滋味,当即心中骇然,他李贤固然是搬过李白的一些狂诗,但问题是,那些不少都是用侠客或是军中猛将指代,哪里有这么赤ll的意思。
徐嫣然是故意的!
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醒悟到对方的用意,不禁转头去看自个的老爹。果然,他看见李治虽说仍是端着笑脸,但那只搁在膝盖上的手却在微微摆动,眼神中似有y霾。
正在那里琢磨自己该不该开口圆场的时候,他忽然接到了屈突申若意味深长的目光,几乎想都没想,他便笑道:“不愧是才女之名,只论意境,只怕男儿未必能做如此雄诗!”
“嫣然向来有痴狂的毛病,适才乱语,还望各位海涵!”虽然自陈痴狂,徐嫣然的面上却依旧带着那几许傲然的微笑,“嫣然虽是女儿,却向来羡慕男儿能鹰击长空,遥想当年英豪,着实让人为之心折!”
第二百七十七章 … 沛王第该有个女主人了
夏的沛王第中自然是郁郁葱葱,榆树柳树槐树一棵棵的,甚至有不知道是原本就在此,还是用什么办法移植过来的几棵参天大树。内中厅堂后的院子中还搭了一个葡萄架,虽说这葡萄未必能吃,却好在多了几分荫凉。
此时,架子下一色摆开了三张玉石片躺椅,依次坐着一男两女,在旁边的小几上摆着几样水果,却是刚刚用井水或是冰块湃过的,上次犹自沾着水珠不说,隐隐还有些白气。
“徐嫣然这胆子真大!”
贺兰烟半坐在躺椅上,轻轻吐了吐舌头。她虽然对吟诗作赋兴趣不大,但至少识文断字看懂文义的本事还是有的,上次徐嫣然那首诗自然是给了她莫大的震撼。再加上她第一年守孝已满,如今可以自由出入洛阳宫,而她是武后外甥女,各种各样的消息就是不问也知道。
“听说姨父回到贞观殿之后,当天晚上就没有召幸徐婕妤,而是一个人独宿,好些宫人内侍都遭了责骂!”
有阿芊这么一个情报处长,再加上王福顺这个通风报信的,李贤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个消息——他甚至知道更隐秘的消息,那就是他老爹认为徐嫣然过于狂傲,心气太高。女子恃才傲物,别说入宫为妃不妥,更绝非名臣良配(他老妈虽说强势,在他老爹面前还是一向很温柔的)——这就是王福顺转告的消息。他正想着,旁边忽然又传来了一句话。
“与其说胆子大,不如说是行险一搏!”
同为女子,屈突申若却看得透彻,若是设身处地想一想。换成她本人,大约也会这么做。当然,这么做很可能对家族造成不利影响,但比起翌日进宫之后的糟糕处境。这已经是很理想的结局了。和寻常名门大族出身的官员不同,她一向对武后看高一眼,皇帝当初铲除长孙家地手短虽然狠辣。但武后在后头的功劳同样莫大。
一件最最棘手的事情,居然被徐嫣然自己设法解决了一大半。心头虽然松了一口大气,但李贤隐隐约约竟有一种惘然的感觉。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徐嫣然的时候,那个看似冰雪聪明却又犹如困兽一般的女子醉语连连地情景。
兴许,那天流杯殿诗会上的徐嫣然,并不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葡萄架下的悠闲聊天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李贤地客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王福顺。
自从那一天李治带着一群官员跑到沛王第逛了一圈回去之后,程处默就率先把许诺好的人送了过来。而许敬宗更绝,干脆就是两个高丽美女,外带十名侍女。倒是宫中挑选良家子的动作不可能太快,而今天王福顺正是来完成这个君王的诺言。
虽说贺兰烟对李贤身边美女越来越多绝对不会乐见其成,但是。可以想见日后美女的数量只会多不会少,因此她虽然心中懊恼。也只得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至于屈突申若的想法,则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两人原本就好热闹,所以此时听说王福顺送人来。干脆也就跟着李贤一起去瞧个究竟,按照贺兰烟的话来说,那叫做替李贤“严格把关”。
王福顺正在门口呼喝,吩咐随身的两个内侍把马车上地宫人一个个带进来,一转头看见李贤后头的两个女人,他登时瞪大了眼睛,随即赶紧一溜烟跑了过来,满脸堆笑地向李贤行过礼后,又向贺兰烟和屈突申若道了安,原本想好好炫耀一下自己的眼光和那些宫人素质的打算都扔九霄云外了。
“这些人就是你从后宫良家子当中挑出来的?”
贺兰烟挑剔地打量着那些宫人,旋即发现一个个确实都是天生丽质,女人地嫉妒心理顿时冒头。她正想上去一个个盘问敲打,屈突申若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又用力掐了一记。
这些小动作李贤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最后见屈突申若半拉半拽地把小丫头拉走了,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人固然不是他自个要来地,但既然是皇帝老子送来的人,他总不成任由贺兰烟挑三拣四把人赶走吧?发觉王福顺同样是如释重负的模样,他不觉笑了起来。
“还请殿下到时候在贺兰小姐面前美言几句,否则万一她在娘娘面前说出什么不好地话来,小人就倒霉了!”
对于王福顺的这种说法,李贤自然而然听出了其中的暗示,心中暗赞这家伙聪明。皇帝面前得宠信,皇后面前讨好卖乖,这人真是成精了——这哪里是指如今的这些宫人,分明是指代徐嫣然的那件事,要不是王福顺第一个放出风,事
就有如今这么顺遂。
哪怕是红颜薄命,也总比红颜无命强!
废话过后,交接工作便正式开始。看见那一个赛一个娇艳的宫人,李贤自然是觉得万分养眼,但看到最后,他不禁便感慨起阿萝不在的不便了。阿芊这样的情报处长,不待在宫中不能发挥作用,他如今身边虽然有月芜和月芙这一对双生侍女,但在处理这种事情上头,却是及不上阿箩一根小指头,甚至还及不上当初经过军训的那些侍女。
“还是人才不够啊!”他暗自叹息了一声,更后悔这一次没从武德殿多挑两个能干的随行。一边找人安置这些刚刚脱离了洛阳宫的女人,他一边鬼使神差地想道,如果有大姊头那样厉害的女人,兴许他就不用担心宅子中的女人“造反”了。
事情办完,王福顺自然不可能在这里长留,和李贤又嘀咕了一阵便带着两个内侍,赶着十几辆空马车回宫。洛阳宫少了几十微不足道的宫人,而李贤这里则是多出了好几十需要管吃管喝管住的女人。要是换作早年,他必定是兴高采烈,但在见惯了太多绝色丽姝之后,他着实感到,太多的佳丽不是乐事,而是麻烦。
没说的,拉出去军训!一个个娇娇怯怯,他就是种马也不需要那么多侍妾!
当他回到葡萄架下头,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么一个打算的时候,贺兰烟顿时高兴地欢呼了起来,浑然没顾得上什么女德女诫。至于屈突申若则是笑着拍了拍巴掌,同时意味深长地翻起了旧帐。
“六郎,早在一年前你就答应帮我和焱娘她们训练一批侍女,如今可是连影子都没有!既然这一次你准备训练人,不如就捎带上她们好了!我那里还有好几十又蠢又笨的,加上焱娘她们,至少也有百多号人。”
李贤闻言差点没趴下,没有阿萝也没有蓉娘,他自个都发愁怎么训练这么一批人,屈突申若居然还要再塞人过来,他还要活不要?
见大姊头正在那里巧笑嫣然地看着他,他灵机一动,索性上前涎着脸道:“申若姐,我这不是没功夫么?再说了,我当初那只是糊弄人的,要说真有什么用场却也未必。倒是你们都是巾帼豪杰,本事绝对比我高明,不如你行行好,和烟儿一起帮个忙如何?”
“好你个六郎,居然想把这球踢回来?”
虽然面带嗔怒地冷哼一声,但屈突申若眉眼间的笑意却出卖了她此时此刻的真实心思——无疑,她是心情极好的。而贺兰烟上一回半道上退出,如今每每一想到便觉得懊恼,见李贤有意把这大权交出来,不等屈突申若答应,她便立刻抢先点了点头。
“好,别的事情我帮不上忙,这事情我管定了!”
见小丫头摩拳擦掌,似乎有意逞一逞大妇的威风,屈突申若不禁哑然失笑。她当初老早就提醒李贤要早些在自己的宅子中做些布置,却未料想长安的宅子还没完工,皇帝却带着大批人转来洛阳,而李贤几乎是一穷二白地搬进了这空空如也的沛王第。
李贤是不穷,可这人手上的积累,却不是一天半天能够搭起来的。当然,倘若他一搬进来就是一切齐备,别人兴许就要担心了。
“行了,看在你叫可怜的份上,我和贺兰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把!”屈突申若懒洋洋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呵欠,旋即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躺椅上。
既然是到李贤这里,她便没穿那身狗皮似的道袍,而是着了一身高腰束胸的长裙。此时,随着她的躺下,长裙上方顿时露出了大片白皙滑腻的肌肤,分外惹人遐思。仿佛是睡梦中的呓语,她忽然喃喃又加了一句话。
“这么多人当中,只要有一个心怀不轨的……这次贺兰和我还真是自找麻烦。”
见贺兰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李贤赶紧拖着她往旁边一闪。直到离着葡萄架远远的,他忽地转过身来,一下子吻住了小丫头的红唇。贺兰烟先是猝不及防,但旋即伸出双手揽住了李贤的肩膀,热烈地回应着。这大太阳底下热辣辣的一幕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李贤方才恋恋不舍地移开了头。
“烟儿,这些天我可能没空管家里的事情,反正如今也没人敢挑剔,这沛王第中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这么大的地方,也该有个女主人坐镇了,大不了我在后头给你起一座道观!”
第二百七十八章 … 女主人的威风
兰烟如今是个女冠,御赐道号惠真,这要是别人或民应该是称作惠真娘子,和李贤印象中那位太真娘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当然,贺兰烟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和他那位老爹没有任何关系,这是最最值得他欣慰的一点。
至于屈突申若的道号则是她自己起的,用的是飞白二字。不得不说,这两个字既流露出几许灵动飘逸,又带着一种清新自由。然而,除非是不要命了,否则没人敢在这一位面前叫什么飞白娘子,熟悉她的人当面背后但以大小姐称之,飞白这个好端端的道号却成了禁忌。
李贤的动作自然是雷厉风行,愣是把整个沛王第后头一个造好的院子改成了道观,然后把道观的门开在了建春门大街上。于是,小丫头和大姊头进出都不用走定鼎门大街上的沛王府正门,自然而然少了些议论。
事实上,两个赫赫有名的女冠“进驻”沛王第后头的太真观着实是一件大事,只是屈突申若盛名在外,李贤又有冯子房这忠实手下,除了不要命的,愣是没几人敢议论。对于太真观三个字,贺兰烟和屈突申若都很满意,只有李贤自个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恶趣味。
家里头的女主人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现如今李贤着实顾不上那么多,原因很简单,小小一桩人命案子居然牵出萝卜带出泥,就是神通广大的狄仁杰,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因为李贤印象中大名鼎鼎的狄公老大人,现在年不过三十,除了两个没用的小跟班之外,完全是个光杆司令。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
而李贤这么个身份,不可能公然参与洛阳县衙地事,所以三人会面完全是偷偷摸摸,简直和地下工作者似的。洛阳县衙的人都被冯子房支使得如同陀螺一般团团转。但即便如此,放在诺大的洛阳城中依旧犹如大海捞针,几天下来。冯子房自己地眼睛凹下去一圈不说,一群差役也个个顶着大熊猫似的眼睛,但走在大街上那目光却格外多了几分凶狠的味道。
笑话。再这么下去追比地限期就要近了,被打上一顿板子难道滋味很好受么?
由于御驾的来临,大批羽林军再加上其他十六卫军队随之入驻洛阳城,同时带来了随行的达官贵人和无数商人,一时间,东都洛阳更添热闹繁华,连带着小偷小摸地案子也多了起来。然而,一连几日。市面上的小贼被那些渴求破案的差役抓现行的就有几十起,洛阳县衙的毛竹板子打得噼啪响,鬼哭狼嚎的声音足以让所有路人退避三舍。
这年头真是没法混了——这就是大多数洛阳三教九流最大的体会。
一个中年人靠在坊墙上,贼溜溜的眼睛瞄着四处走动地人群,待想下手却又一次次强忍住了。他娘的。他燕三走南闯北那么多回,不就是上次失风了一回么。竟是把自己都卖进去了。都说沛王李贤狡猾,那个荣国夫人更是老狐狸,三两句就让他主动上了套!
荣国夫人都是九十高龄的人了。居然让他赔偿她什么名节损失,结果害得他签了卖身契!
每每想到自己在荣国夫人宅第中当园丁的悲惨经历,他便忍不住打哆嗦。姜是老的辣,如果说李贤地精打细算已经让他大开眼界,那么,和荣国夫人杨氏比起来,那位小王爷的差遣压根不算什么——什么时候他堂堂燕子门第四代首徒,居然要去干跟踪盯梢地营生?而且还是跟踪贺兰敏之这个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
“师傅,你怎么一到洛阳就唉声叹气的,不是说要让我见识一下你地本事么?”
见旁边的徒弟阿平贼头贼脑地瞅着大街上有钱人的钱袋子,燕三不禁气急败坏地使劲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别以为你现在本事大了,没发觉大街上找不到几个同行么?分明是洛阳街面上这几天正在‘清扫’呢,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我白教了你那么多年!”
阿平被那重重一下敲得头昏眼花,这才注意到,大街上钱包鼓鼓囊囊的人虽然不少,但似乎看不见什么同行,就算有,似乎也在四下里惊惧地张望着什么。看清了这一幕,他方才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无比怀念起长安的美好生活来。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跟着燕三上洛阳。
眼珠子一转,他便想到自个的大主顾,长安望云楼的东主胡天野也来了洛阳,赶紧对燕三赔笑道:“师傅,既然洛阳也到了,你自个去找那位殿下,我已经大了,能照顾自己,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好了……”
不等他脚底抹油
燕三就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拎着人退回了旁边一条街巷,旋即嘿嘿冷笑了一声:“好小子,寻着了其他搂钱的路子就想丢下我这个师傅?你别以为那个胡公带你,臭小子,那胡公原本就是和沛王殿下穿一条裤子的,那位主儿说东他不敢往西,说西他不敢往东。老老实实和我走一趟,否则别怪我满世界说你姓长孙!”
长孙两个字仿佛戳中了阿平软肋,一下子垂头丧气了起来。燕三拎着他穿过几条巷子,在建春门大街后的一条十字小街停了下来,见四周无人,他这才告诫道:“陛下对长孙家大约还有那么一丁点香火情,但是,别人可是未必。这个姓氏你自个不稀罕,但还有不少人就指着出卖这种消息发财,凡事不要太招摇,尤其是那种事情,你明不明白?”
对于这样声色俱厉的严正告诫,阿平便低垂着头受了。接下来,师徒俩便溜回歇脚的客栈换上了一身体面衣裳,这才去敲开沛王宅第的大门。
“我二人是长安荣国夫人派来给沛王殿下送信的!”
拿着荣国夫人杨氏亲自给的信物,两人自然是顺顺当当进了这大宅门。兜兜转转老半天还没走完前院,燕三的面色就渐渐变了。他的记性虽好,这一路上也看得头昏眼花,心中着实咂舌这占地一个坊的大手面。然而,等他们师徒俩进入中庭,到了一个明显是会见宾客的小厅堂的时候,却见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老……”
贺兰烟只叫出一个字便赶紧把剩下的字眼都咽了回去,而屈突申若自然镇定得多,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豪门仆役打扮的一老一少,最后莞尔一笑。等到带路的人被打发下去,她便点点头道:“老燕,荣国夫人那边有什么要紧消息让你带来?”
燕三在一愣之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他也就没想到这两位会如同女主人一般出现在这里而已,要说诧异却也未必。在他想来,凭着李贤的手段,吃抹干净了一个,那么下一个也就为时不远了,再说,这位大姊头对李贤原本就是不清不楚的。
“哪有什么要紧消息,如今圣驾都到这边了,那边有皇后娘娘坐镇,外加老太太太子爷,有谁要是在那里上窜下跳,不是没事找事么?”
这话两女都相信,朝廷的重心自然是随着皇帝转的,虽说那边皇后太子也很重要,甚至太子还是监国太子,但李治即便不管事,终究还是皇帝。想到李贤最近忙得团团转,贺兰烟和屈突申若交换了一个眼色,便笑嘻嘻地对燕三道:“老燕,你这回来得正好,我到时候和外婆写一封信,你就留在这里帮忙,反正外婆的人就是我的人!”
短短一句话差点没把燕三给呛死,至于那边正喝茶的阿平也忽然连连咳嗽,直到这时,上头的两女方才发现燕三还带着徒弟,顿时都好奇地打量起了阿平。可怜阿平往日虽说走街串巷见惯了世面,却从来没见过女人如此炙热的目光,一时间只觉得头皮发麻背心发热,终于体会到了师傅为何被人盘剥。
原来,这世界上的女人竟是如此可怕的!
满身疲惫的李贤一回来便听说老外婆给自己送信,他正纳闷是谁,一到那小厅堂便听见一阵欢声笑语,而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赫然是万分熟悉。精神大振的他三两步冲进去,果然,那个虽然穿着一身好衣服,却仍旧掩不住满身猥琐的,赫然便是老贼头了!
“老贼头,你终于来了!”
对于李贤这一声毫不避讳的老贼头,屈突申若和贺兰烟自然是笑得不可开交,而燕三自个却是一幅有与荣焉的表情,仿佛贼头二字是莫大的夸奖一般。而一边的阿平虽说不是第一次见李贤,却依然是兴致盎然,不停地用燕子门招牌的贼眼睛往他身上瞟。
李贤却没顾得上这老的小的怎么看他,也不啰嗦寒暄,便直截了当地道:“我手头正好有个麻烦的案子,须得你出动找找线索。没说的,老规矩,我出钱你出力。”
“贤儿,他如今可是卖身给我外婆了,随你怎么压榨,不用付钱的,这事我说了算!”
燕三原本的兴高采烈在贺兰烟这句话出口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脸色端的比苦瓜还难看。要知道,他可是足足签了三年的卖身契,这三年的时光,难道都得免费到底么?
第二百七十九章 … 死灰不死,老妈来信,却是重任压肩
为仅次于长安的天下第二大城,洛阳城中百姓虽多,少闲置的地块——说闲置那已经是比较好听的词了,要是不客气地说,那就是荒地。二十余万的人口住在一个大小可媲美后世大都会的城市中,若是没有荒地,那就真的是见鬼了。
有荒地就有荒屋废屋,有的是无主,有的则是主人懒得管理,因此除了有组织的帮会之外,其他厮混帮闲的人大多以这些地方为家,好歹也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而这些差役难到之处,就是三教九流管辖之地了。
根据冯子房和狄仁杰联手开出的嫌疑人名单,李贤便委派燕三前去探查。饶是如此,他自个却也难以悠闲,这一天,他和程伯虎两人就出现在洛阳冯老沙的大宅子中,先头的韩国夫人失踪事件,他正是找上冯老沙,从而挖到了燕三这个宝贝。
如果说燕三是飞贼的头子,那冯老沙就是混混的祖宗,徒子徒孙在洛阳街面上都算得上人物,就算那些并非他管的堂口,管事的也都得买他几分面子。不过,由于这些天洛阳县衙的联合严打行动,他不得不下令一帮手下收敛,因此,对于李贤带着程咬金找上门来,他自是欢迎不尽。
冯老沙又不是傻瓜,
第一回不认识李贤,但后来不会派人去查么?尤其是当燕三赫然成了人家的专用跑腿之后,他更是确定了李贤的身份——除了赫赫有名的沛王李六郎,绝对没有别人。
所以,在李贤开诚布公地说出要托付的事情,他毫不犹豫地拍了胸脯。当然,他不会愚蠢到道破李贤的身份。而顺便也大倒苦水:“六公子,程大少,如果您二人早些来,指不定立马就有兄弟记起那天地情形。这人一下子就逮住了。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天,只怕要有些困难。不但如此,洛阳县衙那些差役连着几天发疯似的抓人。这实在是……”
“如果不是洛阳令冯大人求上门来,你以为我会管这种事么?”
李贤见程伯虎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一副你说话我不管的态度。他只得把话头接了过来,顺便颠倒黑白,把自己置身事外:“洛阳县那些差役你不用管,这些人自有冯大人节制。只要能够揪出凶手,以后你这些徒子徒孙在洛阳的日子自然是更好过。你可别忘了,你和冯大人还算是同宗呢!”
一番话说得冯老沙眉开眼笑,李贤看似什么愿没许,其实该说地却全都说了。他冯老沙虽说有钱也有势。但有钱比得过人家富商巨贾,有势能比得上人家朝廷官员?背靠大树好乘凉,先头有程老爷子咬金护着,现在也是该找棵不会倒的大树好好靠靠的时候了!
一趟交道打下来,李贤和程伯虎便被人用背椅抬出了宅子。李贤现在算知道这地方为何如此难找了。敢情是冯老沙故意找了这么快宝地,四周小巷都是贫民窟。地上都是污泥,贵人进不来,差役没事也懒得进来。最是安全不过。就像今儿个,他愣是撇下了张坚韦韬盛允文三个亲卫,只带了程伯虎一个。
出了这地盘,护送地人便告辞回去了,而程伯虎顺势大大打了个呵欠:“咳,坐得我p股都疼了!六郎你真是有本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冯老沙也算是久经风雨的人,居然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怪不得我家老爷子临走地时候还关照我说,跟着你混有前途!”
李贤这才想到程咬金已经回山东老家养老了,细细思量,这位老爷子虽说有些老顽童似的心性,但人还真是不错,怪不得能够长命百岁。咳,老程家有这么一位坐镇,稳稳当当也是应该的!不说别的,能看出程伯虎跟他混不会吃亏,那眼光就是第一流!
他正在自鸣得意,忽然后背被人重重拍了一巴掌,回过神来的他不禁狠狠瞪了程伯虎一眼。还不等他开口,程伯虎就一把将他往坊墙的y影中一拉,旋即指着刚刚过去的一个年轻人道:“那个人你认得么?”
李贤随眼一瞧,见是一个二十余岁身材削瘦的年轻人,面相却是陌生,那身上穿着地夏衣也颇为简单,看上去并不是什么显贵人家的子弟。左看右看看不出名堂,他不觉更加疑惑了:“我不认得,那是谁?”
程伯虎盯着李贤片刻,忽然嘿嘿轻笑道:“若是论亲戚关系,他应该是你的表兄,只不过如今家里已经败落了。但是,要说他的姓氏,你必定是知道的,他姓长孙。实话和你说吧,他就是害得李义府被革职流放地罪魁祸首,长孙无忌的孙子长孙延!”
此话一出,李贤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长孙无忌虽然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但这个名字地意义自然是非同小可,那毕
老爹的嫡亲娘舅,他自个也该叫一声舅公的。凭他老地性子,哪一天真的想起来,再给长孙家一颗甜枣也未必可知。
胡思乱想了一阵,见程伯虎还在那边张望,他便拍了拍这家伙的后背:“你怎么会认识他?”
“这小子运气好,长孙家的人几乎都死光了,他偏生却得了恩赦回京,刚开始的时候穷的什么似的,我还曾经帮过他十贯钱。”话音刚落,程伯虎便看见李贤面色古怪,登时笑嘻嘻地抱着双臂道,“放心,人人都知道我是个没心眼的浑人,别说是他,哪家年轻人因为父母的关系被发落出去,我常常赞助几个,这事情没人往外头瞎说!”
对于这样一个回答,李贤自是不满意。盯着那双熟悉的脸看了良久,他才不得不承认,但凡自称是没心眼浑人的,其实一点都不浑,这程伯虎还真是继承了老程家的优良传统,揣着明白装糊涂,偏生大家还都相信了!
“你让我看这家伙干什么?”
“你不觉得,这家伙有足够的理由痛恨一些人么?”
程伯虎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李贤不寒而栗,一瞬间,他的脑子中转过了无数念头。上官仪也好,刘祥道也好,和长孙无忌褚遂良那批早死的老臣都没有关系,和长孙家这种注定败落的世家也没有关系,那两个宰相都是忠于他老爹的重臣——说得不客气一点,上官仪和刘祥道就是跟在皇帝的步伐之后亦步亦趋,等闲不会有丝毫越轨。
而长孙延先是从世家贵族的顶峰摔落下来,然后又因为李义府的流放而失去了那个司津少监的官职。那可是足足七百贯,也就是七十万钱,绝对不是个小数目。没有官职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有生路,如今的世道指望还有人帮助长孙家,那无疑是不现实的。
“你的意思是……”
“嘿,六郎你的脑子可比我好使,这事情还要我说穿?”
李贤心念一转,立刻搭着程伯虎的肩膀往外走,走了老远还不忘向长孙延的方向投去了一瞥。他是武后的儿子,这血缘关系永远无法改变,所以,在眼下的情形下头,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动摇后位,否则别说日后的逍遥日子,就是性命也未必保得住。
和程伯虎分道扬鏣,他便直奔宫中。虽然外头有了那么一座大宅子,另外还金屋藏娇在道观中养了两个绝色美人,但这些天他还是几乎夜夜宿在宫中,只是白天在读书和练武之余四处乱跑。才踏进庄敬殿,阿芊便上来亲自替他扒下了外头那件夏袍,随手扔给了旁边的宫人,这才低声道:“皇后娘娘有信过来了。”
李贤也顾不上满身尘土大汗,径直跟着阿芊进了书房。接过那封信,他先是确认了弥封完好,这才迅速拆开,里头竟是满满三大张信纸,上头满是娟秀小楷,那书法比他的可是好多了。他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便一目十行地往下看,但一遍看完犹觉不安,足足看了三遍方才消化了上头的内容。
说是安胎不管国事,但要是真的那么安分,那也就不是他那位彪悍的老妈了。看看着信上写的,长安的事情一件不拉,洛阳的事情也事无巨细知道得清清楚楚,仿佛是有千里眼顺风耳一般。尤其是不久前的那场流杯殿诗会,仿佛每一个细节武后都知道了。
信上要点有三:其一,郭行真就好好在洛阳待着,长安没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其二,密切关注徐嫣然事件的后续发展,看看其他家族对此的反应;其三,密切注意朝臣的动静,看看有没有人趁着她不在,向皇帝进什么谗言。除此之外,便是太子平安,她自己一切安好,刘祥道颇为安稳,诸如此类没营养的话。
李贤看信的时候并没有避着阿芊,看完之后甚至将信笺递给了她。大约是平时常常担当这种勾当,阿芊丝毫不以为异地接过,匆匆阅完之后便笑道:“皇后娘娘对殿下可是寄予厚望,这么大的事情,奴婢还从未看到有托付过别人,就是对太子殿下也未曾如此信任。”
正因为是太子,所以干不了这种暗处的勾当!
李贤耸了耸肩,便开始向阿芊布置接下来的任务,同时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阿萝弄过来,他倒是不担心阿萝会泄露什么隐秘,但少了这么一个心腹,办事情实在是不方便。正这么想着,他忽然觉得一阵燥热——不知什么时候,阿芊紧挨着他的肩膀,他的目光只要轻轻一瞟,不但能看到那如雪肌肤,就连深深的r沟也一点不拉
第二百八十章 … 天雷勾地火,倩女勾六郎
夏的天气原本就很炎热,尽管洛阳水系沟渠众多,西一片水景园林,但是,庄敬殿附近却是没有水的。这一天晚上更没有风,书房的窗子虽然开了一条缝,房间里却仍旧是闷热难当,更别提李贤原本就是从外头进来,这身上燥热难当了。
仿佛是在有心撩拨他的欲望,阿芊的右手在李贤的后背上轻轻向下挪动着。隔了一层薄薄的单衣,那划动的触感一下下撩拨着他的心弦。鬼使神差的,李贤竟是想起当初他还是一岁多大的时候,就是阿芊第一次抱着他去见老爹李治,那时候,她还是一个腼腆的十四岁少女。
十几年过去,青涩的少女早
第 6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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