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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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琅上玉台。萋萋五华裁,……”
“……杨柳亦何趣,脉脉谁知音。……”
他也算急才,一口气吟出三首诗,待到第四首地时候,却是颇有些结结巴巴,勉强吟完却已经是满头大汗,不得不接受了罚酒的事实。而于志宁却在上座微微颔首笑道:“顷刻之间能为五首,却也是难为了,这脉脉谁知音着实可取。”
得了这么一通赞扬,那年轻士子虽然已经露出了醉态,但仍是上前拜谢。等到下一轮击鼓开始的时候,众人无不盼望绢花能到自己手中,能够得到于志宁那么一两句评价,因此都故意让绢花在自己手中多停留一会。而这一次鼓声更长,等到再止地时候,却是落在了骆宾王手中。而他轻轻一掷,那骰子滴溜溜滚了一阵,最后露出了一个鲜红的点数。
“一,竟然是一,真好运啊!”
骆宾王丝毫没注意四周的喧哗,略一沉吟便沉声吟道:“千里年光静,四望春云生。椠日祥光举,疏云瑞叶轻。盖y笼迥树,阵影抱危城。非将吴会远,飘荡帝乡情。”
“好一个飘荡帝乡情,可惜这却算不上咏春,但确属佳作。”只听于志宁深深叹了一声,旋即取来一杯酒遥敬了一杯,骆宾王慌忙谢过,坐下之后便露出了一丝感动之色。显然,于志宁地态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一轮轮的击鼓传花过去,不知为何,掷出五六点的人最多,罚酒的竟是十之八九。仿佛是为了弥补众人腹中饥饿,又有侍者送来各色素食和点心,击鼓的也从屈突申若换成了贺兰烟。
当屈突申若笑吟吟地把一个骰子换成两个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面如土色,但于志宁随即吩咐已经做过诗的暂时坐到一边,剩下地便只有零零落落十几个人,场中的气氛顿时空前热烈了起来。
骆宾王杜元中陆为都已经过关,剩下的便只有李贤和王勃。王勃少年心性,见此情景反而跃跃欲试,而李贤却不禁在心里哀叹连连。若是两个骰子掷出十二点,他是不是该干脆把自己灌醉了更容易?
想什么来什么,他一个不留神,绢花顿时来到了他的手上。眼看贺兰烟那只击鼓的手有停歇地势头,他几乎用最快的速度把绢花塞到了王勃手中,而后者竟还有余暇抓起那绢花挥了挥。鼓声停歇之后,所有人地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显然最小的童子身上。
二,十二!”
不知是酒意上脑还是有心看热闹,一群士子免不了大声鼓噪了起来。而王勃轻轻一掷,最后得了一个十,竟是迄今以来的最大点数。一瞬间,四周惊叹连连,就连李贤也瞪大了眼睛,心中替这位可怜地小家伙默哀了起来。
王勃却不管别人的目光,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便立刻曼声吟道:
“客心千里倦,春事一朝归。还伤北园里,重见落花飞。”
“客念纷无极,春泪倍成行。今朝花树下,不觉恋年光。”
“山泉两处晚,花柳一园春。还持千日醉,共作百年人。”
……
“物外山川近,晴初景霭新。芳郊花柳遍。何处不宜春。”
等到他最后一首吟出的时候,场中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十多岁的童子,居然能够真的完成十首春日诗。即便是见惯神童才子的于志宁。也忍不住捋着胡须老怀大慰,顺便朝李贤狠狠瞪过去几眼,自是嗔怒这个不听话地弟子。
许久。随着屈突申若的率先抚掌,四周掌声雷动,起先看低王勃的众人也不禁心悦诚服。有了小家伙的珠玉在前。接下来地击鼓传花不免就让人感到乏味,也不知是坏运气都被王勃带光了还是怎的,一连几人最多也不过掷出了一个四字,让想看热闹的人大为失望。此时此刻,没人记得他们是来夺取诗王称号地,反倒是觉着这一场热闹大是精彩。
而仿佛是为了在剩下众人绷紧的神经上再加上一根稻草,屈突申若罗袖一挥,盏子中竟是又加了一颗骰子。而原先的三斗酒一下子变成了六斗。于是乎,整个花园中顿时响起了如雷一般地惊叹和喧嚣。
这时候,李贤不得不怀疑,大姊头和小丫头外加于志宁是不是联手算计自己。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绢花便到了他的手中。而鼓声亦随之嘎然而止。本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原则。他随手拿起那盏子摇了几下,揭开盖子一看,只见三颗骰子犹自转个不停。待到最后,竟是两个五,一个六。
“居然是十六,真是倒霉!”
苦笑的李贤也懒得在人前卖弄,干脆直接去拿旁边盘子上的酒——毕竟,就算他再能耐也不可能背出十六首咏春的诗。然而,一斗酒刚刚下肚,他便听到有人在那里高声叫道:“拿着至德观请柬的人,便连一首诗也做不出来,只有这点水准么?”
这样地挑衅李贤压根没放在心上,正想继续喝酒时,却只听另一边传来王勃愤怒的声音:“谁敢取笑我大哥!”
“嘿,人说虎父犬子,原来你们是小弟英雄大哥软蛋啊!”
这下子李贤就是涵养再好,也禁不住脸色一沉。见嚷嚷的是一个醉醺醺的士子,他不禁释然,正欲不理,却只见王勃一脸忿然地站在那里瞪着他。此时,他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酒斗,搜肠刮肚地思索片刻,便深深吸了一口气。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两句诗出口,那士子仍旧不放过,冷笑一声道:“不过尔尔。”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此时,周围众人方才悚然动容。然而李贤既然要塞悠悠众口,又要在王勃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也就索性不隐藏了。他双手一斗酒对口一饮,旋即便又开始吟诵道: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江南好,风景就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篙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老贺老杜老白老孟老苏五首格调意境各不相同地诗下来,四周哑然一片。而李贤随手把空了的木斗扔在地上,却不再吟诗,而是取了剩下几斗酒一饮而尽。末了,他方才哈哈大笑;了一阵,旋即问道:“可还有人说小弟英雄大哥软蛋否?”
一句话落地,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嗡嗡声,刚刚那个开口发难地士子忽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待到近前忽然深深一揖,舌头却仍有些大:“在……在下汾州……州罗处机。刚才……才我一时……时说错了话,若有得……得罪之处,还请世……世兄海涵!”
言罢他脚底一滑,竟是一头栽倒了下来,连累伸手去扶的李贤一起栽了个跟斗。然而,摔得头昏眼花的李贤却茫然得很,罗处机……这家伙干吗不叫丘处机?
第二百三十七章 … 惜才的老于,花前月下惊魂
场诗会下来,于志宁几乎对每个人的诗都做了评判,后,谁都不及王勃做的诗多。由于醉倒一片,观主妙惠少不得命人送了醒酒汤,饶是如此,一醉不起的人也不在少数。虽说原本的议题是胜者可得长安诗王的称号,但王勃却抵死不肯接受,最后只取了书和一百贯赏钱。
而其他人也各自欣欣然,能得文坛元老于志宁一句称赞,那传扬出去可是莫大的荣耀!
王勃毕竟年少,刚刚那一斗酒只喝了一半,却被侍者轻轻放过,因此此时清醒得很。他笑吟吟地走上前来,身后的一个书童抱着高高一摞书,而那个钱箱则说定了之后再送到他家里去。此时此刻,小家伙的脸上写满了说不出的兴奋。
“李大哥,我这头名可是来得侥幸!若要真正评判,你那五首诗可比我强多了!骆大哥那首诗也不赖!”
一场诗会下来,骆宾王不但觉得大为有趣,但更高兴的还是自己结识了几个友人。听王勃这么说,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倒是李贤笑嘻嘻地在王勃肩膀上拍了一下。
“子安,你这下可有钱了,一百贯就是十万钱,够你在长安开销一阵子了!”
王勃却只是耸了耸肩:“我只需二十贯给我爹娘买些礼物回去,剩下的给我也没用。大家都是兄弟,一点钱何必记得那么清楚,回去之后不如大家一人二十贯分了吧!”
李贤有的是钱,更知道陆为和杜元中家境殷实,根本不缺这二十贯。然而,他深知若是推托不取。骆宾王必定不肯收,便干脆利落地点点头道:“好,既然是子安你的好意,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这么一开口。陆为和杜元中自然不会拒绝。于是,骆宾王忖度这是王勃好意,就爽快地答应了。正在这时。眼尖的王勃只见那边走来了一个人,连忙出声提醒道:“于大人来了!”他这一提醒,其他人顿时纷纷转身。个个忙着施礼不迭。
这一日的于志宁一身便服,银发银须精神矍铄,脸上洋溢着一种熠熠神采,即使是李贤这个弟子,也不禁感到心中一动——确实,他已经好久没看到老于如此精神奕奕了。他原本担心老于会忍不住一口道破自己地身份,但这位师傅一上来便仿佛没看见他一般,径直盯着王勃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阵子。那目光端的有几分丈人看女婿的意味。
“后生可畏,好,好!”
于志宁连道了两个好字,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贤一眼,旋即使劲扯了扯自己的胡子。竟是二话不说转身离去,但凡所过之处。都会和那些士子攀谈一会,自然而然地引来了众多感激拜谢之声。除此之外,屈突申若和贺兰烟也陪着观主妙惠周旋于士子中间。大姊头倒是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小丫头却时不时朝这边偷偷瞥上一眼。
尽管于志宁那两声好不知是冲着谁而来,但五人自是各有感触,王勃是最激动的那个;而骆宾王虽然竭力保持矜持,面上的那一丝潮红却出卖了他地心绪;陆为杜元中虽说不认为老于在称赞自个,但都觉得面上有光;惟有李贤被老于的目光给吓了一跳。
这老于虽说如今不怎么从事政治了,可算计着实不差,上回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让自个不得不拜师,这一回不会是瞧上了人家王勃,准备招去作孙女婿吧?
“呃!”
一阵呕吐声打破了李贤的沉思,扭头一看,身前不远处,那个罗处机正抠着嗓子在那边呕吐,身边没有一个人。虽说他对于这家伙刚刚地挑衅很是恼火,但人家既然是醉了酒,而且又当众道了歉,他也没必要深究。他正琢磨着该怎么下手,却只见罗处机呕吐了一阵子,忽然往旁边一倒,竟是直接不省人事。
“那家伙活该!”
王勃毕竟年轻,见状立刻解气地冷哼一声,显然还记挂着对方的揶揄。而骆宾王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发觉罗处机衣着和自己仿佛,他便敏锐地感到对方很可能也是郁郁不得志之辈,连忙上前将其扶起。他待要回头唤人的时候,李贤已经开口叫来了两个侍者帮忙搀扶,又派人去外头找马车。
“看他醉成这个样子,留在这里只怕没人管,感染了风寒就倒霉了,先送回我那里去算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骆宾王大起知己之感,而等到一干人回到别业,一群仆役再次忙翻了天——须知众人身上都是酒气,沐浴加上从里到外换过一身衣服清清爽爽地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而除了李贤,其他人都是头重脚轻,罗处机则是像头猪似的到现在还没醒。尽管刚刚天黑
一会话,除了李贤,一帮人竟是全都去睡了。
精神正好的李贤自然不会错过大好夜生活的机会。事实上,白天地时候他按捺着不能和大姊头小丫头打招呼,若是晚上还不过去说一声,下一回的事情只怕分外难过。除此之外,他还真有事情去和屈突申若商量。不得不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姊头确实可靠得紧。
他熟门熟路地敲开了至德观大门,迎上来的一个中年女冠莞尔一笑,却也不上去引路,而是径直朝里边一指,便悄无声息地掩上大门退走。没奈何之下,李贤只得自己顺着小路往里头找,浑然不觉自己一个大男人天黑了之后闯一个女冠观有什么干系。
好在这一次他没有撞见什么美人出浴等镜头,很快循着一阵叱喝声来到了白天的那个园子,却见里头寒光闪动,两个人影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那个手执九节鞭的赫然是屈突申若,至于双股剑使得水泼不进地,则显然是小丫头。
自从韩国夫人去世之后,贺兰烟就已经搁下了功夫,谁知如今竟然又捡起来了!
对战良久,贺兰烟终究不敌屈突申若的重重攻势,左手剑砰然落地。而屈突申若却并未收势,而是径直往李贤这边望来:“六郎,贺兰可是念了你很久,怎得现在才来?”
对于大姊头这种分心二用地本领,李贤早就有所领会,见状也不吃惊。上前打过招呼之后,见小丫头满头大汗,他便自然而然地掏出帕子在她额头擦了两下,旋即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一瞬间,贺兰烟脸色绯红,狠狠白了李贤一眼便匆匆朝小路一头走了。
“六郎,贺兰还真是被你吃得死死的!”屈突申若随手把九节鞭往石桌上一搁,自己则干脆靠在了旁边的槐树上,嫣然笑道,“上次妙惠提到那个骆宾王,贺兰原本还撺掇我去找人,谁知我派去地人还没回来,这边你就无巧不巧地撞上他了,果然是撞大运!”
李贤还不知道贺兰烟曾经动过如此心思,更不曾想屈突申若下手如此之快,顿时心中感动,旋即思量着待会进去好好给小丫头一些补偿,至于大姊头……他一抬眼就看见对方那双灿若晨星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话说回来,如今天上有月,眼前有花,算不算花前月下?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忽然问道:“申若姐,你觉着上官仪这个人如何?”
“上官仪?”屈突申若微微一皱眉,旋即晒然笑道,“要说风度仪表,天下少人能及;只不过,他那上官体的诗不对我的脾胃,若不是你六郎开创了豪迈流,只怕这劳什子上官体流传得更盛,到时候齐梁遗风就更盛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见李贤满脸不快,屈突申若不禁愉快地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问这个。观文风可见其人,这上官仪文风如此,为人自然也如此。”
一个此字出口,她忽然轻喝了一声,右手猛地掷出一件物事。黑暗之中赫然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便传来了一阵衣袂破空的声音。这时候,李贤方才知道是有人在附近窥伺,心头遽然大震,再张望时却早已没有人影。
“不用看了,那家伙肯定已经逃了!”屈突申若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摆了摆手,旋即冷笑道,“自从我和贺兰到了这里,来窥伺的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了,只是这家伙身手不错,大概不是登徒子一流。六郎,你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该带护卫的时候别逞强。要是再来一次,未必有上一次那么幸运。”
李贤心知肚明她说的是哪一遭,但他更明白,自己进至德观之前,早就把张坚韦韬盛允文等人留在巷子两边,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抓到那个逃遁的人。可是,屈突申若刚刚是否因发现有人,所以才顾左右而言他?
“话说李义府最近常常有信送到各家宅邸,尤其是许敬宗那里每隔几天就有李义府一封信。”屈突申若漫不经心地拿过自己的九节鞭,见李贤丝毫没有紧张之色,她顿时露出了一丝了然的微笑,“果然,我该对那些跑到我这里打探消息的人说,李义府这家伙是回不来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李贤顿时心中一凛,正欲追问,却只见屈突申若伸了一个懒腰大大打了声呵欠,竟是撇下他径直走了,临到小路尽头方才扔下了一句话:“外头的事情你赶紧去解决了,贺兰那里我帮你先拖延一下!”ps:继续吆喝,月票翻倍倒计时两天零五个小时……
第二百三十八章 … 老盛逞威,六郎供,下巴掉了
夜中,至德观门前那条小巷中,三个黑影正百无聊赖靠在墙上,其中却有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般四处扫视着。
“呵欠!”
张坚听到身旁的韦韬那声大大的呵欠,顿时没好气地在他颈子上使劲一拍,然后朝那边东张西望的盛允文努了努嘴,两个人遂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笑嘻嘻地凑到了盛允文身边。两人都是长安世家出身,自从跟了李贤,几次三番之后便死心塌地,自然而然便把监视盛允文这个新来的当成自己的任务。
“老盛,我们都同僚这么久了,你怎么也不带我们上你家坐坐?”
盛允文闻言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一丝苦笑:“张兄,韦兄,不是我小气,实在我那个地方寒酸简陋得很,没法待客。若是要上我家,还不如在外头找个地方喝酒!”
敢情这家伙是真的家道中落了!两兄弟对视一眼,韦韬便笑呵呵地道:“谁都知道除了太子,陛下最宠爱的便是沛王,你重振家门的事情必定是有希望的。不说别的,像我们这些学文不成的,要想升迁惟有军功。沛王是英国公的弟子,和军中那些大佬的关系也不错,海东战局一起,只要他一推荐,你的机会不就来了?”
对于韦韬的这种说法,盛允文自己也是深以为然。毕竟,他学武多年,不是为了只给一位朝廷亲王当卫士的。正当他想回答的时候,眼睛忽然捕捉到了一个从墙上一掠而下的黑影。来不及招呼一声旁边的两人,他厉喝一声便倏地冲了上去。
直到他飞奔出去十几步远,张坚韦韬方才反应了过来。两人却也机灵,唯恐是调虎离山之计。计议片刻之后,韦韬便立刻上去叩门,而张坚则顺着盛允文地方向追了出去。
从至德观逃出来的黑影仿佛对兴道坊十分熟悉,每每会在不可思议的地方拐弯狂奔。然而。他这一招虽说能在起初的时候拉开距离,但只要过一小会,便会被盛允文追上。一而再再而三,原本超过十丈地距离竟被渐渐缩短到了五丈。不但如此,只要盛允文振臂一呼惊动了坊间的巡行卫士。他就是c翅也必定难逃。
几次拐弯,看准了追上来的只有一个人,他心中一发狠,忽地三两下蹿上了一处墙头,竟是就这么翻了进去。虽说此举极险,但他料准此地多是官员宅邸,对方乃是沛王亲卫,必定不会跟着他翻墙。然而。让他瞠目结舌地是,他刚刚落地,就只见刚刚那个跟着自己的亲卫出现在了墙头。黑夜中,那双眸子分外慑人。
“他娘的!”
黑影不觉低声骂了一句,右手在左臂上轻轻捂了一下。干了这么多次这种勾当。就没有哪一次是那么倒霉地,先是在至德观无缘无故挨了那位姑乃乃一下。如今又被别人撵得j飞狗跳,这差事还真不是那么好做的。
没待他细想,就只见那人如同大鸟一般从丈许高的围墙上飞身落下。端的是轻盈无比。这一次他再也不敢怠慢,慌忙瞅准了一个方向疾奔而逃。
若是换作张坚韦韬,必定不会随便闯入别人宅邸中,但盛允文是什么人?他也就是投军之后稍稍收敛了一些,昔日弱冠之时,他可是跟着那些狐朋狗友仗剑游天下的人,杀的盗匪何止十个八个。真正囊中羞涩的时候,杀人越货的事情他也干过几桩,更不用说什么“劫富济贫”了。
见前头那家伙跑得贼快,他气恼之下便伸手去取佩剑,忽然摸到了一把弹弓,顿时暗恼自己刚刚忙着追人,竟是忘了这一遭。他用最快地速度从囊中找出了三个石弹,上弦之后看准方向便弹出了一个,旋即又是连发两弹,这才再次发力狂奔了上去。
那黑衣人听到脑后呼呼风声一起,立刻反s性地朝旁边一滚,果然,前头不远处忽地传来了树枝断裂的声音。然而,还没等他庆幸过来,右腿便传来了一阵剧痛的感觉,紧接着又是左脚。他哪里知道盛允文以前便是靠弹弓吃饭的,强压住痛还想再跑,忽然感到颈后一凉,顿时再也不敢动了。
“尊驾倒是跑得快啊!”
这一段追击也耗费了盛允文不少体力,此时说话便有些气喘,但手中长剑却是未曾抖动一下。见那黑衣人身子剧烈起伏,似乎在动什么歪主意,他便冷哼了一声:“你最好老实点,只要你敢惊动人,我立刻一剑刺死了你,我倒不信这宅子中还有人能摸到我的边!”
仿佛是为了昭显他这句话并非诳语,黑衣人只感到背后寒意更盛,顷刻间,那剑尖忽地往前一
冷地锋刃仿佛紧紧贴在了自己的r上。这时,他原本地念头立刻烟消云散,心中禁不住一阵恐惧。
这个亲卫什么来历,怎么会杀气那么重,这些世家出身的公子哥不是都多半没见过血么?
盛允文缓缓上得前去,左手忽然扣住了那人颈项,右手迅速回剑归鞘,旋即竟是一把抽出那人腰带,用极其娴熟的手法把人捆了个结结实实,又随手扯起一把杂草堵在了那人嘴中。此时此刻,他却并不去扯下那人地蒙脸布,而是径直把人挟在臂弯下,飞一般地朝来路退去。
而惨遭擒获的黑衣人眼看盛允文挟着一个人仍能够应付裕如地翻墙,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心中更是暗叹这趟栽得不冤枉。
“把人跟丢了?”
李贤盯着满脸沮丧的张坚,禁不住摇了摇头。刚刚韦韬上来拍门的时候,正巧他从里头出来,得知盛允文和张坚一起追了上去,他心中还是挺高兴的——不管怎么说,两个追一个,这应该还是有一定成功率的。谁知过了老半天,张坚居然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回来,竟是连那个神秘人和盛允文的影子都没摸着。
韦韬生怕兄长遭责,连忙建议道:“殿下,是不是要去报万年县,让他们派人?”
“这种事情找万年县有什么用,你还不如说找羽林军帮忙逮人!”李贤没好气地瞥了韦韬一眼,随便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追不着也不能怪你们,你们又不是衙门的官差捕头!”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盛允文大步从门外进来,臂弯下头赫然挟着一个人,顿时吃了一惊。还不等他发问,就只见盛允文把人往地上一扔,旋即单膝下拜道:“属下不负使命!”
“好,好!”
李贤上去狠狠在盛允文的肩膀上拍了两巴掌,见地上那人正在咿咿呀呀地呻吟着,便示意韦韬拉下他的蒙脸布。这一层遮掩一去,他不觉微微皱了皱眉。人他确实是不认识的,但是,那双滴溜溜乱转的贼眼睛却似乎在别人的脸上也看到过。
对了,燕三那个大贼头可不是也有这样一双眼睛!
由于观主妙惠关照的缘故,外头的动静仿佛都没有影响到至德观中女冠的“清修”。而当李贤命张坚关好大门,径直把人拎到了后院的一个柴房。
把人往地上一扔,他便命三人在外头望风,这才转身悠闲自在地望着那人。上下端详了一番,他忽然嗖的一声抽出了宝剑,在那人身上的重要部位比划了两下。只是一瞬间,就只见那家伙的面上便呈现出十万分紧张的神态,两条腿更是本能地绷得紧紧的。
听盛允文说了抓人的经过,李贤心中已然断定,这家伙不可能是外邦人,也算不得心狠手辣。否则,刚刚翻墙往人家宅子里跑的时候,只要随手放上一把火,自然而然就会引起莫大的s乱,到时候跑路是很容易的事。当然,这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大概也还没学会心狠手辣。
“说吧,你是哪里派来的人?”
“唔唔……”
李贤微微一笑,但那笑容中却流露出了几分y森的味道:“我当然知道你说不出来,只不过,我得事先提醒你一下不说实话的下场。你知道天下最惨的是什么刑么?让我想想,应该是这样的……”
他滔滔不绝说了一刻钟,定睛看时,地上那家伙居然已经吓得昏了过去。见此情景,颇觉无趣的他便拿起旁边的碗,蘸了一点凉水泼在那人的面上,旋即掏出了那人嘴里的杂草,却没有解开他的绑缚。
“我……我是程家的人!”
“陈家?”李贤莫名其妙地一皱眉头,好半晌才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卢国公程家。”
“没错!”那年轻人恐惧地看着李贤,赶紧如实解释道,“我是听从卢国公的吩咐才跟着殿下,绝对没有其他意思。这些天跟踪殿下的人不少,卢国公派出了好些人帮忙清理,我跟着也只是为了防着有其他人窥伺,光是这些天卢国公那里逮着的可疑人就足足有十几个!”
临到最后,仿佛是担心李贤不信,他干脆又在那里赌咒发誓道:“要是我有半句诳语,管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贤却没功夫理会他的赌咒发誓,他已经几乎惊掉了下巴,脑海中浮现出了程处默那个中年人的嘴脸——居然是程伯虎的老爹派来的人,这咋回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 … 和程老爷子的初次见面
政坊靠近太极宫顺义门,算得上是占据了长安城地理风水宝地。自然,整个里坊中住的大多就是皇亲国戚,其中就有好几位功劳赫赫的国公。这中间,卢国公程家能算得上是顶尖的豪门。在程家老宅渐渐变成小一辈玩乐的场所之后,这里便成了程氏家族真正的中心。
虽说前头程咬金在葱山道行军中打了个败仗丢了官职,但是,程老爷子一告老,李治立刻对程家上下好一通封赏。而程咬金更是把卢国公爵位直接让程处默袭了,自个则上山东老家舒舒服服养老去哉。
然而,这一天的程宅却是喧闹不已。正堂之中除了程处默程处亮程处弼三个二代人物之外,还有众多第三代的孙子孙女,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被围在当中那把交椅上的,则赫然是一个白胡子白发精神抖擞的老头。只看他那大口喝酒大声谈笑的光景,根本就和一般年轻人没什么两样。显然,大唐独一无二的程老爷子回长安看儿孙了。
谈笑了一阵,程咬金便把目光放在了长孙身上,目光中满是赞赏——这魁梧壮实的身材,这说话的口气,全都和他老程一模一样。他唯一弄不懂的就只有一点,十八般兵器之中,这小家伙别的不练,怎么单单就选中了板斧这玩意?
“伯虎,听你爹说,你自从改练板斧之后,武艺大有长进,怎么样,耍两下子让爷爷我看看!”
程伯虎在外吆五喝六,但是对着自家这个吆五喝六的祖宗,他便似矮了半截,刚刚一直如同木桩似的站在旁边。此时闻听老爷子发问。他便粗声粗气地答道:“爷爷你就别取笑我了,要不是六郎那个家伙,我怎么会去练那笨重的玩意!”
一句埋怨过后,他便故态复萌神采飞扬了起来:“不过。要说如今我那一把板斧一出,长安城中是所向披靡……”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外头自己的两个贴身跟班抬着一把板斧上来。差点没咬到自己地舌头,到了嘴边的吹嘘立马咽了回去。
程咬金眼睛发亮地站了起来,一把提起那板斧。身子竟是晃都没晃一下。掂量了一下那斧头,他便往程伯虎周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大圈,最后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身板有点我当年的架势,嘿,那位沛王殿下好眼光,你这么个直人使斧子正好!”
说曹c曹c就到,话音刚落。外头便急匆匆地进来一个仆役,口中连声嚷嚷道:“老爷子,各位老爷,外头沛王殿下来了!”
“六郎好厉害的耳报神,他肯定是知道爷爷来了!”
程伯虎一怔之后。第一个飞一般地冲了出去。见此情景,程咬金笑呵呵地使劲揪了一下胡须。这才看了程处默一眼:“老大,你眼光不错,让伯虎跟了个有趣地人!这小子自小就是个惹是生非的主。我还担心咱家是不是会出一个纨绔子弟,如今看来是不用c那份心了!对了,伯虎对那一位没礼数就算了,我们总不能大剌剌地坐在这里吧?”
程处默昔日被老爹教训惯了,当下连连称是。可跟着程咬金往外走,他心里头却结了一个大疙瘩。要说程老爷子夕阳落山的时候刚刚到了家里,李贤就算耳报神再快,也不至于这么快得到消息。可如果不是,这时候跑一趟程家干什么?莫不是……
他心头遽然一凛,一抬头却看见程伯虎拉着李贤往这边来,连忙整理了一下脸上表情,又变成了那个吊儿郎当地卢国公。
李贤来往最多的是程家老宅,这颁政坊的卢国公宅邸却少有造访。即便如此,他一进来就发觉院子中地仆役表情有些古怪。及至程伯虎冲出来嚷嚷他耳报神快,又罗罗嗦嗦唠叨了一大通,他终于明白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程老爷子程咬金回来了!
要说隋唐英雄当中,有谁最最让人有好感的,那自然是程咬金不提。只可惜之前因为这位老爷子回山东养老去了,他一个沛王总不能为了探望一下偶像跑一趟山东,所以一直缘一面。因此,他立刻把兴师问罪的念头先往后搁了搁。
眼见里头一群人扎堆似的出来,他的注意力立刻被打头那个满面红光的老头吸引了过去。虽说他认识的人当中,李绩苏定方许敬宗于志宁上官仪等全都是老头,但是,和此老比起来,每个人都少了一种张扬地活力。那种乐天知命的精神,也就是此老表现得最明显。
“程老爷子!”
按照道理,李贤应该称呼一声老国公,但他偏偏觉得这称呼太生分,因此上去就是一句程老爷子。那帮程家人惊得一愣一愣,程咬金却发出了一阵爽朗的大笑,上去本能地在李贤肩膀上拍了一记,准备再拍第二记的时候方才醒悟到这是皇帝家的儿子,不是自己家地儿孙,赶紧讪讪地住了
而李贤虽然笑眯眯地站在那里,心底却为了刚刚那一下龇牙咧嘴——好家伙,果然是廉颇不老,这手上的劲道真是可怕得紧。这样地人物,怎么会因为一场败仗而自己引退?
“沛王殿下的名声,我老程在山东也听说过好几次了,今日一见,果然是好风采!不说别的,伯虎能有今天都是你地功劳!他爹那副德性,迟早把我程家这个长孙给教坏了!”
言罢他也不管程处默脸色如何,竟是径直挥手轰起人来。几个小的固然是如鸟兽散,就连程处亮程处弼兄弟也是一个赛一个溜地快。老大程处默原本也想溜,可没出去几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卢国公且慢,我待会还有一件事得请教你呢!”
这请教两个字李贤刻意加重了语气,见那边的程处默似乎僵了一僵,他心中顿时了然——看来,自己拿住的那家伙没有说谎,多半确实是这程家的人。
程咬金仿佛没有看出局面的微妙,而大大咧咧的程伯虎自然更不用说了。四个人一路回到厅堂,程咬金立刻命人去整治夜宵,旋即满脸好奇地追问李贤,当年是从哪里听说他用过八卦宣花大斧的。
面对这种盘问,李贤顿时语塞,眼珠子一转便把事情全都推到了说书艺人的身上,可就在这时候,程伯虎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口揭穿那一年李贤才八岁,说书艺人都是在坊间酒肆中出没,绝对不可能窜到皇宫里去。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贤恶狠狠地瞪了程伯虎一眼,正准备再搜肠刮肚想出什么解释,程咬金却乐呵呵地笑了,一巴掌把程伯虎拍了个踉跄:“沛王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哪轮得到你编排!好了好了,大人说话你这个小孩子出去!”
程伯虎瞠目结舌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见自个的老爹也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目光看着他,他只得怏怏不乐地往外走——他实在弄不明白,他的年龄好歹比李贤大个几岁,怎么李贤能留着,偏偏他却成了小孩子。
碍事的家伙一走,程处默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干咳一声道:“沛王殿下今天来,实在让寒家蓬荜生辉……”
“老大,你拐弯抹角干什么,想问人家来意就直接问不好么?”程咬金一口打断了程处默的话,也不看这一位如何尴尬,直截了当地对李贤笑道,“虽说今天才第一次见殿下,不过实在对我胃口,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好了!有我在,他不敢推三阻四胡说八道!”
李贤对程咬金的爽朗大起好感,赶紧上去又是一阵套近乎,最后愣是让程老爷子改口直呼六郎,他方才满意地坐了下来。见程处默一脸瞠目结舌,他便慢条斯理地说开了。
“我今天来,是为了一件奇闻。今儿个晚上我那亲卫不小心逮了一个鬼鬼樂樂盯我梢的家伙,他竟说是卢国公的人。我原本想把这家伙带来,后来瞅着他实在不像是正经人,便打算差个人送到万年县衙去!这家伙冒充什么地方的人不好,偏偏说自个是卢国公的人,岂不是笑话?”
他原本以为程处默必定要搪塞一二,谁知这一位和程咬金对视一眼,竟是在那里面面相觑不说话。到了最后,反而是程咬金一拍扶手,旋即长叹了一声。
“自从太宗皇帝驾崩之后,这些人没人带,果然是没出息了。”
什么叫没人带就没出息了?李贤一下子竖起了耳朵。要知道,程咬金不但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而且在玄武门事变中更是发挥了决定性作用。之后虽然不像李靖李绩那样继续征战沙场战功无数,但程咬金一直都负责禁中宿卫,这信任却是非同小可。
“当年高祖皇帝起兵太原之后,太宗皇帝便一直在前线带兵征战,名臣猛将纷纷来投,也只有太宗皇帝那样的胸襟,才可能容纳那么多草莽乡野之士!”
一说到太宗李世民,程咬金那叫一个兴奋激动,滔滔不绝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最后方才提到天策府中有一群特殊的人。犹如古时孟尝君的j鸣狗盗门客一样,李世民也养了这么一些特殊技艺的人。而即使他没有解释,李贤心中也自然明白其中关节。
他那位便宜爷爷能够在玄武门事变中成功,利用一下这些j鸣狗盗之辈也是很自然的事。问题是,这可是绝对的秘辛,这位程老爷子怎么就敢这么大剌剌地对自己说?
第二百四十章 … 人老成精,三言两语收人心
堂中的倏地闪动了一下,那火苗一下子蹿得老高了一阵噼啪声。然而,火光下的一老一中一少却没半个人眨一下眼睛,室内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宁静。
程咬金作了一下抹脖子的手势,随后笑呵呵地道:“嘿,这话我也就对老大说过一星半点,别看老二尚了公主,老三也还算有出息,我却一个没说。今儿个六郎你既然为这事找上门来,我闷了这么多年,带进棺材去也没意思,所以就索性就讲给你们听听!”
如果说李贤起初还以为程咬金只是性格豪爽口无遮拦,那么,听着听着,他就本能地感到不对劲了——能够被李世民倚为腹心,能够成为玄武门事变的十三名将领之一,能够之后宿卫禁宫那么多年,这位老爷子怎么也不可能是心无城府之人。他甚至隐隐约约地怀疑,程咬金所谓的葱山道行军败北,只怕也只是虚晃一枪而已。
程咬金满不在乎地饮下了一杯,便朝程处默招了招手。早就听呆了的现任卢国公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这才陪笑着上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自个的老爹训了个狗血淋头。
“我交给你的时候,那批人可都是一把好手,怎么到了你手里就这么不中用了?被擒就已经是个笑话,还一五一十把你这个卢国公供了出来,敢情你都是白调教他们了么?今儿个要是上门的不是六郎,换作是别个皇亲国戚,你是不是得去求陛下给你打圆场,还是你干脆自请流放岭外来得干净?”
李贤被程咬金的破口大骂吓了一跳,刚想出口转几句的时候。座上程老爷子话锋一转,竟是把矛头对准了他。
“六郎,要不是我今儿个看你顺眼,这话我也不说!老大不?
第 5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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