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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

    武唐 作者:肉书屋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是不要命了。虽说富贵险中求,但这种把戏是没法长久的。刚刚要不是他近距离瞧着那人身上的伤有些不地道,说不定就被蒙骗过去了。

    “那是谁让你演这么一出戏的?”

    “是……是……”韩全脸上露出了万分为难的神色,直到发觉李贤神情不对,这才连忙解释道,“下官得知人死了之后惶然无措,结果正好一位故友过来。下官和他一说之后,又担心犯人失踪会让李相爷更加迁怒,所以就鬼使神差地出此下策……但是,下官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虽然人是假的,但刚刚借他的口所说的话,绝无半字虚言!”

    这韩全刚刚得罪了李义府,又丢了柳家窃案中的犯人,狗急跳墙想出这么一招,倒是有些急智。只不过,竟敢算计到了他李贤头上,要是不警告打击一下,以后人人仿效,那岂不是他总得被人当作枪使?还有,那所谓的故友又是从何而来的?

    “你那个故友姓甚名谁?”

    “这……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殿下随下官来。”

    重新回到了刚刚那个院子,韩全又把李贤一行人丢在了正堂中,自己则再次消失了。自从明白刚刚被人骗了,李敬业的脸色就很不好看,又遭了程伯虎几句嘲笑,最后干脆站了起来:“六郎,这个弘农令怎么看都靠不住,你若是要查,干脆我回去派家将,也比在这里听这家伙口舌如簧却没一句真话好!”

    派家将?李敬业难不成准备打破李家一向保持中立的惯例?那敢情好!

    李贤霍地站了起来,那点子好奇心完全被兴奋盖了过去。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撩拨李绩的底线,眼下李敬业要帮忙浇上一把火,他又怎么会拒绝?

    “好,这可是敬业你说的!”

    话音刚落,他便瞥见韩全带着一个人进了院子,而那个人影怎么看怎么眼熟。好嘛,累得他两次去探监的家伙这回全都到齐了,那个满脸堆笑的中年人,不是洛阳令王汉超还有谁?

    “下官王汉超拜见沛王殿下!”

    李贤心里还记挂着上回李绩利用王汉超给自己下套的往事,当下便老大不客气地问道:“你放着好好的洛阳令不当,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不瞒殿下说,下官这洛阳令已经任期满了,该改注他官了。”王汉超刚刚还满是笑容的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沮丧之色尽显无遗,“下官听说,李相爷放话要让下官去岭南当刺史,所以此番随驾,也想看看这任命能否动动。”

    岭南?刺史?李贤愕然片刻,登时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李义府这分明是打击报复!他就知道,那只李猫不会因为许老头横c一杠子就轻轻放过此事,原来竟是迁怒到这王汉超身上来了!

    “虽说下州刺史好歹也是正四品下,可下官的洛阳令即使只有正五品上,怎么说也比岭外那种不毛之地强百倍。只是李相爷一句话,旁人怎敢反驳,下官昨日去求见了许相爷,结果……”王汉超说着便抬头觑看了一下李贤的脸色,然后嗫嚅道,“许相爷倒是指点了下官一句,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李贤神色倏然一变,心中大骂许敬宗狡猾。这许老头轻飘飘一句话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还真真是滑不溜手的老狐狸!

    第六十四章 … 不入虎x,焉得虎子

    虽说李贤恼火许敬宗的袖手,但总算这老家伙进一步摆出了中立的态度,所以他并没有十分气馁。谁都知道当初李义府发家也有许敬宗带挈的一份,要是他对付李义府的时候许敬宗忽然跳出来,那麻烦就大了。

    一位宰相还是两位宰相,一个红人还是两个红人,这不是量的差别,而是质的差别!

    他瞅了一眼王汉超和韩全,忽然觉得这俩人的境遇极其相似。同样是卷入了某个案子,同样是得罪了李义府,当然,后者比前者更加倒霉,王汉超还可以到岭南去当刺史,而韩全搞不好就是直接流放岭南或是掉脑袋了。

    “一个大活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不见,必定有人接应,可见外头闹腾的这帮盗贼和你抓住的这个人有莫大的联系。先是偷了李义府亲家的东西,然后干脆偷到了李义府本人身上,胆色可嘉。”

    李贤一边说一边本能地一根根掐着手指,而旁边的李敬业见状立刻低声嘀咕了一句:“又有人要倒霉了!”

    李敬业这句嘀咕声音极轻,只有程伯虎和薛讷听清楚了,程伯虎嘿嘿咧嘴一笑,薛讷则是有些不明所以。

    而王汉超和韩全听见李贤那最后一句大有深意的话,彼此对视一眼,全都装起了糊涂。只要能够让他们平安无事地脱劫,这位沛王别说是激赏一伙盗贼,就算是把黑的说成白的也不打紧!

    正当一伙人坐在那里各怀心机地想主意时,外头忽然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个仆役,口中还大声嚷嚷道:“大人,刚刚有人送来一封信,让大人转交什么程大少。那人还说只要能够照章办事,必定能够解城中盗祸!”

    李贤刚想开口发问,那边程伯虎便霍地站了起来,三两步抢上前去一把夺过那信,二话不说便撕开了信封。他正在用那粗大的手指掏出信笺准备看的当口,冷不丁瞥见了李贤的眼神,动作立刻慢了下来。最后,他干脆走到李贤面前,爽快地连同信封一起递了过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王汉超和韩全瞠目结舌,好容易韩全才反应过来,急忙用眼色示意那仆人退下。而李贤却也不忙着看信,笑嘻嘻地扯着程伯虎走到了李敬业薛讷旁边,四个人就凑着脑袋一起看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人我救走了,东西也在我手里。我现在带着人躲在城东崇清观里,程大少不妨带你那些朋友一起来。千万别带太多人,否则我就躲了。知名不具。”

    知名不具!

    看到这四个字,程伯虎咬牙切齿不说,李贤更是心头大恨。什么知名不具,除了那个神出鬼没的燕三还会有谁!这家伙是越来越横了,y了他两次还不够,这回干脆劫牢劫到县衙里头,是不是下回还准备游一回皇宫大内?

    李敬业和薛讷对视了一眼,心头也感骇然。当下李敬业便问道:“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李贤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不入虎x焉得虎子,我们现在就去!”

    啪地一声吓着了王汉超和韩全,韩全自忖乃是本地主官,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沛王殿下,这信上都说了什么?”

    李贤把信折好了往怀里一揣,又招呼了其他人一声,然后把陆黑拉了过来,微微颔首道:“韩大人,若是有事我会让他来和你联络。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望着一大群人扬长而去,韩全一时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转头用求助的目光看着王汉超。而这一位说出的话让他又喜又忧。

    “韩老弟,这位沛王的行事旁人没法看懂,你我就等消息吧。英国公是他的师傅,许相爷看起来也和他关系不浅……至于我们能做的事,实在是太少了!”

    城东是大片灰扑扑的平房,聚居着大片平民。若不是因为皇帝御驾停留的关系,街头很少看见有什么行人,他们这批人肯定会显眼十分。走在时时扬尘的土路上,众人依旧眉头紧皱,纷纷拿袖子遮挡尘土。

    崇清观夹在一大堆民居中间,乍一看去给人一种灰头土脸的感觉。李贤站在门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写有崇清观三个字的牌匾上,与此同时,程伯虎当仁不让地上前去敲门。但这一次,他只是擂了一拳,那手蛮力就没了用武之地。

    大门应声d开,里头的情景一览无遗。往日应该是道门清静之地的院子中间燃烧着一堆柴火,火烧得很旺,隐约还能听到一些干柴崩裂的噼啪声。火堆边围坐着几个人,眼尖的李贤一眼就瞥见了燕三那张可恨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程大少果然来了!”

    听到燕三这个声音,李贤更是气得牙痒痒的。都这么久了,他才不相信这家伙会不知道他的身份,之所以咬着程伯虎,还不是为了留下地步?

    李贤不高兴,程伯虎更是怒气冲冲,大步上前劈头盖脸地质问道:“燕三,你究竟捣什么鬼!我可没那么好的气性三番两次给你耍弄,有话快说有p快放!要是放不出p来,就吃我老程三斧头再说!”

    此话一出,李贤顿时暗自痛快。他堂堂皇子固然不能没事出去打架,李敬业程伯虎却是洛阳二虎,尤其是程伯虎脾气最是爽直,要是惹火了他,轻则骂娘,重则拿出兵器实打实拼一场。有其孙必有其祖,当日程咬金什么风采可想而知。

    程伯虎话音刚落的当口,陆黑立刻递过了那把斧头,他举重若轻地接过挥舞了两下,便虎着脸站在那里。恼火爱剑被窃,李敬业也顺势按下佩剑机簧拔出了剑,至于薛讷则看了看李贤表情,随即取下了背后柘木弓,右手更拈住了三根羽箭。李贤站在最后面,却只是环抱双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倒想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第六十五章 … 终于见到把柄了

    “程大少,别那么冲动嘛!先前两回我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你大人有大量,何必放在心上?”

    剑拔弩张的态势一出,火堆旁边的人顿时坐不住了,头一个站起来打圆场的便是燕三。李贤见他一面安抚程伯虎,一面却在瞄着自己这一边,心中不禁暗自好笑,干脆不去看他,只是细细打量了一下其他人。

    除了燕三,火堆旁还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少年赫然是当日摸他钱囊的小贼,此时眼睛还在贼溜溜四处转悠,另一个少年年长几岁,脸色苍白憔悴,身上看起来似乎还带着伤,大约就是刚刚脱了牢狱之灾的那个飞贼了。

    剩下两个人则似乎有点年纪了,一身青色外袍,看上去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在这种场合下依旧镇定自若,目光丝毫没有游移之色。这样的人若是扔到大街上,绝对是一抓一大把的普通人,谁会想到居然也是能够飞檐走壁的飞贼?

    燕三等了老半晌也没看到一帮人有放手的意思,干脆光g地走上前去,就像没看到那斧刃闪亮的锋芒似的拉住了程伯虎的左手:“程大少,我们燕子门和你程家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说,我今次可是好心好意下帖子相邀,还有重要的物事送给你。啧啧,这斧头拿着太重,先放下好了,大家心平气和,有什么事说不开的?”

    程伯虎一向就是吃软不吃硬,被这两句话一说,顿时发不出脾气,只能朝李贤投来了一个求救的目光。

    李贤看到燕三没事人似的,还伸手在程伯虎的斧子上来回摩挲啧啧称赞,一时间除了在心中大骂这家伙脸皮厚之外,也不好再一直把黑脸装下去。他来这虎x可是为了李义府那桩事情,要真的闹僵了就不好收场了。还有,这燕三刚刚说什么燕子门,难道这几个就是所谓的燕子门?

    当下他朝李敬业和薛讷做了个手势,然后又给程伯虎打了个眼色。程伯虎早就憋不住了,此时立刻粗声问道:“老燕,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只问你一件事,李义府丢了的机密文书是不是你偷的?”

    “没错!”燕三答的干脆利落,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晃了晃,没等其他人看清楚便立刻收了起来。

    “我师弟看不惯柳家的霸道,也没想偷他家的东西,只是存心戏弄,闹得柳家好几天j犬不宁。他小孩子心性不知好歹,最后一天去的时候看到了那串珠子想偷来送给二师叔,结果失手被擒。我原本也只是想捞出人来算了,谁知道他在牢里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我自然只好找李相爷出那口气。结果y差阳错,被我拿到了一件好东西!”

    好东西?

    李贤心中大为意动,这下不会有错了,所谓的机密文书肯定只是李义府的借口。不过,这燕三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敢冲着李义府报复,还堂而皇之地把人从监牢里弄了出来。见程伯虎等人面面相觑,他略一盘算,便打消了继续让程伯虎打头阵的念头——这种事情还是他亲自上阵比较稳妥。

    “你知不知道李义府是谁?”

    他一句话出口,见燕三愣了一愣,立刻把脸沉了下来,就差没有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了:“他是当朝宰相,如今更是红得发紫,我上次惹了他都没好结果,你凭什么以为他这回会善罢甘休?就算没人知道是你干的,你在洛阳那么大的名头,不怕没人把你卖了换钱!”

    燕三仿佛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训斥,一直到最后李贤说完,他依旧是呆在那里。那两个中年人反应很平静,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而旁边两个小的反应就大了,那个号称燕三徒弟的少年捏着拳头,忽然冲了上来,满脸的气急败坏。

    “李义府怎么了,他只是宰相又不是天子,再说他卖官贪赃天下皆知,只要我师傅把偷来的东西公诸于众,陛下肯定会罢他的官!”

    李贤原本就没打算诈燕三的话,此刻看到这少年跑出来自然是正中下怀。他故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冷冷反问道:“你也说了他卖官贪赃天下皆知,那么他为什么现在还是宰相?”

    “这……这次不一样!”那少年被李贤轻蔑的态度气坏了,脱口而出道,“这次他居然要暗害朝廷大将,如果陛下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他!当初长孙无忌权力那么大的宰相都倒了,李义府算是什么东西……”

    这回没等到他把话说完就醒悟到了话说得过头了,而一旁的燕三脸色数变之后,终于忍不住称赞道:“人说沛王殿下诡计多端,我打过两次交道还没看出来,谁知道今天还是着了道。好,我燕三认栽,就像殿下说的那样,这种东西我留着没用,送给殿下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殿下需得帮忙平息此事余波!”

    刚刚那少年说暗害朝廷大将,李贤登时浮想联翩,首先跃出来的名字就是薛仁贵,但想想又觉得不像。以李义府这个家伙的为人,区区一个副将的薛仁贵还没那么大面子。所以,听到燕三肯拱手交出书信,他自然是喜出望外。至于那最后的要求虽然难办,也不是一定办不到的,须知他手里可还攥着弘农令韩全。

    他刚想一口答应下来,转念一想却觉得不对。看到燕三把东西掏了出来,他也不伸手去接,而是袖手冷笑道:“你说得倒是轻巧,轻飘飘一封书信就想让我帮这种忙?好,就算一封信能够抵消这些,我问你,敬业被偷的宝剑和我两个侍女丢失的财物是怎么回事?”

    燕三顿时尴尬了起来:“这些都是小事……”

    “世上无小事!”李贤一口就把话堵了回去,瞥见那个少年回身往道观里溜,似乎有去取东西的架势,他立刻又补充了一句,“丢的东西泼出去的水,没有白白收回去的道理,敬业你说是不是?”

    这招牌式的讹诈一来,李敬业立时精神百倍。平时遭殃的都是他和程伯虎,好容易有机会用到别人身上,他怎能不乐,立刻在那里连连点头。

    “没错,除了你们把东西还来之外,这赔偿自然是少不了的!”

    望着对面几张呆若木j的脸,李贤心中异常快意。两次被人戏耍的场子终于有机会找回来了,除了他之外,他就不信燕三能找别人平息这次的事情。那些痛恨李义府的大臣固然会拿着那信当至宝,但要庇护几个盗贼,估计就没人肯干了!

    第六十六章 … 撞大运?揭谜底

    金珠宝贝?神兵利器?陈酿美酒?奇巧珍玩?

    总而言之,燕三无论说什么,李贤都在那里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身为皇子,这些东西只要他肯张口,要什么没有?再说,他如今既然有了钱,还往家里扒拉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吗?

    “那殿下究竟想要什么?”

    前两次见到燕三,这一位都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如今看到对方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李贤顿时嘿嘿一笑:“既然你的东西我都看不上,那么很简单,你欠我一个人情。”

    人情!

    李敬业一听到这两个字,心里不由得一个哆嗦,立马望了程伯虎一眼。而程伯虎则是差点抓不住斧子,就连薛讷亦是本能地打了个寒噤。而这一幕自然瞒不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燕三,见着三位公子哥如此反应,他哪里不知道人情债不好欠,立刻就打算拒绝。可这话还没有出口,话头却忽然被人抢了过去。

    “那就算我们欠一个人情好了!”说话的是一个体格瘦高的中年人,只见他满脸堆笑,哪有刚刚的冷淡,“我们虽然是江湖人,但同样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殿下不用担心我们会赖帐!”

    李贤原先已经准备应付一番扯皮,乍一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正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转头一看却是程伯虎。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位虎背熊腰的仁兄就三两下把他拖到了一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六郎,你撞大运了!”

    这话什么意思?李贤此刻着实糊涂了,见程伯虎似乎还要卖关子,不禁暗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就在几年前,这还是个典型的五好青年,比陆黑还老实憨厚,如今硬生生被带坏了。心念一转,他就没好气地道:“好了,有话快说,大不了我在你的帐上划掉一笔!”

    程伯虎嘿嘿一笑,这才低声道:“看燕子门那两位老家伙的样子,似乎要和你搭上什么关系。听我家老爷子说,当初他和燕三那个师傅也就是无意中撞上的,这都是些一等一的大贼头,别看身份见不得光,其实大有用场。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吃不了亏。”

    吃不了亏?那你说这话怎么像是唯恐东西卖不出去的托!

    李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仔细揣摩揣摩,却觉得自己确实吃不了亏。民不与官斗,这是自古至理,更何况,他要是吃了亏,不会三倍五倍找回场子?想到这里,他也不客气,笑眯眯地从燕三手中接过——其实更应该说是抢过那封信,然后又大剌剌地点了点头,当着众人的面展开一看,扫了一眼便揣进了怀里。

    此时,他感到脸上好几道目光扫来扫去,知道定是李敬业程伯虎薛讷一心想看出端倪,可愣是老半天不动声色。事情既然都解决得差不多了,李贤瞥了一眼西下的夕阳,有意无意地漏了两句便带着众人出了崇清观。

    来的时候一伙人气冲冲的,回去的时候却是皆大欢喜。等回到临时的下处,程伯虎第一个按捺不住了:“喂,六郎,这里总不用担心了,快拿出来看看,我都快憋死了!”

    李敬业同样好奇得很,紧跟着追问道:“没错没错,这到底是给谁的信?”

    李贤没去理会两人的猴急,而是转头去看薛讷。直到把对方看得发毛,他方才笑道:“放心,这里头的内容和你爹没关系。你爹是西征,这里头牵扯到的是东征军。”

    东征?

    李敬业和程伯虎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些不明所以,倒是薛讷松了一口大气,然后也露出了琢磨的表情。李贤也不点破,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三个人冥思苦想,心中却把反反复复想着这封信的内容。

    是找个妥当的渠道交给老爹李治,还是直接用来要挟李义府,或者干脆去走一下母后路线?

    似乎都不妥当,他那位父皇似乎还念着一点旧情,不至于现在就对李义府怎么着;他母后的心思更是如同海底针,最好少打主意为妙;难不成,好端端的机会就只能用来要挟李义府?他虽说干惯了讹诈这种事,但就这么对付李义府也太窝囊了!

    正当他想入非非的时候,李敬业忽然一拍大腿,猛地叫了一声:“我说呢,东边有什么大将需要李义府那家伙陷害的!难不成是刘仁轨?”

    李敬业这家伙记性真不错啊!

    看到程伯虎恍然大悟,薛讷若有所思,李贤不由得多瞅了李敬业两眼。原本还觉得这家伙没继承老狐狸李绩的满肚子心计,现在看来,李敬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否则又怎么会记得柳元贞,如今又能联想到刘仁轨?

    “没错,就是前头我们和李义府结怨那件事的源头了——刘仁轨就是当初审理毕正义案的主官,因为李义府的陷害,花甲之年发配到高丽从军,谁知道顶替王文度之后,竟连战连捷,如今在高丽声威赫赫,说是名将也不为过。”

    李贤说着便轻轻屈指弹了弹手中的信,嘿嘿笑道:“这封信是李义府写给刘仁愿的,说什么刘仁轨身为罪人却手掌兵权,有怨望之心,让刘仁愿伺机杀了他。”

    “可是原本是百济那边留守的刘仁愿刘将军?”

    这一次首先开口的却是薛讷,话一出口,他就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不觉有些退缩,但仍旧鼓起勇气问道:“刘将军素有贤名,怎么会做这种事?”

    李贤收起了笑容,若无其事地耸耸肩道:“贤名有什么用,将在外还需受朝廷节制,李义府在最后说得清清楚楚,若是他不从,就说他多留兵众于异域,谋据海东,企图造反!”

    造反!

    听了这句y恻恻的话,李敬业程伯虎都免不了感到一阵凉飕飕的,尤其是薛讷反应最大。毕竟,李绩如今是军方第一号人物,不太需要再亲身披挂上战场,程咬金更是已经退休了,可是,他可不一样,他老爹薛仁贵如今还活跃在战场上呢!

    因此,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霍地站了起来:“将士在外血战沙场,怎么能让李义府这种人为所欲为!”

    第六十七章 …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一群热血少年青年的义愤填膺的结果是什么?

    薛讷这么恪守上下的人都拍了桌子,其他人接踵而来的反应就可想而知了。程伯虎伸手去拿斧子却掏了一个空,索性捏起拳头嚷嚷道:“没错,这种y人我老程决不会放过他!”

    “有了这书证,铁证如山,李义府要是还能逃出生天,我李敬业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看到这种情形,李贤顿时有些头痛,恰在此时,他又听到了这么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声音,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禁恶狠狠地吼道:“那你现在就把名字倒过来写得了!”

    全场皆静。李贤一边庆幸自己把陆黑放出去望风了,一边狠狠瞪了一眼李敬业:“李义府是在信上说要刘仁愿杀了刘仁轨,可是这又怎么样?大军在外,最怕的就是兵变,就拿西征军来说,哪天没几个御史弹劾,说主将图谋不轨,要朝廷大力节制的?就算父皇质问李义府,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只怕是倒打一耙的机会居多。”

    “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贤当然不会错过程伯虎这句嘟囔,没好气地摇了摇头:“策略,各位,要讲究策略!”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不免开口问道:“话说回来,上次惹李义府的人是我,他后来三番两次针对的人也是我,敬业和伯虎你们不过是捎带的,怎么反而比我更起劲?”

    李敬业的回答很是理所当然:“我和伯虎是你的伴读,他没把你放在眼里就是没把我们俩放在眼里,就是没把李家和程家放在眼里!好歹我们两家也是凌烟阁功臣,他李义府算什么东西!”

    而程伯虎的回答更是彪悍:“没错,我家老爷子当初听说我是六郎你的伴读,也说过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类的话。总而言之,就是你受人欺负,我们大家一起上!”

    好吧,算这两个家伙有义气!李贤瞥了薛讷一眼,见其脸涨得通红,激动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情绪,哪里不知道人家在犹豫什么。李敬业程伯虎毕竟和他多年交情了,不比薛讷后顾之忧重重,身份上也差了一截。当然,什么人说什么话,刚刚那话要是换成了薛讷说,那就怎么听怎么假了!

    当下他便上去重重拍了一下薛讷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放心,这件事我既然揽下了,就不会让李义府得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种事得慢慢计较!”

    大话说出去了,但李贤知道在目前这件事上,他并没有多少时间。御驾之所以在弘农停留几天,只是因为武后和荣国夫人杨氏的要求,在时下的氏族大姓中,弘农杨氏仍然占据着一个相当显赫的地位。他那位外婆出身杨氏,嫁人守寡之后却没有借到杨氏多少光,上次回并州风光过一阵,这一回再顺道风光一阵也是常理。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等到人都走了,李贤立刻换了身衣服出门,直奔李弘的住所。一进大门,他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差点没拔腿就走——这个白胡子白发的老头,不是太子太傅于志宁还有何人?

    “于……于大人!”他一口气喘上来,立刻笑容可掬地行礼,“这么晚了于大人才给五哥讲完课,实在是辛苦辛苦!”

    于志宁却没有说话,而是死死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直到他心头发毛,这一位学问名满天下的太子太傅方才回礼,然后又捻了捻胡须微微一笑。

    “我听说沛王殿下拜了英国公为师,武艺娴熟,就连兵法谋略也学了不少,实在是令人欣慰。太子好学,想必再过几年我也要力不从心了。殿下乃陛下和娘娘的爱子,重武轻文不免偏颇,他日有机会,我倒想当一回殿下的师傅,殿下到时候不要嫌弃才好。”

    这于老头是开玩笑还是当真?

    李贤的脸几乎一下子垮了下来,就连于志宁什么时候走也没觉察到。他最怕的就是那些大道理,反正他不想坐天下,更不想去学那些所谓的治平之术帝王之术。于志宁难道是头壳坏了,放着好好的太子太傅不做,纠缠他这个沛王干什么?

    “六弟,六弟!”

    李贤冷不丁被一串声音惊醒,抬眼一看方才发觉是李弘,再一看自己赫然堵在李弘那个院子的门口,外头还有好几个内侍打扮的人在那里等候,顿时有些尴尬,自然免不了又在心里把于志宁埋怨连连。要不是这于老头说出这么一通吓人的话,他至于这么狼狈么?

    “五哥,不好意思,刚刚见了于太傅,结果……”

    “我就知道!”不等他说完,李弘便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东宫那几位师傅,没错吧?”

    知道你也不用说出来!李贤心下恼火,见四周几个内侍在那里偷笑,不禁狠狠瞪过去一眼,然后便拖着李弘进了屋子,又把其他内侍宫女都赶了出去。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兄弟说话,李贤自然直截了当:“上次李义府的事情你忘了没有?”

    “好好的说那只李猫干什么!”李弘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要不是你说先让他逍遥几天,我绝对不会放过这家伙!你知不知道,上回我送给几位师傅的椅子,他居然拐弯抹角找人向我要。听说后来还是许敬宗送了他一把,哼!”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不过看他这位太子哥哥的模样,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气。小人得志便猖狂啊,看看人家许老头,虽然恶评不断,可总不会这么招摇过市嚣张跋扈!

    “五哥,今天我来,就是和你……”

    李贤正想好好地把事情原委说清楚,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叩门声:“太子殿下!”

    李弘微微一怔便坦然上去开门,李贤在旁边探头一看,只见是一个内侍模样的人,便以为是李治或是武后召见。谁知这内侍伸头在屋内瞟了一眼,然后就像猫一样灵活地窜了进来,反手便关上了门。

    “小人打听到了,李相爷确实为了迁祖坟而动用民工,听说高陵县令张敬业昼夜c劳,竟为了这件事死在工地上。事情都让李相爷按了下去,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李贤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看李弘的目光便有些不一般——他这个哥哥不哼不哈的,居然也知道暗地里派人访查!

    第六十八章 … 究竟你是哥哥,还是我是哥哥

    三言两语打发了那个小内侍,李弘一回头就看到李贤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气不过,所以就让人去查了查,谁知道随便打听一下,这李义府就有这么多劣迹。六弟,你……”

    李贤直勾勾地盯着李弘,直到对方避开自己的目光,他才嘿嘿笑了一声:“五哥,想不到你如今也学会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了!”

    “只可惜这些未必有用。”

    出乎李贤的意料,李弘非但没有因为他这两句话而志得意满,反而露出了沮丧的神色:“上回于师傅讲课的时候,我曾经觑了个没人的空子,提过李义府贪贿的事,结果于师傅差点失手砸了杯子,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缓过神来。我几次三番地打听,这才知道当初于师傅也吃过李义府的亏,怪不得除了教课之外,很少对朝政发表什么意见。”

    被李弘这么一说,李贤顿时想起于志宁除了东宫太子太傅之外,虽说兼着宰相,但和李绩一样不怎么管国事。再想想这位除了当过老爹李治的师傅之外,已经跟过两位废太子,他立刻就释然了。于志宁在学问上固然是一丝不苟,但经过这么多曲折,一把年纪还要在政治上充当标杆,自然是不可能的。

    “于大人也有于大人的苦衷,五哥你怎好强求?”李贤安慰了一句,忽然想起于志宁刚刚那些没头没脑的话——这于老头不是因为吃了李弘这一吓,所以才不愿意当这东宫太傅吧?要真是那样,这李弘就真的把他害惨了!

    “对了,你可知道李义府今天丢了一份机密文书?”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一入耳,李贤登时一个激灵警醒了过来,连忙问道:“五哥你怎么知道的?”

    李弘奇怪地看了李贤一眼:“李义府下午去见了父皇母后请罪,这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听说母后大为震怒,已经下令弘农令韩全三天内抓到盗贼,否则就要归罪于他!”说到这里,他便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怒色,“韩全身为弘农令,不能治好一方之地,确实有罪。可李义府作为宰相,居然让人偷去机密公文,更是罪不可恕!”

    话音刚落,李贤便c了一句:“五哥难道不觉得奇怪,如果是飞贼行窃,李义府那里肯定不乏金珠宝贝,偷一封不值钱的公文干什么?”

    “呃?”李弘一愣之后猛地重重一拍巴掌,“没错,除非是敌国谍探,否则普通小贼绝对不会干出这种勾当。可是……”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不由得在房间中来来回回转圈圈,到了最后却依旧不得要领。看见李贤笑眯眯地坐在那里,他心中一动,连忙在李贤对面又坐了下来:“莫非六弟你知道什么内情?”

    “我问你,李义府对父皇母后说丢了机密公文,可曾说丢了什么公文?”

    李弘猛然间恍然大悟:“我那个时候正好向父皇母后问安,结果只看到李义府在那里免冠叩首涕泪交加,一面请罪一面指斥弘农令韩全,单单没有说丢了一份什么公文!没错,真的要找,不说丢了什么文书,让韩全到哪里去找?”

    “说得对!”李贤虽说本不知道韩全如今处境这么糟糕,但早就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如今自然是顺势说道,“五哥,实话告诉你,早上李义府训斥韩全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这件事我早知道了。只不过,后续的事情并不像你知道的那样,韩全并非无能,那个飞贼他已经抓到了,文书也找回来了。”

    “哦?”

    这下子李弘彻底糊涂了:“那他为什么……”

    “很简单,东西若是还给李义府,韩全未必会有好下场。”李贤耸了耸肩,随后从怀中取出那封信递了过去,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撒起了弥天大谎,“这是韩全拿回来的李义府失物,五哥你看了之后就明白了。”

    一封言简意赅的信,李弘翻来覆去足足看了三四遍,脸色从白转青,由青转黑,但却硬生生地在爆发边缘忍住了,但人却早已站了起来,脚下的步子又急又快,几次差点撞到了墙。最后,他忽然停下了步子,倏地转过身来。

    “六弟,你现在就带我去见韩全。如果事情属实,我现在就去禀奏父皇!”

    对于见韩全这一点,李贤当然不会拒绝。但是,这个时候亲自去禀奏李治却绝对不行——至少在扳倒李义府这件事情上,李弘不适合冲在前头。否则就算真的成功,李弘今后的日子就难过了,连带着他也会倒霉。

    最完美的主意是,既让李治厌恶李义府,又让李义府失了武后的欢心,这个时候他们兄弟才适合出场,而要做到这一点可不是普通的技术活,他只是有些算计,还没那个把握。

    “见韩全自然没有问题。但是,五哥你亲自禀奏父皇就免了。”见李弘张嘴要反对,他立刻一眼瞪了过去,“父皇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就只有这么一份孤证,到时候李义府若是说动母后,你说父皇会相信这样东西还是相信你?就算东西证明是真的,李义府要是死拼到底,说自己一心为国,只是为了怕刘仁轨在外心怀怨望因而拥兵自重,因此才出此下策,你说父皇会不会相信?”

    李弘被这一连串问句问得目瞪口呆,站在那里愣了好半晌,方才艰难地吐出了一句:“六弟……究竟你是哥哥,还是我是哥哥?我怎么觉着你好像比我大十几岁似的!”

    这回轮到李贤发愣了,但他总归比李弘心理老成,一瞬间回过神来自然是狠狠回瞪过去一眼——早知道就活该让你去碰钉子,然后我等着李义府自然倒台不就完了!

    李弘禁不住李贤凶狠的目光,最后干脆举起了手:“行了行了,我听你的还不成么?”他一边摇头一边嘟囔,“父皇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太软……”

    耳根子太软?李贤听到这一句,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父皇李治哪里是耳根子太软,根本就是反复无常!今天可以拉着你的手对你掉眼泪,明天就可以立刻赶尽杀绝……算了算了,子不论父,他小心点将来别中了套就好!

    第六十九章 … 霉星高照vs霉运当头

    完了!

    失魂落魄的韩全回到县衙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切都黯淡无光。他哪里能想到,李义府居然会如此大动干戈,直接把官司打到了御前?当帝后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他身上时,他简直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韩老弟,事情怎么样了?”

    他茫然抬头,看见王汉超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心里更是一片苦涩,就连摇头的动作仿佛都僵硬了:“李相爷奏明了陛下和娘娘,如今是陛下亲口定下了期限,限我三天之内抓住盗贼,并找回丢失的文书,这不是大海捞针么?”

    王汉超一听这话,立刻连脸都青了。别说如今人手根本就不够,就算够了,这要找到盗贼也是难如登天。三天……就是三十天也不见得能够查出一个所以然来,可这偏偏是皇命!想到自己即将远赴岭南那种蛮荒之地,韩全这位故友说不定连命都难保,他只觉得悲从心来。

    “看来你我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垂头丧气的韩全闻言长叹了一声:“同病相怜……王兄你运气可比我好多了,一去岭南至少还有归期,哪像我是否能看到三天后的太阳还未必可知!”

    两个人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光,一口接一口地叹气,在那无比痛心的悲叹声之下,就连四周的鸣虫也仿佛被那种愁云惨雾镇住了,全都止息了叫声。良久,王汉超终于在死人和活死人的较量中败下阵来,猛地振作了一点精神。

    “沛王殿下那边还没有传出口信来,韩老弟,你还是有机会的!”

    韩全只顾着唉声叹气,对王汉超的安慰毫不动容:“什么机会,沛王殿下终究年纪还小,我原本就不该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

    话音刚落,王汉超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一看,只见一个仆役匆匆奔了进来,口中直嚷嚷道:“大人,您提过的那个黑大个来了,说是奉命来送信的。”

    黑大个?王汉超见韩全还愣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登时顾不上这位故友,赶紧吩咐那仆役将人带进来。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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