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崔莹挂断电话后，俏脸气的通红，胸脯起伏的，半天才恨恨地对陈观说到：“当个副检察长就这么牛，说话强词夺理，连最起码的职业操守都不讲了！气死我了！”

    范元辉是县检察院副检察长，崔莹是桐花镇党委书记，平时很熟的。而且，由于范元辉家是桐花镇的，来往相对点。崔莹想不到刚才电话里范元辉竟然如此态度！

    会儿工夫，桌上的电话又响起来了。不用说，是范元辉打过来的！

    崔莹没有接！

    电话声接声，连续响了四五次，崔莹次都没有接！

    陈观很佩服崔莹的定力，笑着说：“崔书记，这就对了。我保证，再过会儿，就改成你的手机响了，那是范元辉找的说情的领导打的！你要是再不接，两个小时后，范元辉就会开车直接来找你了！”

    崔莹问：“你咋知道？”

    陈观回答说很简单，今天的事可轻可重。如果坚决追究的话，那就要入罪了。从轻发落，按治安拘留处理。范元辉是副检察长，知道中间的利害差别，自然会想尽切bàn fǎ 找人求情的。

    崔莹嘴角的酒窝里登时就斟满了笑意：“那好啊，我们等等，看看他都会找些什么人！”

    陈观提醒说：“不管找什么人，拘留10天的底线不能突破。而且，非得让市反贪局局长范元光给我们打电话不可！人情得卖给范元光！得让他知道我们给他面子了！”

    崔莹反问到：“要是谭局长打电话呢？”

    陈观说谭局长不会打电话的，拘留10天jiù shì 他批准的！

    崔莹追问到：“万谭局长打电话呢？”

    陈观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别说谭奇了，李志强也可能打电话。毕竟范石头的大哥范元光是反贪局长，领导们可能都要卖他个面子！

    陈观脖子头扬：“那也不行！不管是谁，范石头拘留10天绝对不能少！咱不再深挖深究就已经给领导们面子了！”

    崔莹叹道：“检察院、反贪局，都不好惹呢！人么，谁没有求人的时候？真要是谭局长或者李书记打电话，你就执行命令吧！罚点钱、打击下他的嚣张气焰也就算了！”

    这话明显已经底气不足了！

    陈观登时就醒悟了，自己刚上班，赚的钱也都是光明正大的，就算上次卖矿没有交管理费，那也是当时崔莹、陶海山批准的，没有什么不可以对人言的，市反贪局长也好，县检察院副检察长也罢，只能对自己干瞪眼！崔莹就不同了，她能当上桐花镇党委书记，本身就不知道花了少心思、付出了大代价，中间的故事恐怕并不象崔莹上次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桐花镇呢，又是个没有国营大矿、以民营开采为主的矿区，管理混乱，检察院真要下狠心查的话，不说别的，光是镇矿管办收的管理费项，恐怕都能查出许名堂！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有些事，还得讲策略，外圆内方才是官场处世之道！

    陈观正在想的时候，崔莹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崔莹看了下号码，按了接听键。

    陈观不想听崔莹打电话，抬脚要走的时候，崔莹招招手，示意他不要走，自己对着电话说到：“检察长啊，好久不见，请指示！”

    陈观听就知道是明水县检察长的电话，心里咯噔，觉得自己计算中有漏招，光想着范元辉会找公安局的领导、政法委的领导求情，就没有想到范元辉会直接找县检察院的检察长出面呢？这检察长是副县级领导，手里又有干部们忌惮的权力，崔莹怕是顶不住了。

    正常情况下，范石头暴力抗法，这是丑事儿，范元辉应该不会对自己的直接领导检察长说的。jiù shì 说了，人家也未必会帮忙。只有种可能，那jiù shì 知道自己xiōng dì 德性的范元辉，情急之下，让自己的大哥范元光给明水县检察长打了电话，让检察长出面给崔莹交涉了。

    批捕权在检察院手里，检察院不批捕，就算陈观把范石头再审上三天，让范石头把自己做过的坏事竹筒倒豆子全jiāo dài 出来，那也逮捕不了。

    陈观心里有数，范石头充其量jiù shì 个仗着两个哥哥的势力恃强凌弱的货，强取豪夺的事情可能做的不少，涉及重案的事情没有。因为派出所没有接到有关范石头的举报，镇里的干部们、村干部们都没有反映过这方面的事情，崔莹也只是说有人告范石头违犯计划生育政策的事儿。到目前为止，自己掌握的可以对范石头绳之以法的证据，也jiù shì 今天他提着猎枪、牵着两条狼狗追打检查组的事情。

    就今天的事情来说，就算对范石头批准逮捕、提起公诉，那也只能以gù yì 伤害罪量以轻刑！

    当然，zhè gè 时候中国司法界还实行的是有罪推定原则，如果陈观想从范石头身上深挖细查的话，说不定还会挖出点别的东西来，就算那些东西够不上重罪，但只要能构成轻罪，就可以数罪并罚，加重判决。但陈观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涉猎面广，眼界宽，知道西方的无罪推定原则，绝不会gù yì 给范石头罗织罪名。那不是他的气度和做派！

    陈观没心思听崔莹在电话里说什么了，坐到了沙发上，掏出香烟，点上了根，静静地抽着。

    崔莹打完电话后，见陈观抽着烟，副沉思的样子，就叫了声“陈观”，喊醒了他。

    陈观抬起头，笑了笑。

    崔莹就说：“zhè gè 事情到此为止！范石头不是还在你们所里么？刚才我和检察长沟通过了，你huí qù 向县局报告，把拘留10天改成训诫，就在你们所里执行。训诫完放人，让范石头按规定给计生办交超生罚款，给赵留财赔偿800元医药费。”

    这种结果刚才陈观已经想到了，但没有想到崔莹妥协的这么快！

    似乎是怕陈观作难，崔莹接着又说：“县局谭局长那里，检察长会协调的。你只管报告jiù shì 了！”

    陈观提醒崔莹：“崔书记，拘留10天是治安处罚，已经jīng guò 县局批准。要不是看守所暂时容纳不下，范石头现在已经在看守所了。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能随便改呢？”

    崔莹叹口气，眼睛在陈观脸上打量了会儿，半天才低声说到：“算了！咱还不知道在这桐花镇干几天呢！以大局为重吧！你得体谅我，帮我！”

    陈观知道，崔莹搞计划生育集中检查，督促陈观加快东桐花选厂建设步伐，包括现在的放范石头，都是为她能jìn kuài 提拔服务的。她嘴里说的以大局为重，jiù shì 以她提拔为重，不能发生任何影响她提拔的事情。

    要是换做其他人，陈观很可能会口回绝，拂袖而去。但是这是崔莹，是他眼下最有力的靠山，他的副科级还得靠崔莹做工作呢！

    陈观叹息了声，似乎受了莫大委屈样，声不吭，起来无比落魄地离开了崔莹办公室！

    回到派出所办公室后，陈观想想也不能太便宜范石头，不能直视训诫了事，必须得让他向镇计生办、村两委写书面检查、保证书，给赵留财写认错书！

    范石头上午突审后，被关在派出所楼的审讯室里。

    陈观进去时，范石头还被拷在桌子腿上，坐在地上。

    见陈观，范石头就嚎开了：“陈所长，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我huí qù 吧！我快饿死了！”

    陈观板着脸，训斥到：“嚎什么嚎？再鬼哭狼嚎，直接把你送县城看守所！”

    范石头马上不吭声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到：“陈所长，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从今往后见了你绕着走，你让干啥就干啥，你不让干啥就不干啥！这桐花镇，你是老大！”

    陈观问到：“那计划生育罚款呢？老赵的医药费呢？”

    范石头听，马上就说：“我交，我保证交！”

    陈观沉吟了会儿，这才说到：“你目无法纪，违犯计划生育政策，还敢拿着枪牵着狗追赶检查组，差点让你的狗咬死执行计划生育检查的镇干部！你已经犯了gù yì 伤害罪，够得上判刑了！”

    范石头下就哭开了，鼻涕、泪全流出来了，边哭边喊“我错了”。

    等到范石头哭喊累了，陈观这才告诉他，要想不被拘留、不被追究刑事责任也行，关键是看范石头自己的态度！

    范石头听，忙不迭地应承，说是自己真心知道错了，叫干啥都中，千万别送县城拘留。这事儿要是让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知道了，他两个哥哥都跟着丢人！

    陈观笑了，说范石头总算是开窍了，知道怕两个哥哥跟着丢人了。那好，诚心诚意地给镇计生办写检查，给村两委写检查，给赵留财写认错书，求得大家原谅，派出所再kǎo lǜ 怎么处罚！

    陈观说句，范石头点下头。

    看范石头真的被吓软了，陈观这才喊李毅过来打开手铐，让他先去厕所方便下，交待李毅给他拿笔和纸，看着他写检查。

    陈观这才硬着头皮去向谭奇报告，说是范石头认错态度好，愿意缴纳计划生育罚款，妻子也送到卫生院做引产和绝育手术了，镇领导的意思是教育教育放了算了，没必要再执行拘留了。况且看守所人满为患，不收。放在派出所的话，这两天干警都下乡配合检查去了，看管是个问题。

    谭奇应该已经接到了明水县检察院检察长的电话，没有问，直接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