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陈观昨天晚上设想今天如何行动的时候，因为没有照片，把郭占山、穆成两个矿老板的形象想了千遍万遍，但还是万万没有想到，郭占山竟然是这样个貌不惊人的矿老板。

    八月份天气热，大早起的，郭占山就穿着件脏兮兮的白背心、条脏兮兮的军裤，裤腿高高的挽起，条裤腿长、条裤腿短，头发纷乱，胡子拉渣。

    赵留财和郭占山熟悉，来的路上就悄悄地告诉陈观，郭占山是真正的大老板，资产过亿。

    赵留财给陈观讲了两个郭占山的轶事。

    个是郭占山买车的事儿。

    前年，北京举办汽车博览会上出现了香车美女的车模，郭占山背了个破编织袋，摸到北京去看车展了。据说，这是中国第次引进汽车模特，观者如云。郭占山夹杂在人群中就象个乞丐样，保安挡着他不让进场。这货急，把编织袋往地下搁，三下两下解开了扎口袋的细绳，摞摞崭新的票子露了出来，把保安们全都镇住了。结果，郭占山不但顺利进了展览会现场，买了辆沙漠风暴越野车，听说还花了30万元，把个汽车模特领到宾馆连睡了三天，这才志得意满地开着车回到了老家秦省的临关县。

    另个轶事是郭占山给女儿找对象的事儿。

    郭占山财运旺，子息不旺，只有个独生女，送在西京城上大学。结果，闺女在学校看上了个高干子弟，爱的死去活来的。偏偏那高干子弟眼里就没有郭占山的闺女，根本就不理她。

    郭占山听说后，跑到西京城，在西京饭店最豪华的包间定了桌饭，让女儿把那小伙子约来，起吃个饭。

    那小伙子根本就不愿意来，郭占山的闺女哭着求人家，说是好歹看在同学场的份上，千万去次，不然的话她就死给他看。

    小伙子没法，只好随着郭占山闺女去了饭店。进包间门，小伙子下子就震惊了！

    只见足足能坐二、三十人的大圆桌上，正中间用金条摞起了个金字塔，在灯光照射下，金光闪闪，刺得人睁不开眼。

    郭占山的闺女指着端坐在主位上的郭占山给小伙子介绍说那是他爹，开金矿的，桌子上摆着的金条是他爹zhǔn bèi 送给他们结婚的嫁妆。

    小伙子晕晕乎乎坐到了桌子前，服务员穿花拂柳般走上前来上茶上菜。

    郭占山指着桌子中间的金条对那小伙子说：“看见没，如果你当我女婿，这些金条都是你的！以后我还要在西京城里买座楼，让你们小两口收房租！”

    小伙子听到这里，腿软，就出溜到了地下，再也不说嫌郭占山闺女条件不好的话了，给郭占山磕头了，边磕边喊了声“爸！”

    不料，小伙子声“爸”刚出口，郭占山就翻脸了，抓起手里的酒杯下摔到了地上，“啪”地声，酒杯彻底碎裂了。郭占山下子了起来，指着那小伙子吼到：“你他妈的给老子记住，别狗眼看人低！你看不上我闺女，我还看不上你呢！给我滚，我老郭家不要你这种见钱眼开的货！”

    赵留财说这两件轶事的时候，脸神往，陈观能清楚地听到他喉咙里咽唾沫的咕噜声！

    看着面前的郭占山，陈观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和想象中的郭占山联系到起。

    赵留财见郭占山就很热情，边问着郭老板好，边向郭占山介绍陈观的身份。

    赵留财都介绍了，郭占山只得看了眼陈观，问了声“陈组长好”，敷衍地伸出手和陈观握手。

    钱是人的胆，郭占山开金矿发了大财，见的人了去了，象陈观这种小警察，那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

    陈观的神识那么灵敏，打眼瞟，就看出了郭占山眼里的敷衍之色，微微笑，说了声“郭老板好”，伸出手来，任由郭占山去握。

    这是摆谱，摆的是领导居高临下的谱，是陈观从书上学来的！

    郭占山似乎是感觉到了陈观的心思，和陈观稍握手，就不再说话，蹲到地上，摸出烟来，连给陈观等人让烟都免了，个人呼呼哧哧吸开了。

    赵留财看，这还没有说事儿呢，就弄僵了，这可咋办！

    让赵留财想不到的是，陈观也蹲了下来，就蹲在郭占山的对面，两眼平视，声不吭，看着郭占山抽烟。

    足足蹲了半个钟头，在赵留财、雷治民、成章、李娟惊讶的目光中，郭占山终于蹲不住了，了起来，把烟头往地下摔，恨恨地说到：“说吧，你们找我啥事儿！”

    陈观也了起来，听了郭占山的话，这才对赵留财说到：“老赵，你把我们的任务给郭老板说说！”

    赵留财清清嗓子，对郭占山说到：“郭老板，是这样的，我们几个人是桐花镇成立的贾耀民、张榴栓案子工作组，今天专门来找你了解贾耀民案子的情况。我们的任务有两点，是将涉案凶手缉拿归案，二是督促矿方给死者家属赔偿！”

    赵留财在乡镇干的时间长了，成老油条了，见啥人都能搭上腔，陈观让他介绍工作组的任务，老赵还真jī dòng 了，因为他面对的是据说资产过亿的大老板！老赵居高临下的给郭占山通告自己的任务，忽然间就有种居高临下的成就感！

    郭占山听就说：“贾耀民的事情和我没guān xì ，要找你们去找穆成去。是他企图盗采我的矿，被我的护矿队发现后双方起了冲突，打开了群架。贾耀民是在打架过程中受伤过重不治身亡的，并不是谁gù yì 要害他。我的护矿队也伤了好几个人呢！这都是事实，责任应该由挑起事端的穆成来承担，我当时也不在现场，你们找我没用！”

    看郭占山撕牙臭嘴、油盐不进的样子，陈观想，这才是真实的郭占山，脏衣服包括的不光是身体和财富，还有聪明才智！

    饶是赵留财人老成精、啥话都会说，也把郭占山堵的垭口无言，砸吧砸吧嘴，看看陈观，在边不说话了。

    要是就这样让郭占山打发走，陈观就不用领着人跑这趟了。

    雷治民出场了，掏出警官证送到郭占山眼前，让他看了看，正色说到：“郭占山，我是桐花镇派出所的民警雷治民，我们怀疑你和你的护矿人员与贾耀民死亡案有牵涉，对你和你的护矿人员进行调查，请你配合！”

    郭占山听，hā hā大笑，笑完，轻蔑地看了眼陈观、雷治民等人，大声说到：“哟呵，文的不行来武的了？我已经说了，事发当天我不在场，这事儿和我屁guān xì 没有。要调查你们找穆成调查去，我还要找他要损失赔偿呢！你们走不走？要是你们不走，我可走了！我忙着呢！”

    雷治民不为所动，从兜里掏出了张传唤证，对郭占山说：“郭占山，这是传唤证，你看清楚了，在上面签个字。我们怀疑你和你的护矿队员与贾耀民死亡案有牵涉，依法传唤你到桐花镇派出所进行询问取证。请你予以配合！”

    雷治民说的都是执行传唤任务时的标准用语，字句都符合规范，字正腔圆！

    传唤证是昨天晚上连夜办的！

    当时雷治民认为陈观小题大做、不用办传唤证，陈观斩钉截铁地说必须办，办案过程中所有程序都必须合法！

    结果，陈观和雷治民去找孙玉成审批传唤证的时候，孙玉成不给批，说是没这必要，做做郭占山的工作，让他积极赔偿就行了，不必要传唤到派出所来询问。

    陈观已经知道了孙玉成和张成义、张海鹏父子的guān xì ，心里已经把孙玉成列为需要防备的对象，孙玉成越说不用办，陈观越要坚持办，两个人僵持不下。没bàn fǎ ，陈观不得不跑回办公室给崔莹打电话，说了必须办传唤证的理由，那jiù shì 郭占山财大气粗、交友广泛，和他说事儿，得步步小心，程序上不能违法。不然的话，很可能被他抓住把柄，案子办不了不说，很可能还会得罪人、惹祸事。

    陈观最后恳请崔莹督促孙玉成批准办传唤证，孙玉成这才不得不批准办了传唤证。

    陈观记得清楚，他和雷治民离开孙玉成办公室的时候，孙玉成那冷冷的话语：“别忘了你是明水公安局的干警，是来桐花镇派出所实行锻炼的。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有事儿没事儿都找崔书记！你不嫌烦人家还嫌烦呢！”

    陈观没什么，雷治民吓得当时就提出不干了，让陈观另外找人。陈观好说歹说才算是留住了雷治民。

    郭占山再次扫了眼陈观和雷治民等人，轻蔑地说：“要是我不签字、不配合呢？”

    雷治民挺挺身子，再次正色说到：“如果你拒不签字、拒不配合，我们将依法拘传你到桐花镇派出所接受讯问取证！”

    这jiù shì 说，如果郭占山不愿意跟着陈观他们走，陈观就要采取强制手段，给郭占山戴手铐，拘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