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饮马河村位于桐花镇的正北面。

    大早，桐花镇派出所的警用面包车开出了派出所，从桐花镇北面的河峪进山，盘旋着上了山岭，顺着岭脊直向北开去。

    昨天晚上，陈观领着工作组的雷治民、赵留财、成章、李娟去镇西头老郑家吃大骨宴，雷治民还真的喊上了副所长李通和李毅、张志远、毛峰，还喊了所长孙玉成和指导员杨兴旺，结果孙玉成有事儿，杨兴旺回家了。九个人要了大锅骨头、两捆啤酒，啃完骨头又上了豆腐、豆腐皮、萝卜、白菜、粉条、木耳、香菇以及扫帚苗等桐花镇出产的时令蔬菜。就着火锅涮着吃。直吃得个个汗流浃背！

    就这顿饭，拉近了陈观和桐花镇派出所同事以及小组成员之间的感情！

    吃完饭回到派出所，陈观给田秀打了个传呼，等田秀把电话打过来后，陈观给田秀简单说了镇里成立工作组、让他担任组长的事儿，在田秀惊喜的祝贺中，陈观就问张海鹏的父亲是不是叫张成义、水泉市公安局副局长。

    田秀的回答让陈观的心下子沉到了冰层，张海鹏的父亲确实是张成义，水泉市公安局副局长。

    田秀正处于热恋中，敏感的很，见陈观打听张海鹏，就不愿意了，说陈观小心眼，瞎打听、瞎计较！

    陈观又问田秀，知道不知道桐花镇派出所所长孙玉成是张成义原来的司机？

    田秀那么聪明，陈观问，也意识到事情有点奇怪，就让陈观等等，别放电话，自己跑去问了问父亲田家卫，这才又过来告诉陈观，孙玉成原来是张成义的司机，开始只是临时工，后来转正入编，成了正式干警。担任桐花镇派出所所长前，孙玉成直是张成义的司机。

    说完，田秀dān xīn 的问：“陈观，你说会不会是张成义让谭奇局长去大分办要的你啊？”

    陈观不想让田秀dān xīn ，就说无所谓，回头见了谭局长问问他就知道了，别瞎想！

    不让田秀瞎想不等于自己不想！这天晚上，陈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来想去，内心里已经断定自己掉进了张海鹏父子挖的坑！现在自己要kǎo lǜ 的是自救，不然的话，就算立了大功，也别想在公安系统提拔！

    陈观最后打定主意，既来之则安之，看看张海鹏是不是真的因情生恨，要置自己于死地。不是好，如果是，嘿嘿，那就有好戏看了！

    面包车在山路上颠簸，车里却热闹的很。

    李娟分到桐花镇才年，平时和镇法庭、派出所的人来往不少，但都不是很熟。这次凑到了块，成章的眼睛透过镜片往外直喷火花。包括雷治民，看见李娟眼睛里也直冒绿光。两个人都是没事儿找事儿、没话找话，缠着李娟问东问西、刨根问底儿，连李娟家是哪里的、姊妹几个、父母是干啥的都问，jiù shì 傻子也看的出来，成章和雷治民都动心思了！

    赵留财人老成精，闭着眼就知道李娟脸红的象秋天的柿子样，还时不时地拿眼偷偷的瞄坐在副驾驶wèi zhì 上的陈观。

    赵留财心里好笑，觉得世上的事情真的就那么奇妙，成章、雷治民好歹和李娟在个镇里共事了年，偏偏就不熟悉。陈观昨天刚刚报到，就和李娟认识了。这才长时间啊，从昨天晚上吃饭喝啤酒到现在，估计李娟这小丫头满脑子都是陈观的影子了。老天爷何其不公！

    还是那句老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赵留财有意无意地说到：“你们三个别叽叽喳喳了，还是问问咱陈组长，分到桐花镇这偏僻山沟里了，留在省城的对象咋办！”

    这说，成章、雷治民、李娟都不说话了，都想听听陈观怎么说！

    陈观坐在前排副驾驶wèi zhì 上，头都没回，直接回答说：“我个山里娃，还能攀上省城的姑娘？”

    赵留财下就笑了，声音象破锣样：“那就好了，咱桐花镇好姑娘的是！回头咱老赵也当次月老，给你介绍个。陈组长，我看昨天晚上吃饭的老郑家的闺女不错，银盆大脸细腰身，屁股又大，看jiù shì 个生男娃的相。说不定还能下生个双胞胎呢？而且，那闺女长的俊，皮肤白的象白面样，嫩得掐把都出水！我看清楚了，那闺女看见你就脸红，眼睛里都快滴出水来了，分明是看上你了。咋样，我给你介绍介绍？你可别说，老郑家有钱，将来在明水城给你买房子都能办到！你给个准话，要不要？”

    陈观“扑哧”下就笑了：“我说老赵，你别瞎白话好不好？我有对象，别瞎操心！”

    赵留财要问的jiù shì 陈观的这句话，jiù shì 要看看陈观是不是有对象。如果没有对象，赵留财还真的想给李娟和陈观牵牵线；如果有对象，也好让李娟早早的死了这条心！毕竟镇矿管办和镇司法所都在个楼层办公，赵留财对李娟很熟悉，知道这是个好姑娘。

    听陈观有对象，李娟就不再说话了，坐在座位上声不吭，任凭成章和雷治民两个再想方设法逗她，都无济于事。

    20里山路，面包车颠簸了40分钟，才算跑到了。

    到了饮马河村的羊山，陈观下就震惊了，只见山上乱哄哄的，山头上、沟槽里，到处都有红旗招展，不用说，杆红旗下面jiù shì 个矿口。通往山上的大路口，还有卖蔬菜、卖饭的摊子，时不时有队队民工从陈观他们眼前走过，满脸倦色的定是下夜班的民工；向山上、沟槽里走去的，定是换班的民工。拉矿石的货车、拖拉机在路边排了长长溜，见山上有驮矿石的毛驴或者是背矿石的民工下来，运矿石的司机们就jī dòng 了，吆三喝四，询问是不是自己的老板的矿石。

    这情景，简直就象当年农业学大寨搞大会战样！

    这样的阵势，要是不发生争矿抢矿、打架斗殴的事情就不正常了！

    又队背矿石的下来了，陈观看，乖乖，还跟着护矿的呢！而且这些护矿的竟然穿着检察院的制服，手里拿着警棍，身后还跟着几个扛着猎枪的汉子。

    赵留财悄悄的告诉陈观，山上的矿都有护矿的，而且还是全副武装，手里都有家伙。在山上说话办事都得小心点，不留神就会送命。人死了，老板们赔点钱就了了。特别是遇到外地的民工，摔死了，或者是被炸药炸死了，家属们拿了赔偿款，连尸体都不要，直接往矿洞里扔就掉头走了。

    陈观皱皱眉，低声问赵留财：“怎么护矿的都穿着检察院的服装啊？”

    赵留财笑了，他看出来了，陈观是个嫩娃，啥事儿都没jīng guò ，竟然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赵留财告诉陈观，护矿的不光有穿着检察院服装的，还有穿公安服装、法院服装、武警服装的呢！

    陈观听的直皱眉头：“难道公检法都参与开矿了？”

    赵留财有点怜悯地看了陈观眼，这才慢条斯理地告诉陈观，现在是改革开放时期，整个水泉市各部门都在经商办企业，市委书记在大会上说的清楚，鼓励干部下海领办企业，允许各单位开办企业，而且还给各单位下达招商引资任务、开办企业任务，每年进行评比表彰。市委书记的原话是不换思想就换人，哪个单位搞三产和招商引资任务完不成，就撤把手的职。这样来，水泉市市直单位和各县市区都在经商办企业，来山上开矿再自然不过。当然，般单位不行，他们弄不来矿口，就算弄来了、出矿了，也看不住。只有公检法这些部门，有武装力量，能够在山上开矿。就这，这山上天天要打要杀的，公检法毕竟是执法部门，不能胡来，也就不敢单独开矿，只能以它们的劳动服务公司的名义和矿主们合伙开，或者只是承担护矿任务，从中分成。

    陈观这才明白为什么贾耀民案件成了烫手山芋，派出所没有个领导愿意承担。不是他们破不了案，而是他们不愿意蹚浑水。

    陈观又问赵留财：“县公安局在这山上有矿口没？”

    赵留财说县公安局没有矿口，县公安局劳动服务公司有，不在饮马河村，在其它地方，听说赚了二、三百万呢！

    陈观听的直咋舌！二、三百万啊，乖乖，能办少事儿！要是自己有二、三百万，五龙峪景区开发就直接大上马了，不用为了动员村里乡亲们入股而求爷爷告奶奶了！

    见陈观脸羡慕，赵留财提醒他，别看贼吃肉，还得想着贼挨打！山上开矿风险极大，老板们赚的少赔的。挖住好矿了，那是大赚特赚，三、五百万不算啥，月儿四十就有了。赔了，jiù shì 倾家荡产，要账的追着屁股撵，死活不下。日子难过着呢！听说县政协劳动服务公司的矿口赔了，办公经费都搭进去了。这事儿不是般人能干的，得胆子大才行！

    陈观默然不语！

    这地方赵留财经常来，熟悉的很，领着陈观行顺着山路走到了个山洼处，那里有两个并排相隔不远的矿口，矿口处都有几间简易房，正是郭占山和穆成的矿口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