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生活顾问 作者:肉书屋
好有差,我分不出是上等还是下等的。”
杨氏先问林依的意见:“现在就领进来瞧瞧?”
林依点头道:“我听娘的。”
杨氏冲杨婶挥了挥手,杨婶便返回酒楼,将那几名被当作贺礼的婢女领了来,叫她们三人一排站在厅内站好,再请杨氏与林依出来瞧。
一共六名婢女,排了两排,俱低眉顺眼,敛神聚气,看起来都是训练有素。第一排中间的那名,容貌最为平常,杨婶指了她,最先介绍:“这是王翰林送来的,说是怕我们酒楼人手不够,让她来帮忙,做个酒保。”
林依十分诧异,与杨氏对望一眼,王翰林也太嚣张了,竟敢明目张胆地送j细来。只不过,即是送j细,为何不挑好看的送,却要送个容貌一般的来?就不怕张家瞧不上,而打发去做粗活?林依猜想,这肯定是牛夫人出的主意,她晓得林依不许张仲微纳妾,担心送了美貌的来,反而进不了张家的门,因此稳妥行事,只送个让林依寻不着借口的。
林依想到这里,止不住地暗暗发笑,这人若要存心寻借口,还怕找不着?她和善地冲那名婢女一笑,侧头与 杨氏商量道:“我看这婢子生得粗壮,就她叫去洗衣裳罢,正好家里缺个粗使丫头。”
杨氏也猜到这丫头是牛夫人买的,转由王翰林来送而已,不然以翰林院官员的俸禄,哪怕是个学士,也不会有钱到买婢女来送人。她听过林依的分派,夸赞道:“媳妇能干,如此安排十分妥当。”
那婢女却不愿意,恳请道:“两位 夫人,婢女会洗碗碟,就让我去酒楼帮忙罢。”
让她去洗碗碟,林依怕洗不“干净”,若是她叫偷偷洒上些甚么,那祸可就闯大了。就是派她去洗衣裳,林依都不大放心,打定主意,只让她洗下人的衣裳,主人的衣裳另派妥当人清洗,不许她插手。
杨婶见杨氏与林依都没有接那婢女的话,就明白了她们的意思,斥那婢女道:“替主人做事,还由得你挑三拣四?王翰林夫人没教你学规矩?”
林依忙道:“王翰林夫人最为讲究,岂会没教过她规矩,定是这婢子擅作主张,存心要丢王翰林夫人的脸。”
这话若传到王翰林夫人耳里去,指不定就真想歪了,那婢女大急,忙自扇两个嘴巴,请求林依原谅。
林依懒得与她费功夫,只问杨婶剩下那几名美貌婢女,分别是何人送来的。
杨婶报上名字,林依和杨氏却都不认得,还是有名婢女自报家门,称她家原主人是城内富商,因仰慕林依,才将她与另一名婢女送了来,还补充道,若是林依对她们不满意,大可退换,一直换到满意为止。
另几名婢女纷纷点头,称她们家主人也是一样的意思。林依再仔细一问,这五名婢女,分别是三户富商送来的,打的都是仰慕林依的旗子,至于是真想攀附张家,还是想借林依的手转去参政夫人那里,就不得而知了。(派派思旭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两百一十章两妾密谋
别个送来的人,林依可不敢用,先前之所以留下那名婢女,皆因王翰林在翰林院位高权重,张仲微又还要在翰林院当差,得罪不起,而这几名,还是打发了的好。杨氏提议,将她们全送至参政夫人家,一来能讨好参政夫人,二来能卖那些富商一个人情。
林依笑道:“娘,欧阳参政乃有名的清官,从不收受贿赂的,即使不是物而是人,只怕也不会收。”
杨氏道:“送不送,是我们的心,收不收在她。”
林依便依了杨氏,命杨婶把那五名婢女,送至参政夫人处,又叫小扣子把王翰林送来的媳妇带了下去,教她学规矩。
房中只剩下了林依婆媳,她向林依叹道:“别个送来的人,总是使着不安心,只恨王翰林的面子不好驳得。那丫头就算遣去洗衣裳,也是一双眼,叫我放心不下。”
杨氏笑道:“这才一个,你就受不了了?现在是二郎官小,你才没遇过这样的事,待他高升,送人的只多不少。你要嫌那丫头碍眼,就赶她到别处去住,反正酒楼后面的院子太小,根本住不下那许多人。”
张家新酒楼后面,带有一处小院子,但总共只得三间房,根本不够住,林依原来的打算是,待得搬过去,到了晚上,就把酒楼大堂内的桌子拼一拼,铺上铺盖,让下人们去睡。如今多了个婢女,便要另租一间房,她实在不愿意。
杨氏见她犹豫,又出了个主意:“我带来的四名家丁,可不好进酒楼,还得另租一间房与他们住,不如就租间大的,从中隔开,与那婢女居住,你看如何?”
林依抚掌道:“还是娘点子多,如此甚好,隔出来的那间房,既是她的居所,也是咱们家的洗衣房,四名家丁就在隔壁,还能看住她,以防她乱跑。”
杨氏笑道:“你开的是娘子店,我那四名家丁毫无用武之地,正闲得发慌呢,如此也好让他们有个差事。”
林依一直对养四名闲人颇有意见,这会儿见杨氏主动提起,忙道:“差事多着呢,如今的大酒楼,可不比先前的小脚店,每日买菜倒泔水,都是力气活,正用得上他们。那院子有道后门,就让他们从该门出入,既做了活儿,又不影响前面的生意。”
杨氏也不愿家里有人闲着,觉得林依如此安排十分妥当,便点了点头,许她调配那四名家丁。
去参政夫人家送婢女的杨婶,不多时便回转,果然不出林依所料,五名婢女,参政夫人一个也不收,只叫林依自行处置。
林依心道,王翰林是同僚,又是 上级,收下他送来的人无妨,但这几名都是富商送来的,若是收下,恐怕有受贿之嫌。
杨氏笑话她太多心,大宋官员千千万,若收个把婢女就叫受贿,那受贿的人多了去了,何况她们是因为张家酒楼开张,作为贺礼正大光明送来的。
杨氏做了多年官宦夫人,经验丰富,既然她都这样讲了,林依便放下心来,决定将这五名婢女卖掉,换回真金白银。不过此时天色已晚,去叫芽侩不合适,还好杨婶与青苗如今在酒楼睡,空出间屋子,林依便命流霞和才罚完跪的流云带她们去那里安置。
流霞与流云领着五名婢女来到空房,又把王翰林送来的那个也叫了来,将她们朝里一推,再把门一锁,万事大吉。但她俩并未就此离去,而是躲到简易厨房后,低声议论起来。
流霞先抱怨道:“好容易挣来个姨娘,却连个使唤丫头也无,还不如在衢州时的光景。”
流云刚被流霞算计,罚 了跪,心里正不爽快,闻言讥讽道:“你本来就是个丫头,有甚么好抱怨的。”
流霞冷笑道:“我如今没了丫头使唤,就只好使唤你了,谁叫你就是个丫头呢。”
流云心下一惊,回过味来,若不给流霞谋个丫头使唤,受苦受累的是她。想到这层,她忙将锁婢女的屋子一指,道:“丫头又不是没有,一共六个呢,你就讨一个来使唤如何?”
流霞见她上道,暗自高兴,但又作出愁眉苦脸状,道:“哪有那般容易,你没听见二少夫人要卖了她们?再说那几个,一看就是狐媚子,留在身边可不让人放心。”
流云当初就是个普通丫头,因生得“狐媚子”,才让张栋瞧上了,因此极看不惯流霞防患于未然,嗤道:“男人又不在身边,你也太操心。”
流霞不是个容易被激的人,听了流云这话,仍旧决定谨慎行事,不能给自己留后患。她抬起胳膊,把流云撞了撞,道:“咱们家通共也没几个下人,哪有那么多衣裳要洗,不如咱们同心协力,把王翰林送来的丑丫头讨来使唤,如何?”
流云心中一动,问道:“若是讨得来,算谁的丫头?”
流霞为了拉拢流云作同盟,自然满口好话:“算咱们俩的丫头。”
流云一向是侍候人的,从没得过别人的侍候,闻言开心笑了,拉起流霞就朝林依房里走,道:“咱们现在就去与二少夫人说。”
流霞忙拽住她,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咱们现在就去,恐怕二少夫人不信洗衣裳的活儿轻,且先等那丫头洗上两日。”
流云马上道:“那我去与小扣子讲,叫她这两日自己洗衣裳,免得给那丫头添负担。”
流霞横了她一眼,不满道:“你把嘴管严些,莫要讲与别人知晓,不然传到大夫人耳里怎办?”
小扣子跟小坠子一样,确是都爱到杨氏跟前打小报告,流云考虑不周,因此虽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却没敢反驳流霞的话。
流霞提议,让流云两日后以那婢女活儿少贪玩为借口,去向林依提分派丫头的事。
流云疑惑道:“你不与我同去?”
流霞耐心解释道:“我是姨娘,才有资格使唤丫头,但若我去,就显得娇气了,不如你去帮我讲话,兴许大夫人和二少夫人见我们姐妹和睦,一高兴就答应了。”
流云觉着有理,便点头答应了。二人就此商定,又却查看了一遍门锁,同回杨氏那厅中向林依复命。
流霞瞧着流云高高兴兴的样儿,暗笑不已,就她这样没心机,还妄想当姨娘呢,两日后讨要个丫头,若事成,皆大欢喜,万一不成,林依也只会怪她,罪过落不到自己头上来。
林依处理完婢女的事情,又陪杨氏吃过一盏茶,才重新回房歇息。此时张仲微已洗漱完毕,上床捂着了,他见林依去了这会子才回,便问是否家里出了事。
林依将那六名婢女的事讲了一遍,特别强调王翰林也送了人来,张仲微闻言一惊,又听说杨氏与林依已安排妥当,这才放心睡觉。
第二日林依起床,牙侩已在厅里候着了,一问才知道,乃是家丁奉杨氏之命,趁早请来的。林依忙先去杨氏处请安道谢,再才回来料理家务,将那五名美貌婢女,卖了个好价钱。她虽当着家,却尊重婆母,先将钱送至杨氏房里,杨氏不收,才归入公中。
张仲微临出门时,瞄了一眼账本,笑道:“多收几名婢女,顶酒楼个把月收益了。”
林依拿笔方戳了他一下,道:“那你想想法子,多办几回酒,好叫别个有机会来送礼。”
张仲微笑着出门,去了翰林院,林依则合上账本,准备去酒楼看看。她刚锁好抽屉,就见流云在门外探头探脑,不禁唬了脸道:“想进就敲门,鬼鬼祟祟作甚?”
流云讪笑着溜了进来,与她行礼道:“我来问问二少夫人早上想吃甚么,我好去做。”
家中小厨房,如今确是她与流霞负责,不过今日这般殷勤,肯定不寻常,林依站起身来整理衣裙,道:“我去酒楼吃,你只备大夫人的饭即可。”
流云上前向步,帮她扯裙子,取盖头,笑道:“咱们酒楼盖好,我还没去瞧过呢。不知能否沾二少夫人的光,也跟去见见世面?”
她心里打的甚么小九九,林依一清二楚,不过是盯上了酒楼后院那几间房,但她并不晓得,那房总共只得三间,任她再怎么动脑筋,也改变不了甚么,因此林依乐得做个人情,道:“只要大夫人准许,你就跟我去罢。”
流云是背着流霞来的,此时后者正在帮杨氏梳头,若她去禀告杨氏,就等于告诉了流霞,自然是不肯去的,心想横竖不过一通责骂,也值不了甚么,便扯了个谎,称自己已知会过杨氏了。
林依戴上盖头,率先出了门,流云连忙一溜小跑跟上,一起到了酒楼。她站在门首,先看见那华丽无比的彩门,再望见楼上雕花的栏杆,忍不住偷偷地乐,心想能抢在流霞前头,在这样豪华的酒楼后院抢先占个房间,就算回去挨骂,也值了。
此时时辰尚早,客人未至,酒楼内空荡荡,但林依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转头叮嘱流云慎言慎行,不许到处瞄,莫丢了张家的脸。(派派思旭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两百一十一章两妾相斗
林依却是多虑了,流云虽感叹于酒楼内的宽敞豪华,但目的却不在于此,根本无心旁顾,目光只朝堂后那面墙扫视,偷偷观察通向后院的门在哪里。
林依本着好事做到底的原则,主动与她指出后门所在,许她随意去参观。流云得了允,快活得似条抢到骨头的小狗,飞快奔向了后院,后院不大,横着十步,竖着十步,让流云大失所望,再细细一数房屋,才得三间,想必是杨氏一间,张仲微夫妻一间,她与流霞一间。
原来还是要和流霞挤一个屋,流云狠狠扯着手帕子,在院内走来走去,十分烦躁。
林依察视过酒楼,拣了张桌子坐下,准备吃早饭。青苗亲手做了几个小菜端上来,问道:“流云呢,我叫她来伺候。”
林依喝了口粳米粥,笑道:“人家好歹也是大老爷跟前的人,你还真拿别个当丫头使唤?”
青苗将托盘敲了两下,道:“我不管是谁跟前的人,反正咱们家不养闲人。”说着把托盘朝个酒保怀里一丢,挽起袖子就上后院去了。
流云还在院子里绕圈圈,眉头皱起老高,青苗一瞧就火了,冲将过去,一手将她推了个踉跄,骂道:“我还道你来收拾房屋,却在这里躲懒。”
流云晓得她是林依跟前的红人,不敢得罪,忙辩解道:“我不是来收拾屋子的,二少夫人并没分派这活计。”
青苗叉着腰,凶巴巴问道:“那你来作甚么?”
流云道:“我来瞧瞧……”她本想说来瞧瞧屋子,但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半途上转了话,问青苗道:“青苗姐姐,我看这里有三间屋子,其中必定有你一间罢?”
青苗根本懒得去猜测她是甚么心思,直接啐道:“我们下人,哪能同主人平起平坐,你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一句话,把流云打入了深渊,她头上虽有“通房”二字,却左不过也是个下人,难道连与流霞挤着住一间房的资格也无?青苗是林依跟前的红人,她如此想,是不是代表林依也是这样考虑的?流云十分地惶恐,又十二万分地不甘心,便故意问青苗道:“不知青苗姐姐住在哪里?”
青苗朝大堂一指:“晚上把桌子拼了,就在酒楼里睡。”
流云故作可惜状,道:“青苗姐姐生得好模样,怎能受这样的委屈,照我看,那间屋子该你独住才对,该让那流霞睡酒楼去。”
青苗该成为甚么样的人,才有资格与主人同住一个院子,她心知肚明,因此没有好脸色给流云,故意气她道:“就算我住了那屋,也是同流霞一起,轮不到你头上,你有心挑拨离间,不如算计算计如何朝上爬。”
流云没一句话讨到了好,瘪着嘴,不敢再作声。
青苗见她委屈瘪嘴,不耐烦起来,一手抓起她胳膊,一气拽到大堂上,指了林依道:“二少夫人在吃饭,你还不去伺候着。”
主人在吃饭,流云却在后院溜达,确是说不过去,因此她虽然仍旧瘪嘴,却不敢反驳,乖乖走上前去,到林依身后侍立。
林依一早转卖婢女,进账颇丰,心情很好,待吃了个七八分饱,就和颜悦色问流云道:“院子看过了?觉得如何?”
流云还委屈着呢,开口就讲了真心话:“好是好,就是屋子少了点。”
林依指了指酒楼内忙着做准备工作的酒保们,道:“那你就盼着酒楼多赚钱,等攒够了些,咱们换大院子住。”
这话流云爱听,虽然攒钱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但有希望,总比没盼头的好。林依走到柜台前,向杨婶交待了几句,便戴上了盖头,准备回家。
流云几步跑上去,搀去林依的胳膊,一面扶着她走,一面试探问道:“二少夫人,我看那后面有三间房,不知如何分配?”
林依笑道:“依你看,该怎么分?”
流云打定了主意,那间屋,若她不能住,也定叫流霞住不了,于是答道 :“自然是大夫人一间,二少爷与二少夫人一间,还有一间作待客之用。”
这样的布局,林依倒真想过,只是不甘心另租屋与两个妾室住。她笑着问流云:“那你和流霞住哪里?”
流云早就想好了答案,马上道:“我们自然同其他下人一样,到酒楼内拼桌子。”
林依不相信她能有这样的觉悟,但却很高兴有人道出自己的心声,于是忍着笑道:“你既有这样的想法,何不向大夫人讲去?”
流云也不笨,一听这话,便知林依这关是过了,她想到流霞也要睡桌子,开心不已,一回到家就去见杨氏,称酒楼后院屋子少,自己甘愿同流霞睡酒楼,腾出一间屋子来作客厅。
流霞就站在杨氏身后,闻言暗恨不已,她流云要讨好主人,何必拉上她林依,真是个害人精。
杨氏微微侧头,问询流霞的意见,流霞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却不甘落于人后,让流云出这风头,便笑道:“这主意还是我昨晚想出来的,正准备与大夫人讲呢,却让流云抢了先。”说完不等流云接话,便向杨氏屈膝道:“这屋子少租一天,就少付一天的房钱,因此搬家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收拾包袱。”
杨氏不吝言辞,夸奖了她几句,放她去了。流云眼看着本该她得的夸赞落到了流霞头上,即便目的达成,心里仍是堵得慌。她这会儿已是落 到了后头,生怕收拾包袱的功劳也被流霞抢去,忙向杨氏告退,追了出去。
林依那边也在收拾包袱,她与张仲微仅有一口大衣箱,将钱匣子朝里一搁,就算是收拾好了。她锁上里间的门,走到杨氏这边,问道:“娘,我与仲微的物事已装好了,你这里还有甚么要帮忙的?”
杨氏摇了摇头,道:“我们才回东京,也只有两口箱子,随时都能走。”
流云在外听见,存心要拣一件事盖过流霞去,忙掀帘进来道:“大夫人,二少夫人,那院子到处是灰,我与流霞先过去收拾呀。”
林依夸她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扫干净些,中午赏你一道菜吃。”
流云谢过她,得意洋洋看了一眼后进来的流霞,把她扯了出去。
林依与杨氏相视而笑,商量起新客厅该如何布置,哪里要摆个花瓶,哪里要添置一件陈设。
流云与流霞去了酒楼后院,先是站在院子里大吵一驾,吵到一半,被青苗进来训斥了一通,才开始埋头干活。还没到饭点,厨房的准备工作自有人做,青苗还不算太忙,干脆就当起了监工,很快便指使流云二人把三间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流云认为讨好青苗,就是讨好林依,因此听了几句训,倒没甚么,而流霞身为丫头时都没瞧过青苗脸色,如今升作姨娘,却要受她指使,心里存了一包的气,偏又发作不得,忍得好不难受。
两人完工,回去复命,又被安排抬第三只箱子,累得一塌糊涂。好容易挪到新家,待想歇一歇,才想起这里没有她们的屋子。
流霞的火气蹭蹭地直往上窜,一指头戳到流云的脸上,咬牙切齿骂道:“瞧你出的好主意,这下可好,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无,你倒是上酒楼歇去呀?”
流云累得腿发软,站都站不稳,她心里也后悔,嘴上却不肯服软,道:“你再骂,后天我不帮你去讨丫头。”
流霞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求于她,只好将继续骂她的念头收了回去,嘀咕道:“我就不信那丫头讨来后,你不抢着使唤。”
林依在屋内,已听见了她们拌嘴,心想把她们累病了,还得花钱请郎中,实在划不来,便遣小扣子出来传话,让流云与流霞上客厅歇着。外面安静下来,林依闲不住,又想到酒楼去转转,才出房门,却被隔壁房里的杨氏叫住了。杨氏不爱林依总朝酒楼跑,劝她习惯于官宦夫人的生活,闲时做做女工浇浇花,有钱时便做个东,请其他夫人到家里来聚聚。
林依心想,她们聚会,还不是得到酒楼内,有甚么分别。但杨氏却认为这差别大了去了,混淆不得。林依虽有不同见解,但还是依了杨氏,答应从今往后,安于后院,无事不出门。
杨氏瞧她闷闷地,笑道:“你若是闲得慌,咱们就坐了轿子上街去,搬了新家,也该添置些物事。再到首饰店打个金项圈,等你大哥的儿子满月时作贺礼。”
林依闻言大乐,原来自家酒楼不能常去,街却是逛得的,她生怕杨氏反悔,连忙回房内戴好盖头装好钱,回来将杨氏搀了就走。
杨氏瞧她心急,笑了,拍着她的手道:“我不让你去自家酒楼,是怕长此以往,别人要把你当生意人,反忘了你官宦夫人的身份。不过自家酒楼不能常去,别人家的娘子店还是去得的,虽然要花些钱,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不是?”(派派思旭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两百一十二章讨要丫头
杨氏真是位开明又有趣的婆母,林依闻言更乐,扶着她亲亲热热出门,一同坐轿子到街上去。
州桥那端,连接着御街,过得桥去,繁华热闹,更胜数倍。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路上行人如织。
杨氏念着林依自来东京,就没添置过新衣裳,便命轿夫在一家绸缎庄前停了下来,带着林依到店里去,要给她挑匹布料做裙子。
掌柜的是个大嫂,眼极尖,瞧见她们是坐轿来的,猜想是有钱人,便捧出几匹织锦,供杨氏婆媳挑选。
杨氏朝柜台上看了看,摸着一匹宜男百花的蜀锦,问林依道:“看来看去,还是咱们四川的织锦最好。”
林依还没答话,掌柜的已是连赞三声“好”,称杨氏有眼力,会挑布。杨氏挑的那匹布,乃是极艳丽的黄|色,林依并不喜欢,但她认得那布料上的花样,也晓得是甚么寓意,于是不好推却,只得也赞了声好。
掌柜的极有眼色,一听林依也称好,立时就取了尺子出来,帮她量尺寸,准备裁布料。
林依琢磨着,只她一人做新衣,可不合适,便在那堆蜀锦里,帮杨氏挑了一匹紫葵花。杨氏见林依有心,便含笑收了,一面叫那掌柜的来量尺寸,一面问林依道:“咱们给二郎也挑一匹。”
林依笑道:“我想着他做了官,要时常在外见客,早就与他做了好几身袍子,等下一季再算他的罢。”
原来只是她自己勤俭,却省下钱来与张仲微添了新衣,杨氏暗赞一声贤惠,喜爱林依的心,更添了几分。
掌柜的裁好布,问道:“两位夫人要做甚么样式?”
林依这才明白,这家绸缎庄乃是一条龙服务,不但卖衣料,还包做衣裳。她只在乡下做过衣裳,不知东京流行式样,虽在官宦夫人身上瞧过几件,却叫不出名字来,只得以目示意,请教杨氏。
杨氏是最爱花钱的人,向来不肯委屈自己,先前是因为三郎的病,才窘迫了几年,如今她手里又有了钱,自然要极尽奢侈,于是吩咐掌柜的,两条裙子,褶裥要多,要细,裙间还要缀上些珍珠。
杨氏讲式样,林依不懂,可一听珍珠,便晓得这两条裙子价钱便宜不了,她有些心疼钱,但漂亮的衣裳谁人不爱,加上转卖婢女才赚了不少钱,就安下心来,准备奢侈一回。
杨氏交行完掌柜的,又带林依去买屋内陈设,订做送李舒儿子的金项圈,一路上,教了林依好些富贵知识,如何挑绸缎,如何挑好瓷,如何辨别金子的成色,诸如此类。
林依十分用心地记下,努力按照杨氏的要求,做个合格的上层社会夫人,而不是只会赚钱的暴发户。婆媳二人采购一番,回到家中,将买来的摆设交与流霞几人,命她们把客厅好生布置。
转眼两天过去,流云在流霞的催促下,寻到林依,称派给新来洗衣女的活儿太少,令她每日足足有半天是空闲的。流云抱怨完,又补充道:“二少夫人,你可讲过,咱们家不养闲人。”
张家连上家丁,下人总共七、八人,洗这些衣裳,对于无其他活计的婢女来讲,确是少了。林依点头道:“多谢你提醒,容我再想想,与她多派些活儿。”
流云见林依同意她的看法,大喜,忙道:“不用二少夫人费脑筋,我这里就有个主意——流霞身为姨娘,却没个使唤丫头,实在有失我们家的体面,不如叫那婢女洗完衣裳,就到她跟前当差。”
林依望着她微微笑,问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流霞的主意?”
流云为了将差事办成,便称是自己的主意,与流霞无关。但林依根本不信,流云向来与流霞不对盘,怎会突然如此好心,讨要丫头这件事,要第是流霞撺掇流云,要么是她二人合谋。
若她们讨要的是个普通婢女,林依兴许就同意了,但那婢女乃是王翰林的一双眼睛,遣的越远越好,哪还能朝屋里领,这两人真真是糊涂。
流云眼巴巴地瞧着林依,再三保证:“流霞也没多少活儿让她做,耽误不了洗衣裳。”林依本想耐心与流云解释,别人家送来的丫头,不能随便使唤,但突然想到,这道理流云可能不明白,但流霞跟随杨氏已久,肯定是知道的,正是因为她知道,才不肯自己来,而是怂恿流云来挨骂。
可怜流云中了圈套还不自知,犹自为流霞讲着好话,让林依看了直好笑。两妾相争,林依本不想管,但流霞不该拿她当傻子,不然事事都来烦她,那还得了。
流云到底是杨氏身边的人,若贸然罚她,是打了杨氏的脸,虽然杨氏讲过任由林依调教,但林依绝不敢天真到当了真,于是与流云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你问大夫人去。”她心想,流云的把戏,她都能瞧出来,杨氏也一定能猜出是流霞捣鬼,至于如何处罚,就让杨氏定夺罢。
流云还当林依是默许,喜滋滋地去了杨氏房里,不料才把事情讲完,就让杨氏狠狠训斥了一通,接着又被逼问谁主使者是谁。
流云心想,骂都骂了,供出流霞也是框然,不如替她瞒着,借机向她讨好处。于是她一口咬定讨丫头是她自己一人的主意,并没有第二人参与。
杨氏同林依一样,料定此事还有流霞的份,但流云不肯承认,她也无法,只能另找机会敲打流霞。
流云挨完骂,灰头灰脑地出去,在屋后树下寻着流霞,抱怨道:“你出的馊主意,叫我去讨丫头,结果丫头没讨成,倒害我被大夫人训斥。”
流霞瞧着她那模样,心里偷着乐,嘴上却委屈道:“大夫人不同意,我也没料到,这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流云斜眼瞥着她道:“我念着姐妹情谊,可咬紧牙关没把你供出来。”流霞暗道,谁叫你不供,供了我也能撇清,这下倒好,变作我欠你人情了。流云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不住地提醒她、暗示她,要她拿出些好处来,感谢自己的守口如瓶。
流霞摊手道:“拜你所赐,咱们没了屋住,现在那点子细软,都在大夫人房里,你叫我如何去取?”
流云哼了一声,道:“你去取自己的物事,莫非大夫人还能拦着?”流霞无法,只好进到杨氏房里,去开自己的小箱子,期间杨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后背,吓得她不敢呼气,等到出来时才发现,后面的衣衫湿了一片。她将根银簪丢到流云怀里,道:“还你人情,咱们两讫。”
流云接了银簪,不住地摸着,笑道:“这是哪里话,往后还有要帮忙的,只管说一声儿。”
“有甚么要帮忙的,不妨讲来,让我也听一听。”杨氏自墙那边绕了过来,冷冷问道。
流云被唬了一大跳,银簪子啪地一声,落 到了地上。流霞在屋里时就被吓了一道,这时再一惊,腿就直发软,扑通跪了下去。流云心道一声完了,也跟着跪了下去。
杨氏扫了她们一眼,甚么也没再讲,就转身回房,但直到天黑,流云和流霞也没敢站起来,直到晚饭后杨氏记起第二日便是吉日,要遣她二人去与小坠子送嫁妆,这才法外开恩,叫她们回屋,不过不许吃晚饭。
到了第二天,因是吉日,许多人家办喜事,欧阳参政家的衡娘子,也是这天出嫁,杨氏将小坠子的嫁妆交与流云与流霞,便携张仲微夫妇上门恭贺去了。
主人不在,后院便没开火,流云与流霞二人饥肠辘辘,到酒楼厨房去讨吃的,又被青苗给骂了出来,只好拿出各自的私房钱,在路上买了两个炊饼充饥。
两名家丁跟在她们后面,挑着箱子,因此一行人走得慢,将近正午时,日头太大,有些晒人,流霞便取出随身带的伞,叫流云帮她打着。流云不服气,骂道:“我看你就是想使唤我,不然好端端的, 为何带把伞出门?”
流霞理直气壮道:“谁让你没本事,讨不来丫头,那我就只好使唤你了。不过你本来就是个丫头,叫你撑伞,并不委屈你。”
流云没想到她这样翻脸不认人,气道:“小人,亏我昨日还替你瞒着。”
流霞指了指她头上的银簪子,道:“你的情,我已经还了,再说我也没因此讨到好,还不是跪了半天。早知道这样,就不送你簪子了,白亏我几多钱。”
流云还欲还嘴,后面的家丁催道:“赶紧走,不然迟了,你是个丫头,就与姨娘撑撑伞,又能怎地?”
流云在衢州时,有张栋护着,何曾受过这等气,她朝后狠瞪一眼,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接过流霞手里的伞,朝地上重重敲了两下,撑开举起。
流霞有了流云撑伞,才觉得自己真是半个主子,她心中得意,也就不计较敲伞的事儿,而是拿出主人派头,催大家快走,别耽误了功夫。(派派思旭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两百一十三章一箱嫁妆
流云不服气,一路上不停地嘀咕:“昨日罚跪还不是因为你,大夫人明明没听到甚么,你随便扯个谎,也就过去了。”
流霞剜了她一眼,道:“你懂甚么,咱们前面讲的话,大夫人肯定也听见了,不然不会我进屋时就盯着我看,只怪我不够警觉,仍取了簪子出来。她的脾气,你还不晓得,若当时有狡辩,只怕就不是跪半天这么简单了。”
流云虽不如流霞那般了解杨氏,便多少晓得些,因此不得不承认她讲得很有道理,闭口不再提。一行人到了祥符县,打听到二房家,方氏一听说大房的人上门,还带着两名家丁,还以为是来讨债的,不等流霞流云进门,就朝里间躲。等到两人进来,她自门缝朝外一看,见她俩身后还有只大箱子,又听见说她们是来与小坠子送嫁妆的,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来,亲亲热热地请她们坐。
流霞率先坐下,流云也要坐,被她瞪了一眼,只好仍旧站着。方氏盯着那只大箱子,舍不得挪眼,心想小坠子不过一个妾,哪配有嫁妆,正好取来一用,把大房的债务还上。
流霞先恭喜方氏得了嫡孙,再欠了欠身,道:“禀二夫人,大夫人的意思,趁着吉日,与小坠子摆两桌酒,正式抬她做妾。”
方氏瞧在大箱子的份上,一句反驳的都无,全应承下来。立时命任婶去张罗。流霞又道:“咱们家有人做着官,行事当与别家不同,还是到官府立个正式的纳妾文书来。”
这会儿不管她讲甚么,方氏都是点头,道:“好办,伯临就在衙门呢,叫他们去办。”流霞瞧着方氏唤来小厮,吩咐他上衙门去了,遂道:“我们与小坠子好几日不见,怪想念的,还望二夫人许我们去看看她。”
方氏巴不得她们赶紧离了这里,好让她有空开箱子,因此爽快点了头:“出门左拐,最后一间便是她的屋子,你们且去罢,开席时再唤你们。”
流霞起身,与她福了一福,到门边唤进家丁,把那大箱子抬了,准备就走。方氏慌了,忙拦道:“小坠子屋小,搁不下,就放在我这里罢。”
流霞笑道:“既是她的嫁妆,总该抬去让她瞧瞧。”方氏舍不得这箱子,马上道:“我叫她来,就在这里瞧。”说着亲自走到门口,朝左边唤了两声。
小坠子早听说流霞与流云送嫁妆来了,这都是事先商量过的事,因此她没急着出去,只在房里奉迎张梁,与他温酒。张梁吃得舒心,拍了拍她,道:“你嫁妆来了,都不去瞧瞧?看二夫人都叫你了。”
小坠子叹了口气,道:“说是我的嫁妆,可二夫人会交与我?”
以方氏的作派,确是不会放手,不过张梁也惦记着那九十贯的欠款,便替方氏讲话道:“二夫人也只是替你保管,慌甚么。”
小坠子将一盏酒喂到张梁嘴边,笑道:“别以为我不晓得二夫人打的甚么主意,不就是想拿我的嫁妆去还债么,可我一个妾,大夫人能赠几个钱,想想也换不来九十贯。”
张梁脸色一变,正在斥责她不替家里着想,嘴里就被灌进了酒。小坠子托着酒杯,笑道:“我的嫁妆,通共也没几个钱,反正还不清二夫人的欠款,还不如交与我自己锁着,好替二老爷多打几壶酒。”
张梁看了看面前的酒水与下酒菜,都是他自己出钱置办,心想小坠子的话倒也不错,她一个妾,嫁妆哪值九十贯,也就是几斗酒的钱,若是交与她收着,往后吃酒就不用他自己掏钱,倒也是美事一桩。
小坠子见张梁意动,趁热打铁道:“二夫人铺子里,日日有进项,却舍不得拿几文出来与二老爷打酒,二老爷何苦还替她想着欠债,我都替你不值。再说了,就算你替二夫人把债还清,她赚的钱,还是不会分你一文,实在划不来。”
明明是张梁买妾,经小坠子一讲,却变成了只有方氏欠钱,偏张梁还就爱听这话,便拿定了主意,要去帮小坠子把嫁妆讨过来。
小坠子见张梁起身,忙拦住他道:“二老爷,不可强取,不然就算讨要嫁妆,我也没好日子过。”
张梁问道:“那你待如何?”
小坠子踮起脚,朝他耳边低语几句,转身先出了门。她来到方氏那屋,团团行礼,向流霞流云道了声辛苦,接着当了方氏的面,将箱子打开。方氏探头一看,里面有几匹布料,却不甚精致,立时就灰了一半的心,撇嘴道:“大夫人也太小气,特特与你送嫁妆来,却只有几匹烂布。”
流霞笑道:“二夫人此言差矣,非是大夫人小气,而是替二夫人着想,不能叫一个妾的穿戴,超过了正室去。”
自从方氏上回放话要休李舒,李舒就再不肯拿嫁妆钱与她添东添西,因此她全身上下,就没几件好衣裳,若小坠子穿了绫罗绸缎,还真是会越过她去。
可方氏起心就没想把嫁妆还给小坠子,而是想据为已有,因此还是暗怪杨氏想得太多。小坠子知道,若不给方氏点甜头尝尝,这嫁妆,恐怕是拿不回去的。她自箱子角落里,掏出个小包,打开来,里头是一对琉璃簪、一对玉镯、一对银耳环,她将这些首饰托到方氏面前,请她挑选。
小坠子这般识趣,方氏还是欢喜的,但琉璃簪不值钱,玉镯成色不佳,银耳环太小,她看来看去,一样都瞧不上。心想着银子多少值钱些,就把银耳环拿了起来,口中犹道,我不是要使你的嫁妆,只是怕你丢了, 替你保管。
小坠子也不反驳,顺着她的话,谢她费心费神。
流霞站起身来,与小坠子道:“咱们好几天不曾见,且回你屋里去讲讲话儿。”
小坠子问过方氏,得了允,便叫门外的家丁进来抬箱子。方氏这才明白过来,小坠子这是丢卒保车,拿一对银耳环塞住她的嘴,好叫她不好意思开口留箱
北宋生活顾问第5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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